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寡妇得意洋洋地带着卢家给的粮食回村。
是卢明川帮她用牛车送回来的。
本是十分高兴,哪知回家面对的就是儿子在镇上受伤的消息,杜寡妇当场就慌了。来不及问媳妇女儿到底怎么回事,就让卢明川用牛车送她去镇里。卢明川虽越来越不待见这个姨妹,到底是自己妹夫出了事,也没有说什么。
一到医馆,看着坐在里面鼻青脸肿、手上缠着白布的儿子,杜寡妇当场眼泪就掉了下来。“到底怎么回事?谁欺负你了,我的儿啊,娘去找他拼命去。”杜寡妇以为儿子是在书院里被人欺负了。
杜廉用好的那一只手拉住他娘,道:“娘,没人欺负我。”
“那到底是怎么回事?”杜寡妇惊疑脸。
杜廉这才将事情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听完后,杜寡妇惊疑不定,连卢明川也是满脸慎重之色。
这明显就是得罪了什么人,可杜廉一个读书人,能得罪什么人,竟落得被人痛打,连手都折了的地步?
暂时这事是说不清的,尤其医馆的人还等着人付药钱,杜寡妇只能先去付药钱,把人带回去再说。可等到付银子的时候,她迟疑了一下,为难的看了卢明川一眼,道:“姐夫,你那里有钱吗?我出来的匆忙,身上带的银子不够。”
其实哪里是不够,杜寡妇出门的时候,知晓儿子受伤在医馆里,是将家里所有钱都带上了。可惜那点钱根本不够付药钱,于是只能在卢明川身上想办法。
卢明川略微迟疑一下,到底还是从怀里掏出钱袋子,问还差多少。
杜廉的伤不轻,尤其又伤筋动骨了,光治他那手,便需要近一两银子。杜寡妇身上拢共只有半两,卢明川将剩下的添够,身上也不过只剩了十几文。
杜寡妇这会儿完全没有章程,又见姐夫忙里忙外,还给自家垫药钱,很是有些过意不去,道:“谢谢了,姐夫,等回去了,我便把银子给你。”
话不多说,两人将杜廉扶上牛车,便赶着车出了云田镇。
到了杜家,卢桂丽早是哭得泪流满脸了,见杜廉伤成这样,差点没厥过去。又是一阵人仰马翻,才将人安置好。卢明川忙得一头汗,又见杜家这样,自然也没留下来吃饭。等出了杜家村,才反应过来,方才姨妹说要还他钱的,可惜似乎忙忘了。
他倒也没多想,回去后卢家人见他回来这么晚,自然要问他怎么回事。卢明川便将事情经过大致说了一遍,卢家人俱是一脸惊疑不定。
这会儿崔氏也顾不得埋怨亲家了,只是担心女儿会不会守寡,追着儿子细细问了一遍,知晓杜廉没有大碍,才放下心来。
同时,卢家人也知道杜廉手受伤的事,不免感到有些惋惜。要知道今年杜廉是要下场的,这手一受伤,还怎么下场。
在大乾国,院试是三年一场,有时候是三年两场,这个是不定数的。杜廉去年恰不逢时,去参加院试前,杜寡妇生了重病,无奈只能错过那一场。本想着要耽误三年,哪知本省换了个新学政,今年加了一场,不禁让众童生们喜出望外。杜廉自是踌躇满志、蓄势待发,以期光耀门楣,没成想竟遇上了这种祸事。
卢老汉连连跺脚,惋惜道:“二丫头男人这是得罪人了啊!”
都知道这是得罪了人,可是到底得罪的是哪路阎王?
对方即没有露面,杜廉也不认识那引他出来的人,虽说对方说是杜家村的人,但想也知道对方既然能做出这样的事来,自然是这话也是骗人的。可一个读书人到底能得罪谁,才会遭遇这样的祸事?
所有人都想不明白。
“杜家那边怎么说?”卢老汉问。
卢明川摇了摇头,“他们也没有什么怀疑的对象,杜廉说他在学里并没有得罪过什么人。”
“那这个哑巴亏就这么吃了?”崔氏有些不甘。
“不吃又能怎样?那里是云田镇,可不是咱们村子,也不是杜家村,对方既然有计划有预谋,将人引出来打了,肯定非等闲之辈。让我来说,就让我那妹夫咽下这口气吧,说不定对方打了他一顿,气就消了呢?以后也不会再找他麻烦。”站在一旁的卢明山插言道。
卢明山这人虽有些懒惰,到底平时十里八乡的走街串巷卖货,还是有几分见识的。
“廉儿没多久就要下场了,在这当头儿手受了伤,若说对方不是别有居心,谁也不信。莫不是对方嫉妒廉儿才能,特意如此的吧。”胡氏道。
这也非常有可能,要知道每次院试录取的人数都是有定额的,说不定对方是觉得杜廉挡了自己的道。
卢家人越想越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卢老汉对卢明川说:“老大,你明天再去一趟杜家,将这事跟他们说说,让杜廉心中有数,也好提防提防。”
甭管怎么闹,亲家终归是亲家,女婿终归是女婿。卢老汉其实也指着女婿能中秀才,秀才能免赋税,杜家没几亩田,到时候将家里的田记在杜廉名下,就能省不少税子。
这是卢老汉的打算,卢家人也清楚这事,与能免税相比,有个难缠的亲家母,似乎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了,这也是为何卢老汉对杜寡妇忍让的原因。
按下这边不提,杜家那边,一家人也在想到底是得罪谁了。
杜寡妇心疼儿子受苦,不免心中怨气更重,憋足了劲儿想找出那个害了自己儿子的人,遂让杜廉认真想,好好的想,争取能想出个子丑寅卯来。
杜廉自然也不甘心,他比谁都懊恼怨恨,要知道医馆的大夫说了,他的手要想好至少得几个月,又是右手受了伤,自然不能参加今年的院试。
今年不去,至少还得等两年,他怎么能甘心。可是他怎么想,也想不出自己到底得罪了谁。在学里,他从来待人和善,不与人交恶,在村子里,他极少出门,每每都是闭门苦读。
想不出来,不免就往杜寡妇身上想去。要知道老娘得罪了人,报复在儿子身上,也不是什么稀奇的事。至于杜鹃儿,杜鹃儿还小,杜廉并不觉得她会惹出什么祸事来。
杜寡妇一脸心虚样,要说她得罪过的人,那是数不清了。可杜寡妇并不觉得自己没理,自是不愿认账。可惜架不住旁边有个漏她底儿的女儿,杜鹃儿摆着手指头给杜廉数,最近这一年半载,她娘与谁争吵过,又与谁红脸过。
杜廉越听脸越黑,忍不住斥道:“娘,你就算不想别的,总得顾忌儿子的名声。”
杜寡妇老脸微窘,反驳:“老娘比你清楚,我做啥事可从来都是占在有理这一方,从不让人挑出什么错!”
就是这样,人家才会觉得憋屈,明明是你不对,你倒弄得像咱家挖了你家祖坟似的。明明自家吃了亏,还被人指摘,可不是逮着劲儿将气往你儿子身上使。可杜寡妇毕竟是个乡村农妇,能弄出个什么大事,左不过就是你的鼻子我的眼睛,我摘了你家菜地里的菜,你家的鸡跑来我家下蛋我不认的这种小事罢了。实在犯不着,对方也没有那个势力,会在镇上,还找来那么多人,将杜廉凑一顿出气。
所以就不是杜寡妇惹来的祸喽?
杜寡妇越发觉得理直气壮,嚷道:“对方下这样的黑手,明摆着就是想阻挠你这次下场去的。儿子,娘觉得肯定你们书院里有人妒忌你了,才会害你。”
杜廉也觉得这种可能性要大一些,可到底是谁,他实在心里没谱。
次日卢明川上门,将家里人的猜测与杜家人说了。
杜家人也是这么认为的,可对于幕后黑手,还是没有一点思路。见杜家愁云密布,小妹卢桂丽一直哭哭啼啼得烦人,卢明川忍不住将卢明山昨日所说的话说了一遍,也是打着安慰对方的心思。
杜廉倒是目露深思,可杜寡妇却不领对方的情,浑然忘了昨日人家是怎么帮自己的,自己当时是怎样感激的心情。撂下脸子,对卢明川就是一通骂。
卢桂丽也顾不得哭了,赶忙在一旁打圆场,说她婆婆是心里着急,实在不是有意的。杜廉也当即止住自己娘的不当行为,卢明川才没当场翻脸。即是如此,他也呆不下去了,找了个借口,匆忙离开。
杜廉也是到了现在,才发现他娘的为人,竟然存在这么大的问题,遂对杜寡妇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说教了一番。
杜寡妇表面唯唯诺诺应下,至于听没听进去,那就只有天知道了。
有乔氏这个耳报神在,二房人自然也知道了杜廉身上发生的事。
一家人都觉得十分痛快,这样的人家,这样的人,也就只有被这样教训才让人解恨。尤其是梅氏,因为最近外面的风言风语,早就觉得那次将杜廉打轻了,恨不得再揍他一顿才解恨,自是拍手称快。
卢娇月虽有些惊讶,到底也觉得十分爽快。毕竟经历了上辈子的那一切,若说不怨是不可能的。只是因为心性原因,她重活回来选择是远离,可能听到对方倒霉的消息,也让她觉得十分解恨。
一家人虽表现各异,到底是带着情绪的,而本该性格最是激烈的卢广智,这会儿却难得的沉着。素来了解弟弟性格的卢娇月,不免便注意上他。
观察了两日,卢娇月私下找卢广智询问。她想起了上次弟弟说要教训大姑一顿的事,莫不是他没将怨气发在大姑身上,而是发在了杜廉身上。
卢广智也没有瞒她。
从小,家里最关心他的人是大哥,最疼他的却是这个比他只大了两岁的姐姐。二房两口子自然也疼卢广智,只可惜上有大儿子卢广义,又有早产体弱的女儿卢娇月,夺去了他们大部分的注意,等卢娇月身子好了起来,小儿子五郎又诞生了,不免就有些轻忽了二儿子。
而卢娇月小时候体弱不能出门,比她只小两岁卢广智,就成了她的玩伴。所以两人打小关系就亲近,几乎无话不说。
“这事儿得感谢进子叔,若不是他,我也做不成这事。”
卢广智将来龙去脉说了一下,关于韩进是故意让人打折杜廉右手的事,却是未说。在他心里,大姐是单纯善良的,这种不好的事,自是不能让她知道。
卢娇月当场就惊呆了,她万万没想到这事儿竟是韩进做的。
她一时心绪复杂,脑子里乱糟糟的,怪不得那次他问她杜廉是不是纠缠她,原来还有这事等在这儿。是不是那时候他就打算替自己教训一通杜廉,给她出气?
想到这里,卢娇月心情更加复杂了,即觉得他实在管得太宽,又想他怎么这样,可更多却是一种喜意,一种连她自己都分辨不出来的喜意。
“大姐,你怎么了?”卢广智疑惑地看着脸红红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的大姐。
卢娇月赶忙回过神来,道:“没、没什么,就是有些吃惊。”
卢广智知道大姐胆子不大,怕她对韩进心中生恐,遂替对方解释道:“大姐,你可别误会进子叔,他不是坏人,人家也是好心,想着小舅舅不在家,不能让你白受欺负。”
见他姐也不说话,他又道:“你别看进子叔在赌坊做事,实际上他人挺好的,我也是去了赌坊以后,才听别人说的。”卢广智缓缓讲起他去赌坊后,听到的一些事情,“早先那家赌坊挺乱的,逼着人买儿卖女的事,都没少做过。自打进子叔带着胡三叔他们去了赌坊,这种事便少了。当然这种事肯定避免不了,毕竟赌坊开门做生意,人家要进来赌,你也不能拦着,赌输了拿人来抵账也不是没有的,但进子叔做事凡事给人留一线,只有碰到那种屡教不改的烂赌徒,才会置之不理。”
说完后,卢广智有些迟疑地看着他大姐,问:“大姐,你能听懂吗?”
卢娇月眨了眨眼。
“毕竟进子叔不是赌坊老板,他也是要靠着赌坊吃饭的,这下你能明白了吧?”卢广智不想让大姐对韩进心生恶感,毕竟他可一直很崇拜进子叔,希望成为他那样有能力有担当能办事不怕事的人。
卢娇月有些:“好了,我明白你的意思,你不就是想说进子叔是个好人,虽表面上看起来他不像个好人,但实际上他人挺好的。”
卢广智连连点头:“对,就是这样。”
卢娇月有些复杂的看了弟弟一眼,她能明白卢广智的意思,不过是不想让她误解韩进。殊不知她早已不是当年的那个她,也许没重活的她,会忌讳韩进的身份以及他的处事风格,敬而远之,甚至心生厌恶。可如今的她,却是不会了。
好,也好,坏,也罢,与她又有什么关系,她只需要知道他是对她好的,就可以了。
对她好?
这个念头突然蹦进脑海里,卢娇月的心不禁又乱了起来。
这一日,梅氏带着卢娇月去镇上,置办下聘时要用的东西。
乡下人对这些规矩并不怎么讲究,但一份体面的聘礼至少得有茶、米、面、白糖,以及给女方做衣裳的布料。若是家里富裕一些的,再添上两样首饰,自是最佳。
米面都得上等的白米白面,每样十斤,再来两斤茶叶和两斤白糖,细棉布挑颜色鲜艳的买两匹,给女方用来做衣裳。首饰的话,梅氏本来不打算买的,家里的银钱有限,且村里一般人家下聘,也极少会添首饰。还是在卢娇月的建议下,她才打算去银楼看看,若是碰到合适的就买上一样。
去了银楼,柜子上所摆的首饰各异,样样都十分精美。尤其是那些足金打得首饰,看起来明晃晃金灿灿的,简直能炫花人的眼。
以二房的条件,自然不可能买金首饰,遂两人也没多看,而是去了摆放银首饰的柜台上看看。
伙计见母女二人的打扮,倒也没有瞧低两人,热情地向两人介绍着。
“娘,你看那根簪子怎么样?”卢娇月几乎是一眼就看中了那根梅花簪子,简单的式样,只有簪头呈梅花状,其下有细细的流苏,配着银白色的基色,看起来即素雅又别致。
梅氏让伙计拿出来给她看看,看了后倒也挺合意,一问价格,得要五两银子,遂立马摇头,说道太贵了。
那伙计劝道:“这位大姐,这价钱不贵了,咱们这是足银的,可不是那些包银的,若不然我帮你秤下看看是不是真材实料?”
梅氏还是摇头,将女儿拉到一旁。
“太贵了,咱家可没那么多钱。聘金得十两,方才买的那些东西花去了三两,再买一根簪子,加起来得十七八两。这还只是去下聘,还不加办酒席的钱,你哥那屋里还要添几样东西,还得花钱,哪家娶媳妇要花这么多钱的。”
卢娇月不禁劝道:“大哥一辈子就这一次,裴家那边又耽误了一年,聘礼办得体面些,大嫂也有脸面。”见梅氏还是不愿,她拉着梅氏袖子娇声道:“这簪子我来买吧,就当是我这个做妹妹的,送给大哥大嫂成亲的礼物。大哥从小就疼我,我也得表示下心意。”卢娇月本就没打算让娘买,准备自己卖来送给大哥大嫂。
梅氏嗔了女儿一眼,道:“还要怎么表示心意?屋子都给让出来了。我知道你心疼你大哥,但这簪子太贵了,咱们不能买,更不能让你来买。”
见说服不了娘,卢娇月气馁道:“那咱们再看看别的?”
“我都说不来了,你非说要看看,先说好了,娘只打算出二两银子,再多就是没有了。你也别动歪心思,万万没有大哥成亲,妹妹出银子买聘礼的道理。”
卢娇月点点头。
两人又去了柜台前。
虽梅氏说话已是避着人了,但那伙计有心去听,自然听了个七七八八,遂也不给两人介绍贵的了,只往那些便宜的指,甚至十分体贴的建议梅氏买两样包银的,这样就算去下聘,看起来也是十分体面的。
梅氏有些意动,乡下人又哪里舍得将真金白银往头上戴,寻常所带的簪子不是木的,便是包银的。看起来也是银晃晃的,只是所含的银不多而已。
“若不然,咱们就挑两样吧?”本来梅氏想的就是买两样包银的,哪曾想女儿竟然那么大方,想买足银的。
卢娇月犹豫了一下,点点头。
看着女儿遗憾的眼神,梅氏心里暗叹了口气。
其实是女儿自己喜欢吧,家里没钱,所以几乎没有给女儿添过什么首饰。女儿仅有的几样首饰还是自己娘和小弟给买的,这不得不让梅氏这个做娘的感到气馁。可谁叫家里的钱以前都是交到公中的呢,自家虽能落下一些,但这么多年来养育几个儿女,七七八八的,也落不下来什么。
想了想,她凑在卢娇月耳边,小声道:“等你出嫁的时候,娘给你买,不买包银的,就买那足银的。”
卢娇月看了她娘一眼,不禁又是心酸又是感动。
感动的是娘疼她,心酸的则是家里太过借据,不过是一根银簪子,却为难成这样。望着娘头上插得那根早已磨得乌黑的木簪子,卢娇月更是眼眶一热。她记得小时候娘也是有几样银首饰的,可不知什么时候就再也没看见了。
她深吸了一口气,笑着往梅氏身边偎了偎,道:“那不让我给大嫂买,娘我给你买好不好?”
梅氏一愣,嗔道:“娘一大把年纪了,还带什么银簪子,早就过了要打扮的时候了。倒是你们小姑娘家家的,需要打扮打扮。”她想着女儿是不是还想着那根梅花簪子,却又碍于自己不敢买,她倒是想给女儿买,可想了想手里的银钱,却是迟疑了。
“若不然,你也挑一样吧,先买个便宜的,等家里有了钱,娘就给你买那簪子,不等你出嫁的时候了。”
“我才不要呢,瞎浪费银子,女儿不让娘给买,等女儿嫁了人,让自己丈夫给买。到时候也让他给娘买,就当是孝敬您老人家的。”
梅氏斥道:“不害臊,一个大姑娘家家的竟说这样的话。”
卢娇月这才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遂娇娇气气地靠了过去,撒娇道:“娘,女儿不是故意的。”
梅氏又瞪了她一眼,却不是真恼。
伙计拿出一匣子包银的簪子让梅氏挑,卢娇月则是去了一旁柜台上看首饰。她看了又看,才挑中了一根寿字头的银簪子,刚好店里另一个伙计刚送走一个客人,遂叫对方拿出来给她看。
拿在手里越看越喜欢,她望了梅氏一眼,见她还专心的在选簪子,遂悄悄问了伙计价格,又从荷包里掏了银子付账。
自此她卖绣品所赚的银子全部花光了,卢娇月捏了捏瘪瘪的荷包,不禁感叹银子太好花。可想到这些钱都是为大哥为家里人花了,一阵满足感油然而生。
她走到梅氏身边,梅氏还在挑簪子的式样。见女儿来了,梅氏说让她也挑一样,突然就感觉到头上一重,她伸手去摸下来看,发现是一根银簪子。
卢娇月俏皮地摊了摊手,道:“娘,钱已经付过了,人家不会给退的。”
“有点钱就瞎糟践!”说是这么说,梅氏却是眼眶一热,借着将簪子带到头上的举动,将眼角的泪花揩干净。
“以后不准这样了!”她训道。
卢娇月嗯嗯地点了点头,显得格外的温顺听话。
门口,韩进已经站在那里有一会儿了,自是目睹了整个过程。
说实话,他有时候是挺不懂那些大姑娘和妇人们的心思的,却能明白这母女二人举动里的含义。
母慈女孝。
出奇的温暖。
他似是想到什么,哂笑了一下,抬脚迈了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