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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初战

数日后,契伦巴伦便率领大军,离开了蒂卡尔。走了不多久,便遇到了玛尔斯的使者,向契伦巴伦汇报了玛尔斯监督的两大工程的情况,到最后还不忘提醒契伦巴伦,一定要兑现当时契伦巴伦许下的诺言。

契伦巴伦拿着玛尔斯给自己的信给众人看,笑着说道:“这孩子,一心就想成为这次的先锋官,这次便让他如愿一番吧。”

这几天来,波波尔的心情,却算不上很好。因为自从那一日之后,波波尔就再也没有和海伦娜说过话,好几次偶尔地试探着走近,她却只是冷冰冰地走开,就连一个眼神,一个微笑也不给自己。而且,波波尔甚至好几次看到海伦娜和马德拉蒂在一起,言谈甚欢,心中莫名其妙地就是一酸。

当她还在身边陪伴的时候,自己不知道珍惜,而当她已经不在了的时候,自己才会这样地思念。

他一直走着,想着,从那一日在风雨中的小屋相识以来,与海伦娜一起度过的一幕幕往事在眼前划过。不知在什么时候,这些瞬间,早已经偷偷地在他的心里生了根,发了芽,开了花,长出了枝叶来。

他真的好想回到从前,可是已经回不去了。

这一日,契伦巴伦终于来到了玛尔斯监督修筑的水渠旁,玛尔斯很是欢喜,陪同契伦巴伦一起去视察水渠。

远远望去,只见昔日的土地上,如今已然有了一道水渠,水正在刚刚修好的水渠中欢快地流动,发出哗哗的声音。

契伦巴伦指着水渠道:“有了这条渠,既可以引流洪水,又可以方便这一带的百姓取水。老大,你这次出去,立下的功劳,可比任何一次出去打仗都要大。”

玛尔斯双眸一亮道:“父王,那您是答应我做这次出征的先锋官了?”

契伦巴伦心中暗暗叹气,心想:这孩子,我便是怎么敲打,也改不了他重武轻文的习气。口上却仍然笑道:“等我视察完了,你便去努尔那里去领兵符吧。”

他说着,沿着堤坝上留下的仅能容一个人行走的坡道一步一步走了下去,走到水渠边,伸手摸了摸水渠中的水,但觉水质颇为清澈,让人忍不住心情为之一爽,心中高兴,便道:“这水很是清澈嘛,拿过来泡茶,味道一定不错。”

于是,波波尔便去取了茶叶,为契伦巴伦泡茶。他跟随格查尔学习过茶道,略懂一二,很快便泡好了茶。

众人坐在水渠边不远的一片草地上,席地而坐,品茶聊天。

说了一会儿话,玛尔斯忽然问道:“父王,二弟呢?怎么不见了他?”

契伦巴伦随口答道:“老二现在正在各处筹备粮草,一路上有许多城堡,他正在往那些城堡催粮。”

玛尔斯一撇嘴道:“父王,儿臣有一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

契伦巴伦道:“但说无妨。”

玛尔斯道:“现在在蒂卡尔的周围,有许多城堡,城堡往往是一村一座,囤积粮草兵器在其中,以备战事。但是现在天下太平,什么人敢攻到我蒂卡尔附近?依我看来,不如把这些城堡全部撤除,把城堡中的士兵都调到前线参战,把城堡中的兵器和粮草都输送到前线。父王您看这样如何?”

契伦巴伦沉吟道:“当年历代先王建立这些城堡,原本就是为了防止敌人,尤其是卡拉克穆尔人来进攻,有了这些城堡,既可以防御,也可以互相支援,成掎角之势。”

“现在既然卡拉克穆尔已经平定,附近没有什么贼人来进攻,这些城堡也就失去了意义。而人民每年还要缴纳赋税,来供养这些城堡,我几次走访民间,都听说这些城堡中兵器粮食等等的供应,对人民是一个沉重的负担。”

他说到这里,似乎便要下决心撤掉城堡,但是又想起这些城堡屹立在那里,有的已经有五百年历史,最短的也有二三十年,如果一并撤去,会不会带来动乱?

更何况,现在帕伦克还未平定,天下还有可能再有新的战事,而这些城堡中的百姓,都是蒂卡尔最忠实的支持者……他想着想着,却是更拿不定主意了。

契伦巴伦思索片刻,道:“马丁,你去把努尔叫来。”马丁答应一声,转身就要去找努尔来。

没想到他还没有动身,便听有侍从叫道:“陛下,努尔大将军求见。”

契伦巴伦哈哈一笑道:“好家伙,我还没叫呢,就先赶过来了。”说罢挥手道:“叫他过来。”

只见努尔此时仍然一身甲胄,走了过来,拜倒道:“见过陛下。”

契伦巴伦伸手扶起道:“不必多礼。我知道你一定是为了蒂卡尔附近的城堡的事情,才来找我的吧?”

努尔点头道:“正是此事。我听说大公子一路上考察城堡,对城堡颇有微词。想必大公子一定会向陛下提出撤去城堡的建议,这才过来。”

契伦巴伦哦了一声道:“听你的意思,你是反对撤掉城堡了?”

努尔点头道:“陛下,当年我们蒂卡尔人兴起之时,强敌遍布,为了保住蒂卡尔,先王才让我们的族人在这些城堡中聚族而居,以为犄角。”

契伦巴伦眉头微微皱起,点了点头,示意努尔继续说下去。

努尔又道:“现今我蒂卡尔的版图已经扩大了数倍,昔日的边疆地区如今早就变成了中心地带,这些城堡的防御作用已经不是很明显了。”

“何况陛下数年来南征北战,所倚重的士兵和将领,多是陛下从平民中提拔起来的或者从敌国降服过来的,已经极少有城堡中的旧贵族了。现在,这些在城堡中的旧贵族大多久疏战阵,已经没有多少战斗力了。”

波波尔心中忽然一动,契伦巴伦如今身边的臣子,还有几个出身蒂卡尔的旧贵族呢?努尔、萨沃、魏斯、瓜尔达多……他细数下来,居然发现这些人不是契伦巴伦从下层百姓中提拔,便是从敌国受降。

昔日蒂卡尔之所以能够强盛,靠的就是蒂卡尔的贵族的奋发图强,可是如今,他们又都在何处?

难怪格查尔说,蒂卡尔已经是一座建在流沙上的城堡,只要轻轻一推,便会坍塌。他的根基,早就在不知何时,开始动摇了。

而契伦巴伦似乎还一点也没有感觉到,他依旧沉醉在自己的节节胜利之中,蒂卡尔,这个曾经最强盛的城邦,究竟会走向何方?

只听努尔继续说道:“陛下,以臣看来,这些城堡中的旧贵族,毕竟曾经为国家做出过贡献,若是强行除去,一来会伤故人之心,二来也可能会发生兵变,不如索性发布一道檄文,招募城堡中的青年自发从军,能带来一百人的人,就授予他校尉之职。若是无法招募士兵,带来军粮或者兵器盔甲的,也都按照他的贡献授予一定的官职。这样一来,城堡中的旧贵族也可以为我所用。”

“等到帕伦克平定之后,陛下可以再一批一批地撤除城堡,他们的青年都参加了我们的军队,也就没有什么力量了,陛下看来如何?”

契伦巴伦点头道:“你说得很好。孤即刻矫诏,征召那些城堡青年入伍便是。马丁,你把刚才我们商量出来的办法,去告诉你二哥。这件事情,由他来办。”

马丁答应一声,转身去了。

解决了城堡的问题后,契伦巴伦的大军的前进速度,更加快了。

契伦巴伦百万大军出动的同时,前线告急的消息已经传到了帕伦克。年轻的卡帕克国王此时正坐在大殿之上,望着眼前的群臣——却并没有他期望出现的那一张脸庞,试探着问道:“契伦巴伦兴兵百万,入侵我帕伦克,不知哪一位爱卿愿意出战,为我抵挡蒂卡尔的大军啊?”

一时整个朝堂死一般地沉寂,所有人都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谁也不敢接话。

卡帕克心中失望,但是仍然继续以温和的语气问道:“各位爱卿都世代吃着我们帕伦克的俸禄,难道敌人大兵压境的时候,就没有一位愿意站出来吗?”

回答他的依旧是沉默。

此时卡帕克眼睛一扫,再次把眼前的所有人都看了一遍,继续低沉着嗓子问道:“难道我们帕伦克整个国家,就没有一个勇士,敢站出来抵抗蒂卡尔人的入侵吗?”

“臣弟不才,愿为王兄分忧。”卡伦克此时站了出来,跪倒在地道:“卡伦克虽然从来没有打过仗,但是这一次为了帕伦克,情愿马革裹尸,战死沙场,请王兄允许我带兵出征。”

卡帕克一时心中涌起一阵感动,心想:毕竟是兄弟血浓于水,在谁也不愿意帮助自己的时候,也只有亲兄弟肯站出来帮忙了。他点了点头,正要下令时,又听见有一个激昂的声音出现在门口:“老臣卡尔愿意出征!”

大殿上所有的人的目光都向门口望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老将,须发皆白,脸上的皱纹已经数不清楚到底有多少条,但是两只眼睛却依旧目光炯炯,有精光从中射出,他身上披着全套甲胄,虽然擦得锃亮,但是仍然可以感觉到老人因为苍老而瘦削的身子已经有些撑不起这一身厚重的盔甲了。这样的一个老人站在你眼前的时候,让人禁不住怀疑:他这么大的年纪,哪里还能为国出征?

就在众人猜疑不定的时候,卡尔却是大踏步地走到大殿中央,从背后摘下一张弓来,大声对卡帕克道:“陛下,他们都以为老臣上了年纪,打不了仗了,老臣这就证明给大家看看,我到底还能不能再上战场?”他口气慷慨激昂,站在大殿上昂着头说罢这番话,竟是径直走到门口,指着远处正好飞过的一行大雁道:“看我把从左边数第三只大雁射下来。”说罢弯弓搭箭,嗖地一声,大雁应声落在地上。

众大臣虽然都站在大殿中,距离较远,看不真切,但是都听到了弓弦的响声和大雁落地时的惨叫声,心中都是一凛:想不到这人年纪虽老,但是勇武居然还不减当年,当真是厉害。

这个时候,两个内侍拿着卡尔刚才射落的大雁走了进来,把大雁交给卡帕克看,卡帕克只见大雁的尸身上插着的箭镞上清楚地写着卡尔的姓名,不由拍手赞道:“老将军神威凛凛,果然是国家栋梁啊。”

卡尔拱手道:“王弟虽然血气方刚,但是毕竟年轻,没有打过仗。这一次老臣愿意辅佐王弟,与王弟一起出征。”

卡伦克也奏道:“王兄,臣弟一直担心没有一个合适的元老宿将作为副手,如今有了卡尔老将军,我也是很高兴的。”

卡帕克立即批准道:“那好,我便封王弟卡伦克为镇南大将军,卡尔为平南大将军,一起领兵出战,一定不能让蒂卡尔的部队踏入我们的国土半步。”

卡伦克和卡尔都是大声答应,然后领了印绶,回去调拨兵马去了。

卡帕克派出了一拨精兵强将,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挥手道:“各位爱卿若是没有其他事情,今天的朝会便散了吧。”

众大臣都跪下道:“恭送陛下。”

卡帕克甩了甩袖子,然后转过身,缓步走回后殿去了。他的脸上虽然依旧面沉如水,但是心中对于朝廷这些平日里衣冠楚楚,一到了危急时刻就只会低头看脚尖的大臣又多了几分蔑视。

他在前面内侍的带领下一路向自己的寝宫走去。走到门口之时,有侍从走过来在他身边低声说道:“陛下,斯特朗公子已经在宫中等候多时了。”

他迈步走进寝宫,只见寝宫中的摆设和他早晨离去时无异,只是偏殿的桌子上却是摆了两杯清茶,一边桌角静坐着一个少年,正在凝视着桌子上铺着的棋盘。他一只手轻轻地搭在茶杯上,神态极为闲适,仿佛窗外的一切杀伐都与这个少年无关。

他一袭白衣依旧一尘不染,很有几分隐士的风范。卡帕克望着他令人捉摸不透的深邃眼睛,道:“斯特朗,孤回来了。”

“陛下。”斯特朗此时才如同大梦方醒一般,跪倒在地道:“臣斯特朗拜见陛下,不知陛下前来,有失远迎,还请恕罪。”他说话之间虽然恭敬,但是每一句话语却都是不卑不亢。

“不怪你。起来吧。”卡帕克点头道:“昨天的棋局,今天继续吧。”

斯特朗熟练地用两只只握过笔和书的纤细手指轻轻地将棋子一颗一颗地架起,然后在棋盘上一一摆好。

卡帕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见他将二三十枚棋子一一摆好,和昨日两人对弈之时剩下的棋局一子不差。

“该陛下走棋了。”斯特朗仍旧云淡风轻地说道。

卡帕克也不提起今天朝堂上的所有事情,仅仅是捻起一枚棋子,放在下颚,抬起头来,默默地思考着这个棋子该当如何落子。

斯特朗也是一言不发,两只眼睛一点也不离开眼前的棋盘,天地如此浩大,可是在他的眼里,整个天地,不过是一张棋盘罢了,除去眼前的棋局,似乎再也装不下其他任何东西了。

一时帕伦克寝宫之中,安静得只有棋子落下和移动的声音不断交织,再加上眼前两个安静的少年,恐怕如果不加解说描述,外人看了眼前的这幅场景,当真会以为这只是两个普通的富家公子,正在府中安闲地下着棋。

不知过了多久,忽然一阵脚步声打乱了两个人的思绪,一个少女闯入宫中,叫着嚷着道:“哥哥,哥哥,是不是有人要入侵我们帕伦克了?”

卡帕克和斯特朗都转过头来,见来者正是卡帕克的妹妹潘多拉,只见她今天身上居然穿着一身铠甲,背后还背着两把弓,箭袋中插着几支箭,远处一看,当真有几分英姿飒爽的女将军的气概。

卡帕克见她这番打扮,又是如此地直接闯了进来,心中有些不喜,并不答话。斯特朗却是站起身道:“潘多拉,我和陛下正在下棋呢。”

潘多拉见斯特朗说话,便立即走上前去,拉住斯特朗道:“斯特朗哥哥,都这个时候了,敌人都入侵我们的国土了,难道你们还有心思继续下棋吗?”

斯特朗被她这么一说,一时竟支支吾吾地答不上来。他平日里举止潇洒而得体,绝不会有这种情况,但是在那个美丽活泼而动人的少女面前,他竟是讷讷地什么也说不出来。

卡帕克此时低声喝道:“潘多拉,还不快放开。给外人看了,成何体统!”

潘多拉虽然和哥哥亲近,但是毕竟也知道哥哥现在是一国之君,绝对不可以轻易地冒犯,便吐吐舌头,放开斯特朗的手,退在一旁。

斯特朗虽然被她放开了手,但是心中想的,仍然是她刚才温软的手掌握住自己掌心时,那甜丝丝的心醉感觉。

卡帕克见她站好,点头道:“这才像个样子。潘多拉,你找我,有什么事情要说吗?”他一面说着,一面伸手将斯特朗一拉,示意斯特朗在旁边的座位上坐下。

斯特朗这才坐下,眼睛却仍然不时地偷偷扫向潘多拉的方向,却是不敢在那张明丽得如同玫瑰花一般的娇艳脸庞上多停留一刻。

潘多拉对卡帕克道:“哥哥,现在蒂卡尔大军入侵,我身为帕伦克的公主,自然应该为帕伦克而战,今天我听说朝堂上那些大臣居然没有一个愿意出战的,只有卡伦克哥哥和卡尔爷爷愿意去前线迎敌。”

卡帕克听她这么一说,点了点头道:“你说得不错。”

潘多拉又道:“哥哥,这些人个个自私,不足以委以重任。而妹妹我,这些日子来跟着爱德华师父练习武功,已经有所小成,希望能够像其他将领一样走上战场,为帕伦克而战!”她说到这里,语气慷慨激昂,竟然丝毫不逊色于卡尔在朝堂上的那番豪言壮语。

卡帕克点头道:“那些人胆小怕死,倒是不假。”他顿了顿道:“潘多拉,只是战场绝非儿戏,你可知道?”

他刚刚说完,斯特朗却是忽然插口道:“潘多拉妹妹,你不知道,战场上可不是什么好玩的地方,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你一个好好的女孩子……”

卡帕克听到这里,忽然一横眼睛,示意斯特朗不要多说。

斯特朗被卡帕克这么一横,没敢继续多说,止住了话,望着潘多拉,眼神中满是求恳之情。

潘多拉道:“哥哥,你答应我了吗?”

卡帕克立时严肃道:“你不要胡闹了,一个女孩子家,却要上什么战场,还不让人家笑话?”

潘多拉立时道:“哪里会笑话?他们要是知道,我们帕伦克的女孩子,个个能征善战,一定会害怕我们,不敢再来进犯的。”

她说罢这一番“歪理”,见卡帕克依然不答应,便拉住卡帕克的衣角,道:“哥哥,我求你了。”

小时候,潘多拉有什么事情要求卡帕克的时候,就往往伸手拉住卡帕克的衣角,然后又哭又闹,卡帕克往往于心不忍,就答应了潘多拉的要求,此时儿时情景重现,卡帕克忍不住心中一热,便要答应。

正在此时,忽然有内侍道:“报告陛下,爱德华大人求见。”

卡帕克低声道:“传。”

须臾,内侍立刻将一身正装打扮的爱德华领了进来,他今日换了一身黑色外衣,衣冠整齐,更显得面目英挺。

只见他走到卡帕克身前道:“爱德华拜见陛下。”

卡帕克点头道:“请起。”

潘多拉此时道:“师父,你也帮我说几句好话吧。大哥他偏偏不让我上战场杀敌,师父,你说我的武功,够不够上战场杀敌?”

卡帕克此时也道:“爱德华,你若是说潘多拉的本事足以上战场杀敌,我便让她前去。”

潘多拉又跑过去拉住爱德华的衣服撒娇:“你就答应我了吧。”

爱德华思索片刻,道:“陛下,臣以为,公主跟随臣学习武功多日,已经有所小成,虽然不一定可以斩将杀敌,建功立业。但是在战场之上,也足以自保。既然公主今日执意要去战场,那陛下就让她去吧。”

此言一出,卡帕克毕竟是一国之君,不能反悔,就也只好道:“那好,潘多拉,你自己照顾好自己,可一定要保证活着回来。”

潘多拉却是欢呼雀跃,笑着道:“我可以上战场啦!我可以上战场啦!”说着就跑了出去。

卡帕克怕她得意忘形,便肃然地道:“你赶快收拾东西,到你卡伦克哥哥那里报到,一切必须听从卡伦克和卡尔的指挥!”

潘多拉却已经跑得远了,也不知卡帕克的严肃警告,她有没有听到。

潘多拉走后,卡帕克寝宫中的气氛忽然凝重了起来。

斯特朗站起身,眼神中关切之意尽显,不顾卡帕克就在眼前,当即走上前去,对爱德华道:“爱德华先生,你明知道潘多拉如果上了战场会很危险,怎么还把她往战场上推呢?”他说话向来平和,所以这一次虽然有责难之意,但是开头仍然带了敬语“先生”二字,但是话出了口,却显得不像敬语那样友好了。

爱德华一时不敢直面斯特朗的问题,只好对卡帕克道:“陛下,臣也只是实事求是地说,不敢欺瞒陛下。”

卡帕克此时见形势有些不妙,当即对斯特朗道:“斯特朗,你先回去吧。孤有几句话要单独和爱德华谈。”

斯特朗无奈,只好转过身对卡帕克道:“陛下,臣告退。”说着转过身,缓步退了出去。尽管脸上依旧平静,但是心中却是早已经心急如焚。只是他是一介书生,手无缚鸡之力,又有什么办法可以阻止潘多拉呢?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消失在皇宫周围用巨石砌起的宫墙的尽头。

寝宫中,此时只剩下卡帕克和爱德华两人。两个人谁也不说话,只是互相对望着。

终究还是卡帕克先开了口,道:“爱德华先生,这一次潘多拉前往前线,不知道你这一身武艺,可否也愿意到前线去一试身手呢?”

爱德华听罢,随口一笑道:“在下这些年来闲散惯了,不愿意再上战场,还请陛下允许我拒绝。”

卡帕克见他不愿,便也不再强求,只是似乎无心,又似乎隐藏着无限深意地道:“可惜啊,自从卡拉克穆尔的百胜侯阿斯克失踪以后,世上再也没有猛将了。”

爱德华的心突地一跳,似乎是灵魂中的某一种曾经拥有过的奋勇的力量被他一激,眼神中登时便射出异样的光彩,似乎是回到了曾经纵横沙场,所向无敌的时候,但那双眸子最终还是渐渐地黯淡了下来,恢复了原来的样子。

“若是陛下无事,臣就告退了。”他冷冰冰地说出这么一句话来,然后用眼角的余光扫向卡帕克。

卡帕克却似乎一点也没有因为爱德华这小小的无礼而生气,只是随口道:“你去吧。”

然后,卡帕克却是直接转过身去,回到了刚才和斯特朗对弈的那张棋盘旁,出神地望着棋盘,似乎刚才的一切都没有发生,自己只是在下一盘棋而已。

帕伦克王宫门口,卡尔和卡伦克并肩从宫墙中走出,两个人一面走着,一面口中说着些什么,只听卡尔说道:“王弟,你当真准备让潘多拉公主跟着我们一起上战场吗?”

卡伦克叹气道:“哎,我这个妹妹向来任性,就是王兄也向来要让她三分,我又怎么能拦得住她?”

卡尔的眸子中忽然闪过一丝光芒,说道:“王弟,既然这样,不如将错就错,让潘多拉公主打先锋,然后打蒂卡尔人一个措手不及。”说罢,趴到卡伦克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卡伦克听罢,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点了点头。

与此同时,纳兰永的卡特也在积极地筹备着一切。他暗中调动兵力,将自己最精锐的部队偷偷从纳兰永的各个地区调回纳兰永本城。

此时的夜已经深了,但是卡特却似乎没有一点睡的意思。他此时坐在王府之中,听着四面八方传来的部队调动和蒂卡尔与帕伦克战场的种种情报。

只是,他更关心的,却是一个人的到来。

便在此时,忽然有侍从走了进来,在卡特耳边低声道:“王爷,贝拉姑娘回来了。”

卡特点了点头,立即道:“快请进来。”

那侍从低声答应一声,然后倒退着走了出去。很快,贝拉便走了进来。

贝拉依旧是一身青衣,和当年隐居山中的那个清逸女子无二。她的脸上也并没有太多的路途劳顿的痕迹,依旧如往日一般平静如水,此时她缓缓走近道:“王,我回来了。”

卡特点头道:“蒂卡尔那边,怎么样?”

贝拉道:“我这一次去蒂卡尔,已经将郡主周围的所有人都安排妥当,一旦契伦巴伦战败,我们立刻就可以把郡主营救出来。”

卡特叮嘱道:“这件事情,务必万无一失,孤可不想让海伦受到任何伤害。”

贝拉已经听过卡特好几遍类似的重复了,但是仍旧认真地答应道:“这个我自然知道。”

卡特又道:“你还有什么消息吗?”

贝拉又道:“我在帕伦克潜伏的暗线那里知道,似乎之前卡拉克穆尔的‘百胜侯’阿斯克,此时正在帕伦克。”

卡特“哦”了一声道:“昔日卡拉阔尔一战,阿斯克的部队不是尽数被玛尔斯击败了吗?怎么此时又会出现在帕伦克?”

贝拉道:“阿斯克究竟是如何脱身的,我也不得而知。只是这个消息应该是比较准确的,不会有太多问题。”她说到这里,又道:“王,以前都说帕伦克没有精兵强将,如今只要这个阿斯克肯为帕伦克出战,帕伦克的胜算就大了许多啊。”

卡特并不说话,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贝拉又道:“王,现在我们最需要做的就是等待,千万不可着急。”她顿了顿又问道:“给契伦巴伦的礼物,已经准备好了吗?”

卡特答道:“已经备好了,明日一早,便让使者带去,送给契伦巴伦。”

贝拉点头道:“王,如果现在让契伦巴伦怀疑我们,恐怕就是前功尽弃。还望陛下慎重。”

卡特道:“不瞒你说,所有我派去暗中调动部队的人,全都是我信得过的亲信人物,那些部队也一律扮作商队,老贼便是再精明,也万万不会防备得到。”

他说到这里,走到窗边,望着远远的划过天边的一颗流星,似乎是对着海伦娜,低沉地说道:“海伦,别怕,爸爸一会儿就来救你了,很快就来啦。”

夜色深深,很快便将流星吞没。

就在背后暗流不断地涌动的时候,蒂卡尔的大军浩浩荡荡地已经行进到了帕伦克与蒂卡尔的边境上,再往前跨出一步,就是帕伦克的国境了。

所有人都放慢了脚步,大军列出了整齐的阵势,随时准备着投入到战斗中去。毕竟是别人的国土,恐怕在每一寸土地上,他们都会遭遇最顽强的抵抗。

“报——”一个拉长了音的叫声传了过来,契伦巴伦挥了挥手,示意把车停下。

“陛下,”高德洛克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快步走来,笑着说道:“恭喜陛下,贺喜陛下啊,城堡中的贵族们听说从军可以得到官爵,凡是家中有年轻子弟的,大都出来从军了,便是须发皆白的老者,也有的吆喝着要上前线呢。供应过来的粮草、兵器、盔甲等更是不计其数。”

“好。”契伦巴伦抚掌而笑。看起来如此复杂的城堡问题,如此之快地就被解决了,看来在伟大的契伦巴伦王面前,根本没有什么可以被称作困难。

“陛下,众城堡的领袖埃尔森正在等待陛下的召见。”

“召他进来。”

须臾,一个满面皱纹的老者缓步走了进来。他虽然看上去十分苍老,但是一双眸子中仍旧有光芒射出,他走到契伦巴伦身前,缓缓跪倒在地,道:“老臣埃尔森拜见陛下。”

契伦巴伦伸手扶起,道:“爱卿召集如此多的人马,为我蒂卡尔效劳,当真该好好感激于你啊。”

埃尔森皮笑肉不笑地笑了两声,道:“老臣能为陛下,为蒂卡尔效劳,当真荣幸之至。”

契伦巴伦和蔼地问道:“爱卿此番前来,带了多少人马啊?”

埃尔森抬起头来,看着契伦巴伦,说道:“听了陛下招募士兵的命令,城堡中的青年都争着为陛下效劳,数日之内,便聚集了十万士兵。”

“好,”契伦巴伦再次抚掌大笑,道:“孤就加封你为将军,替孤统领这十万城堡将士。”

“老臣感激涕零,愿效死力。”埃尔森再一次深深拜倒,这才退下。

待埃尔森退下后,萨沃忽然走上几步,靠到契伦巴伦耳边道:“陛下,埃尔森老奸巨猾,把如此多的兵力交到他的手里……”

契伦巴伦挥了挥手,道:“萨沃,你便是太过小心,自古凡用人者,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如今我大军百万,势不可挡,他还能搞得出什么动静来?”

萨沃默然,契伦巴伦这一次远征帕伦克,非但把蒂卡尔城附近的三十万大军全部调动,就连在南方边境驻防,提防纳兰永的十万部队和更远处驻扎边疆的二十万戍边将士也都全部召集过来,再加上契伦巴伦招募的新兵,大军总数竟然达到百万,一齐进发,当真浩浩荡荡,便是一人一口口水吐过去,恐怕都能把帕伦克淹没吧。

契伦巴伦志得意满,挥了挥手,正要说话,忽然从前方飞奔过来一人。

“何事?”契伦巴伦高声问道。

那人调整了一下呼吸,回答道:“回禀陛下,据前方的报告说,帕伦克的部队就在前方二十里的地方安营扎寨。”

“何人为将?”

“据说是卡帕克的弟弟卡伦克率领大军,还有老将卡尔为副。”

契伦巴伦哈哈一笑道:“卡伦克年轻而无经验,卡尔年事已高,恐怕已经快八十岁了吧?如此老兵小将,还有什么可畏惧的?”说罢命令侍从道:“告诉老大,让他带领先锋队火速进兵,一定要旗开得胜!”

“哦,对了,叫萨沃前去和老大一起,他为人谨慎,叫他多帮衬老大些。”

“是。”侍从领了命,转身飞一般地跑开去了。

契伦巴伦此时心情正在豪迈之时,他望着远方,似乎蒂卡尔的军队很快便可以势如破竹,直攻到帕伦克城下了。

波波尔此时随侍在侧,他这几日来不知因为什么,总觉得生命中少了些什么似的,无论做什么事情,都觉得十分不自在,思前想后,他翻出自己在纳兰永曾经用过的一张手帕,托人送到海伦娜那里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海伦娜的回复很快。

一张被撕成了四块的手帕被还了回来。

波波尔当时就惊呆了。

在他的记忆中,海伦娜给他的印象似乎总是那个阳光而温柔美丽的少女,记得那时候,在纳兰永的时候,她时常提着食篮,在自己居住的小楼下,唤着自己来吃饭。那些在纳兰永的美丽回忆,一旦打开,思绪便连绵无际,一时再也停不下来。

他痴痴地望着那已经裂成四块的手帕,心中反复想着:她也会这样伤心而绝情吗?她不是永远不会和自己生气吗?

只是,自己是怎么样对待她的啊。她对自己倾心相待,而自己呢?心里到底是想着她多一些,还是想着格查尔多一些呢?

他忽然不敢再去想了。原来这一场爱,从相遇开始,他们两个人的付出,便不是对等的!

他只不过把海伦娜当做了格查尔的替代品,只有在没有格查尔的时候,他才会把一点温柔分给海伦娜。

既然如此,还有什么好苛求的呢?

他低下了头,再也没有说话。

尽管波波尔这样萎靡不振,但是部队仍然在继续地前进着。第二天一早,探马便来报告:玛尔斯的先锋部队已经和帕伦克的部队迎面相遇了。

契伦巴伦把手一挥,笑着道:“老大虽然莽撞,但是作战勇猛却是出了名的,如今我军士气正旺,而对方将领老的老小的小,我们大家就等着老大的捷报吧。”说着吩咐手下文官准备庆功宴席和功劳簿去了。

正在此时,忽然有人撞了波波尔一下,塞给他一张纸条。波波尔立刻假意解手,来到了僻静无人处,打开了纸条。

但见纸条上字迹娟秀,一定是出自格查尔的手笔。

波波如见:若契伦巴伦战败,你立即和军中的露西或者其他卡拉克穆尔人联系,我已经安排好埋伏的部队,一定可以把你接出去。

波波尔看到最后几个字时,心立刻又激动了起来,原来的冰冷在这一瞬间又被点燃,像是冬天里最炙热的火焰,熊熊地燃烧,瞬间照亮了他的心。

他将纸条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这才将纸条撕成碎片,然后扔在了树林之中。

而此时,在帕伦克的边境上,玛尔斯率领的蒂卡尔先锋队已经和帕伦克的大军正面相遇。

玛尔斯身穿金盔金甲,手中提着明晃晃的一把宝剑,威风凛凛,望着前方的帕伦克部队,高声叫道:“来者是什么人?报上名来。”

谁知迎面而来的帕伦克绿衣部队虽然人数众多,但是为首的居然是一名女将,身上虽然也披着重甲,但是仍然无法掩盖身形的单薄,远远地望去也看不清楚面目,但是只感觉这女孩子年纪甚轻,最多也就是十七八岁的样子。

这种孩子也能领兵打仗?玛尔斯禁不住心中暗暗笑话帕伦克无人,连这等女流之辈都派上了战场。

只听那女子远远地也大声叫道:“你们又是什么人?为什么来入侵我们帕伦克?”她虽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变得粗壮一些,但是纤细的少女声音仍然遮掩不住,此时听来,竟是有几分滑稽,蒂卡尔阵中一些士兵忍不住偷偷窃笑。

玛尔斯虽然心中暗笑,但他毕竟是蒂卡尔王子,此时便肃然答道:“我蒂卡尔如今国力强大,四海归心,我父王契伦巴伦以仁义治国,志要一统宇内,你们帕伦克不如早日归降,何必再螳臂当车,自取灭亡?”他这话一说完,他身边的蒂卡尔军士立刻大声地叫起好来。

帕伦克出阵的,正是卡帕克王的妹妹潘多拉公主,她来到前线之后,听说蒂卡尔的大军前来,缠着卡伦克一定要打头阵。卡伦克原本不许,但是潘多拉软磨硬泡,终究让卡伦克没有办法,只好同意。

于是潘多拉便自信满满地带着部队来到前线,她听探马回报,蒂卡尔这边来的也是一个王子,心中竞争之意更盛,当即带了卡伦克给她的一万兵马,飞一般地赶往前线。

此时她听到玛尔斯的这番话,不由有几分恼怒,当即指着对面道:“我们帕伦克与世无争,从来没有对不起你们蒂卡尔,如今你们要来入侵我帕伦克,本公主自要保家卫国!听说你是蒂卡尔的王子,我是帕伦克的公主,不知你敢不敢过来,我们两个比试比试谁强谁弱?”

她这番话说得慷慨激昂,帕伦克的士兵们立时都鼓起掌喝起彩来,他们原本看着本方娇滴滴的公主殿下十分担心,如今听了她这么一说,立时都群情激昂,更有身边的亲兵,递过一杆长枪和一张弓来,交给潘多拉。

潘多拉将枪拿在手中,弓箭背在身后,缓步向前走出。

玛尔斯见潘多拉向自己叫阵,当即从身边士兵手中接过大刀,便要出阵。身边的萨沃劝道:“大公子,敌人派如此一个娇滴滴的女将过来叫阵,想必其中有诈,大公子千万不可中计啊。”

玛尔斯瞪了萨沃一眼,怒道:“我出来打仗,就是代表着蒂卡尔。如果临阵退缩,岂不是堕了蒂卡尔的国威?”说罢推开萨沃,大跨步地走到了阵中。

一时阵中只有两个少年男女,各自持着兵器,相对而立。

玛尔斯毕竟是男子,这种时候不愿先动手,便对潘多拉道:“你先动手吧。”他虽然口中这样说着,实际上心中早就暗中做好了防备,心想:谅你们也使不出什么计策来,待我先打败了这个公主,再指挥大军破敌。

正想着,潘多拉的长枪已经抖动着枪尖,向他刺了过来,玛尔斯见她出枪之时手上力道不弱,枪尖刺得也是颇准,知道她武功不弱,便不敢怠慢,左手挥刀格挡。

潘多拉一上来便是一阵猛攻,但却没能攻破玛尔斯的防守。玛尔斯毕竟是男子,力量远比潘多拉大,很快便震得潘多拉虎口发麻,几乎握不稳长枪了。

玛尔斯隐隐感觉对方的进攻力道越来越弱,似乎是体力已经有一些不支了,想到这里,登时大喜:这女将虽然枪法不差,受过名师的指点,但是毕竟是女儿之身,力量和我们男子仍然相差太多,现在她体力不支,我再不反攻,更待何时?

想到这里,玛尔斯当即猛劈几刀,刀刀都是直奔潘多拉的要害而去,潘多拉不敢怠慢,挺抢招架,但是力气却是越发不济,玛尔斯每劈一刀,潘多拉便被迫向后一步,眼见潘多拉此时已经连退七步,马上就要到本方阵前了。

潘多拉一咬牙,心想:这是第一次出阵,可绝对不能败下阵来。便咬紧牙关,加强防守。而她对面的玛尔斯此时心中却渐渐有了其他的想法,他一开始出阵的时候,不过把潘多拉当做了一个普通的女子,但是见她此时已经支持不住了,但是仍然拼命坚持,却忽然对她有了一丝怜爱。

眼前这个倔强的女孩子此时居然变得那样的招人怜爱,以至于他的长刀的每一次劈出,都变得那样莫名其妙地缺少力道。

明明早就可以轻松取胜,但却莫名其妙地一次次地错失一招制胜的机会。

萨沃此时站在大旗下,远远望去,已然看出了玛尔斯的异样,眉头微微皱起,当即把传令兵叫过来,吩咐了几句。

传令兵得令,转身飞奔而去。

因为玛尔斯的手下留情,潘多拉这才得以勉力支持着,否则恐怕她早就败下阵来了。

可是就在这个时候,忽然玛尔斯身后的蒂卡尔士兵发生了一阵骚动,有人大声叫道:“不好啦!帕伦克人占了我们的大营,我们的粮草都被烧掉了!”又有人叫:“帕伦克人好厉害啊,我们快逃啊!”

玛尔斯听到这里,不由心中一惊,心想:想不到他们一面派一个女将来扰乱我的心神,把我拖住,另外却派兵攻打我的大营。帕伦克人当真狡诈!

正想着,潘多拉此时将长枪戳在地上,摘下背着的弓箭,拉动弓弦,只听嗖地一声,弓箭飞快地迎面而来。

玛尔斯急忙闪身躲避,但是毕竟距离太近,箭头一下子射中了玛尔斯的右肩。玛尔斯右肩一痛,鲜血噗地流了出来,染红了铠甲,手中的大刀险些落地。

潘多拉此时把枪一戳,只用一只手握住,神态极为潇洒,轻蔑地道:“我的手下败将,今日我不杀你,你快回去告诉契伦巴伦,叫他在本公主枪下受死吧。”

玛尔斯想不到她居然没有趁势追杀,而是就这样轻易地把自己放走,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愣了一瞬,还是狠狠地瞪了潘多拉一眼道:“改日再来讨教!”说着转过身跑回本阵。

此时萨沃手疾眼快,挥舞令旗,早已经将混乱的士兵整顿整齐。蒂卡尔军军纪严明,所以仅仅一刻的功夫,混乱的部队便恢复了齐整。

有士兵走到玛尔斯身前,将他肩上的箭拔出,玛尔斯哼也不哼一声,问旁边的文官道:“我的大寨,现在怎么样了?”

那文官答道:“大寨今天早上刚刚扎好,但是没想到我们吃早饭的时候,帕伦克人忽然带兵偷袭,一下子就把我们的守军给冲散了。”

玛尔斯一面伸手用士兵给他裹伤口的布摁住止血,一面问道:“领兵的是谁?”

那文官道:“据说是卡帕克和老将卡尔,这两人带着帕伦克的部队,据说很是精锐呢。”

玛尔斯哼了一声,下令道:“大军后撤,前锋队做殿后,其他部队依次撤退。”又对着前方的潘多拉和她的帕伦克部队叫道:“总有一天,这一箭之仇,我会来报的!”

潘多拉此时英姿飒爽地站在阵前,轻风吹过她的脸庞,掠起了几缕发丝,却更加显得她的潇洒来。她望着蒂卡尔部队缓缓撤退,既不下令追击,也不下令收兵。

此时有人在她身边说道:“公主既然已经取胜,自然应该乘胜追杀,活捉敌人主将才是。”

潘多拉却是摇头道:“如此趁人之危,岂不胜之不武?我要赢,但更要赢得他们心服口服,今天他们已经战败,我们就不必追了,大家收兵回去吧。”

众士兵虽然有些不情愿,但是毕竟谁也不敢违拗公主的命令,纷纷收起兵器,回到大营。

原来卡伦克和卡尔对潘多拉放心不下,生怕潘多拉败给对方,上来就折了本方的锐气,于是卡尔便向卡伦克献计,由潘多拉带领部队正面阻击敌人,而卡伦克和卡尔则带领一万精锐部队从侧翼突袭,直捣蒂卡尔部队大营。

玛尔斯的部队没有防备,立刻就被击败,卡伦克大获全胜,缴获军械粮草等物资无数,整个先锋营的物资,大多数都丢失了。

玛尔斯带着败兵,远远望见已经被占领的大营,心中悔恨不已,恨不能当即折身回去,将那个刚才和自己交手的女将军碎尸万段。但每每想到她与自己交战时的英姿飒爽,嘴角总是不由自主地向上扬起,无论怎么下决心,都无法释怀。

萨沃此时说道:“大公子,我已经安排其他部队接应大公子,料敌人见我军势大,也不敢妄自追赶。”

玛尔斯的思绪这才被拉回了现实中来,他毕竟身经百战,当即果断下令道:“立即加快行军速度,争取早日撤回父王的大本营。”

刚走了没一会儿,便只见一队军队迎面开来,玛尔斯吃了一惊,心想:若是帕伦克人在这里设下埋伏,那我们便没有命了。

而此时,萨沃却是高兴地叫道:“大公子,是瓜尔达多将军来接应我们了。”

玛尔斯定了定神,但见来的队伍果然是蒂卡尔的士兵,而领头的将领,正是昔日博纳帕克的国主,如今在蒂卡尔做将军的瓜尔达多。

瓜尔达多笑嘻嘻地走上前去,讨好地说道:“末将接到萨沃大人的传书,听说大公子正与敌人酣战,当即便带领兵马过来接济大公子。”

玛尔斯哼了一声,冷然道:“本公子还不至于那么无能,要靠你的援救。”他对瓜尔达多本就没有好印象,如今打了败仗,心绪更是不佳,竟一点也不给瓜尔达多面子。

瓜尔达多虽是尴尬,但仍旧带着笑,说道:“大公子英明神武,早就打败了敌军……”

“闭嘴!”这话语在此时的玛尔斯听来,无论如何都是对他莫大的讽刺,他再也忍受不住,大声断喝,然后快步走了开去。

“萨沃大人,大公子怎么发了如此大的脾气?”在玛尔斯走远后,瓜尔达多这才小声地向萨沃问道。

“大公子刚刚打了败仗,丢了先锋营,心情不好,还望瓜尔达多大人见谅。”萨沃颇为不好意思地说道。

“末将自然不会怪罪大公子……”瓜尔达多依旧笑着说道,“还望大公子不怪罪末将才是……”

契伦巴伦万万想不到,自己的大儿子居然在第一场战斗中,便败下阵来,而且败得如此得惨,连大营都丢失了。

只见此时玛尔斯带着一批士气低落的残兵败将,走了回来。他本来心中颇为恼怒,但是看到玛尔斯的肩上的箭伤,便立时心疼起玛尔斯来,问道:“老大,你的肩膀是怎么受的伤?”

玛尔斯本来以为打了败仗,父亲一定会臭骂自己一顿,但是想不到父亲不问战果,先问箭伤,立时心中一热,忍不住便要哭了出来,道:“父王,我对不起你。”说着跪倒在地。

契伦巴伦苦笑一声,伸手扶起玛尔斯道:“孩子,胜败乃兵家常事,何必挂在心上?来,跟父王说说,前线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连大营都被人家劫了?”

玛尔斯不愿起身,仍旧跪在地上,把事情的经过都说了一遍。

契伦巴伦听罢,不由又好气又好笑,道:“想不到帕伦克第一场战斗便派出这样一个女将来,又想不到他们会在这个时候来劫营。这事情的确古怪,即使是父王也未必能觉察得到,父王这回不怪你。”

契伦巴伦一面问萨沃道:“军粮现在还有多少?先锋队的粮草都被烧掉了,还有没有粮草补给?”

萨沃答道:“先锋营的粮草大多已经损毁,但其他各军的粮草大多还未有损坏。”

“那把其他各营的粮草补充过来,还能坚持多久?”

正在此时,只听外面有内侍道:“陛下,二公子求见。”

契伦巴伦挥了挥手道:“叫他进来。”

只见马德拉蒂依旧是一身黑衣,面庞清秀而文雅,缓步走了进来。只是他身边跟着的,不是其他官员,而是纳兰永的郡主——海伦娜。

契伦巴伦见他二人一起来到,心头一动,却是不动声色地问道:“老二,你有什么事情要找我说吗?”

马德拉蒂躬身施礼道:“父王,先锋营的粮草已经完全丢掉了,还好后续部队的粮草都还完好无损。按照儿臣的意思,不如先拨调一些粮草给先锋营应急,然后再想办法从蒂卡尔那边调运粮草过来。”

契伦巴伦眉头一皱,心想:这一次征伐帕伦克,想不到刚刚出兵,就出师不利。如果这时候能接济过来一批粮草,或许能起到稳定军心的效果,便向马德拉蒂缓缓地点了点头。

只听此时马德拉蒂继续道:“父王,儿臣已经派人到各地去催粮去了,各地的粮草现在都被源源不断地运送到蒂卡尔,随时准备供给前线。”

契伦巴伦点了点头道:“帕伦克毕竟是个大国,很难一举将其打败。而如果陷入持久战,粮草就很关键了。这件事情可不能有半点马虎。”

蒂卡尔作为进攻方,补给线要远比作为防守方的帕伦克要长,所以一旦断粮,便是极为棘手的事情。

马德拉蒂答道:“儿臣明白。以现在运输队的运送进度来看,大概一月之内,粮食便可全部到达。”

契伦巴伦知道军中的粮草再支持一个月绝对没有问题,便道:“老二,事不宜迟,你这就回蒂卡尔调集粮草。你办事我一向放心,所以才敢把这么重要的事情交付给你,你可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马德拉蒂恭恭敬敬地答道:“儿臣绝不负父王的期望。”

波波尔此时正好在帮契伦巴伦沏茶,刚刚沏好了一杯,正端着进来。只是眼角余光望到海伦娜,心头一动,却仍然装作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的样子,继续走了过来,把茶放在契伦巴伦的桌子上,然后默默侍立在契伦巴伦身边。

马德拉蒂却依然站在那里,没有走。

契伦巴伦见他答应之后,却不退出,而是站在那里,不由觉得有些奇怪,便问道:“老二,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说吗?”

马德拉蒂小心地问道:“父王,儿臣还有一个请求,不知父王能否满足?”

契伦巴伦知道马德拉蒂的性格,他是很少向自己要求什么的,此时不由有一些奇怪,便道:“什么事啊?但说无妨。”

马德拉蒂依旧轻声道:“父王,海伦娜郡主这些日子来一直在儿臣身边,帮助儿臣计算账目,一同筹备粮草,是儿臣最好的帮手。儿臣这次希望能够带海伦娜郡主一起回去,到城堡去调集粮草,一定会事半功倍。”

契伦巴伦哦了一声,转过头去,望向海伦娜,道:“海伦,你可否愿意跟随老二一起回去?”

海伦娜的脸色似乎和以前有所不同,自从进来以后,便一直很是苍白,缺少原来的笑容和血色,此时她咬着嘴唇,以至于嘴唇都有一些惨白了,片刻之后,才冷然地答道:“我愿意随同二公子一起前去。”

契伦巴伦却是摇头道:“你这句话,不是你的心里话。”

海伦娜想不到契伦巴伦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一时有些慌了,立刻重复了一遍自己的话道:“陛下,我愿意随同二公子一起前往。”

契伦巴伦仍旧摇头道:“算了吧,我看你这一阵子似乎心情不是很好,是不是在军中住得不习惯了?”

海伦娜摇头道:“多谢陛下关怀,我住得很好。二公子对我也一直很好。”她说道“二公子”的时候,却并没有少女特有的羞红,反而依旧毫无血色,语气也丝毫没有什么变化。

波波尔听到海伦娜愿意和马德拉蒂一起前去,如同晴空霹雳一般,一下子愣在了那里,心想:她当真和马德拉蒂在一起了!她当真和马德拉蒂在一起了!

他被撕了手帕之后,心情本来就十分低落,此时又看到海伦娜和马德拉蒂站在一起,自然理所当然地认为海伦娜和马德拉蒂此时已经是一对了。

他心中暗自想:波波尔啊波波尔,你当真以为你是什么人吗?人家马德拉蒂可是堂堂王子,而你不过是一介布衣,人家对海伦娜又是如此体贴,你还想竞争过人家吗?

想到这里,一时万念俱灰,低下了头,再也不说什么言语。

契伦巴伦此时却是道:“海伦,你还是留下来吧。我觉得,你更适合留下来。”

海伦娜居然没有反对,而是默默地点了点头,道:“我知道了。”

马德拉蒂的眼睛中,刚才闪起的光芒在这一瞬间忽然黯淡了下来,对契伦巴伦道:“父王,儿臣告退了。”说着缓缓地退了出去。

契伦巴伦看了海伦娜一眼,道:“海伦,你先在一旁等着,我过一会儿有事和你说。”

海伦娜答应一声,然后退到了一旁。

契伦巴伦看着此时坐在一旁的玛尔斯,拍了拍他的肩膀,温言道:“老大,这件事情我已经不怪你了,你切莫要太自责了。”

玛尔斯此时昂然站起道:“父王,我明白了。我下一次一定要戴罪立功,把那个帕伦克公主活捉过来!”

契伦巴伦拍了拍他的头道:“这才是我蒂卡尔的好男儿呢。”说着又道:“你先回去好好养伤,等救济的粮草一到,我们立刻进兵!”

玛尔斯听了这一番话,这才放下心来,答应一声,然后转身出去了。

只是出去的路上,他的脑子里忽然划过了一个古怪的念头:自己平时对待敌将,一向是要把他一刀斩了,可是这个帕伦克的公主,自己为什么要说把她活捉过来?

他正想着,忽然又想起在战场上,那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当时注意力全部都集中在战斗上,现在回想起,忽然觉得,那个少女,竟也是一个十分出色的美人呢。

玛尔斯啊玛尔斯,你怎么这么不争气,在这个时候,偏偏还去想人家女孩子的容貌?

只是,这个念头一旦产生了,就再也无法消除,那两只灵动的大眼睛就像是在他的心里扎了根一样,很快发了芽,长了枝叶。

那个少女,恐怕当真是无法从他的记忆中抹去了。

他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回了自己的营帐。

此时,契伦巴伦的大帐中。只剩下契伦巴伦、波波尔、海伦娜和几个内侍。

契伦巴伦挥了挥手,对波波尔道:“波波尔,你先出去一下。”然后又对几个内侍道:“你们也都出去吧。”

波波尔答应一声,然后和几个内侍一起出去了。

只是他出去之时,心中却一直在想:契伦巴伦究竟要和海伦娜谈些什么?哎,还能谈些什么?她和马德拉蒂走得这么近,契伦巴伦很快就要做海伦娜的公公了,他们还能谈些什么?

想到这里,一时竟然是万念俱灰,低着头不知所措地向前走去。

正在此时,马丁忽然迎面走来,看着他低着头,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时奇怪,走了上来,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波波尔,你又是怎么了?二哥刚才因为父王不让海伦和他一起走,生了好半天的闷气呢。你怎么也不高兴了?”

波波尔虽然和马丁亲近,但是一时只觉得思绪千头万绪,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只是叹了一口气,勉强笑道:“我没有不高兴啊。”忽然他想起马丁刚才说的前半句关于马德拉蒂的话,立时问道:“你刚才说,你二哥也不高兴?”

马丁一耸肩:“父王不让他和海伦娜同行,他当然不高兴了。”

波波尔不知是因为什么,忽然有一种幸灾乐祸的感觉涌上心头,脸上却是仍然装作平静,转过身道:“好了,我知道了。”

马丁见他阴阳怪气的,时而不高兴,时而又很高兴的样子,叹了一口气道:“怎么一个个都阴阳怪气的?”然后就转过身,走了开去。

只是,他毕竟还没有爱过,那些在爱情中挣扎的男女的心境,他又怎么能知晓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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