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总监，好巧。”沐苏杭淡淡地打声招呼，转身就想离开。但那项链倒的确精致美丽，忍不住回望几眼。
白颖脸上难得温和，说：“希腊传说中，宙斯被公主丽达的美貌所吸引，但惧怕赫拉妒忌，变形为一只白色天鹅。丽达看宙斯所化的天鹅美丽，屈身相抱，因此和宙斯结缘。这件是仿品，真品是这位珠宝大师师傅的最后作品，就是以刚刚的故事命名。你看像枫叶型，其实更像天鹅的脚印，因此又有‘动情的脚印’之称。”
沐苏杭抽了下嘴角，慢吞吞说：“噢，我读过的书不多，中国的神话故事我还可以诌几句，希腊故事还是算了。”
白颖一笑，随后轻叹：“它真的很美，是不是？”
沐苏杭又瞄一眼价格，这还是仿品的价格？那真品岂不是天价？谁买得起啊！哼哼着说：“这种东西，好看虽好看，但买来又有什么用？”
白颖没有移开目光：“可以送人啊，也可以自己戴。”
沐苏杭摇头，有钱人的世界真不懂。想到白颖曾在大名鼎鼎的名人国际做过，大概这些东西也见得多了，不过看她的目光如此痴迷，她不会是想买吧？就算是金领阶层，这个价格也有点太高了吧？有点好奇地问：“你怎么知道这是仿品？”
刚才她过来的时候，听到好几个富家女在一旁叨叨，好漂亮之类的，然后就有工作人员上前为她们解释，介绍了一堆有的没的，完全没有提过这是什么仿品，和珠宝大师的师傅。
“因为我见过真品，也知道真品在哪。”
沐苏杭惊讶：“难道在你那里？”如果是真的，她就太好奇白颖背后的实力了。
白颖轻轻一笑，收回目光，“你怎么会认为在我这儿的？”
“也对，如果你都有真品了，看仿品的目光就不会那么热切了。”
“不过就算是仿的，也是对得起它这个价钱的。钻石来自南非有名的世纪之钻，你想要的话，可以叫顾淇奥买给你。”
沐苏杭摇头，“你们是不是都喜欢这些华而不实的东西？”看看这展厅里，女性参观者点了百分之九十五，少有几个男的，还是工作人员。而女人们都是成群结伴的，看每一件展品都透露着红果果的渴求。
“怎么，你不喜欢？”
“看看就行了。”又戴不出去，戴出去还怕带不回来，这些东西在她眼里跟危险品差不多。
白颖是不知道她心里这样的想法，目光看向另一边，“我也不喜欢。”
嗯？沐苏杭循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岑女士几个人在那边言笑晏晏，略欠欠身，“我先失陪了。”
白颖歪头看着她说：“我听过一句话说，女人想要的东西，其实都很简单。”
她还想跟自己聊下去？看岑女士那边似乎没有招她过去的意思，沐苏杭也就停下脚步，随口问：“是什么？”
“是送礼物的人。”
沐苏杭沉默一下，笑了，确实如此，人对了，送什么都好，人不对，送什么都多余。
“公司那边的经营状况好很多了吧？”有侍者端着酒和饮料穿梭其中，沐苏杭随手拿了一杯果汁，轻抿了一口。
“你的桌子一直还未过去收拾，听说你又进了一趟医院？”白颖取了一杯香槟。
沐苏杭耸耸肩，“运气不好。”
“想不想知道真品在哪里？”
沐苏杭看她的目光充满审视，“不想知道。”
白颖无所谓的笑笑，“大概不用我告知，你也会很快见到真品。找个时间过来把你的东西尽快收走，不然看着那个空位我心头总有一口恶气。”然后利落转身，走了。
沐苏杭眨眼，这人的脸怎么说变就变？一口气把果汁干掉，目光又落在那条项链上。再看一眼大厅，来的人基本上都是结伴的，像她这样孤身一人看展览的一个没有。再瞄一眼岑女士那边，哦，她们在侍者的带领下往另一边去了，正要跟过去，一位侍者过来说，岑女士请她过去。
她赶紧加快脚步，缀在队尾，原来往下一层还有个VIP室。
岑女士有意落后几步，沐苏杭看到就赶紧靠了过去。
“多学一学，看一看，以后这些交际都是免不了的。”
沐苏杭心里叫苦不迭，脸上偏还要含笑说：“好。”
VIP室的展品不多，面积也没有上一层宽敞，一下子涌进这么多人，空气里便飘散着各种香水的味道。沐苏杭鼻头抽了抽，抬手掩住，脚步跟着岑女士。
没有玻璃展柜包围，展品呈现在空气中，灯光让它们更加的耀眼夺目。每件展品旁边都立着一个工作人员，而且都是年轻男性，英俊帅气，笑容迷人，热情周到，白手套捧出展品，对每一位有兴趣的客人都像对待他们的初恋情人。
佟女士很快逛了一圈过来，看到沐苏杭微微惊讶了两秒，然后笑：“这是带着儿媳妇来见世面了？”
“这么快出来，没有合心意的？”岑女士避而不答。
“不是，是合心意的太多，干脆就不买了。没有得到，心里就有个念想，得到了便不珍惜了。你们也去看看，这里面空气不流通，我还是上去吧。”
岑女士似乎也不喜欢，“我也上去吧。”看向沐苏杭，沐苏杭忙不迭的答：“我也上去。”
佟女士问：“苏杭在上面逛了一圈了吧？有看中的吗？叫岑女士买给你，她可是个行家。”
沐苏杭看了眼岑女士才笑着回答：“每一件都美轮美奂，适合像您们这样优雅高贵的女士，我平时太粗糙了，也不喜欢带饰品。”
“呵呵……小嘴真甜，女人爱钻石是天性，摔坏了再买就是了。再说了，将来等你跟淇奥结婚了，岑女士收藏的那些宝贝最后还不是到了你手里？女人啊，一定要戴上最闪耀的宝石才知道自己身上的光芒有多亮。”
沐苏杭也只能回她“呵呵”。而岑女士全程无表情。
陪着两个半老太太在展厅里又走了一圈，每一件两人都有各自的意见，佟女士也按铃买了两件，而岑女士还是不动声色。
走了差不多半个展厅，佟女士摇头说：“Ranous这次的作品差强人意，江郎也有才尽的时候。看看，大厅里还没几个空展位。”
“这才开始多久？等结束的时候，你看着抢购一空的展品就知道笑了。”岑女士答。
“两年前，Ranous第一次来办展览的时候，女人们下手的速度可比现在快多了。”
“这两年什么形式，你不知道？上一次露脸的人物有多少现在都夹着尾巴做人了？你就知足吧。”
“我觉得贪婪是一个成功商人的好品德。”
“你长得好看，你说什么都对。”
“哈哈……”佟女士笑得旁若无人，扶着沐苏杭的肩，轻抛了个媚眼，“果然是我最爱的岑妹妹，说的都是我爱听的。”
沐苏杭已经不知道有多震惊了，这展览竟然是佟女士的手笔？还有岑女士和佟女士两人的关系，难道是传说中的好闺蜜？
笑完了，佟女士问：“小姑娘觉得所有展品中，最想要的是哪一件？”
沐苏杭心里犯嘀咕，她说了哪一件最想要，她不会说送给自己吧？这样可就太麻烦了。摇头，“没有最想要的。”
佟女士也不在意她的回答，走过去缠上岑女士的手臂，“我有一个惊喜要给你。”
“我从来不期待你给的惊喜。”然而下一瞬，当她看到展厅中央陈列着的真爱之吻时，岑女士便怔住了。
而佟女士非常满意对方的反应，放开她的手臂，走到柜台旁边说：“这是Ranous这一季最满意的设计，虽然是仿的。他说他师傅去世三十年，从来没想到他竟然还能见到他师傅的最后一件产品。十年前一位中国富商拿着真品去找他修复，而他用了五年的时间来说服师傅的后人，让他仿制这件产品。为了找齐跟原件相同的宝石，他用了整整三年时间。”
“prickings of conscience love，内疚之爱。这个展品的名称。”
等她说完，岑女士的面色也恢复了正常，目光淡淡的扫过，不起一丝波澜，“赝品永远都是赝品，再真也不是原来的那一件。大师的后人怎么会同意Ranous仿制呢？”
“对于这个拥有过真品的人来说，当然是这样，可世界上还有很多想要真品却得不到的人，买个赝品聊慰平生也是可以的嘛！”
“内疚之爱，这名字就没取好，谁会来买这样的东西。Ranous也是吃饱了撑着没事干拆师傅的台。”
沐苏杭目瞪口呆，她们的对话信息量好大啊，岑女士曾拥有真品？真品是真爱之吻，而赝品却叫内疚之爱，佟女士故意在这时候说出来，难不成跟岑女士有什么关系？还有刚才岑女士的表情也很值得玩味。
佟女士笑着摇头，“这可是预定款，就连我现在也不知道买家是谁呢！不过我倒是很期待。”
岑女士冷笑着转身，身体瞬间定住，再挪不开步子。
正前方，两个同样身形挺拔气质不凡的男人走过来，两个都是她曾经最熟悉的人。
一个年轻，一个年长。
顾淇奥。顾长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