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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江南

提起军训,刘华和许多新生抱有同样的看法,像没吃过辣子的江南人第一次吃辣子一样,是既爱又怕。幸好这JC学院并不统一规划,仅于上体育课时来几场小型的军训演习就算万事大吉,刘华换上耐克鞋,像个吃饱喝足到处撒欢的兔子欢蹦乱跳跃跃欲试。体育老师姓白名平,这名字起得很是奇特,众人嫌念着不够顺溜,就私下里起了另外一个名号叫白大饼,当然当着白平的面还是得白老师长白老师短的。这白大饼果然有名有实,让人纳闷天底下竟然有如此白皙的PEteacher,让人很是怀疑他是本地人。只见他走路如挪石,站立似钉钉,龙行虎步威武神勇运筹帷幄指挥若定,集合完毕开始报数,四路纵队呈广播操队型散开。活动完毕便练习正步走,口哨“一二一”,学生刷刷刷,虽无弦翻塞外,唯见沙场点兵,然后是绕操场小跑无限圈,直至虚脱为止,跑得头皮发痒小脸变红浑身出汗鞋底漆湿肚子难受气喘如牛。就这还不算完事,接下来是要命的站军姿,抬头收腹挺胸立正双手中指紧帖裤缝,目不斜视活似兵马俑。刘华忖度这兵马俑还姿势各异,有的还有马可骑,他们站着简直就是活化石或者木乃伊嘛。30分钟犹如3个世纪那么漫长。秋老虎不留一点情面地大发神气,林杰实在忍不住就伸手拂汗,被眼尖的白大饼一脚踢中一个叫臀部的地方,却不敢大声嚎叫。最后一项是俯卧撑,50个。妈呀,做10个就勉为其难了,还50呢,这不是杀人吗?随着白大饼一声号令喊停,40多人全部死鱼般挺在地上,也不顾肮脏与否,事后几人怨声载道,最终得出结论,谁做白大饼的女人谁就倒八辈子的霉,这家伙是个虐待狂,床上功夫肯定了得,谁能受得了呢?看他长得有点像白种人,恐怕也只有那些金发女郎和他有一拼。

真正的结局是白大饼当时并未娶妻,而等到当年十月举国同庆之日,不偏不倚与田淑贞永结秦晋之好。这消息仿佛炸雷般震坏了林杰,只在宿舍引吭高歌“你把我的女人带走,你也不会快乐很久,早晚有那么一天,你会死得很难堪”。唱着唱着声音变成了抽泣,同寝室诸兄弟劝曰:枝上柳绵吹又少,天涯到处皆芳草。林杰仍哭,直至周伦等人拉其至孟婆酒吧,三杯白酒下肚方才善罢。你道这周伦是谁,1号楼234室的龙头老大,人称金枪不倒周大少是也。这周伦乃本地土著,年方四六,仪表堂堂,家势优越,出手阔绰,唯独学习像一滩烂泥般扶不上墙,所以去年以210分之险挂建档线,靠关系交了两万一上了JC学院的预科,今年按需分配到中文030,荣任班长一职。诸位别小看这个芝麻小官,大学时代班主任一年难得见上三两回,而且这样不负责的家伙还美其名曰什么破烂辅导员,刘华解释为不用辅导每期都能拿几千元。因此,在这样的环境下,这班长俨然成了阿sir的形象代言。譬如最近的贫困补助金,每班下达指标2人,每人1000元,系上明文规定,有手机者不予考虑。中文030报上去2人,仅有一个幼年失怙的范宣榜上有名,另外一个理所当然就是周伦本人,尽管他家伸出一根手指头要比范宣她妈妈的腿肚子还粗。周伦得钱一千马上整了部移动手机,还是带摄像头的。看吧,牛B人物就是这么牛B。

刘华对这事毫不挂心,他唯一在乎的就是到哪儿还能见到那个芳名张芝的莎莎。如果不是迎新晚会,刘华恐怕会这辈子都会遗憾地在孤独忧伤中终老此生。为什么这么说呢,当然是有根据的。因为当时在晚会现场,报幕员刚刚扭搭扭搭地退场,一个白衣胜雪的女孩就带着翩翩的舞步跃上了舞台。伴随着那首悠扬的《江南》,白纱裙女孩就开始娉婷地凌波微步了。场下不时掌声如潮,还有男生的尖叫与哨声此起彼伏。刘华惊呆了,这个女孩竟与那天梦中的姑娘不分轩轾,眉梢眼角如此仿佛。莫非这是天意,再看女孩柔美绝伦的舞姿,刘华不禁脸红心跳,却死也不肯将眼光移往别处,犹似苍蝇被糖粘住。20个节目他就记住了这个独舞,趁曲终人散时慌忙跑到后台,一个涂有猩红脂粉的姑娘挡住了刘华的去路,说人家正在更衣,刘华左等右盼,那白衣女孩却像天使般销声匿迹了。只打听到她叫张芝,中文03本的。居然是同系同级,果真乃上天注定。刘华当晚很早入眠却一夜无梦。次日便偷偷跑向03本班门口寻觅芳踪,可恶的是那间教室20多个女士,独不见佳人倩影,不禁让人恍然若失。

郭成对孟薇考查半月之后,终于下定决心要追她了,这充分显示了齐鲁人民的豪爽直白。整天把黄品源那首美其名曰《小薇》的歌当做拿手好戏整天价哼哼唧唧个没完没了无边无际,还没事找事套近乎。以下拣取一段对白。孟薇,你听过上有天堂下有苏杭吗?嗯。你们那儿是苏杭,我们那儿是天堂。不太懂呵。唉,真的我们家就住在天堂街天堂巷天堂公寓。我知道了,你不住天堂谁住天堂,你们那儿天平间挺多的吧?

郭成碰了若干个软钉子以后并不气馁,著名音乐家林志炫同学不是三令五申告诫大学生说爱要越挫越勇吗?工夫不负有心人,郭成打听到孟薇的生日后心潮澎湃,逛了N个礼品店选定了一个小木屋,上了发条,屋上的风车还会吱悠悠地转呢。之后又冥思苦想附诗一首托人送去。孟薇收到米黄的木制小屋欣喜异常,随即打开信纸一睹为快。上面是歪歪斜斜的题目:

十九岁的祝福

窗外的西风响起带哨的呼噜

银白的杨树叶飘洒着温情的祝福

宁静的村庄传出一声啼哭

屋里的欢笑就再难抑止住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颗行星爬上天幕

整个世界的精灵为之翩翩起舞

青春的呼吸阻挡不住岁月的脚步

蓦然回首检点过往的喜忧

感谢亲人阳光般的呵护

昔日的小苗终于长成了大树

当蛋糕上摆满十九根火红的蜡烛

世界上所有的欢乐都在此停驻

共同的祈祷让亲友相聚一处

将祝辞和真心一起捧出

愿你孟姜女般的气节永远赏心悦目

愿你蔷薇般的魅力永远超凡脱俗

就让所有幸运铺满你的前路

就让骄人的福气陪伴你的旅途孟薇看过这首小诗,不仅莞尔一笑,马上让人捎了一个纸条回去:谢谢;不过,我的生日是阳历的,您是想拜个晚年吧。郭成读完回信挠着头皮涩涩地傻笑,忽然间他一蹦三尺高,差点没和天花板上的吊灯接吻,拉上刘华就跑。刘华问他何事如此惊慌,是不是地震了,得到的答案是请客上网。刘华咂摸着,吆嘿,这月亮咋从北边升上来了?

周末是情侣们的天堂却是单身汉的地狱。如何度过这漫长的48小时对刘华来说不啻于一个剪不断理还乱别有幽愁暗恨生的一元四次不等式方程组。他请教了无数师兄师姐,有的说那你就看电视喝酒打牌闲聊呗,有的说那你就到阅览室看报纸看杂志书刊呗,有的说那你就找个老乡一起逛街逛公园找个漂亮姑娘一起瞎掰活乱动作好好鼓捣呗。答案是丰富多彩的,刘华是模棱两可的。只有海潮文学社社长告诫说,大学是人才和人渣的分水岭,谁他妈真正加入了一个社团,在其中锻炼自己发展自己才能实现自身的价值,为社会主义发展添几块砖头,为共产主义和人类最终的彻底解放加一些瓦片。尤其是我们海潮文学社,最他妈能培养人那个人才呵,要是会写写画画就当编辑,要是不会写写画画就当校对,要是校对也干不了就到发行部去拉赞助,那钱可是大把大把地挣啊。刘华思索再三,觉得好像还蛮有道理的,就忍痛割钱,将十元钱郑重其事地交给郑秋,设想着一年半载也混个社长主编当当。郑秋接钱时还虚情假意地推搡了一番,说什么本来文学神圣是不应该沾染铜锈的,可是……云云。刘华于是就这样成了海潮的一员。然而这文学社一学期才弄出来一本破烂杂志,比孕妇难产还要难,上面也只发了刘华一首不足十四行的小小诗,这直接导致了大河诗苑的横空出世。这是后话暂且按下不表。却说次日秋高气爽惠风和畅,刘华在芳园欣赏那簇簇似锦繁花,只见朵朵金菊耀武扬威英姿飒爽,真是塞外奇葩,不禁令人心醉神迷。突然之间一个PLMM发如墨云堆垒,着一袭月白色风衣飘然而过,刘华第一个反应就是,她必然是张芝无疑。于是就在十步之遥的后面紧追不放意欲看个究竟。但见那美眉突然疾步行至密林深处,刘华又喜又惊,莫非梦中之事要在现实中上演吗?三步并作两步紧随其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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