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考过后，乌鸦的女儿吴小丫还在为考试的事闷闷不乐。
她说：老爸，你为什么叫这么个名呵？
乌鸦正坐在沙发上看世界杯球赛。他把声音调低了点儿，有点漫不经心地说，你知道你老爸叫吴涯嘛，平时又愿意写点评论文章，我们研究所的老郗就别出心裁了，说他的笔名叫喜鹊，管我叫乌鸦，一来二去就这么叫出去了。
郗叔他可倒好？自己叫喜鹊，管人家叫乌鸦？小丫有些忿忿不平。
符号而已，这有什么？
有什么？老爸你不知道今年高考的作文题吧？
小丫摇了摇头又说，我们那作文题真烦人。
乌鸦说我知道了。父女俩不再言语，但差不多都能把那道题背下来了：“一只鹰抓了一只羊，被一只乌鸦看到了，乌鸦想学鹰抓羊，由于能力不够，结果被牧羊人抓到了……”
乌鸦看见女儿还嘟个嘴，就说：丫呵，你愿意看什么频道，中央3台？
小丫不理乌鸦的话，自顾自地说：人家都说了，父母搞文的，孩子的文科偏不好，父母搞理的，子女的理科也好不哪去！小丫说着话，随意翻着手里的《现代汉语词典》，她的目光突然停了下来，一惊一乍地说：老爸！你看这个字呵，chèn谶，140页，——事后应验了的话！
乌鸦知道女儿情绪不好，一时想不出什么话安慰孩子，只好耐住性子听小丫说下去。
老爸你看这个题，多不吉利呵！
丫呵，那是说乌鸦能力不够，不是说你吴小丫能力不够。
我不听！小丫仍然捧着那本字典说，这字典都说是谶语了！反正考不上，我也不再重读了，出去打工吧，天生这命。说着说着哭了起来。
乌鸦刚想起身到女儿身边坐坐，电话铃响了，是单位老郗打来的。
老郗喜欢开玩笑，一开头就说，乌鸦你完了吧，我说墨西哥能赢嘛，三比一伊朗，哈哈哈哈。
乌鸦心情不太好，心里寻思老郗你可别再多说什么了，谁料电话里的声音滔滔不绝，乌鸦，我喜鹊今天高兴，我儿子的作文非常好，他刚才还问我呀，说我们研究所不也有一个乌鸦叔叔吧？能力不够被牧羊人抓住了……
老郗，我还有事，先挂了好吗？
好好，不愿听了挂吧，你个死乌鸦。
乌鸦拎着电话，感觉心跳得很厉害。他在地中央怔了一会儿，瞧见女儿睡着了，走过去给盖上件衣服，轻轻把女儿的手从字典上拿下来，合上字典的时候，眼睛有意无意地瞥见了那个笔划繁复的“谶”字，心里莫名地咯噔一声，蓦地有种不祥的预感弥漫开来，他把字典放书柜里，想继续看央视五频道，却怎么也看不下去了。
他是搞心理学研究的，按说心理素质十分过硬，可是今上午接二连三的几个事，让他禁不住想起了一个词：心理暗示！大千世界，冥冥之中都是有因果联系的，他认为。这一刻，乌鸦的知识变成了某种思维障碍。
他觉得这时候出去运动运动出出汗就好了，于是就麻利地换了身运动装出门跑步。
结果就出车祸了，拉了一车羊的大货车不知怎么竟然冲上马路牙子撞着他了。也有另一种说法，几个围在路边看世界杯的球迷说，是这个人横过马路时被羊毛衫厂的货车撞着了，车上拉着羊毛。
小丫是第一时间赶到医院的，接着研究所的老郗等人也赶来了，还好，乌鸦不致于有生命危险。老郗这会儿不敢开玩笑了，他紧紧攥着乌鸦的手，安慰小丫说没关系的。小丫点点头，说她爸刚才说胡话了。
老郗想轻松一下，便问，不是说足球吧？
不是，小丫攥着她老爸的另一只手说，我爸说……能力不行，叫牧羊人……抓……抓住了……小丫不好意思了，老郗也有点不太自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