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欢,谢谢!”唐芊语放下手镜,轻轻地点了点头,依进了凤凌的怀中。
时间,似长了翅膀般,凤凌牵着唐芊语的手走到外城河边时,太阳已然偏向了西边。
“我们去看日落。”唐芊语看着西下的夕阳,心里的不舍与失落,渐渐扩散。
“好。”凤凌笑着应道。
天下无不散的筵席,这句话说来真容易,可真正当她想要用这句话来安慰自己时才发现,这话根本是骗人的。只要有心,就可以不分开。唐芊语发现,自己现在就有这种想法。她不停地在心底问着:不走了好不好,不走了好不好……
可是不走,便是代表她将要为凤凌为大沐牺牲自己,远嫁他国。不但不能与相爱的人相守,还要进入一座让自己心惊胆颤的后宫。
越是往下想,她便越是不舍,从心底散发而出的悲哀之情也愈发浓烈。与凤凌紧紧相握的手,不自觉地加大了力道。
“怎么了?”凤凌感觉到唐芊语身上那股不安和悲哀,不勉担忧地问道。
“没什么,我们得快点,不然太阳该下山了。”唐芊语仰起脸,满眸笑意地看向凤凌。
凤凌笑着以食指刮了刮唐芊语那莹玉般的鼻子,“就你这样,我们什么时候才到得了啊?”
说完,也不待唐芊语反应,凤凌一个大跨步,超过唐芊语,在她前面蹲下身子去,“上来。”
“啊……”唐芊语一下子没反应过来,傻傻地应了个啊字。
“我背你啊。”凤凌蹲在唐芊语面前,侧过身,看了眼唐芊语道。
“哦。”唐芊语甜甜地笑将开去,毫不作做地爬上了凤凌的背。
“二师兄,如果你能一辈子都背着我走该多好。这样,我们就可以一辈子不会开了。”唐芊语将脸贴在凤凌的颈侧软软地说。
“二师兄,如若哪天我走丢了,你一定要记得背我回去哦。”唐芊语看不到凤凌的表情,也看不到他的语言。紧紧贴着他温暖脖颈的脸隐约能感受到他似乎说了句什么,但她却是听不到。
“其实,我好想亲耳听听二师兄的声音。有声音的世界,应该是很美好的是吧?”
“二师兄,这个世界应该很大的吧。你没去过的地方,你没看到过的景色,我帮你去看,我听不到的动听天籁,你就帮我听着吧……”
“二师兄,我会一直记得,记得曾经有个那么可爱的二师兄。傻傻的仍我欺负也不反抗,我会记得二师兄很疼爱我,会背着我去看雪景,会吃我做得最难吃的糖人……”
“二师兄……”
那一路,唐芊语说了很多话。笑着的,哭着的,曾经那些让她开心,让她难过的话,都在那一路山明水秀中随风而去。
那一路,她的主题只有她的二师兄,曾经的,未来的。
那一天,雪是中,寒风呜咽,夕阳融融……
然,她始终没有听到凤凌对她每一句话的回答。
“我会背你一辈子,直到你变成老婆婆,我变成老公公,牙齿脱光,头发银白……”
“你走丢了,我会翻遍天涯海角,黄泉碧落,直到找到你为止……”
“以后,我便会是你的耳朵,你听不见的,想要听的,我都会负责为你听着,记着,然后告诉你。那些我曾没见过的风景,你就带着我一起去吧……”
“我也想了很久,为什么就任你欺负了去呢?后来我终于明白,不是我不反抗,而是我舍不得你恶计得逞时的开心笑颜,见不得你失落。你做的糖人,其实很好吃的,就是太甜,甜得我这辈子,吃过一次,便再也舍不得放弃……”
“以后的每一日,我们之间都只有安凌和芊语,没有凤凌,没有唐爱……”
那天的雪,好亮好白;那天的夕阳,一洗冬日阳光的苍白无力,残红如血,似万道金光透过云和风,给雪地画上了一面胭脂红的粉妆……
远远的雪山,埋没了夕阳的最后一丝残红,冽然远远地站在能看见凤凌与唐芊语的地方,适时的出声提醒到,宫里的团年宴快要开始了。身为太子的凤凌该回去准备了。
唐芊语与凤凌恋恋不舍地离开那层峦叠翠的雪地之颠,坐上冽然为他们准备回宫的马车。
神女宫,凤凌将唐芊语送进寝宫,搓揉着她冰凉的小手,满脸心痛地将她塞进锦被中。
“离宴席开席还早,今天所有参加宴席的人都会留在宫里陪着父王守岁。所以你还可以小睡一会儿再准备。”凤凌替唐芊语掖了掖被子,便要起身离去。
他还未起身,便被一只小手轻轻地拽住了衣角。
凤凌苦笑,又坐回床边。唐芊语一根小指头的力道,都足以让他万劫不复,更别提想要抛开她离去。
“再陪我一会儿,行吗?”唐芊语柔柔地说,紫色眼眸中,波光潋滟,浓浓的不舍,与伤情。
水雾,似浓秋的初晨,一层一层,不断地从眼底心底向上涌,按捺不住。
“别哭,我不走。”凤凌低头,轻轻地吻去了唐芊语眼角的泪水。
苦苦涩涩的眼泪透过他的唇舌传进口中,似有着某种穿透时间与空间的魔力,让他止不住地想要将她眼中,心中的苦涩与悲伤一同吸去。越是想要让她开心,他便越是心底发慌。
“就再陪我一会儿,就一小会儿……”唐芊语轻轻地说。
凤凌的吻,让她依恋,舍不得离开了。
可,他们是兄妹,同父异母的兄妹啊……她怎么能……
“别哭……”凤凌又吻了吻她的眼角,将滑落的一滴泪吻进了唇舌间。那苦涩的味道,把他的心都染苦了。
凤凌的温柔,凤凌的柔情,凤凌曾让她唤他皇兄时的可恶,此时竟一一地在唐芊语脑海中不停地闪过。
她想,叫她怎么能放得下他呢?!
沉沦吧,沉沦吧,就让自己任性一次。
想着,唐芊语仰起泪脸,双手环上凤凌的脖颈,用力往下一拉,抬起头,便迎上了凤凌的唇……
“凌……凌……”唐芊语唤着凤凌,手无措地环上了凤凌的腰际。柔唇中不断吐出她这辈子祈望了无数次能只为他一人唤的字眼。
殿外灯火阑珊,殿内风帐层层,红烛流泪,帐纱翻滚,一室旖旎春色,娇软吟哦……
夜色似被泼上了浓浓的墨,黑得伸手不见五指。寒风呜呜地呼啸而过,夹杂着大瓣大瓣的雪花扬扬洒洒地刮过高大庄严的玄武门。
在寒风呼啸声中,一个浅小的身影远远地从夜色中走出。来人是个女子,娇小的个子,飘逸的白衫,每走一步,都似要被风吹起一般,看得让人心里一阵阵的发慌。当然,那得有人看到才行。
在她身后,还跟着另一个同样一身白衫,却飘逸得似仙若神般的身影。
“师傅,已经禁城了。”女子开口,声音清冽而婉转,隐于维帽下的眼眸直直地落在城墙上大大的玄武门三字上。
“是不是我耽搁得太久?”女子问。
“即便你不延后一个时辰,我们也不能如此光明正大的出得城去。我们不走这里,你随我来。”走在她身后的白衣男子开口,话毕,转身往回走去……
沐宫里的团年宴上,众人拉长了脖子想要一睹容颜堪比当年容华倾世的圣女殿下的离谷四公子之容颜。可从始至终,坐在大殿高位上的也只有沐帝与凤凌。
团年宴故名思议,自然是所有的亲系子士簇都是要参加的。但这皇家的团年宴中,却唯独少了那位身份看似神秘唐芊语。
于唐芊语的身份,但凡见过的,无一不在心里肯定着她其实就是圣佳皇后之女的身份。同样世间罕见的紫眸,几乎一模一样的容颜这些无一不是在说明,她就是圣佳皇后之女。
但这话,在皇帝未给出肯定之前,众人都只把它当成大家都知道的秘密,没人敢说出来。这个问题,说不定就是个雷,如若真是公方又另当别论,但若不是……
这里面就大有猫腻了,坐在这里的众人都是人精里的人精,谁都明白这个理儿……
凤凌一晚上坐在那里都是心不在焉的,想起傍晚时从神女宫里出来时,唐芊语那恋恋不舍的眼神,以伤眼底闪过的哀伤,心里一阵一阵地揪着发慌。
然,一想起当时唐芊语的主动,直到现在他还在飘飘然中。相思这许久后的夙愿终于得尝,只余他还欠着她一个仪式。
想着想着,凤凌不知为何又想到了唐芊语那软棉棉的身子,柔情似蜜的樱唇……他浑身一个激灵,身体某处又起了反应,全身都不自然地紧绷起来。
他始终都没有搞清楚,当时自己怎么就没把持住呢?!
明明在东宫里他已经做好了最好的布置,要给她一个最为盛大的典礼,诏告天下,要让她名正言顺地成为自己的女人。
可他终究是,冲动了!
冲动果然是魔鬼,凤凌此时浑身都是难耐的炽热。
他烦闷起来,在金銮大殿里四处打量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要看到的身影,更是烦燥。他不停地往自己杯里倒酒,然后喝掉,再倒,再喝掉……
“皇上,臣有一事不明……”宴席过半,礼部侍郎酒意阑珊地摇晃着身子站起来,朝着沐帝深深一辑。
“哦,文爱卿有何不明?”沐帝放下酒杯,微微笑着看向他的文侍郎。
“如今住……住在神女殿的离谷四公子……”这样说应该不会错,不说公主,也不说神女宫的小主人,没踩雷吧?
众人闻言,瞬间都收了笑谈之色,无不竖起耳朵想要听听皇帝家的八封。原因无它,自己不敢问,有个酒后能与虎博的文侍郎打了头鸟,他们不听白不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