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之一字,向来是不知所起,而后一往而深了。就好像方铭对冰烨,不经意间的一瞥,镜湖一般的心境,便起了涟漪。
方铭的脑海一时空明,自己对冰烨是如此,那欧阳欢欢对自己,又是什么?这丫头在看到自己出事的一刹那,就给自己打了六个电话。若说不是关心则乱,方铭可以直播吃翔。
方铭感觉四肢上有力量渐渐充实,仿佛空寂的内心开始填满。眼睛又再透出光彩。他静了静心,决定不再想这等扰乱心神的事情。
可当他停下来,却发现自己的内力,便如同熄了火的炉子,再也热腾不动。那原本有波浪滔滔的湖面。一瞬间也安静了下来。
方铭皱了皱眉头,这看起来是江湖人渴求不可得的静境,可是方铭却晓得,这不是大家说的静,而是死寂。
万里无生机的死寂。
眼前的一切开始倒退,天空开始暗淡,乃至于空无一物,游鱼开始沉水,渐渐没了踪迹,好像连水里的青藻都带走了一般。
就连湖心岛也开始渐渐远去。方铭感觉像是被什么东西拖着,一步千里般的往后走。
刹那间,方铭的心如置冰窟。
怎么会这样。方铭睁开了眼睛,虽然自己能感觉到自己的内力没有失却,可是自己的境界,却仿佛一去不复返了。
“怎么会这样?”方铭胸口郁结了一团气,难过的不能自禁。
“因为你想错了。”突然有一个声音从角落里传来,“普心照空诀,向来都是按照心走的。若是违逆了心境,便没有了正道。”
方铭盯着角落,却不由自主的愣了一愣,道:“那什么又是正道。躲在角落里说话,便是正道?”
青袍人从角落里面缓缓走了出来,笑道:“喏,你就是这样,即便我说的有道理,也要冷嘲热讽的来上几句不好听的话。”
方铭看着那一身青袍,听着他嘴里玩世不恭却又有些熟悉的语调,再盯着那黑漆漆的仿佛阅尽世间千姿百态的眸子,以及那张被胶皮面具遮起来不知真面目的脸,再一次愣了一愣。
青袍人笑道:“怎么,我们的方铭少侠惊呆了吗。”
方铭齿咬下唇,道:“我该怎么称呼你,师祖?”
青袍人卷了卷大袖--方铭认识这件衣服,形制应该算是大氅,袖口宽大,让他想到了万寿山五庄观的镇元子。
青袍人卷了卷大袖,笑道:“你想叫什么,便叫什么。都说了,按心思来。”
方铭皱了皱眉头,道:“可是若是这颗心是不对的呢,也要按心思来?”
青袍人笑道:“你的心不对么?”
“……”方铭摇了摇头。
青袍人笑道:“既然你的心是对的,何必瞎操心?”
方铭道:“可是别人若是不对,就该劝服的呀。”
青袍人笑道:“别人就听你的劝么?”
“……”方铭又愣了一愣。
青袍人笑道:“别人不一定是修行的,归不归心无足轻重。再者说了,如果没有恶心会为祸人间,那要你还有什么用处?”
方铭又愣了一愣。自从青袍人出现,他就不住的发愣。青袍人的话,一句一句的叩问着方铭的内心。
青袍人哈哈笑道:“看来你听懂了。你既然听懂了,我便可以回去了。”
“等一下,”方铭连忙制止,“若是有修行的人,走了邪路呢?或者说他的心不正呢?”
青袍人上下打量了方铭一眼,而后缓缓摇头道:“你不是他,你如何晓得这颗心对与不对?”
方铭皱了皱眉头,道:“你说的很精妙,我差点就听明白了。”
青袍人搬过了一只椅子,饶有兴致的坐在了方铭的对面,道:“你会是一个世界的主宰。”
方铭挑了挑眉毛,道:“你是说……”
青袍人笑道:“怎么会如此的有慧根?不错,不错。我真高兴,你竟是这样的一个人。”
方铭抽了抽鼻子,眼前这人莫不是神经病,刚刚见了自己一面,便可以如此夸赞,看他的样子,仿佛是自恋的人夸奖自己一般。
青袍人笑道:“安安分分的练功,有了杂念就想一下杂念,切莫强行压制,等你好了,我在小孤山的那三个亭子里等你。”
方铭愣了一愣,道:“师祖,你活了多久了?为何我从师父的记忆力,就看到你是这般模样。而过了足足千年,你依旧是这般模样。还有,这牢营坚不可摧,你又是如何进来的?”
青袍人探过身子,一只手摸了摸方铭的脑袋,道:“等你境界到了,你就什么都晓得了。真好,南八练了半辈子,也不过是到了三四之间,可是你很快,很快就到了能弄明白这一切的关头了。”
方铭默默的不说话,青袍人的每一句话,似乎都很难听懂。但是这其中的意味,却一定是要弄明白的。
青袍人笑了一笑,道:“你好好想,想不明白也没关系,有些事情,不是你自己能想明白的。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等你自己历练一遍,你便什么都清楚了。”
“不对……”方铭突然叫出了声音,“师祖,刚才那两句话出自宋朝,可是你当年却与尚是童子的师父讲过,那可是唐朝的诗句。你又怎么晓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