晚上的卧室里,光一点都透不进来,声音也静的吓人,只有床头上铁壳的闹钟正滴滴嗒嗒的走着。
周毅躺在床上,额头上渗出很多细密的汗珠,脸部的肌肉也有点扭曲,躺的很不安生,像是被梦魇所缠。
周毅的床边,隐隐约约有一点黑影站在那里,像是人形,但因为没有什么光的缘故,其实更像是模糊扭曲的空气一样,静静的站在床头处,像是在注视着周毅一样。
躺在床上的周毅忽然惊醒,惊醒后周毅猛地蹦了起来,想要努力的把脚站直,小腿上传来一阵阵揪疼,疼得周毅有些受不住。
好不容易把脚掌掰直,周毅坐了下来,深深的吸了两口气,像是刚刚跑了三千米一样,浑身大汗,周毅看小腿的疼痛消去了一些以后,才转身把床头手机上的电筒打亮。
铛的一声,床头的闹钟也被周毅碰到了地上,周毅也管不得那么多了,打亮了手机的光,白色的闪光灯照了出来,房间里的黑暗猛地被光明刺破,在光明的照射下,周毅才觉得心里安稳了许多。
而此时刚刚站在周毅边上的黑影早已悄然的消失不见,周毅好像完全没有发现刚刚自己的床头有什么。
周毅把手电丢到边上,把头埋在膝盖里喘着粗气,一时半会都没有缓过来。
周毅刚刚做了一个很真实的梦,梦里他在工作的走廊上奔跑,不知道被什么东西追着,只是不停的在跑,走廊好像没有尽头,无限的延伸出去,仿佛无尽的黑洞一样。
在梦里,周毅没有觉得这条走廊有什么不妥,也没搞清楚是什么在追他,只觉得好像在黑暗中有某个东西正在追着他,他只要一停下就完了。
一直到他跑累了,浑身都没有力气了,终于抬不起腿的时候,他猛地一回头,就看到背后出现了一个人,一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那个男人一脸的苍白站在周毅的身后,一脸的苍白没有血色,眼睛瞪着周毅。
周毅被这一惊正想要继续逃,却发现自己已经动弹不得,一瞬间,周毅已经没有再走廊里,而是躺在自己的床上,但就是动弹不得,好像被什么东西死死地压住,甚至想要动一下眼皮都做不到。
周毅只觉得自己的脑子都是糊涂的,一点正常的思维都组织不起来,恍惚间,好像又不在自己的床上了,像是回到了那条走廊上。
但这一次,不再是站在走廊的中间,好像没有尽头,这一次周毅站在走廊尽头的电梯里,电梯的门正在缓缓的关上,那个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战争电梯门外,从眼镜下好像流下两行血泪。
那个男人的样子像极了电影里的贞子,他朝正合拢的电梯门伸出了一只手,这只手没有一点血色,从手指到手臂都是苍白的,像是一只剃光毛的猪蹄颜色一样,那手指着周毅。
周毅往电梯里面不停的缩,那个男人缓缓张开苍白的嘴唇,说话的声音倒是很冷静,冷静的没有一点人气,只听他淡淡的道:“为什么,不等我?”
那声音没有一丝感情在里面,像是机械的回答一样,但那声音好像饱含了一种什么奇怪的感觉,那感觉猛地击中了周毅,周毅只觉得浑身都无力了,整个人一下像是被抽走了脊柱一样瘫在地上。
恍惚间,周毅又回到了自己的床上,还是觉得被死死的按在床上,那是一种巨力,自己浑身的神经系统像是死了一样,一点都接收不到自己大脑传输的命令,但这一次,周毅觉得自己清醒了很多,好像大脑终于开始思考了,而不再是像之前那样只是被摆布的傀儡。
就在周毅觉得自己会不会被压死在这的时候,腿上忽然传来一股剧痛,那剧痛让周毅猛地清醒了过来,整个人一下就蹦了起来。
自从那次遇到撒旦崇拜者以后,周毅的晚上经常会做一些很古怪的梦,这些梦古怪,但是非常的真实,真实到让周毅都有点分不清哪边是真假,尤其是有一些街道,好像都是自己熟悉的地方似的。
随着时间的推移,周毅逐渐淡忘那件事以后,梦也慢慢的恢复了正常,直到今天晚上,这突如其来的感觉和梦境,逼真的让周毅有些不知所措,周毅甚至觉得自己是不是要疯了,要被这些神神鬼鬼的东西弄疯了。
周毅看了下手机上的时间,正好是凌晨两点半,从晚上睡下到现在大概睡了五个小时的时间,周毅只觉得头晕沉沉的,像是感冒了一样。
周毅现在只觉得香菇蓝瘦了,如果可以的话,明天早上周毅一定会请假的,但是刚刚报道第一天,又还是实习期,根本就不可能准假。
所以即使精神状态很差,但周毅也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躺回床上继续睡,周毅知道自己刚刚是遇到了梦魇,这也不是周毅第一次遇见,腿抽筋也不是周毅第一次遇到,以前上初中的时候,长身体但是因为吃的总是营养不良,所以抽筋也经常遇见。
周毅在觉得缓过来以后起身下床,把房间里所有的灯都打开了,然后去厕所里上了个厕所,窗外正下着小雨,滴答滴的落在窗沿上,周毅披上衣服打开窗户呼吸了下新鲜空气。
大约晃了十分钟,周毅觉得自己逐渐放松下来了以后,重新躺会了床上,但这回周毅没有关灯。
周毅小时候其实很怕黑,在孤儿院的时候熄灯后,周毅有时候会躲到公共厕所里呆很久,直到困得不行或者被生活老师抓出来,因为那是晚上唯一还有灯光的地方,虽然那灯并不亮,还是那种灯泡的黄光,不点大的光也能让周毅觉得安心
在把他从厕所里抓出来的次数多了以后,有一个姓徐生活老师会问周毅,你为什么怕黑啊?
小周毅头也不抬的道:“我觉得黑暗里有东西,想要把我吃掉一样。”
徐老师是一个好老头,在福利院里拿着不多的钱,但是对这帮兔崽子照顾的很尽心,在听了周毅的理由以后,于是自己掏钱买了个小的拇指灯,送给小周毅。
那个拇指灯结构很简单,一个透明的长方体塑料壳子里装了几个纽扣电池,然后有一个发光二极管,上面借了个开关,下面套着橡皮筋可以套在指头上,扳开上面的开关就会发光。
徐老师告诉周毅,以后不要再躲到厕所里去了,再害怕的话就打亮这个拇指灯,那就像徐老师在小毅身边一样,这样想就不害怕了,不过要周毅保证,不能影响到其他小朋友睡觉。
那个拇指灯没有用多久就坏了,每次坏了徐老师又会给周毅买个新的,其他的小朋友有时候会因此嫉妒周毅而抢他的拇指灯,每次都会被徐老师很严厉的教训,然后再还给周毅,一直到周毅上了初中,徐老师也因为年龄大退休回家,周毅才克服了这个怕黑不敢睡觉的毛病。
但是即使是现在,周毅打开灯以后,还是会觉得很安心,不知道是因为还能想起那个姓徐的老头,还是因为光明驱散黑暗的缘故,总之后半夜里,周毅睡的很安稳,没有再梦到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
早上的时候,闹钟在地上蹦跶,周毅被吵醒以后觉得头疼的很,晚上闹腾一阵,开着灯又影响睡眠,周毅觉得自己都快神经衰弱了,要不是实在不行,真的想辞职走人了,虽然这才是上班第二天。
当周毅赶到单位的时候,才发现好像警车又来了,看到这一幕,周毅心里哆嗦了一下,当他坐电梯赶到楼上的时候,在电梯门口,被封了一小块。
此时的周毅,满心的忐忑不安,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双手紧紧的握着拳头,很快又松开,大概这是周毅此生第一次体会到坐立不安这个成语的准确意会,怂恿周毅也顾不得是否熟悉,就揪着边上一个看热闹的胖子问道:“这位兄弟,这是咋了?怎么又被封起了?”
那个胖子嘴里塞着饼,右手拿着咖啡,被周毅拉住,但脾气却也不错,只是答道:“也没啥,就是今天早上发现又死了一个人,也是突发心脏病,听说昨晚上就死了,死在电梯前面,今天早上都硬了,就死在电梯前面。”
周毅只觉得一瞬间如遭雷击,尤其是听到那人死在电梯前面的时候,周毅一下就想起了昨晚上那个喊自己的声音。
周毅猛地又想起昨晚的那个梦,所以也没放那个人走,而是揪着他继续问道:“你知道那个人长什么模样吗?”
那个胖子挣了一下,把衣服从周毅手下解救出来,有点不耐烦的道:“我咋知道,我来的时候,警察都把那人尸体收走了,我也是听人家说的,不过这关你啥事啊?”
周毅松开了手,有点魂不守舍的摇摇头,就继续往前走,想要再去揪个人来问问,那胖子好像想起了什么,用手肘捅了捅周毅后背道:“兄弟,你这么激动,那不会是你什么朋友吧?”
周毅摇了摇头下意识的回了句道:“不是,我不认识他。”
胖子这下有点火了,正想发作,但是看周毅的样子又憋了回去,只能在背后嘀咕道:“真是有病,大早上的问个死人,关你屁事,真他姥姥的晦气。”
不知是有意无意,周毅在背后听到了胖子的嘀咕,但周毅也没有去做理会,他现在脑子里全是昨晚梦里那个带着金丝眼镜的中年男人,他问的那一句话深深的烙在周毅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