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在太尉府里女子一样不受宠,儿子便成为唯一的竞争筹码。如今这排位座次自然也是根据她们心中的高低贵贱来坐的。
少言墨和少徵弦最是除了少忘尘以外最不受宠的两个儿子,一个是先天病体,注定无法长命,一个是没有身份也没有资质,如今都坐在了最末。
“你如何了?”少言墨见大殿内各自寒暄的声音并不低,便低声问少徵弦道。
“还好,是这珠子救了我的命!”少徵弦特意撩起了袖子,给少言墨展示了手上的珠子说道。
少言墨自然心里清楚,哪里是什么珠子救了少徵弦的命,这分明是找寻来的借口。当下他讨了这珠子来看,左右看来看去便对自己的母亲说:“娘,这珠子真好,戴在六弟的身上居然连病都好了!”
“是吗?”四夫人一听如此,顿时便着紧了起来,拿着那珠子左看右看,更是输入了一道元气入内去,不过她的那一丝元气才多少,顿时被少忘尘留在里面的红莲业火给烧得个干净,险而又险的抽了身来,惊魂未定道:“呀!这珠子好强悍的法力,居然连我的元气都被烧得一干二净,而且还有佛音梵唱之声,看来是祛除妖邪的圣物啊!六公子,你是如何得来的?可还有卖么?我也去给墨儿买一串,好叫他贴身戴着!”
七夫人也是个恬静的性子,加上少言墨和少徵弦的关系一向很好,与四夫人也算是熟识,也就没有什么见怪之意。她看了看那串珠子,问少徵弦道:“我如何为见你戴过这珠子啊?”
少徵弦便道:“娘亲忘记了,我前几日还与娘亲说我在集市上买了件洞箫,回来时看到了一串珠子很是好看,呐,就是这一串,想不到居然救了我一命呢!不过还有没有得卖就不知道了,不如明日我再出去看看?这珠子既然有如此功效,三哥戴在身上肯定也是极好的!”
“如此就多谢六弟了!”少言墨与少徵弦一个照脸,两两心照不宣。
少忘尘看着少徵弦和少言墨拿着那串珠子说话,声音有意无意地都让身旁的那些人听到,心里如水波不兴的湖面,很是平静。
休遗还是会有一搭没一搭的与他说两句话,但大多也是碍着今日这样多人的面子,否则休遗是断然不会如此做的。只是少忘尘也想不明白,休遗的修为如此高深,如何就肯与那些夫人们争风吃醋,争一个正室呢?仿佛她从前也从不在意这些,就算答应了,也不会如此惺惺作态。
如此又过了些时候,时不时地来一位朝堂贵人,直到大半个时辰之后,这大殿内的香案前才坐满了人。
老夫人满面风光地看着这些朝中大臣,即便她本来对今日立休遗为正室这件事很是不满意,可是看到如此多的皇亲贵胄,文武百官过来参拜,一个个都对少戎狄无比恭敬,还是打心底里觉得欢喜,连那一丝不愉快也藏地极好。
“儿,时间差不多了,开始吧?”老夫人侧过身,对少戎狄道。
“稍等,还有一人未来。”少戎狄微微眯了眼睛,说。
“哦?”老夫人看了看底下香案,算了算人,奇道:“都来齐了啊?还有谁?”
“再等等吧!”少戎狄淡淡道。
老夫人也是个极听少戎狄话的人,尤其是她本身修为并不高,仰仗着少戎狄才活了这么多年,否则按照她的寿命,只怕早已经入了黄泉。
少忘尘看见少戎狄脸上的阴寒,总觉得在此时此刻不像是一件喜事的大典,好似朝堂那般严肃。
“还要等什么人,居然能够让父亲等那么久?”少忘尘心里也是疑惑。
要知道,少戎狄乃是三公之首,在整个天玄王朝都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身份,固然有几人修为可能高过他,但是起码在这玄都,除了玄祁帝还有什么人能够让他等一等?
等的时间越来越久,那些朝臣们也开始窃窃私语,并没有初时的安静。
休遗倒是一直无所谓,她是今日的主角,修为又无比高深,在场的这些人之中能高出她修为的人也不过巴掌之数,但即便如此,最多也就一两人她有些顾忌,其余的人她一概不放在心上。
又过了半个时辰,直到日头高挂,过了午时,一群人都有些等不及,却不得不等之时,终于在大殿前出现了一个人。
此人鹤发童颜,除了稍微有些佝偻,倒是很和蔼的模样。
不过少忘尘看向此人之时,立即皱了眉头,此人是个宦官!
“居然是个宦官?难道是宫里来的人?”少忘尘奇道。
很快,他的疑惑便得到了应证,只见那些文武百官一个个都起了身,对着此人行了一礼:“见过沈公公!”
“原来是沈公公来了,难怪太尉大人要叫我等上一等!”
“沈公公乃是王身边唯一一人,这的确是要等的,要等的!”
看着那些王公大臣行了如此大礼,这边的女眷自然也一个个的都起了身,福了身子行礼。便是连老夫人都起身行礼了。
在这大殿之内,唯有两个人没有行礼,那便是少戎狄和休遗。
少忘尘弓着身子保持着行礼的姿势,微微打量着休遗和少戎狄的神色。
沈公公挪了步子进来,见着少戎狄,手中拂尘一甩搭在肩膀上,翘足行了一礼:“奴才拜见太尉大人,拜见休遗郡主!”
“沈公公来的刚刚好,不如就请沈公公为我与休遗郡主主持这大典吧!”少戎狄道。
“噫,太尉大人先莫要心急,王上差遣奴才送来贺礼还未献上哩!”说着,沈公公拂尘一甩,手中便多了一个托盘,盘上放着两只杯子,“这两只酒杯乃是王上精挑细选了许久才选中的,用的是成年的如意兽的长牙,成对打造,再埋在合欢树下吸收合欢树的精华,取其如意好合的喻义。当年王上与王后成亲之时,用的也是这一对如意杯,特来贺喜太尉大人和休遗君主百年好合,吉祥如意!”
“多谢沈公公了,这般厚礼,我与太尉大人便收下了,等明日去参拜王上再行致谢!”休遗淡淡开口道。
“是!”沈公公将这就酒杯交给一特意去接手的下人。
只不过,那下人刚刚将那托盘拿到手中,那一对杯子便突然碎裂了,迎面飞出的碎片扫射了方圆好几步的范围,那下人更是被一枚碎片扎进了面颊里,险些将鼻子都切了下来。
“哎呀!你这狗奴才,居然敢打碎王上赏赐的如意杯?来人呐!将这人拖出去凌迟处死,再用三昧真火煅烧他魂魄,叫他不得好死!”沈公公好似被吓了一跳,接连着倒退好几步,拈着兰花指提着袖子护住了脸面,下一刻便柳眉倒竖地指着那下人狠狠道。
那下人先是一愣,随即脸上便是火辣辣的疼,那一声“疼”尚且未叫出来,又听得如此言语,顿时骇得他跪在地上连连求饶:“请大人息怒,不是奴才做的!不是奴才做的啊!”
少忘尘却看得仔细,那分明是这位沈公公在那下人刚刚接手托盘之时藏了一道劲力,等到那下人转身这才爆裂开来,那下人是无辜的。
“竟是如此歹毒?莫非这沈公公与父亲有什么仇怨?不对,若是有仇怨也断然不会拿着王赐下的东西做手脚,这样说来,难道是王要对付父亲?”少忘尘刚刚想到了些可能性,心里便被这想法惊得没了主意。
这时候侧眼看见少戎狄起了身来,大袖一挥,直接将那碎裂地到处都是的如意杯碎片全数集到了手里。
“沈公公莫非是见我这大喜的日子少了些喜庆,特意来添一些红光的?”少戎狄一双眼睛直直看向沈公公,语气十分随意,半点也不挂心似的。
一想也是,连少忘尘都看得出来是这沈公公做的手脚,少戎狄如何看不出来?恐怕这大殿里这样多人,起码有三分之一的人都看明白了。
但是谁敢说呢?谁都不敢。
于是所有人都噤若寒蝉,看着少戎狄和沈公公两人,连细碎的低语声都没有,安静的可怕。
沈公公顿时怒了一双眉,兰花指指着少戎狄道:“太尉大人此言何意?莫非是以为咱家做的?”
从奴才,到咱家,可见这沈公公也并非是个善茬儿。
“沈公公自然是不会做这等事,否则王上的脸面也要丢尽!”少戎狄道。
说这话的时候,少忘尘明显看到身高的脸皮抖了一抖,显然是真怒了。
少戎狄顿了顿,看了沈公公一眼,挥手将手中的碎片全数毁去,说道:“不过这奴才是我太尉府的人,要处罚也该由我来处罚,沈公公是不是有越俎代庖之嫌?”
“太尉大人说的是,是奴才的不是!”沈公公也直直地看着少戎狄,眼神可没有语气中那服软的意思。
“今日乃是我与休遗郡主的大喜之日,不欲见到些什么血腥。”少戎狄吩咐下去,道:“来人,将这奴才给我关押到地牢里!”
“是!”顿时两个侍卫便走了进来,一左一右抬走了那下人。而那下人根本不敢言语,只一个劲儿地瑟瑟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