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里王又不来,也用不了那么多人。
只有一个翠玉是我从家里带来的,吃苦受累都跟着我,也算我对不住她,好日子没有跟我过一天,坏日子倒过得没头了。”
她的脸上有几分落寞,纳兰洛忙安慰她,道:“我还不是和姐姐一样?况且,得到王的宠爱又怎么样?能保证一辈子都享尽荣华富贵?”
雪妃听了纳兰洛的话,拉住纳兰洛的手,眼睛笑嬉嬉地看着她,道:“妹妹怎么像换了一个人似的?倒叫姐姐不敢认了。”
像她这么聪慧的女子,难保不看出事来。
纳兰洛忙咳了两声掩饰道:“姐姐有没有茶?我倒有些渴了。”
“那就进屋吧。来了就知道喝我的好茶。好在去年在梅花树上多收集了两坛子雪水,不然哪有你的好茶喝。”
纳兰洛“嘿嘿”两声。
她这房子也不大,只有东西两间暖阁。房间里的摆设也少得很,正墙上挂着司马相如的《长门赋》:
夫何一佳人兮,
步逍遥以自虞。
魂逾佚而不反兮,
形枯槁而独居。
言我朝往而暮来兮,
饮食乐而忘人。
心慊移而不省故兮,
交得意而相亲。
以前读这首《长门赋》没有感觉,现在倒是有些体会了。
她掀开铜熏炉盖子,用铁丝勾搭着里面的木炭。
一股呛人的味道扑出来,纳兰洛赶紧捏住鼻子,道:“什么木炭?这么呛人。”
她淡淡一笑,道:“我不过是个没有得到王宠幸的妃子,能有这样住的地方已经满足了,哪里还敢求事事要好的。”
她把几个翠玉的古纹杯子泡在滚汤的水里,然后在厨子里取出一个鬼脸的坛子,舀出几勺水倒在烧壶里,放到木炭炉子上。
看纳兰洛傻愣愣地看着她,她把纳兰洛推到梅花软榻上,笑道:“今天纳我看你是真疯了,倒像没见过我似的盯着我看。
你就在这里好好坐着,我去给你煮梅花茶。”
纳兰洛倒有些不好意思了,看紫梨在外面不知和那个宫女在嘀咕什么,指手画脚的。
我拈起梅花几上摆着的果仁吃了两个,看到盘子下面放着个紫色的兰花签,拿起来看到上面写着:
寂寞深闺,
柔肠一寸愁千缕。
惜春春去,
几点催花雨。
倚遍栏干,
只是无情绪!
人何处?
连天衰草,
望断归来路。
看来她也是个不甘寂寞的人,不过这首词里的“人”恐怕不是那个浑蛋吧!是自己哥哥吗?
纳兰洛趁她不注意赶紧又放了回去。
外面和紫梨说话的那个宫女进来了,满脸的疤痕,低着头,眼睛冷冷地瞥了纳兰洛一眼。
纳兰洛心里有几分奇怪,她怎么用这样的眼神看自己?
雪妃从兰花屏风后面走过来,有一丝冷笑还残留在嘴角上。
纳兰洛装作没有看到。
雪妃脸上已经笑得像一朵花,凤仙蔻丹的甲在身侧挽了个兰花儿复又挑起,凤眼微抬、丝丝缕缕淌出淡淡妩媚,道:“妹妹,你好长时间不来,我还真的想你。
前几****送你的玫瑰露喝了没有?
我这里还有,要不要再送你一瓶?”
紫梨忙走上前笑着说:“多谢雪娘娘,还有大半瓶呢,等用完了,我再替小姐过来拿。”
雪妃笑着拉住纳兰洛的手,亲热道:“妹妹以后千万不要和姐姐客气,姐姐的就是你的。
虽说我在丞相府只住了两年,但我是把妹妹当成自己的亲妹妹了。
我又没有了亲人,能有妹妹在宫里陪着我,真是我前世修来的福气。”
纳兰洛看她眼泪掉了下来,忙拿出帕子帮她擦,道:“姐姐,你说什么话,在这宫里没有一个人喜欢我,姐姐能不嫌弃我那是我的福气,姐姐和我说这些话就见外了。”
雪妃不敢相信地看着面前的纳兰洛,总感觉有几分不同。
脸上有几分掩饰不住的惊讶,手不小心把桌子上的蓝花杯子扫到了地上。
纳兰洛娇笑着抓住她的手,道:“姐姐,你怎么了?该不会是听了妹妹的话感动成这样吧?”
雪妃吩咐那个宫女把一个杯子重新烫了,眼神却不露痕迹地暗暗打量纳兰洛。
纳兰洛吹着杯子里的梅花花瓣,喝了一口,茶有点酸酸的还有说不上来的味道。
纳兰洛把杯子放到梅花几上,站起身,道:“姐姐,我也出来好长时间了,该回去了。姐姐有空就去我那里玩。”
雪妃依依不舍地拉住纳兰洛的手,道:“好妹妹,怎么不多坐会儿?你看茶都没喝几口就要走。”
纳兰洛冲她做了个鬼脸,笑嘻嘻道:“姐姐放心吧,以后有空我就来陪姐姐说话。”
走出院子,紫梨开心地拖住纳兰洛的手:“小姐,我没说错吧?雪妃娘娘是不是很好?又温柔又漂亮。”
纳兰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道:“反正这皇宫里除了离钟没有一个我欢的人,都是些虚伪无耻的小人。
当然了,还有紫梨也是真心对待自己好的人。”
紫梨有些莫名其妙地看着纳兰洛。
雪妃静静地看着那个渐渐消失在院门口的背影,脸色阴沉得吓人。
刚才那个柔情似水的女人不见了,任何人看到她现在的表情,都不会和刚才那个女人联想在一起。
“娘娘,你说那个玫瑰露她喝了吗?万一没喝,却让别人发现了怎么办?”说话的是那个满脸疤痕的宫女。
“不管喝没喝,我她都要她死!”
宫女抚摸着脸上的疤痕,眼里都是怨毒,“都是她把我变得人不人、鬼不鬼,这个仇我一定要报!”
雪妃拉住她的手,眼里都是伤悲,劝慰道:“晴儿,你是带我受过,你放心,这个仇我一定替你报。”
“小姐……”晴儿紧紧地搂住小姐的身子。
纳兰洛穿着云纱衣在房间里来回走着,这个皇宫还真不是人待的地方。
到处都是谜团,真不知道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抬头看着窗外的月色,不知道今天那个女人还会不会来。
她是谁呢?假如她今天再来的话,自己一定跟着她看个究竟。
月色突然被乌云遮盖住了,房间里变得阴沉沉的。纳兰洛打了一个寒战,赶紧钻到被子里。
不知道过了多久,感觉有人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