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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奔流

我们总是一相情愿地把大学当做自己暂时的家园。餐厅里永远有实惠便宜的饭菜,宿舍里水电暖一应俱全,还有几位哥们儿聚在一起天南海北地侃大山,还可以与众多女生互相意淫相思甚至亲嘴上床。然而可别忘了大学不仅有它温情脉脉的地方,一旦您触犯一些明文规定,或者潜规则之后,那就等着它给您罚单吧,从警告到记过到留校察看甚至开除学籍等不一而足。当你交不上学费时,它会停你的课,逼着你不远千里万里回老家讨债去,向穷苦潦倒的爹娘求告直到砸锅卖铁弹尽粮绝,因为交不起学费上不起大学的人到最后被大学上了学费交了的例子屡见不鲜。最近郭成就遇到了这档子事。他的家乡座落在贫瘠的丘陵地带,那几亩坡地弄不出什么金疙瘩,郭父只好以买豆腐维持生计,养了个小毛驴一天到晚转悠个不停,郭母则负责洗黄豆做豆芽。黄豆代替大肉是中国人的一大发明,这句话是孙先生说的,小镇上的居民虽然没有听说过却也懂得这个常识,于是乎销路也很通畅。然而最近几年随着大家的跟风行动,又有几家磨豆腐铺子开起来了,人家那才叫铺子呢。专业的机器还生产豆腐皮人造肉等副产品,有时开着三轮车进的货,天蒙蒙亮就挨家挨户叫卖,热情劲儿那个高啊。不出几月,郭家豆腐销量像去势的男根一样日渐疲软,进而像长江之水一泻直下,囤子里黄豆挤压成灾,只好亏本贱卖。郭父就以为是自己的宅基地方位不对,花高价请来个风水先生,风水先生神神叨叨地说,宅子既不阴又不阳,悬在了半空之中,得赶快换地儿,否则有血光之灾。郭父听过之后感到极为震悚,马上在西边的场地盖了新房,材料费加上建筑费装修费,一下子吸进去好几万,从此家道中落。这是几年前的事了,想当年郭成考上大学时,郭父真以为是风水先生牛逼哄哄,就又送了一份小礼物给人家,可惜就是一分钱也凑不出那巨额的学杂费。郭成只拿着生活费到学校报到了。

贫困是横亘在面前的一座高山。要爬过这座山,即使靠父母健康坚强的躯干支撑,也还是不够的。作为大学校园里的“弱势群体”,贫困生面临着经济和学业的双重压力,严重地妨碍了自身学业的顺利完成和素质的全面发展。你挣死挣活好不容易弄来第一年的学费,可是以后的三四年呢,亲戚邻居可以说是清一色的穷光蛋,他们早就被你借怕了,你忍心能把人家弄得一毛不拔一厘不剩?简直开国际玩笑。国家规定学校必须以奖贷补助等形式保证每个大学生都不会辍学,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外省人削尖脑袋也是贷不到一分一毫款项的。而且全国范围内诸如JC学院的高校数不胜数,没钱想上大学,吃狗屎去吧。那么多的财政拨款经过重重盘剥,到学校已经所剩无几了,现在许多高校都是负债运转,用来填补漏洞还来不及呢,想普度众生光照学子,狗洞儿都没有。无奈之下,郭成只好往家里挂电话催要,家里被逼无奈只得到镇上借高利贷,利率是一般银行的8倍,利翻利利滚利挺吉利的一个数字。然而郭父咬咬牙狠狠心还是借了,有什么法子呢,贫寒人家百事哀,蹉跎岁月为钱愁,不贷又能咋办。银行绝对不会拿钱打水漂。郭成收到汇款热泪盈眶,交了大部分,剩下小部分,于是历经苦难痴心不改就又去上网。他给自己找的借口冠冕堂皇,听说一些“80后”小子,搞网站搞大发了,自己又何不去一试高下呢,或许能减轻家庭负担呢,于是便一心钻进网眼里。

有人玩弄高科技,有人继承旧衣钵。周伦之父乃是如假包换的“60后”,逐渐度过饥饿之童年残酷之青春,参加军队之建设,从普通一兵起步,靠摸爬滚打溜须拍马混到连长一职。改革春风吹大地,周父先转业后提干,荣升某区工商所所长一职。工商所就像大庆油田呀,汩汩滔滔要冒油。于是腰带鼓鼓大腹便便地吃喝嫖赌样样俱精,娶了经贸局一个小科员为老婆,虽不说是龙凤呈祥门当户对,却也称得上是珠联璧合相得益彰,就在无数个夜里覆雨翻云之际小周伦横空出世。老鼠生来会打洞,周伦不辜负栽培,戮力继承父辈的光辉传统并将其不断发扬光大,从初中到大学,没有当过民主人士,可谓是一路绿灯仕途坦荡,这与老子的热情帮助和儿子的艰苦奋斗密不可分。阿谀奉承见风使舵色厉内荏欺上瞒下油腔滑调倨功自傲之功修炼得炉火纯青游刃有余,仿佛未来政坛一颗巨星正冉冉升起。随着权势而来的当然是名利双收,且有无数美眉主动投怀送抱,就连原本对其一屑不顾的系花也被他搞到手了,二人你是疯子我是傻,缠缠绵绵笑天下,而且周某人还不满足,同时背地里又搞了另外一个小女生,由此可见包二奶要从学生时代抓起。

且说那日林杰见高个儿来者不善心怀怵惧,两股战战几欲先走,可就是迈不动脚步,只好准备束手就擒坐以待毙等待一场比暴风雨更为猛烈的洗礼。可是没想到的是高个儿竟然不经过斡旋就知道怎样和平解决情爱争端,只见他轻轻地温柔地对着叶雯说,给你五秒钟考虑时间,跟他还是跟我……叶雯听完这话屁股像挨了一针似的一蹦三尺高,看都不多看老乡一眼,就将手伸向海拔较长的那位,两人一鹏一雀相偎相依走出了芳园。林杰癔症了老半天才自语道,靠,我他妈究竟干了个啥子吗?于是一个人失魂落魄地离开了这伤心之地。自古失恋不失志,情场失意商场赢。林杰试着倒卖些东西,一来补贴生活,二来锻炼自己,三就是靠忙碌来麻醉自己忘记过去。您还别说,林杰到底有几把刷子,学习不是很好,倒卖小商品还有那么两下子,很快就以物美价廉男女无欺赢得了广大学生用户的青睐,得到了校方市场上的广泛好评。

子在此时已经在校学报发表了一篇千字小论文,当然是靠老师和金钱的共同推荐才发得以发表的,但这年头哪有免费发论文的地方呀,除了作者或者抄袭者,谁他妈还看这些破烂玩意儿呢。但是许多老师又被要求每年必须在期刊发多少论文,于是在发行量急剧萎缩的大背景下,版面费则呈反比例堂而皇之而且光明正大地节节攀升,就好像是以前的私家伶人摇身一变成为公用官妓,不但可以公开拉客且身价倍增了。子小小年纪就在学报上发表论文委实不易,很快被戴上了小博士的高帽。刘华感到世道要变,再不努力就被历史的滔滔洪流淹埋殆尽被时代的滚滚车轮碾为齑粉了,于是四面八方千方百计寻觅出人头地的机会。这日他实在受不了四级单词的狂轰滥炸,就扔掉书本,去妈妈河边上浪去。要说这黄河挺近的,隔着窗子便可以看到滔滔河流滚滚东逝,但是由于郊区交通不便,你顺着羊肠胡同七拐八摸走上半个小时才能到。恰好是周末,恰好没事干,本着不到黄河不死心的想法,主人翁来到了沿河大堤。“面对大河我无限惭愧,我年华虚度,空有一身疲倦”,这句话忘记是谁说的了,反正挺适合刘华此刻的心情,他望着奔流不息的河水浮想联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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