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大的螺旋桨发动起来的声音,让卫景有些片刻的耳鸣,却在白起的双手覆盖上去的时候,有了舒缓,“第一次坐直升机是这样的,以后就不会了。”
“嗯。”苏陌低声地回答,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白起的手还覆在自己的耳边,温热的,指间分明地清晰可触,苏陌的耳朵和脸颊染上了淡淡的粉红。
“睡一觉吧,醒来的时候就到了。”白起看着身边的人毫不犹豫地睡了过去,把人带到怀里,脸上有了清晰可见的笑意,“苏陌,这次我抓到你了,我是不会让人逃的。”
苏陌不知道这座飞机要把她带到哪里去,可是在这个人的身边,她竟然这么多年来,第一次睡了一次安稳觉。梦中那些纠缠不清的过往,忽而惊醒的午夜,都不会折磨她。
因为难得睡得如此之沉,以至于在苏陌睁开眼睛看到了一片汪洋的时候,他的脑子里还有些发懵,潜意识懵懵懂懂地还以为自己还在那个地下宫殿里。
入目处是一大片落地玻璃,温和的夕阳在此处落下光,大片大片的椰子树随着微风小小地摇晃着树叶,再远些还有一条船,和一片不知深浅却能看到头的海域。
而此时,她正半躺在一张大床上。
白起目光柔和地看着他,没有说话,而是任由苏陌自己适应过来。
“苏陌,这是我的岛,在这里,没人会打扰我们的。”
好像直到现在苏陌才知道身边有那么一个人那样,突然一惊,有些不确定地问道,“这是哪里?桑海吗?”
“呵。”似是听到什么好笑的样子,白起好笑地看着苏陌。
“南太平洋的一座岛屿,放心,我只是想要带你旅游一下,毕竟我们这么多年不见了,不是吗?”
可是白起的表情看起来压根不是这样的。
吞吐的烟雾模糊掉了这个人的脸孔,看不出有什么表情,可是他的眼神大抵是冷漠的,从言语上苏陌可以听出来。
也许时至今日,苏陌想,她可能从来都没有了解过这只小狐仙。
可是苏陌却想不出来有什么不对劲,毕竟这样的相处方式才应该是最正常了。可是心里的那股违和感迟迟消失不了。
“以后少抽点烟吧,对身体不好。”半天,苏陌只能这般回答,也许她已经放弃追问缘由了,多年的焦虑,多年的等待,多年的不安,在见到白起的那一刻,仿佛尘埃落定那般。
“哦,好。”白起回答地很乖巧,与记忆中的那个小小少年,有了些许重合。
“我们去看看海吧,”白起笑着对苏陌说,“人间的海不比桑海,可是却也有桑海没有的东西。”
就算强迫自己把这次相遇当成约定,可是他们心里却还是知道的,不一样了,一切都早就不一样了。
他们到底还是没有去看海,因为长途飞行了那么久,再加上在地下宫殿受的伤,苏陌的身体还不能适应,可是,苏陌忧心忡忡地想,怎么看白起那个架势是想要和她一起在这个房间休息的节奏呢?
可是白起却也并没有做些什么,而是直接上床关了灯,似是很累了那般,“苏陌,睡吧。”
黑暗中,另一个人的呼吸清晰可闻,苏陌小心翼翼地翻了个身,微弱的月光下,她家小狐狸的脸就这么直接地呈现在了他的眼前。褪去了年轻人的稚气,那张脸终于给了别人成熟的感觉。
苏陌有些恍惚,伸出手抚摸上了这张脸。真好,有生之年,在现世,他们之间还可以这样和平共处。
远处是潮水拍打的声音,身边是最熟悉的人,苏陌终于睡了过去。
留意到苏陌的呼吸变得绵长,白起微微地睁开地眼睛,伸手一搂,就把这人搂进了怀里。
习惯性地在六点半醒来,苏陌睁开眼睛就看到了自己整个身体都窝在了白起的怀里,心里不紧颤抖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东西自心口汹涌而出,可是动作却越大地轻盈起来,生怕这人突然睁开眼睛。
苏陌甚至很恶劣觉得她自己挺满意现在这个状态的,这样的关系是他们之间最安全的距离,远一分近一分,都会造成伤害。虽然她的心里有也些不可启齿的心思,可是无所谓不是吗?
如她所愿一样,白起果然没有任何动静,还在安稳地睡着,可是苏陌却看着白起眼底下消不去的青色,有些心疼了。
仙人是不需要睡眠的,唯一会造成这样的后果,是元神消耗太多的缘故。
还是去冰箱看看有没有冰块消除一下吧,苏陌除了心疼之外,还有些惋惜,那么帅气的一张脸,怎么能够有黑眼圈呢。
“苏陌!苏陌!小陌!!小陌!!!”突然屋内传来了撕心裂肺的呼唤,苏陌拿着手上刚弄来的早餐,小跑地进去,“白起,你……你怎么了?”
苏陌看着连鞋子都没有穿的人,在客厅失神落魄地坐着,觉得有根刺梗在心间,莫名地很难受,“到底怎么了?”
听到熟悉的声音回答,白起回过头,愣愣地看着苏陌,“原来你没走……”
“我走去哪……我只是想去找点吃的,顺便散下步,”苏陌只觉得有些莫名,扬了扬手上的早餐,放到了桌子上,“坐在地上干嘛,大早上的地板湿气重,你……”
白起突然站起来,直接抱住了苏陌,手劲大得似乎想要把苏陌勒进他的身体里,“你以为你又要走了,我以为你又不要我了……”
听着白起略带着哭腔的声音,苏陌只觉得有些无措,她从来都不知道,当年她独自走掉竟然让白起变成了这样,可是横竖都是自己做过的事情,所以苏陌艰难地抬起手拍了拍白起毛绒绒的头发,“当年的事,对不起。”说到此处她顿了顿,“可是那样子做,总归是为了你好。”
白起听到这句话,身体僵硬了一下,苏陌也感觉到了,趁着这个间刻,她挣脱了卫禾的怀抱,“没事不要抱那么紧,你要勒死我吗!”
白起看了一会苏陌,突然笑了,“不管怎样,你总是有理的。”
苏陌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时候不想看到白起的脸,只得把视线挪开,“我买了点包子,趁热吃吧,冷了就不好吃了。”
“好。”白起定定地看了苏陌一会,表情恢复了他惯有的样子。
早餐过后,白起带着苏陌去外面逛了逛。
当初到底是为什么要买下座岛的呢,白起还是有些恍惚,不过是想起来苏陌曾经带笑着跟自己说,他喜欢人间那首春暖花开的意境,那个时候,他们之间还是好好的,第二天早上可以借到一个早安吻那种。
可是后来啊……
幸好,白起看着走在他前面的苏陌,想道,我抓住她了,就不会再放开了。
“白起,我大概不能和你待太久了。”苏陌看着白起,突然有些心疼。
“苏陌,你觉得我没有心吗?”白起有些发狠,“我这次一定不会让你走,你能不能稍微相信我一点。”
“白起。”苏陌叹了口气,“这不是我们能够控制的,毕竟……”
“毕竟你是桑海之主是不是!”白起一把拉过苏陌,“可是凭什么是你,你贵为凤凰,本可不管这天地之事。”
以前是可以不管,可是现如今……苏陌不懂该怎么说,只能无奈地看着白起,仿佛在看着一个不听话的孩子。
白起突然笑了起来,直直地看着苏陌的眼睛,“我喜欢你,可是你愿意和我一起沧海桑田吗?”
“……”苏陌不愿看着白起的眼睛,“不是说好了,只要一世的关系吗?”
“你信我,我问你,苏陌,我这么说的时候,你信吗?”白起看着这样的苏陌,想着这一刻终于来了,那些故作平和的相处不过是在为暴风雨的到来而酝酿而已。
怎么可能会信?只不过是不信也要强迫自己信而已,至少,他想,如果他信了,那么就成了百分之五十了。
“你已经有后代了,我说过,我会给你想要的。”苏陌却不肯直视白起的眼睛。
“哦,我说了吗?”白起点起了一支烟,这是他下定决心所有的不良好的习惯,“你以为我为什么要带你来这里?苏陌,躲着我的这些年,好玩吗?你知道不知道我找你找得快要疯掉了,我那么需要你,我那么喜欢你,我那么在意你,可是你说抛弃我就抛弃我,几次都是,从来都不肯问问我是怎么想的,是,你都有理由,都是为了我好,可是苏陌你知道吗?只有在你身边,我才是最好的,我不要什么桑海天下,不要什么一世荣华,我要的,一直都只有一个你。”
苏陌的笑容有些苍白,烟雾缈缈之下白起竟然觉得苏陌可能会就此消失,“这次抓到你了,你以为,我会再放过你?”
“我从那个人那里换回了你,你觉得我凭什么让你回去?”白起的眼神有些狠洌,“我不会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