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对于修士来说,纵然千载也不过弹指一挥。可是石璿也万万没有想到,她只是看个《道德经》而已,竟然一下子看了四百年!怪不得整本书都化作了齑粉,凡间的纸张又岂受得住四百年光阴的侵袭?
只是,此次她的修为增长过速,让她心生不安,她要到师尊那里去问问,看一看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哪知她刚挥退了两个充任执事弟子的暗卫,推开静室的门,便有公子昶身边的甲十七前来,拱手道:“少宗主,宗主有请。”
石璿奇道:“我才刚刚出关,师尊便知晓了?”
甲十七解释道:“非是如此。宗主一早便吩咐属下们在此待命,只待少宗主出关,便请少宗主前去相聚。”
“原来如此。”石璿点了点头,便当先向三楼而去。甲十七跟在后面,还不忘向公子昶传讯,将石璿已经出关的消息禀报。
彼时,公子昶正在勤勤恳恳地处理门派内务,西门珏候在一旁,方便公子昶随时垂询。
看着公子昶严肃而认真的脸,西门珏也不由暗暗惊叹“情”之一字对人的影响之巨!
——若按照公子昶原本的性情,便是处理公务也是三天打鱼两天晒网,哪里会如这些年般,每年都按时处理调配,从无拖延?
说到底,他也不过是为了石璿将来接手时,少些阻碍、少些麻烦罢了!
——是的,公子昶依然打算在石璿修成金仙后便传位与她。且以石璿的资质悟性,怕也就是两三万年的事儿。
这时,公子昶神情一顿,继而面露欣喜,手脚轻快地收拾了一众竹简,对西门珏挥了挥手,赶苍蝇一般:“你去吧,今日就到这里了。”
西门珏登时无语,用一种“一言难尽”的眼神深深看了他一眼,拱手道:“即如此,珏便告退了。”
而后,他一边往外走,一边猜测能令公子昶如此心神外泄的因由。可猜来猜去,也只能是因为少宗主石璿了!
只是……少宗主闭关才五百年吧?怎么会这么早就出关?
可那又是因为什么呢?
他还没有想明白,便迎头遇上了石璿,神色诧异了一瞬,他很快便回过神来:“少宗主。”
从前石璿只是公子昶的首徒时,西门珏虽也尊称一声“小公子”,但毕竟是长辈,总要石璿先行礼。自从公子昶亲口承认了石璿“少宗主”的地位,两人的关系就变成了君臣,平日里可互相颔首即可,但似这般久别乍见,就要西门珏先见礼了。
石璿颔首还礼:“东阁护法。”
而后,便是石璿笑着寒暄:“护法这是刚从师尊那里来?”
“正是。”西门珏应了一声,自嘲着调侃道,“宗主这是知晓心肝宝贝儿少宗主要来,这不,就把珏这烧糊了的卷子给赶出来了!”
石璿失笑:“护法真是爱说笑,不说远的,便是咱们邪极宗,就不知有多少女修期望能与护法春风一度呢!”
西门珏正待再说什么,忽听屋内“咔嚓”一声响,似是什么东西给掰断了。他脸色猛然一变,急匆匆道:“宗主还等着呢,少宗主快进去吧。属下还有事,就先告退了。”
那一声,石璿自然也听见了,心里也担忧师尊,便放他去了,三两步走到问外,朗声道:“师尊,弟子石璿求见!”
过来片刻,里面传来一声:“进来。”语气不怎么好。
石璿回头看了甲十七一眼,甲十七却垂着头,不知在想什么。石璿暗骂了一声“老油条”,只得自己推门进去了。
其实,甲十七也很纳闷啊!宗主明明方才还很高兴的,这会儿少宗主近在眼前,他怎么又不高兴了?
公子昶沈着脸坐在上首,见阿璿黄衫罗袖,衣袂飘飘地走进来,不由自主便心潮起伏,恨不能将她揉进怀里,好好亲香一番。
只是如今,他还有另外一件事要问,故而沉着一张脸,矜持地看着她行了大礼,淡淡地点了点头,道声:“起来吧。”
石璿顺势起身,见他脸色仍是不佳,眸光一转,歪着头笑盈盈地问道:“师尊怎么不高兴,是西门护法惹了师尊吗?”
她不提西门珏还好,一提起来公子昶更是恼怒,语气很不好地问道:“究竟是谁与你说的那些混话?可是殷离歌?”在他心里,已将殷离歌给骂了个狗血喷头,怪他言语不知检点,带坏了他的乖乖徒儿!
“啊?”石璿却是不明所以,神情懵了一瞬,“什么混话?”
“你……”公子昶被她气给到了,直言道,“什么叫‘春风一度’?你从哪里听来的?”
“哦~这个啊!”石璿恍然大悟地点点头,随后不以为意道,“这算什么混话?每个人都会说几句吧?”
公子昶被她噎得一滞,气急败坏道:“还说不是?为师可不记得自己教过你这些!”
见师尊动怒,石璿登时便不敢再争辩了,垂着头道:“师尊别生气,徒儿以后再也不说了。”
见她乖乖服软,公子昶亦是心头一软,招手柔声道:“阿璿,到为师身边来。”
石璿走过去,顺着他的指引紧挨着他在铺着白虎皮的椅子上坐下,歪头伏在他的膝上。公子昶用五指充做梳子,轻轻梳理着她光可鉴人的秀发,轻声问道:“阿璿怎么这么早就出关了?原本以为师的估计,你这次闭关,至少要一千年呢。”
一提到闭关,石璿猛然直起身来:“师尊,我……哎哟!”
却是她起得太急,忘了头发还交缠在公子昶指间,措不及防被拽下了十几根。
公子昶急忙将她又摁回膝头,紧张地去扒拉她的头皮,口中问道:“哪里疼?哪里疼?”
其实疼也只是一下而已,这会儿已经不疼了。可石璿久未见师尊,自然要借机撒撒娇,委委屈屈道:“当然是头皮疼了!师尊,都怪你!”
“好、好、好,怪我!怪我!”公子昶轻柔地帮她揉着头皮,心下愧疚,自然她说什么就是什么。
石璿不依不饶:“是左边一点啦!嗯,对!还有右边……再往右……对对对,上面一点儿……”
公子昶被她指挥地团团转,却是甘之如饴。
其实,以公子昶的心智,除却一开始关心则乱,后来又怎会看不出石璿耍什么把戏?但只要阿璿的要求,便是摘星揽月他也会想法子做到,何况只是揉揉头皮?闻着石璿发间的馨香,他反而觉得是自己占了便宜呢!
只他的心思,石璿一概不知,见他任劳任怨,她自己反而不好意思,连忙叫停:“好了,好了,师尊,我已经不疼了!”
公子昶颇有些遗憾地收回手,见她发丝散乱,心头一动,便道:“那你坐好,为师帮你梳梳头发。”
“哦,好!”石璿乖乖坐正了,公子昶便绕到椅子后面,自须弥镯中取出一把鲛人骨打磨的梳子,一下一下将石璿的秀发梳理顺畅,而后又统一收拢在头顶,以金色发带束之。
末了,他绕到前面,仔细端详了一下自己的成果,见石璿梳着马尾,平添了三分英气,更显得容姿瑰丽、摄人心魂,不由满意地点了点头,这才问道:“可是闭关时遇到了什么瓶颈?”
“瓶颈?”石璿的神色十分怪异,“若真遇到瓶颈倒是好了!”
公子昶奇道:“这是什么话?但凡修行的,哪一个不是盼着一路顺畅,再不想遇见瓶颈呢!”
石璿也不多言,只道:“师尊且看看徒儿的修为。”
修为?若非必要,他怎么会时时关注徒儿的修为?可听阿璿之言,似是颇有隐情。公子昶便着意看了看石璿的修为。
可不看还好,一看之下,绕是公子昶修成金仙多年,也骇得魂飞天外,惊道:“何以增长如此之速?”
要知晓,修行、修行,主要修的还是心境。只心境达到,才能无虞地控制法力。可石璿才入道多久?不过千载而已!
千载的玄仙,他是听都没有听说过!
可是如今,却有一个活生生的站在他面前,这个人还是他的徒弟。
但公子昶却半点儿也不觉得与有荣焉。事实上,他都快要吓死了好嘛!
——修为增长这么快,心境能跟得上吗?若一不小心走火入魔,可不是闹着玩儿的。
但他也知晓,石璿并不是冒进之人,是以才没有出言斥责,只是询问。
但对此,石璿只能苦笑:“事实上,徒儿也很想知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公子昶来回度了几圈,也想不出原因,只得道:“你且细细道来。”
石璿便从自己元神入九霄说起,一直说到了闭关结束。公子昶脸色数变,叹了口气安慰道:“既然斗姆天尊说你很快就能成就金仙,那大约是不妨事的。只是,你终究根基太浅,三万年之内,还是不要再进阶了。”
三万年,本是公子昶制定的计划中石璿成就金仙的年限。他原还担心时间太短,如今看来,这三万年,对石璿来说,怕是太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