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秀秀跪倒半夜已经是昏昏欲睡,李夫人因为白天太伤心,所以也先去耳房小憩了,只余下楚姒和楚黛儿二人彻夜守着。
楚黛儿跪的笔直,看着面前的棺椁,竟笑了起来,将手里的纸都撒了进去:“大姐姐不问些什么吗?”
“我即便是开口问,四妹妹也不会告诉我,我又何必多此一举。”楚姒神色淡漠。
楚黛儿见她如此,笑容越发大了,打发了婆子丫环都去屋外的廊上跪着,这才道:“大姐姐真是个聪明人。”
“你不是早就知道了。”楚姒不知她打得什么主意,便由着她。
楚黛儿站起了身来,悠悠然在一旁坐下:“既然是聪明人,那我也不绕弯子了。我这次回来,是想清楚了,不跟姐姐争了,我只想安安稳稳的求一份富贵,希望大姐姐不要阻拦我就好。”
楚姒转头看她:“那就要看你为了求这份富贵,会不会把我当做你的跳板了。”
楚黛儿嫣然一笑,兀自给自己倒了杯茶:“大姐姐放心,我不会那么傻的。”
听到她这话,楚姒并没有觉得放心,对于楚黛儿态度的突然转变,楚姒觉得只有两个原因,要么就是楚黛儿真的改邪归正了,要么就是她另有盘算。第一个明显不可能,第二个嘛……可除了林清愚,她还想盘算谁呢?
楚姒猜不到,便不猜,左右楚黛儿会做出行动。
“哦,对了。”楚黛儿往外头看了看:“父亲说,让我半夜悄悄离开,只留大姐姐你一人在这灵堂,所以我就不陪大姐姐你了。”楚黛儿朝楚姒眨眨眼,见她明了,起身便离开了。
楚姒看着她的背影,才半月不见,她似乎身材又高挑了些,是肉眼可见的那种长高,五官也似乎长开了些,比之前更多了分惊艳,她唯一没变的,就是那双至始至终淬着毒液的眼睛和那份聪明。
楚黛儿走了,绿檀才从外面走了进来。如今外头寒冷的紧,她说话都是冒着寒气的:“小姐,四小姐又跟您说什么了?”
“她想握手言和。”楚姒淡淡说着,也跟着起了身,往这屋里屋外看了一圈,道:“李夫人还在耳房吗?”
绿檀微微摇头:“你跟四小姐说话的时候,我瞧着有人将她们都叫走了。”
叫走了……
楚姒转头看看老夫人的棺材,微微挑眉:“才逼死生母,就想着杀亲生女儿,我这位父亲果真是绝情的很呢。”
“啊?老爷要杀你?”绿檀忙讶异问道,楚姒却记起之前江妈妈和林清愚的警告,让她一定带着绿檀,看来楚秉松是真的做的太明显了。
“放心吧,今晚死不了。”楚姒笑道。
二人正说着话,门口忽然有个人影靠近,绿檀听到那渐近的脚步声,袖子里的匕首已经落在了手上,随时准备动手,可待门打开,两人却惊讶了一下。
“烟雪姨娘。”绿檀说出声来。
烟雪忙小心翼翼的关好房门:“小声些,我是来告诉你们,老爷今天让人搬了不少的柴在这周围,我担心大小姐的安危,所以才过来看看,没想到真的只有小姐一人这儿。”烟雪也跟着觉得心凉,楚秉松怕是这世上最无情之人了吧。
“既然你们都知道了,那今晚我肯定是死不了了,这火只怕也放不起来。”楚姒笑道。
“此话怎讲?”烟雪不解。
楚姒微微摇头:“现在不是解释的时候,你先回去吧,等明儿一早再来。”
烟雪还是有些不放心:“万一……”
“没有万一,现在救我的人只怕已经到前院了。”楚姒淡淡道,楚秉松做的这么明显,赵训炎若是还想用他的话,就绝不会让他这般动手,否则丞相府便算是彻底完了,母亲刚死又烧死女儿,楚秉松这个丞相的帽子哪里还能保得住?
烟雪见楚姒神色笃定:“那我先去前院瞧瞧,我现在管着家,去前头看看也是正常,不会被发现的。”烟雪忙道。
楚姒见她一定要去,也没阻拦,不过待烟雪一走,楚姒便道:“去,把火点了吧。”
“点火?”绿檀惊愕的看着楚姒:“小姐,难道您想跟老爷鱼死网破?您不要绿檀几个,不要林世子了?”
楚姒哑然:“这火不放起来,皇上拿什么由头来罚他?”皇上估摸着现在也在发愁,楚秉松让自己亲娘顶了罪,他便没法处置他,若是再来个蓄意杀女,这就不一定了……
“可是老爷也可以把这罪责往别人身上推啊?到时候岂不是功亏一篑?”绿檀忙道。
楚姒笑看着绿檀:“有时候你机灵的不行,有时候又笨得不行。皇上要的只是一个由头,管他真正的纵火人是谁,左右不都是楚秉松的人么,而且楚秉松既然想放这把火,不管是早是晚,他总会放的,咱们在知情的情况下放了,也好过以后不知情的时候遇到大火。”
绿檀闻言,这才想透了:“可咱们要怎么逃出去呢?”
楚姒莞尔,回头看了眼棺材:“你放心,不等火烧到我们,他们就会赶到的,不过等火烧起来以后,你可能要多费些力气了……。”
绿檀依旧将信将疑,但还是去照搬了,而且果然在灵堂附近找到不少堆放在侧的木柴。
楚姒却将楚秉松的心理拿捏的十分清楚,两辈子的了解,基本上楚秉松一抬手,她就能大概猜到他要做什么。
大火烧起来的时候,楚秉松正讶异逍遥王怎么会亲自赶过来,正想跟他说什么,便见灵堂那处火光冲天。
赵训炎皱眉:“你做了什么?”
楚秉松忙道:“老臣什么也没做啊。”
“什么也没做?”赵训炎危险的看着他:“你以为你呈上的老夫人的认罪书,皇上就会信了你吗?”
“可说到底,只是擅自在流放途中调换了犯人,皇上应该不会一直追究……”
“不会一直追究?”赵训炎冷冷勾起嘴角:“楚其泰先是杀了皇上器重的韩敏大人的儿子,在你的帮助下逃离后竟存心住在韩敏旁边,只怕是准备伺机而动,后又当街杀了人,这些都是罪证确凿。再后来你又来了一个劫狱,丞相大人,这些接二连三的发生你都能说只是小罪的话,那你犯这些小错的时候,可太不会挑时候了,什么时候不好偏偏碰上大皇子被人烧死。”
“大皇子的事与我何干……”
赵训炎神色陡然变冷,这件事虽与楚秉松无干,但皇帝却怀疑了自己。楚秉松是自己这边的人,皇帝自然不会轻易放过。
“你想烧死的是谁?”赵训炎又问道。
楚秉松忙道:“灵堂里现在应该只有楚姒……”
“楚姒?”赵训炎沉沉看着他:“楚秉松,你这么迫不及待送死,本王也救不了你了。”说罢,看着一旁的侍卫:“还愣着做什么,还不去救人!”
“是!”
看着侍卫飞快离开,楚秉松满头大汗不知所错:“王爷,这火真的不是我放的。”
“那是谁放的?”赵训炎道:“全京城的人都知道你不喜这个大女儿,但府里其他人却与她并无仇怨,就连你的夫人秦雪,也是重病在床,掌家之权不在她的手中。更别说这灵堂在前院,是你的管辖范围了。”
“我……”楚秉松承认自己太心急了,看到老夫人自尽以后,他便觉得太对不起这个母亲了,所以一心想要实现她临死前的交代,好减轻一些心里的愧疚:“还请王爷指点,老臣往后当牛做马,一定报答王爷!”
看着跪在地上求饶的楚秉松,赵训炎更是不屑,讽刺笑着:“当年意气风发的相爷,如今跪在本王脚边苦苦祈求,楚秉松,你真是越活也回去了。”
楚秉松面上一阵难堪,赵训炎却俯身将他扶起:“不过没关系,你害怕的东西越多,本王就越信任你。这次本王可以救你,但你要记住你方才所说的话。”
“是!”楚秉松忙应声。
赵训炎在他耳边耳语几句,楚秉松面色微白,却还是点了点头,朝大火中而去。
灵堂的火越来越大,绿檀紧紧攥着匕首看着冒出来的几个楚府的侍卫:“你们想干什么?”
“大小姐,对不起了!”那几个侍卫说罢,提刀便砍了过来。
这些都是之前楚秉松吩咐的,一旦大火烧起来,他们就进来先杀了楚姒,以免出现纰漏。
绿檀捂着鼻子跟他们对打起来,但是一对多还是有些吃力。
一个侍卫瞧见站在一侧的楚姒,提刀便砍了过来,楚姒灵活往那棺椁下一躲,那刀便狠狠的砍在了老夫人的棺材上。
楚姒小心躲避着,不多时,外面便又冲出几个侍卫来,穿着逍遥王府的制服。
楚姒见到自己果真没猜错,微微叹了口气,这次楚秉松怕是又能逃过一劫了。
那些王府的人一进来,手起刀落,相府的侍卫便被抹了脖子。
绿檀惊愕的看着他们:“你们是……”
“楚大小姐,跟我们出去吧。”那几人道。
楚姒见此,只得点头,不过还没走两步,就见又一个身影闪了进来。
楚秉松一见楚姒毫发未伤,眼神狠了狠,只转头呵斥着绿檀:“还不快把小姐带出去!”
绿檀忍着心中的怒气,转头便拉着楚姒出去了。
楚姒见楚秉松还不走,心中讽刺,知道用苦肉计了么。
才出来,赵训炎便上前笑道:“没死,是不是要感激我?”
楚姒头也懒得抬,行了礼:“多谢王爷。”
“不用这般谢我,你只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即可。”赵训炎眸光阴寒。
楚姒轻笑,抬眼直视他:“王爷想问什么?别院之事还无极阁?”
“你知道无极阁?”
“知道。”楚姒轻笑:“许是王爷得罪了无极阁,无极阁的人才将那黄玉送到我手,让我转交给二妹妹的,竟不知还帮王爷抱得美人归。”
“楚姒你……”
“大胆吗?”楚姒又道。
赵训炎看着面前这个咄咄逼人的楚姒,心头微恼:“本王的耐心是有限的,楚姒,你别以为仅凭你的小聪明可以躲得过去。”
“多谢王爷提醒,今晚臣女受了惊吓,不知可否先行回去?”楚姒又道。
赵训炎忍着心口的怒气,抬起头略睥睨的看着楚姒:“楚姒,你越是这样,本王对你的兴趣就越浓,你信不信,你迟早会是本王的女人!”
绿檀在一旁听得心惊肉跳,楚姒面上的笑容反而更大了,抬眼冷漠的看着赵训炎:“王爷自便。”说罢,直接提步离开。
赵训炎恨得咬牙切齿,转头,楚秉松也从里面出来了,灰头土脸,似乎还带了点伤。
“王爷,这样可以了吗?”
赵训炎看他,面色冷肃:“你不聪明,却没想到你生了个这么聪明的女儿。”说罢,转头离开。
楚秉松几近崩溃,老夫人才死,又碰上了这等事。
烟雪听到消息匆匆赶来:“老爷……”
楚秉松招呼了人灭了火,将老夫人的棺椁挪了出来,再看看已经微亮的天色,只觉得脑袋发晕,人也站不稳的往后退了一步。
“老爷,您没事吧。”烟雪上前道,却只让两个婆子扶住了他。
楚秉松摆手:“先把娘安置好了,明天下葬……”
“明天就下葬?”烟雪惊讶,小户人家停灵都要停上三天。
楚秉松已经没力气说话了,只疲惫的摇摇头:“她是罪人,能停两天已是皇上恩赏。”说罢,又看着一旁的小厮道:“去,准备官服,我要去跟皇上请罪。”能不能保下自己这顶乌纱帽,就看今日能不能打动皇上了。
烟雪看着由人搀扶着踽踽离开的楚秉松,直道是报应。
楚姒回到房里,绿芽跟小福儿便迅速准备好了热水,但丝毫没有越界去看楚姒垂下帷幔的床。
“小姐,可要奴婢服侍?”
“不必。”楚姒疲惫的摆摆手,让众人都退下了。
解开衣服和发髻,整个人泡到温热的水里后,楚姒方才的疲惫和冷漠才一点点卸了下来。
如今楚黛儿要暂时停战,楚蓁蓁跟秦雪作妖也暂时不会作到自己这里来,楚秉松经此一事,也会消停一阵,看来这段时间她能好好处理府外的事情了。
“累了?”一道温柔的声音传来,一双柔嫩的手也搭上了她的肩膀,慢慢捏着。
楚姒微微颔首,那声音便道:“累了,这段时间就好生歇息吧……”
他的话音还没落下,楚姒便反应过来,猛的睁眼往水里躲:“你不是要好好休养半个月吗!”
“对呀,可我没说,我不能下来走走啊……”林清愚弯起眼睛,直接无视楚姒绯红的脸,朝她招招手:“过来,我捏肩的功夫可好了,再帮你捏捏,保证不捏别的地方……”
楚姒扑腾起一阵水花:“出去!”
林清愚面色微白,重重咳嗽起来,似乎没个停。
楚姒微惊,难道他竟一丝寒气也受不得?
“你没事吧?”楚姒试探的问道,但仍旧躲在浴池一角不肯过来。
林清愚听到楚姒这话,咳嗽声才慢慢停下:“心口疼……”
楚姒气得咬牙切齿:“你别等我出来!”
“姒儿的意思是要我现在进来?”林清愚一张俊脸浮起些许红色,也不知是方才咳的还是羞红的:“你这么着急,我怕……”
你怕个鬼……
楚姒心里念叨着,却没真说出来,看着林清愚道:“好了,别闹了,回去歇着吧。”
林清愚笑眯眯的起身:“就在这儿歇着,我想同你说说话。”林清愚起身在一旁半人宽的暖榻上躺下。
楚姒见他闭上了眼睛安分的躺着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靠坐在浴池里:“你想说什么?”
“主要是担心,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林清愚道。
楚姒睨了他一眼:“没有。”
“当真没有?”林清愚惊讶道:“除了上次说的那个,我还有三个师姐十多个貌美如花的师妹呢,你要不要一个一个问问?”林清愚想看楚姒为自己吃醋的样子,楚姒却只想给他一个白眼:“不想知道,求你不要说……”
“我的大师姐呢,比我大十岁,现在生了两个儿子;二师姐跟个野男人跑了,不知道生没生……不过当年好像很喜欢我的样子……”
“很喜欢你会跟野男人跑了?”楚姒淡淡讽刺道,唇角却是抑制不住的笑意。
林清愚侧身撑着下巴:“这你就不知道了吧,这就叫越是喜欢,越不敢靠近……”
“看来你是骗我的。”楚姒淡淡望着他,他却笑得更加开心:“当然不是,我岂是那等凡夫俗子,既然喜欢,自然要立刻抱在怀里,省得被谁给骗去了,到时候我跟谁委屈去。”
楚姒望着如同小孩子的林清愚,淡淡笑着:“那你第三个师姐,你再好好说说?”
“三师姐?”林清愚依旧笑着,眸子里的光却是黯了许多:“我跟她关系最好,因为她一直带着我玩,不过后来师父把无极阁传给我以后,她就离家出走了,我一直派人在寻她,不过却一直没有消息,我欠她的。”
“嗯,欠债要还。”楚姒淡淡颔首,林清愚也颔首,笑看着她:“吃醋啦……”
楚姒望了他一眼,直接沉到了浴池里,睁着眼睛看水面折射出的悠悠烛光。他既然屡次三番自己提起,自然是跟那三师姐没什么事,她唯一担心的是,他如今这般频繁提及,这个三师姐,他是不是已经找到了?
林清愚见楚姒把自己沉到水里,忙焦急起身:“姒儿!”
楚姒看着水面上他焦急的样子,心里一阵酥麻。
她不解,怎么这种奇怪而舒服的感觉越来越多,她不是告诫过自己,不能动真情么……
“姒儿!”林清愚见里面还是没动静,起身就要进去,楚姒却从水里扑腾了出来。
“替我拿浴袍来。”楚姒自然道。
林清愚学着她挑了挑眉头:“现在指使人挺顺溜的嘛。”虽是这般说,却将她放在一旁的白色袍子给了她。
见林清愚直勾勾的看着自己,楚姒危险的眯起眼睛:“转过身去!”
林清愚见她这般,满足的笑起来,悠悠背过了身去:“我现在成天就在想着,何时能把你娶回家去,可是皇上圣旨规定的时间还远,你也还小,等你稍稍大些了……”林清愚正说着,就察觉到楚姒在自己背后动着什么,无奈道:“姒儿,你在做什么。”
楚姒将他比划了一番,计算着将他反手扔进水里的几率和自己被他连带着拖进水里的几率,想了想,还是罢了。
“没事。”楚姒说罢便离开了。
林清愚连忙跟上:“赵训炎欺负你了吗?”
“没有。”楚姒忽然有些恼,回头看着他:“你是不是还派人跟着我!”
林清愚委屈的摇头:“我猜测的。”
“当真?”
“自然。”林清愚道:“我知你现在不喜欢无极阁的人,所以便把人都撤了,这些都是我推测出来的。”
楚姒愕然,他这样说,便表示他可能真的没使人跟着,毕竟以林清愚的智商,推测出赵训炎会过来不难。
“你还推测出了什么?”楚姒继续问道。
林清愚见她不生气了,在她铺好床以后便迅速的翻身睡到了里面:“还推测出,楚秉松为了保住乌纱帽,应该会去皇上那里来一场苦肉计,而皇上也会暂且饶过他这一次。”
“为何,皇上不是知道他是逍遥王的人么?”楚姒有些恼。
林清愚见此,拉着她的手:“姒儿,你太着急了,皇上和逍遥王都没你想得这么简单。”
楚姒无奈合上眼睛,只觉得鼻尖酸涩。做了这么多,所以只是死了一个老夫人,楚秉松丝毫惩罚也不会受。
“不急,时间还长。”林清愚轻轻摩挲着她的手掌心:“要是最后他们最后一直欺负你,我就不管三七二十一,都逮起来任由你处置,如何?”
“哪有你说的那么简单!”楚姒虽然嘴上这么说,心下的怒火却是消了一些:“好了,早些睡吧。”
吹灭了烛火,楚姒才躺在床上,两眼怔怔看着漆黑的房间,怎么也睡不着。
事情的发展似乎已经开始不受她所控制,她最怕的便是如此,她怕一旦这些人察觉出什么,自己连最后一搏的机会都没有。
她太害怕了,因为这一次的重生她得来不易,她怕再一次失败,便永远没有为前世死去的亲人报仇的机会。
“别担心,别害怕,我一直都在。”林清愚翻过身将她揽在怀里,她一旦卸下坚硬的外壳,便是比谁都深的恐惧和害怕,如同受尽欺凌蜷缩在墙角的猫,见到谁都要扬起自己的小爪子来保护自己。
楚姒不知不觉被他点了睡穴,只觉得睡意昏沉,来不及说一句,人便沉沉睡了过去。
第二天楚秉松真的没事,从皇宫出来,他苦苦跪了一夜,两条腿走路都是颤抖的。
“老爷,回府吗?”宫外候着的侍从道。
楚秉松满心的疲惫,这会儿天上的雪已经停了,楚秉松疲惫的爬上马车:“走吧。”今日老夫人下葬,他即便再困乏,也要回去。
楚家老夫人出殡,倒是来了一些人,因为今儿一早大家伙都知道楚秉松得了宽宥的消息。
楚秉松很早就在城外买下了一块风水宝地,所以下葬倒没出什么纰漏。
李夫人还是哭得很伤心,白雪两眼红肿,几乎是哭不出来了,由江妈妈搀扶着,送了老夫人入土。
众人烧了香,磕了头,这件事便算是了了。
“哟,这就是弘哥儿?”才回府,二夫人便忙问道。
二老爷楚侃也忙上前:“听说已经入了太学院,可是了不得。”
弘哥儿过完年就八岁了,听着这话,也不知是哪儿学来的,神色不屑:“哪儿来的乡巴佬……”
二夫人立马沉了脸:“这可真是了不得,跟二婶婶就是这么说话的。不过也不怪你,外室生的,又没人教养,这样说话也怨不得你。”
楚蓁蓁跟在一侧直笑:“你跟他计较什么,他现在可是除了父亲,谁也不放在眼里的主。”楚蓁蓁语气里满是讽刺。
楚秉松并没有力气搭理他们,把弘哥儿交给奶娘,自己便回去休息了,府中事物一应交给烟雪搭理,秦雪仿佛成了府里的空气,谁也再他面前提起不得。
二夫人闻言,胖胖的脸上又恢复了笑意:“还是蓁蓁知礼,听说马上就要成为逍遥王妃了?二婶婶这次来,也没什么可带的,刚好你二伯父回京述职,倒是不少同僚送了些好东西,回头我亲自送去你院子里。”
楚蓁蓁对这个二伯二婶婶仍旧是不屑,他们不过是庶出的,如今也只是混了个七品芝麻官,就算是回京述职,以他们的功夫,怕也留不了京城,还得被派到那个旮旯弯里当知府去。
“那就多谢了。”楚蓁蓁至始至终懒得喊一声二伯二婶婶,淡淡应了,转头就离开了,不过被人捧着的滋味,她依旧很享受。
楚姒看着这一切,也准备离开,却被这二婶婶一把抓住:“姒儿别急,听说你也要成为世子妃了,二婶婶也给你准备了不少好东西……”
“做婶婶的,低眉顺眼成天讨好自己的侄女,真是下体面。”一旁的李夫人讽刺道。
李潇面色尴尬,朝二人行了一礼:“母亲因为外祖母才过世,语气冲了些,您二位千万别生气。”
“不生气不生气。”楚侃忙笑着摆手,李潇也是个有出息的,听说以前还得了太子青眼,这次会考一定会出人头地。
李夫人见他们这般,不屑的站起了身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时辰不早了,潇儿,咱们回去吧,你还要准备考试呢。”
“是。”李潇才要走,楚姒也跟着站了起来:“姒儿送送姑姑吧。”
李夫人有些讶异,李潇却满眼欣喜,忙应了声:“好。”
楚姒跟楚侃夫妇见了礼,这才跟着离开。
出了门到了前院,楚姒才看着李潇道:“潇表哥这几日可还去严老大人哪里?”
“嗯,有时间就过去,跟严老大人讨论的甚有心得。”李潇兴奋道。
李夫人一旁听着,也高兴,毕竟一下子就攀附上了严家这样的大家族,而且严家那个云颂伊也正好一直没有婚配……
“嗯。”楚姒微微颔首:“这几日便不要再去了,好好留在家复习吧,到时候会考,一定能考个不错的成绩。”楚姒道,李潇若是再跟严老大人接触过多,怕严老大人会把自己的见解和固执深扎在李潇心里,到时候皇上定不会吃这一套。
李潇自然是颔首,李夫人却有些不满,待楚姒走了,才道:“潇儿,你别听她的,既然严老大人喜欢你,你就多去陪陪,就当是陪他老人家解解闷,不也正好?”
李潇低着头,既不拒绝,也不应声。
回去的路上,绿檀还在想:“小姐,我一瞧那李夫人就不是个会适可而止的。”
“没关系,李潇能坚持就行了。”楚姒缓缓道。府中悲切的气氛似乎还未消退,路旁的树枝也迟迟没有抽出新芽来,整个楚府都是一片悲凉萧索的感觉。
回逐锦阁的路不远,但楚姒走的慢,等回了院子时,也已经是比小福儿预计的时间晚了小半个时辰了。
“小姐,您怎么回来的这么晚,菜奴婢都让厨房惹了两道了。”小福儿一见着楚姒就开始絮絮叨叨,让绿檀一度怀疑小福儿是不是属麻雀的。
进了屋子,傅大娘已经将饭菜都准备好了:“小姐,您先吃点儿东西垫垫肚子吧,回头奴婢再给您做些好吃的。”
楚姒看着满桌的素淡茶水,莞尔,倒也不介意的直接坐下开吃了。
一般人家都有规矩,家中老了人,都要吃素半个月,有些孝子贤孙,更是一年不吃荤腥,不过楚姒并没有打算吃那么久,一顿素菜了事。
“老夫人走了,几位小姐又都忙着自己的终身大事,这回只怕是没人来寻小姐的麻烦了。”等楚姒吃完后,傅大娘在一边招呼人收拾碗筷,一边道。
楚姒看了她一眼,这个傅大娘倒是个心思通透的。
“对了。”傅大娘似乎想起什么,看了看楚姒,笑道:“小姐,奴婢想跟您问个事儿。”
“你说。”楚姒笑道。
傅大娘似有些羞涩般,笑道:“我娘家有个小侄子,如今也十七岁了……”
傅大娘话还没说完,绿檀便了然的点点头:“他想找个媳妇儿对不对,是不是小福儿?”
小福儿面色一红:“才不是,我还小呢,都还没及笄,你瞎说什么。”
“瞎说?”绿檀认真的捏着下巴摇摇头:“你虽然年纪小,可你唠叨的程度可是比三十岁的妈妈还厉害了,要是嫁也嫁得……”
“你——!”小福儿涨得满脸通红,抬起手就开始追着绿檀满屋子的跑。
春枝看着,掩唇轻笑。
傅大娘歉意的笑笑:“奴婢知道,我侄子也只是普通农户家出身的,但是他为人上进好学,今年已经是考上了秀才,而且为人老实,所以奴婢想跟您问问,春枝姑娘……”
“春枝!”绿芽惊讶的捂着嘴,笑了起来:“春枝也正好到了年龄了。”
“小姐……”春枝死死的低下头,楚姒轻笑:“您都这般说了,我自然是信的,不过他们可曾互相见过?”
傅大娘忙道:“春枝姑娘是个守规矩的,自是没见过,只是有一次我那侄儿来府里寻我,我引着他在前院说话,刚好撞见过春枝,所以才……”
楚姒微微颔首,又转头看着春枝:“你可曾瞧见过人?”
春枝羞涩的摇头,但道:“一切全凭小姐做主。”
楚姒莞尔,看着傅大娘:“回头你让你家侄儿来一趟我这里吧,我过过眼,若是不合适,我可是不会把我身边的大丫头给了的。”
“那是那是。”傅大娘满心欢喜,小福儿和绿檀见这里定下来了,便也不闹了。
绿檀坏笑着看着春枝:“春枝,要不要回头我们也帮你相看相看?反正我是不觉得羞的。”
春枝脸色越发红了,看了眼绿檀:“你就别使我的坏了,回头我给你们每人绣一件夹袄还不行吗。”
“行行行,不过你越是对我们好,我们可就越得帮你相看了,省得回头嫁错了郎君误了一生。”绿芽也跟着打趣道。
春枝羞得不行,跺跺脚,娇嗔的看着楚姒:“小姐,您也管管她们吧。”
“我可是越发的管不住了,回头一人找一个夫君,让她们的夫君管吧。”楚姒笑开,四个丫头齐齐闹了个大红脸,相视一眼,又都哈哈大笑起来了。
小福儿笑得眼里都是泪,却觉得,今儿的逐锦阁好似格外的轻松与欢喜。
可能是因为楚老夫人的事儿,也可能是因为楚秉松差点丢了乌纱帽,这几日后宅都安分的紧,半点波澜也没有,就连楚秀秀也都老老实实的待在院子里哪里也没去。
楚姒一早就带着绿檀绿芽出门了,韩敏的事情依旧没个着落,她要想个法子见见韩敏才行。
楚姒虽为丞相之女,但想进大理寺并且见到韩敏,也是没那么容易的,所以她要先去见另外一个人。
马车穿过集市,绿檀有些不忍去听外面流民们的哭声:“小姐,咱们不能早点把粮食放出来吗?”
楚姒微微摇头,即便被她们认为冷血无情也罢,但她这辈子活过来,最主要的目的是为了保护自己的亲人。拯救苍生,这是皇上的事情。
“不论如何,没我的吩咐,不许开仓放粮。”
“是。”绿檀微微抿唇。
马车很快到了太子府门前,楚姒看着府门,十万分不想进去,却不得不去。
赵煊逸正在批阅一些公文,听闻楚家大小姐来了,先是心中一喜,但却立马平复了心绪:“请她进来。”
那人刚要出去,赵煊逸便道:“罢了,请她去前院花厅,我随后就来。”
“是。”小厮转头跑了出去,赵煊逸这才站起身来,想起之前苏贵妃的交代,面色更加冷沉,提步而去。
见到楚姒的时候,赵煊逸微微怔了一下。
她今日一身茶白色的长裙,腰间缀着一串淡粉色的水晶,发髻简单的挽在身后,只坠了两支浅色珠花,看起来素雅淡泊。
楚姒见他出神,微微蹙眉,赵煊逸迅速回过神来,神色更冷:“你来找本宫,可是清愚出事了?”
“不是。”楚姒见了礼,退在一侧:“臣女过来,是想请太子准允,让臣女能进进大理寺,见见兄长。”
“楚其泰?你现在还敢去见他?”赵煊逸有些讶异,如今楚秉松都不管这个倒霉儿子,倒没想到是楚姒要来管。
楚姒颔首:“毕竟兄妹一场,如今祖母刚刚过世,家中陷入悲痛,兄长也有可能被判死刑,所以希望在判决书下来之前,能见兄长最后一面。”楚姒语气真切。
赵煊逸听罢,很快批了文书给她:“念在你如此顾念亲情的份上,本宫便允了你,但是最好不要再发生之前的事。”
楚姒抬眼看他:“大理寺固若金汤,谁也逃不出去,太子爷尽管放心。”
赵煊逸见她如此利落,心中的欣赏又多了一分,但想起她之前厌恶的眼神,又微微蹙了下眉头,冷冷转过身去:“没什么事就退下吧。”
“还有一事。”楚姒开口。
“何事?”
“太子爷可还记得表兄李潇?”楚姒问道。
“李潇怎么了?”赵煊逸隐约还记得此人,当时觉得有胆有谋,又文采斐然,打算等考试过后,直接举荐到翰林院的。
楚姒轻笑:“是这样的,表兄李潇向来善于洞察市井之事,此番会考,正好流民进京,臣女担心表兄到手会写关于流民的文章,所以想事先问问太子,若是表兄真的这般写了,会不会出事?”
赵煊逸转过身来,神色危险的看着楚姒:“你知道你是在打探什么吗?”
楚姒忙屈膝行礼:“臣女逾越了,还请太子责罚。”
赵煊逸看了她半晌,竟猜不出她是无意问出,还是故意透漏。如今会考将近,流民越来越多,他也担心有人会借机发作,她刚才说的这个虽然只是一个小点,但也提醒了他,要放一放手里的事,处理眼下的灾荒和流民了。
“责罚就不必了,不过你即是女儿家,又云英未嫁,私自出入我太子府不合规矩,下次不要这般鲁莽了。”赵煊逸道。
楚姒应了声,若不是此番事态紧急,没有时间给她想别的法子,她也不想亲自来太子府。
“臣女告退。”楚姒说罢,转头便要离开。
赵煊逸却忽然开了口:“对了,侧妃说在山庄一个人寂寥的很,指名要你过去陪她一阵……”
楚姒面色微沉,蒋家族中多的是出阁和未出阁的姐妹,蒋繁怎么偏偏这时候叫自己过去?难道是孩子有危险么……
“何时过去?”楚姒问道。
瞧见她似乎不太乐意,赵煊逸面色也寒了寒,手却有些紧张的握了起来:“你要是不愿意,便不去了吧,回头我再召她府里其他几个姐妹过去,左右过两日,她母亲便过去了。”
“蒋夫人?”楚姒略有些惊讶,她记得之前蒋繁说过,好似蒋夫人也跟苏贵妃是一个心思,并不想她生下这个孩子。
“那届时臣女同蒋家夫人一道过去吧。”楚姒道。
赵煊逸听着她的话,更加搞不懂了。
“嗯。”赵煊逸冷硬的应了一声,看着楚姒小小的身子,直想将她揽入怀中,却到底是忍住了:“行了,你待了不少时间了,早些出去吧,省得外人传闲话。”
对于赵煊逸态度的转变,楚姒略有些惊讶,不过却很满意。
“是。”说罢,转身便离开了。
赵煊逸见她离开,脚步微微往前踏出一小步,却还是收住了。
“冷刀。”赵煊逸寒声道。
“太子有何吩咐?”
“此次灾荒与流民之事事关重大,你即刻使人去查查灾情,再让人设两个粥棚。”赵煊逸道。
“是。”冷刀说罢便提步出去了,赵煊逸也换了衣裳,往皇宫的方向而去。
楚姒拿了太子府的放行文书,很快便进了大理寺的天牢。
“楚小姐是要见楚大公子?”一旁的差役殷勤问道。
楚姒摇头:“韩大人可在?”
“韩大人?”差役不解:“您要见韩大人做什么?”
“韩大人以前于我家小姐有恩,所以想见见。”绿芽机灵的往那差役手里塞了一锭沉沉的银子。
那差役哈哈笑了起来:“楚小姐果真是知恩图报之人,这边请吧。”
楚姒看了看并不算阴暗的大理寺监狱,提步跟着他走去。
韩敏此时正盘膝坐着,听说有人过来看他,眼也没睁开:“你走吧,我是不会承认是我杀了人的。”
“那妇人分明是上吊自尽的,谁都知道。”楚姒看着他道。
韩敏见来人居然是她,有些惊愕:“怎么是你?”
楚姒莞尔,让众人都退下,这才道:“韩大人是一代良臣,难道就忍心这般被人冤枉?”
“清者自清。”韩敏语气软了些,倒是叹了口气:“楚小姐来这里做什么?我听说楚其泰被抓进来了,你可是来……”
“不,我是专程来看韩大人的。”楚姒道,想起昨晚林清愚的话,对韩敏又多了几分钦佩:“那妇人的女儿,被韩夫人藏起来了吧。”
“你……你胡说些什么!”韩大人气得背过身去,楚姒却道:“其实当晚那小姑娘就被韩大人带回去了,因为韩大人知道,一旦她出现,一定会被灭口,可那个死去的妇人却没想到,她只以为那些银子能救活女儿,而给韩大人栽了脏以后,韩大人就一定会收养那个孩子。可是她终究太单纯,看不清这官场的黑暗,她不知道自己一死,她女儿也会死,从而要了韩大人的命。”
韩敏还想不承认,但楚姒已经说的这么清楚明白,他只得回头:“楚小姐,这件事与你无关……”
“的确无关,只不过不想让韩大人屈死而已。”楚姒道,她其实有自己的私心,韩敏对于赵煊逸来说,是个得力的助手,若是就这么殒了,实在太过可惜。
韩敏微微咬牙:“皇上不会杀我的,太子也会还我清白……”
“如何还你清白?”楚姒反问道:“那妇人身份查清楚了,受灾而来的流民,而且她在公堂上的声声起诉,很多人都听到了。可是她的死却没人知晓,唯一的目击者便是那个小姑娘,而且官府的人也根本查不出她之前是受了谁的指使。退一万步讲,即便是查出指使的人,可他若是抵死不认,太子有什么办法?反倒是那幕后之人,泼脏水容易,韩大人历任这么多届父母官,总有办法栽一两桩罪名给你。倒是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太子爷又怎么办?你的家人流落街头,还让太子背负连自己手底下的清官都护不住的名声吗?”
楚姒声音很平静,没有一丝波澜,却让韩敏听得心惊肉跳。
“皇上会明察秋毫,太子的能力也没有你想象的这么差。”韩敏仍旧固执的想着。
楚姒微微摇头:“我从未说过太子能力差,但是韩大人有没有想过,对付你的人可能比太子更强大。”楚姒微叹一声,小声道:“而且皇上也已经老了。”
韩敏闻言,只觉得的手脚有些发凉:“可我若是把那孩子送出去,那孩子一定活不成,我已经害死了她娘,不能再害死她。”
楚姒既佩服他的善心,又恼他的古板:“她娘不是因你而死,而是被那些逼得走投无路了,韩大人审了这么多年的案子,怎么一到自己身上,就糊涂了?”
韩敏面色沉沉:“楚小姐,你走吧,我再好好想想。”
楚姒见他开始动摇,也松了口气:“我只能来这一次,若是您想说了,便求见太子吧。”
韩敏抬眼略带祈求的看她:“希望楚小姐不要将此事告诉别人。”
“放心。”楚姒说罢,便转头离开了。
韩敏看着楚姒离开的背影,待她走远了,才轻叹一声:“这个女子不简单,若是能成为太子的……哎……”韩敏到底只是叹了一声,想起楚姒方才说的种种,才叹息着摇了摇头。
出了大理寺,楚姒稍稍松了口气。
绿檀过来:“小姐,办妥了吗?”
“看他自己了。”楚姒无奈道。
绿檀也叹了口气,忽然想起什么,道:“小姐,城南七十二号那边的那五个人,咱们要不要去见见?”
楚姒想了想,微微摇头:“先不急,太早让他们办事,隔壁的会怀疑,先让他们待几天再说。”
“嗯。”绿檀有些失望,本来还以为马上手底下就有可以使唤的人了呢。
楚姒见她这般,笑道:“不急,很快就会要他们来帮忙了,到时候你要看住了。”
“好嘞!”绿檀立马兴奋起来,楚姒看着她,如同看着一个小孩子般,毕竟重活一世,她的年纪的确比她们大。
楚姒想到这里,忽然想起了林清愚。林清愚今年满打满算,应该也不会超过二十五,而自己……嗯……应该不算老牛吃嫩草吧。
楚姒眨眨眼,提步上了马车。
坐在马车里,绿檀很高兴,因为马上有小弟了;楚姒也有点儿高兴,因为占林清愚便宜了。
“咦,那位不是徐家的小姐?”绿芽扒拉着往外看,楚姒顺着看过去,果然瞧见了是徐瑾,她怎么在外面?
徐瑾此刻正面红耳赤,她自持大家小姐,如今也是尊贵的逍遥王侧妃,不当街大骂,但这位云家庶出的大小姐却是个泼辣胆大的。
“以为现在飞上枝头做凤凰了么,一个罪臣之女,还敢在外头摆臭架子,谁理你。”云颂月声音不小,徐瑾气得发抖:“你注意你的措辞,你好歹也是还未出阁的姑娘,说话怎么这般粗俗!”
“月儿哪里粗俗了,分明是侧妃欺人太甚。”说这话的正是杨盈。
楚姒一见她从脂粉铺里走出来,便让绿芽放下了车帘。如今杨盈可是个十足的醋坛子,她半分不愿意与她发生纠葛。
只不过她不愿意跟人纠缠,可有的人却偏偏要抓着她不放。
“是楚小姐的马车啊。”马车被人拦住。
楚姒听着云颂月的声音,恨不得拍死她。
见楚姒不出来,云颂月酸道:“哟,世子妃的架子又摆起来了,不过今儿可没林世子为您撑腰呢。”
“楚小姐,还没成世子妃,就不必要摆这么大的架子吧,如今逍遥王府的徐侧妃娘娘在这儿呢,你也下来见个礼吧,不然省得人说你丞相府的小姐这么不知规矩。”杨盈也走了过来。
绿檀恼道:“这两蠢货。”
楚姒终究是叹了口气,想着也是许久不曾逛过这京城了,下来走走也无妨,便出了马车。
杨盈看着她踩脚的矮凳,还不等楚姒踩上去,便上前装作无意般踢了一下那凳子。眼见着楚姒就要踏空,绿檀则是飞身而出,一脚又将那凳子踢了回来。凳子回弹到还来不及收脚的杨盈,疼得她登时便嗷一声叫了出来。
“你做什么!”杨盈大怒,周围看热闹的群众也围了过来。
楚姒淡淡看她:“杨小姐又把脚放在我凳子边上做什么?难不成我放踩脚凳的地方比较平稳,您要站在这里才能站稳?”
楚姒一番话,云淡风轻,却让杨盈尴尬的不知说什么,周围的人也跟着笑了起来。
望着这里的热闹,附近酒楼的二楼雅间微微打开一条缝:“这便是那楚家大小姐?有点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