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城的城楼上。
少南行闷哼一声便被痛醒,仿佛遭了极大的醉。
“好险,与魔族对战,魔气入体,居然有些控制不住自己体内的元气,竟是生生压抑到我不支晕倒之时才逼的我突破。”少南行捂着胸口,只觉得浑身难受,却又惊疑未定:“按理来说,我便是无法突破的,尤其是十六品分神凝体,极具对神识的考验,我昏迷之时神识模糊混沌,根本无法跨过这一境界,便是要走火入魔的……”
他看了看自己的身体,眉头越发紧了:“只是此时居然已经突破了修为,而且身体内仿佛有一种无法言喻的力量,不仅将我体内魔气全数散去,更有滋润我神识的功效……方才昏迷时只觉得耳畔有些嘈杂,却无法听清楚是谁人,说的什么话,难道是岁灵犀吗?”
一想起岁灵犀,少南行便立即起身,担忧地开了门去。
“你家少主呢?”正巧在门口遇见端来汤水的彩凤,少南行抓了彩凤的手便立即问道。
“是南行公子醒了!”彩凤连忙行了一礼,说:“我家少主受了重伤,正在营里救治,恐怕短时间内无法出来活动了。少主说,若是南行公子行了,便请公子帮着照看此地,万不可再叫魔族轻易攻来,先前少主已经传令下去,此地的将士自然会听您差遣的!”
“她伤得这般重?”少南行不解:“不应该啊,我回来时她的伤势应该有所好转才对,她的修为比我高了许多,手底下也不缺丹药,如何需要医师?”
“这……”彩凤皱了眉,行礼道:“公子,此事我家少主不让奴婢多言语,只是请公子看我聊城上下百姓疾苦,请施以援手!”
“此事我明了,但是你家少主她……”顿了顿,少南行约莫是想到了些什么,便问道:“那你家少主人在何处?”
“少主正在以蒸熏之法医治,公子与少主男女有别,只怕是不合适过去。”彩凤道。
“蒸熏?”少南行又是一惊:“到底是如何伤的,居然要以蒸熏之法?”
彩凤只保持着自己行礼的姿势,却是不肯再答。
少南行见彩凤不肯说出实情,便沉息一声,道:“我知道了,你便去照料你家主子,但凡有需要,来告诉我即可!”
“奴婢代少主谢过公子!”彩凤将手中的热汤递给少南行:“公子也受了不小的伤,而且又在昏睡之中突破境界,元气多有不稳,这是少主吩咐奴婢请医师开的方子,能让公子好受些。”
少南行叹了一声,便端过药汤,一口饮下,将碗给了彩凤后,说道:“我昏睡了多久?前方战事如何?”
“禀公子,公子昏睡了两个时辰,前方的一万将士已经死伤的差不多了,我们聊城宗亲两位金丹修士又领了一万兵去,约莫是与魔军两败俱伤,此时正在原地休整。不过魔军不会轻易罢休,恐怕正在酝酿下一波的攻击。”彩凤道。
“好,我知晓了,你去照看你家主子吧。”少南行挥了挥手,站在城楼上,看着远方乌烟瘴气的一片,心情沉重。
“师尊说我此行下山有三劫,三劫度过我便有问鼎天人的资格。莫非这一劫,便是这聊城,便是她吗?”少南行面若寒霜。
正沉吟间,一个将士急急忙忙来报:“启禀南行公子,我聊城常安长老和任远长老来了,正要寻公子!”
“长老?可是之前灵犀少主说起的宗亲?”少南行眉头一挑,问道。
“回公子,正是城主宗亲!”那将士回道。
“我知道了,他们在哪里?”
“公子这边请!”
跟随将士来到一处军营,内中摆设简单,却大气而威武,一方足有一丈的地图摆在正中,上面标记了红色的晶石,以及黑色的棋子。
营内有两人,皆是须发灰白的老人,只不过一人清瘦些,面上满是沟壑,约莫有十八品的修为。而一人健硕些,满面红光,眼内含光,显然是刚刚突破了修为的征兆,此时是十九品炼丹返虚的高手。
少南行进入其中,略微打量了两人,便随手一礼:“两位有礼!”
“阁下便是太玄真人的弟子,太尉的长公子?”那清瘦些的老人上下打量了一眼少南行,便开口问道。
“正是!”少南行道。
“有劳公子这段时间替我们聊城尽力,我与常安来时听闻公子受伤了?如今可好些了?”清瘦老人又问道。
“两位客气了,我的伤势已经无碍。不过聊城的战事吃紧,两位前来真是再好不过!”少南行道。
健硕的岁任远便笑了一声,客气道:“这是自然,聊城作为我等的庇护之所,唇亡齿寒这道理我们还是懂得的!”
“听闻南行公子是来聊城找军师的小徒儿的?”岁常安又问道。
“不错,贵城军师的小徒乃是我的胞弟,此番来聊城,便是为了寻他。只是不巧,他出了门去,还不曾找到!”少南行道。
“哦?”岁常安与岁任远对望了一眼,都有些吃惊:“怎么?难道南行公子不知道?”
“知道?知道什么?”少南行看着岁常安,挑眉一问。
“莫非灵犀那丫头没有告知公子,那位少忘尘小公子早在半个月之前就被魔族抓去了,正关押在魔戮山?”岁常安皱了眉道。
“什么!魔戮山!?”少南行顿时脸色大变,只是上下再一次打量了一眼岁常安,沉声道:“你此话当真?半个月前我便来了聊城,无人与我说过此事!”
“那……哦,那大概是灵犀那丫头不想让公子担忧吧!”岁任远说道。
少南行看着岁任远,拱手行了一礼,说道:“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灵犀那丫头既然不说,肯定便是有不说的道理,这……我们两个不过是寻常的长老,挂着个长老的名头,却不是管事的,万一坏了灵犀那丫头的事情,这叫我们两个做叔叔的,日后怎么好见她……”岁任远有些迟疑地说着,还不忘杵了杵岁常安的胳膊,十分为难。
岁常安也是讪讪一笑:“这话可不得我们来说,灵犀这丫头素来主意极强,天资又好,便是我们这几个做叔叔的也没法指点指点,这要是被她知道了,我们这长老也是难做啊……”
“两位请说便是,尘儿乃是我父亲疼惜的儿子,此番回去便是要继承衣钵的,倘若找不到,我父亲肯定要亲自前来询问!”少南行顿时哼了一声,冷声道。
“这……南行公子这不是为难我们这两小老儿么?”岁常安顿时一脸苦涩,满面的为难。
“两位虽然是聊城的人,可是聊城照样隶属于我天玄王朝,我父太尉虽身居玄都,但照样管理五方地界,照理说起来,你们聊城也是我父亲所管辖!若是再要隐瞒,我这做长子的,自然也要替他发一发威风,看看是谁敢忤逆他!”
少南行顿时一身气势迸发而出,宛若泰山崩于前,那岁常安和岁任远顿时色变,一脸的痛苦。
“此子分明只有十六品分神凝体的修为,但居然有如此威势,压迫地我们两人动弹不得,可见其不但天纵英才,更有绝技傍身!”两人对看了一眼,竟是一般心思。
“南行公子息怒,息怒,我们说便是了!”岁任远顿时叫苦道。
“那便快说!”少南行顿时收了气势,寒声道。
“这……请南行公子见谅,在说之前,还要请南行公子守口如瓶,不可说与灵犀那丫头知晓,否则……否则我们这两个做叔叔的,也无脸去见她!”岁常安苦着一张脸,对少南行行了一个大礼,好似当真畏惧了些什么。
“我知道了,说吧!”
“其实少忘尘……额,尘公子其实半个月之前代替灵犀少主去了虞城,说是什么退婚的使者之后,就再也没有回来。后来才得知是被魔族抓去了!”岁常安说道:“后来军师也去了虞城,将婚事退了,却也没有提起尘公子。其实……暗地里有不少人说,灵犀这样做是为了利用尘公子,将远在玄都的休遗做难,更是要与军师警告。”
“说仔细些!”少南行补了一句。
“是。”岁任远便接着道:“其实灵犀那丫头与军师素来便是明争暗斗,在城主受伤的这几年都想要把持聊城的政务,但灵犀丫头年岁小,修为也弱,更是个女儿家,故而屡屡处于下风。这一次尘公子到了聊城,更成了军师的徒儿,更带来了休遗的消息,很多人说灵犀丫头暗中生恨,便处处为难尘公子。在尘公子刚刚突破三品铜皮铁骨之时便叫他出去打魔族,后来还叫他去对抗攻击瞭望台的强大的魔军,更是险些害了性命。这一次退婚,明知道虞城来势汹汹,却也叫尘公子去,身边只带了个贴身的小丫头,和一个才六品的小典司,居然连一个能飞身托迹的人都没有,出了事,便是想跑都跑不了。公子试想,聊城之人何其多,如何就需要一个十一岁的小公子,而且才来聊城半年的小公子,独自去做如此大事?分明是要借虞城的怒火,毁了他,好叫军师大人失去臂膀而已啊!”
“你说的话当真?”少南行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来,宛若要咬碎了后槽牙才肯罢休!
“此话怎么好乱说的?”岁常安立即行了一礼,诚惶诚恐道:“灵犀那丫头素来霸道,公子若是不信,随意在城主府里询问几个下人就知道了,这可非是我们乱说的!”
“是啊是啊!”岁任远也道:“而且公子想想,便是虞城真要动尘公子,那依照灵犀丫头的性子,恐怕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要叫虞城偿命了。可是现在半点风雨都没有,而且与尘公子交好的虞城的二公子也早就说过,尘公子半月前就回来了,那么,尘公子人去哪里了呢?”
“灵犀丫头为了不想让军师救人,便说是东来先生差人带了尘公子去,可是东来先生是什么人?怎么会带一个才六七品、十一岁的小孩儿,还一带就是两人?”
“可怜尘公子被魔族抓去魔戮山,也没有人去救来,可惜了啊……”
少南行气得浑身发抖,额头青筋暴露,声音冷如兵刃:“告诉我魔戮山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