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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习惯鼓掌

刘胜民的仕途一帆风顺。对于不少人,三十而立只不过是一个空洞的数字概念,但就在那年,刘胜民却实实在在地当上了局办公室主任。刘胜民的未来究竟是不是梦,你自己去想象。

一个大专生,又没背景,初到单位,有谁会看好,会留意呢。说起他的崭露头角,实在有点意外。当时,杜局长正在台上作报告,正讲着他们局新建一座办公大楼的迫切性以及伟大意义。虽说他讲得抑扬顿挫富有激情,但讲了半天,台下却还是没半点反应。正在这时,一阵清脆的掌声突然从人群响起。杜局长看时,鼓掌者却是个生面孔。正看着,整个会场上的掌声早已随之响起……杜局长激动地微笑着,只不停地做着让大家平静一下的手势,但那是徒劳,原来那掌声还有传染性,一旦响起就很不好刹住……杜局长便歪着头问:刚才鼓掌的那个人是谁?人事科长赶紧凑过来说:刘胜民,新来的。杜局长便喃喃自语说:刘胜民……不错……

其实,胜民那次鼓掌,完全是一种下意识的举动,根本就谈不上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后来大家才知道,原来那是他一个习惯。那时胜民还上幼儿园,一次市领导来给小朋友们讲话,别的小朋友都又打又闹只顾玩,他却只一眨不眨地盯着窗外看——原来是树上两只小鸟引起了他的注意。看着看着,胜民突然拍起了小手,但不管他拍得多响,那两只可爱的小鸟只待在枝头不走。就在这时,照相机的闪光灯已嚓嚓响起,而市领导早已笑容可掬地把他抱在了怀里……当然还给了他几个糖块。于是,小胜民热烈鼓掌的大照片第二天便上了报纸。别说胜民的爸爸妈妈,甚至连幼儿园的阿姨老师因此也跟着露了脸……表面看,事情不声不响就过去了,但其实,领导们那几个糖块的滋味却像生了根似的留在了他的脑海,以至于多少年过去,只要一看见讲话的人,他都会情不自禁地拍起手来……上学期间,也是如此。

这一次当然也不例外。但这次的奖赏却不是糖块,而是杜局长的笑脸。刘胜民,哪里去?杜局长以后看见他总要这么打个招呼。而且,时不时还要给他点额外的公干,比方说泡茶倒水,又比方说找人跑腿……说到局里的联欢会,当然也由他来导演组织。在姑娘们围着局长翩翩起舞放声歌唱的时候,胜民便自然而然地拍起手来。他的节拍打得真好:不仅头摇着脑摆着,连身子也随着乐曲波浪般起伏着,那风度那举止,简直酷极了……胜民很快便有了女朋友——他的意中人自然就是那个常和他一唱一和蹦呀跳呀玩得如鱼得水的女歌手……

胜民成了办公室主任后,和杜局长的关系更加密切了。不仅工作上的事,甚至连吃喝拉撒睡等生活方面的事都把局长伺候到了。他有事没事就往局长家跑,到最后局长家的那只雪狮子狗一见他来就像见了亲爹似的汪汪叫着直往他怀里拱。不过,人们背地里把他叫“杜胜民”,但说他早被杜局长收为干儿子的传言他却一点儿不知道。杜局长虽然口风很紧,但也无意间把提拔他的意思透露了好几回了……他当然心里也明白:杜局长早不把他当外人看了。要不,老板们请杜局长吃饭、喝酒、消费购物会带着他?

就在刘胜民一天天感觉自己已快接近局长宝座的时候,晴天一个霹雳:杜局长不知因什么问题锒铛入狱了!好容易等到开庭那一天,他才费尽周折地弄了个旁听名额重又见到他的老领导。

法官手起,木锤一落,就让被告人开始陈述。三个月过去,杜局长明显消瘦了许多,更糟糕的是他的气色,早无一点局长的风采。但现在,一看见台下黑压压的人群,特别是胜民就在身旁,他只觉眼前一亮,情不自禁就朗声说道:回顾我局一年来的工作,成绩不小,特别是办公楼的建设……法官只一敲小木锤说:提醒被告,不要说与本案无关的言论。局长略顿一下,又说:虽然我们的工作出现了一些问题……法官的小木锤再次响起,同时把声音提高了八度说:再次提醒被告注意!杜局长愣住了,但一开口,却还是那种口吻腔调,正说着,一阵啪啪啪的掌声突然响起。大家循声一看,才发现刘胜民正两眼发直,看着被告席,只起劲地拍着手!

法官实在忍无可忍,说:“请注意你的行为!这是庄严的法庭,为什么要鼓掌?”

胜民一下子明白过来:原来这不是会场,他还以为杜局长正在讲话呢……

胜民后来就成了一介布衣。无官一身轻,胜民很快就迷上体育锻炼了。不过他的锻炼项目也真够奇怪的:拍手。从此人们总看见他一边走一边很响地拍着手的身影……据他说,锻炼效果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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