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方伟冲进门,火箭一样在狭小的房屋里急速找寻——
卫君宁站在门边,左手握着右手臂,看着他杂耍样来回奔跑,她竟然有种想笑的冲动,不是真想笑,是忍不住地要笑,却也知道笑里的悲凉。
“颜叙人呢?”
李方伟怒气冲冲,奔到她面前逼视她,卫君宁只觉得累,精疲力竭的累,像是连站的力气都没有了,于是她蹲了下来。
这样永无宁日的日子她不知道自己要熬到什么时候,她刚有了一丝想与他走下去的心思,便被他的猜忌击退了。
她不明白他怎么会被伤得连身边的一个宠物都要这样去禁锢,明明不爱她,却连不爱的人都这样折磨着。
她觉得李方伟生病了,她真的觉得他也该到精神病院去看一看,这些话她却是不敢说出口,她习惯性地有些畏惧李家上下所有人。
李方伟坐在沙发上,喝了杯水气才有些顺,颜阳打电话给他,说颜叙整晚和卫君宁在一起,他凌晨顶着风雪就来了。
“颜阳跟我说颜叙在你这住了一晚,是不是真的?”
李方伟板着脸问,卫君宁没有说话,他一时恼了,上前一把抱起她,坐到沙发上,“说!是不是真的?”
“不是,只有我一个。”卫君宁闭上眼睛,缓缓地说。
李方伟哼了一声松了口气,松开她,没好气地说:“我找了你一晚上,又累又饿。”
卫君宁低头到厨房热饭,李方伟无聊,跑到她房间里乱翻,拿了本书躺到床上,突然觉得身下被什么硌着了。
他反手摸了摸,摸到一块硬硬的东西,掀开床单,手不由的抖了一下,慢慢拿着那个东西。
那是一块很老旧的手表,不知道是多少年前的东西。
这是颜叙的手表,颜叙的奶奶留给他的遗物,他一直戴着很少离身。
李方伟说不出此刻心里是什么感觉,愤怒?失望?还是委屈,可能都有,种种情绪像一波波烈焰一样沸腾交缠着,在他胸腔里无情地舔噬着,只留下一种感觉,疼……
“可以吃饭了。”
卫君宁走进屋,看到他手里的表,不由的握紧手,李方伟抬头,定定地看着她,她眼中的慌乱针一样刺进他的双眼。
果然!
她在欺骗他,原来她也是会骗他的,虽然每次他都发脾气说不相信她,但其实更多是因为他在乎她吃醋而已。
真是个傻子!
李方伟想自己真是个傻子,被方北骗了一次还不长记性,女人的话怎么能可信呢?原来这世上所有的女人都是一样的,不管是骄纵还是温柔,都是个把谎言当成吃饭一样寻常的骗子!
他猛地一甩手,手表狠狠摔在地上,原本就残破的表面又裂开了几条缝,卫君宁弯身捡起来,握在拳中抬头看他。
“如果我说我和颜叙真的什么都没有,你信吗?你不信,对吗?”
她像在自言自语,说完苦笑了一下,往后靠在薄薄的门板上,幽幽地说:“方伟你看,你的疑心一辈子消除不了,我们何必还要这样彼此折磨自己呢?我们离婚吧,真的,离婚吧。”
李方伟几步上前,一把勒住的腰,抱起来就往外走,胸口剧烈地颤抖着,卫君宁没有反抗,木偶一样任他将自己抱下楼。
他将她塞到车里,车子开得飞快,在青灰色的马路上疯一样飞驰,卫君宁闭上眼睛,耳边似乎听到呼啸而去的风声,听到雪花因为极速,敲击在车窗上的声音。
她并不觉得害怕,甚至想着,如果就结束在这路上或许也是一种幸福。
她想自己真的是生病了。
因为爱上了,所以再也不能轻易去原谅,不再能忍受他的身边有别的女人,不愿意去承受那种心痛。
她知道的,即使她答应回家了,逼着自己和他好好的过下去,也抑不住那些潜藏在心底的怨,所以现在的她,活得像个怨妇一样抑郁绝望。
车子还是平安地到了家,路上铺了细细一层雪白;
他抱着她直接上了楼,回到家将她狠狠扔到床上,压在身下,双眼猩红地盯着她,像是会把她一口一口地咬碎一样。
他盯着她的眼睛,双手去解她的衣扣,一层一层地剥开,房间的空调没有开,她的肌肤裸露冰寒的空气中,人不由的瑟缩了一下。
他冰凉的手指细细地摸触着她,确认上面没有一丝不属于他的痕迹存在,像是一个倔强又可怜的强迫症患者,强迫自己去相信她依然完完整整属于他。
她木然地别过头去,像只离了水的鱼一样,在案板上一分一分地将自己最后的气力最后的期待耗尽。
李方伟将脸埋在她颈间,良久良久,他动手将她的衣服扣好,在她耳边沉声说:“卫君宁,我爱上你了,所以你不能离开,我不可能离婚。”
他站起来转身离开,其实他是期待她能有几分感动几会留恋,会叫他的名字,他在楼下等了十分钟,却没有等到自己想要的,于是转身离开。
雪越下越大,一片一片;
李方伟坐在车里,将烟头扔出窗外,然后又点了一根,他从前觉得触景生情都是扯淡,全是一群矫情人在那无病呻吟。
可是现在他看着雪,心底是比雪更寒的悲凉,会觉得车窗外的风雪都在嘲笑他失败。
他不想打电话给杜思寒,杜思寒从来都是果断坚决,当初和郁思分开后,颓废成那样也没有回头,他真得很佩服他,觉得身边所有人都能掌控自己的情感,唯独他弄的一团乱。
无处可去……
大衣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那是方北专属的音乐,他迟疑了一下接起电话。
方伟,你不是要分手吗,我们谈一谈吧。
方北在自己的公寓里,那是她20岁生日时她大哥送她的生日礼物,他也曾在这幢房子里度过数不清的日夜。
方北穿得很漂亮,她最近瘦了很多,穿着红色修身短裙,二人坐在地毯上,方北没说什么,起身到冰箱里拿了一箱酒过来,一一开启。
“方伟,你爱上卫君宁了是不是?”
方北喝了一罐啤酒,靠在沙发背上问他,神色哀伤,悲苦像要流出来一样,李方伟仰头喝了二罐酒,没说话,方北眼泪一下子流下来。
“你说的会离婚不作数了是吗?”
她这一个多月,打了那么多电话,他都不肯接,承诺也是说变就变的,幸福果然是要抓到手中才作数的。
“北北,我也不知道怎么成这样了,我想着我们三人之间太乱了,真的,不如断了,我们断了吧?这样大家都能落得清净,这样缠下去,要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他也觉得辛苦,不单是他,三个人都活得累,可是和方北分以后呢?卫君宁心里装了颜叙,他虽然表面理直气壮,对她种种强制,其实只有自己知道都是装的,真实的他,心虚懦弱的弹簧一样,她不伸手拽他,他便永远畏畏缩缩的矮成一截。
他从前总是风风火火的性子,无惧无畏,现在却活的像林黛玉一样,对着什么都能悲伤,一个人发呆也会觉得沉闷悲痛,活着真******累!
他想着想着,心中便有一股焦躁感,五指用力一捏,然后将啤酒瓶扔出去,又拿过一罐——
他知道自己喝得有些醉了,抓着方北的手脸色通红,委屈又愤怒,“我哪里比颜叙差了?颜叙和我有什么区别!啊?你说颜叙和我有什么区别?”
“起码我们名是正言顺的夫妻,颜叙呢?他不会娶你的你知道吗?你怎么就想不明白呢!啊?******他都快结婚了你知道不知道!我为什么不能说?你告诉我我凭什么不能生气?”
李方伟仰起头,发现倒不出酒来,愤怒地扔掉空罐子,一个一个拿起来,晃了晃,指着方北嘿嘿笑道:“看我厉害吧,喝光了!我还能喝!”
他摇摇晃晃地去冰箱里找酒,没有找到又到酒柜里去寻,然后抱着二瓶红酒坐下,方北帮他开了一瓶,要去拿杯子,他一仰头,对着瓶嘴一通狂饮。
“我凭什么不能生气!你是我老婆你知道吗?你打我一巴掌,我心都要疼死了!”李方伟一巴掌用力拍在胸口,委屈地大声说道:“这里!快疼死了!”
“我知道你恨我,真的,我知道,颜叙对你好,你们俩怎么都有说不完的话,对着我就一句都说不出来了,你们一整晚在一起快活着,我他妈在雪里吹了大半夜风,找你跌得腿都要断了你都没看到!”
“满脑子都是离婚离婚离婚!”李方伟站起身,对着茶几上的花瓶指手画脚地骂道:“我就不离!我拖死你们!我就不离……就不离……”
他说着说着,泪流满面,上前抱住花瓶痛哭流涕,“******就不能再原谅我一次吗?欺负我就算了还带着小情人一起欺负我,我******不是属龙的,我******是属绿毛王八的,怎么走哪都摘不掉绿帽子呢?”
他说着抱着花瓶往后倒去,眼前一片迷幻,一双轻柔的手摸在他脸上,温柔的声音叫唤着他的名字。
“方伟。”
“我真的知道错了,你别不要我……”
他握住那只手,紧紧的抱住手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