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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我们的花儿

有了那朵花儿以后,鱼诺的脸上常洋溢着莫名的微笑,他的脚步开始有了目标,仿佛一个虚幻的梦终于落在地上生根发芽,那是真正属于他的美丽。他开始阅读许多有关植物的书,学习怎样更好地照顾它,但书上那些普通的插画没有一张像他的花,没有一朵有花儿那样闪烁着如同另一个世界光辉的花瓣。花儿让鱼诺周围的人模糊得如同隔了一层磨花的玻璃,鱼诺也只当他们生活在另一个时空,如同水的倒影。毕竟,花儿温柔太多。

鱼诺本以为花儿会将他的灵魂带离这里,但花儿却将一个朋友指引给他。那时鱼诺正闭起双眼,抱膝坐在花儿身边,倾听着一切属于自然而未降临人世的声音。阿尔杰悠闲的脚步声有若雷鸣,尽管他步态优雅,但却踏碎了鱼诺与花儿的梦。鱼诺抬起头,望向他心中的闯入者,而闯入者也在好奇地打量着鱼诺。阿尔杰的五官美丽得如同雕塑,可他身形极小,犹如孩子一般,据说是他家族所遭受的诅咒,而作为正统继承者的他传说一生都会如此美丽却难以长大。

“虽然说这话可能太晚,但希望没有打扰你。”阿尔杰纯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容,长着长长睫毛的眼中有着孩童难以企及的幽深。鱼诺想,或许这双眼睛连艾伦也无法看清。

“我只是……在同花儿……在重温昨晚的梦。”阿尔杰的注视有一种奇怪的力量,鱼诺呆坐了许久才结结巴巴地说道,他不自然地扭动着身体,似乎不知道该站起来还是继续品味梦境。

“你也许听说过我家族的故事,我……”阿尔杰顿了顿,摇摇头便来到鱼诺身旁,开始专心在地上刻画魔法阵,恰恰紧贴着花儿。鱼诺不由好奇地瞧了一眼,发觉这是一个极简单的魔法阵,简单到它不一定会有什么效果——只是在祈求长大。鱼诺用手捏起一点魔法阵中的泥土,抚摸了一下花朵后便慢慢挪到阿尔杰身旁,盯着他的魔法阵欲言又止。

“……我每天都来向魔神祈求。”阿尔杰似乎发现了鱼诺的动作,他的手微微一滞,想了一下才轻声说道,而后话锋忽然一转,“听说你没有魔法天赋,怎么?你竟一眼看得出魔法阵,你还对魔法有兴趣?”

“你难道没有?!可你的家族明明在魔法上声名显赫!”鱼诺惊讶地站起身,看着阿尔杰不置可否地迈着比方才更加优雅的脚步走入魔法阵。许久,阿尔杰在魔法阵中转过头,双瞳中倒映着魔法阵紫色的辉光,他苍白的脸如同魔神。

“知道么,我们在普通人眼里都是魔法怪咖,而你才是多数。我自由地行走于我们这些怪咖中,而其他怪咖对我身上的诅咒心生畏惧,我恨魔法。”阿尔杰与光芒中向鱼诺伸出手,嘴角有着恳求而诱惑的笑意,“就算偶尔也好,一起去体验没有魔法的生活,我想你是很合适的人选。”

鱼诺看着阿尔杰的手,他的手恰与魔法阵旁的花儿重叠在一起,看起来好像那只手拥有了花儿的芬芳。没有魔法的生活?如同一只火星悄然落地,鱼诺突然在微弱的火光中发现了他不曾想过的事。花儿的香气于不经意中抚摸着他的心,鱼诺想这或许是花儿的愿望。因为花儿不能说话,所以它倾尽心机召唤了阿尔杰。于是鱼诺向阿尔杰点了点头,但没有勇气握住他的手。阿尔杰用另一只手摸摸鼻子,而后竭力将手放在鱼诺头顶,刚好摸到鱼诺头顶。

“去钓鱼吧。”

鱼诺想他也只会钓鱼,不过阿尔杰的钓鱼方法十分不同。他不仅熟悉不同鱼的习性,知道如何对症下药,而且精通如何将鱼就地烤的又脆又嫩。离开了魔法,他简直脱胎换骨!他手脚麻利地用普通人的方法处理一切,后来嫌钓鱼太慢,索性脱下魔法袍直接跳入河中,随手也将鱼诺拖进水里。鱼诺第一次知道魔法师的皮肤也可以被太阳晒得火辣,他感觉到水的冰冷,闻到了泥土的腥气,感觉到新鲜的鱼身上透明的粘稠。最后,吃饱喝足的他们一起守着遍地狼藉盯着夕阳西下,那种红色来自快乐,鱼诺没有在任何地方见过。

“头发已经晒干了……”阿尔杰揉着满头卷发,用手指将细碎的鱼骨一点点弹入河水中。

“我的课业,总之,应该是很轻的……”鱼诺起身将阿尔杰手旁的鱼骨收拢,然后一同丢入河水冲走。

“好。”阿尔杰一跃而起,脸上少了刚才的慵懒,轻快地向回去的方向迈开脚步。

“你……”鱼诺想了一想,还是开口问道,“阿尔杰,你到底为何结识我?”阿尔杰停住了脚步,鱼诺几乎可以听到他调整表情的声音,但鱼诺执着地呆在原地等待着,直到阿尔杰带着无奈的神情回过头,又慢慢转身。他的目光扫向地面,脸上有极浅的红晕。

“我们一起来照顾那朵花吧,那里埋着爱丽丝的爱,对么?”阿尔杰终于下定决心,抬起头直视着鱼诺,目光异常纯净。四周的微风在刹那静止,而后在夕阳与阴影交错的时空重新流动起来。

“你先走吧,以免导师发觉我们偷懒而来找麻烦。钓鱼,真的不错!”鱼诺闻言放松了身体,懒懒地坐在小河旁,让阴影浅浅地笼罩在脸上。阿尔杰的背影消失后,他开始在地上刻画他自出生以来所画的第一个魔法阵。他的目光一直忽明忽暗,他的心在是否希望魔法阵奏效中不停往返。可魔法阵终究完成了,而且,它开始泛起光芒。

“如果你看到,你会祝贺我吗,朋友?”鱼诺望着魔法阵中阿尔杰的身影。他正站在艾伦面前,带着十分符合他的优雅笑容。我们的花儿,鱼诺叹了口气,我很愚笨,但我几乎熟悉它周围的每一寸泥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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