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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偶然——陆小曼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尔投影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讶异

更无须欢喜

在转瞬消灭了的踪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记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这交汇时互放的光亮

——徐志摩《偶然》

【等待】

她在上海的旧时代里清清雅雅地出生,良好的家世,没带给她半点女孩子所不愿面对的低劣。她的父亲是晚清举人,日本早稻田大学毕业,伊藤博文的得意弟子,参加过同盟会,在国民南京政府财政部任职。她的母亲是清代江西巡抚吴光悦的后代,多才多艺,擅长绘画。如此的家世里走出的女子,注定风华绝代、气质不俗。如此佳人,难再得。

她的学生时代是在北京度过的。她精通法语、英语,能弹钢琴,善于作画,聪明活泼、秀丽典雅。她有着上海女孩儿别样的精致,也有着北京姑娘独特的端庄。

她在外交部担任过翻译,接待外宾,经常参加外交部的舞会。热情、大方、彬彬有礼,她成了北京城那几年里一颗闪耀的新星。

她就这样娴静而优雅地在世人的赞美和艳羡中不慌不忙地走着,一路欣赏,一路欢笑。可女人总是要在路途中为了个什么人而作停留的,这个人可以给她爱情、婚姻、家庭,让她从此换了人间,不再如从前。就像途中,陆小曼遇见了王赓,她为他驻足,从而生命中有了第一次停留,只是这停留并不是她的心甘情愿,而是父母之命使然。那一年,她刚刚十九岁,最初的所有属于一个少女的欢乐时光与她就分道扬镳。

她遇见他,是她生命里的第一个偶然。

父母之命,我如此概括陆小曼和王赓。父母之命,是我所知道的之于爱情与婚姻里最为无奈而荒唐的词语。纵使毫无关联,纵使毫无感情,纵使你似乎不是我生命中的那个人,纵使门当户对伤害了我的爱情,但父母一句轻轻的言谈,全局皆变。中国人几千年的孝道使然,一句淡淡的父母之命便毁了多少人无辜而深刻的爱情。没人问过为什么,也没人想问为什么,似也说不清这究竟是劫,还是缘。

她嫁给了他,从此暗淡。民国的风拂过她鲜活动人的面庞,却留下本不应属于她的呆滞与寂寞。王赓,用他的木讷与不解风情封杀了这个青春正好、活泼勇敢的少女放肆而明媚的笑容。有些时候,爱错一个人,或者被一个错误的人爱,便会在刹那注定了一生的寂寞与荒凉。他给她的不是她想要的,爱情任性地来了,它以爱情的名义宣告了陆小曼爱情的死亡,野蛮而任性。

陆小曼仍处于对于生活的探索阶段。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新鲜而生动的,如诗如画,如同她美好的生命刚刚起程;而王赓已然失去了对于生活过分的热情,人到中年,奢求的不过是平稳而已。王赓公务繁忙,秉性好学,不善社交,而陆小曼彼时对于生命的全部热情都寄托于那些社交活动上。她想要的,他全都给不了。王赓是民国那几年里文武双全、才貌兼备的人物,他长陆小曼七岁。七岁,便注定会有很多东西无法调和,七年的阅历、七年的成长、七年的思想、七年的沉淀。他愿意用这长她七年的胸怀与气度包容陆小曼的一切,他以为包容可以成全他们之间的婚姻家庭。或许可以,可他不知道,包容无法成全爱情。婚后的陆小曼很快便对婚姻感到失望,一板一眼的生活不适合风情万千的女子。不是不够好,而是不适合。

爱情与婚姻永远都是两码事。

陆小曼就这样在平淡而乏味的婚姻里压抑了三年。三年,不长久,但难挨。倘若相爱,三年是爱不够的;倘若不爱,三年里的每一天便是度日如年。女人需要爱情,男人也一样。但那究竟是不是爱情,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这份感情给了彼此怎样的改变与成长。如果说,三年前,当陆小曼懵懵懂懂地听从父母之命嫁给王赓时,并不知道自己这漫长的一生需要的究竟是什么样的爱情,那么,三年过去,也许她依然不清楚自己的需要,但她却已然知道自己不想要的爱情究竟是何模样。真正让女人成长的并不是岁月和阅历,而是爱情和情伤。

北京城用它的悠远与古老包容着她的委屈与不甘。很多时候,很多事情都有机缘,机缘未到时,我们唯有静心等待,等待命运于生活的跌宕起伏里给予我们一些意料之外的惊喜。陆小曼用表面的快乐掩盖内心的失落、寂寞与苦闷,她就这样静静地等待着,等待着命运给予她一次颠覆的机缘。似是补偿,似是注定的缘,婚后的第三年,王赓被调到哈尔滨,任警察厅厅长。

哈尔滨是一座浪漫而深情的城市,它有着北京永远都无法比拟的时尚与异域风情。哈尔滨用它的热情大方迎接着陆小曼的到来,渴望着这个女子再为摩登的哈尔滨轻描朱唇。我总是固执地认为,没有其他任何一座城市更适合如此的女子,倘若她能再爱他一些,倘若他能再给她一些她的憧憬,倘若他不是每日里只沉醉于公事而忽略了她的感觉,那么,于此天荒地老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哈尔滨给得了陆小曼想要的一切,只是,除了爱情。

终于,她还是离开了。不是因为这座城市,而是因为她婚姻的乏味。王赓每日里忙于公事,对陆小曼难免冷落,她本是喜好热闹的女子,如此的寂寞怎能忍受?于是离开,独自离开。从何处来,回何处去,似是逃避,似是抗议,似是下定决心,此生离去。

很多时候,爱情的甜蜜里,两个人总要好过一个人。然而,不幸福的婚姻里,两个人总会有双倍的寂寞。幸福不是一种形式,而是一种感觉,这种感觉叫相爱。

这段不幸福的婚姻似是在让她等待着什么,或许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或许是对于未来不可知的预感。等待,耐心等待。一生很长呢,我们永远无法预知下一秒你会遇见谁。

【绽放】

爱情,总是不期而至。而一颗心,要经历多少世事变幻才能看得到它的来路。就在陆小曼于失败的婚姻里挣扎痛苦的时候,爱情,不期而至。它似一捧泉水清清淡淡地滋养了陆小曼干渴的内心世界,它给了她这么多年来一直憧憬着的美好、浪漫、多情。虽然它的主人不是她的丈夫王赓,而是一个叫做徐志摩的诗人。

他和她的相识,是在王赓调任哈尔滨之前。

那是一个舞会,没了林徽因的徐志摩静静地走进舞场;不爱王赓的陆小曼用舞来宣泄内心的忧伤。很多时候,人是需要勇气来一见钟情的。抛开世俗,抛开喧嚣,抛开所有与爱无关的杂陈,用心地等待一个人,寻找一个人,爱上一个人。只有一个人愿意等待,另一人才愿意出现,两情相悦从来不是那么简单的偶然。总之,那一天,陆小曼邂逅了徐志摩,而后,一生改变,注定的巧合机缘。

诗人总是有着常人无法企及的浪漫情怀,这种情怀之于爱情究竟是福是祸,不太好说。就像他爱过的林徽因终于离他而去,选择了踏实的梁思成;而陆小曼却离开了踏实的王赓,转而投进他的眼眸与怀抱。一个人欠下的,总有另一个人来还。甲之熊掌,乙之砒霜。因果循环,轮回变幻。

张幼仪、林徽因,万般女子在那时那刻皆敌不过陆小曼一个浅浅的微笑、一个转身的优雅。他爱她到无法自拔,如果相识得再早些,如果相逢于她未嫁时,一切是不是就会更加顺理成章。那便不会有这么多人的寂寞,便不会有这么多才子佳人的纠结,便不会有此时此刻进退两难的尴尬。但,一切属于缘分。缘分未到来之前,我们唯有静心等待。而当缘分终于摇曳着出场,我们唯有做一个合格的观众,而没有了改编剧本的权利。徐志摩,就这样以一个天外来客般的姿态闯进了陆小曼平淡乏味的生活。似是一个偶然,似是一个必然。她遇见徐志摩是偶然,她离开王赓是必然。

最初的时刻,陆小曼和徐志摩都把对彼此的爱意深埋在心底,从不曾说明挑破。她有着婚姻,他便无法给她承诺,纵使缘分和爱情已然如此深刻地到来。民国是个认真的时代。民国的人,都活得斯文,她只能把他奉为座上宾;他只能远远地看着她的喜怒哀乐;她只能称徐志摩为友;他只能把她视为朋友之妻。是残忍,还是规矩,抑或只是民国独有的风骨使然。每个时代都有不同的道德标准,每个时代也都有自己的情感底线。那时候,民国还是个羞赧的文人,便注定学不会有横刀夺爱这样的行为。它有它的方式、斯文的方式。

其实,爱一个人不一定要拥有,远远地看着,于心底深深地问候,也是一种美丽的情怀。不曾拥有,便不会失去;不曾得到,便永远都于心中美好。憧憬或者回忆,往往比现实更加永恒,并且有力量。总之,徐志摩在那样一个时刻里成了王赓、陆小曼夫妇共同的朋友,真的,纯粹的朋友。其实,本可以是一辈子的朋友的,倘若王赓能稍微改变下自己的性格,倘若王赓能再理解陆小曼多一些,倘若陆小曼还愿意对这段婚姻抱有希望,倘若王赓和陆小曼的缘分能再深那么几分。如此一来,友谊万岁便是再真实而永久不过的事情了吧。

归根到底,女人总是需要人陪的,陪着她喜,陪着她忧,陪着她玩耍,陪着她长大;归根到底,女人总是需要人欣赏的,欣赏她的美,欣赏她的娇,欣赏她的柔,甚至欣赏她的无理取闹。爱她,便要给她一些时间和空间,让她尽情地任性,尽情地表演。而男人需要做的,无非是一个合格的看客,必要的时候鼓掌,必要的时候献花,必要的时候给她一个炽热的拥抱。总之,女人都很好骗,女人要的并不多,只要这个男人懂得适时地表达。然而,王赓不是一个好看客,做一个爱情的看客,需要浪漫的情怀、闲散的时间、丰富的情感,以及一些单纯的痴。恰巧,这些都是一个诗人所应具备的基本条件。然而,王赓不是诗人,他只是一个不懂得表达的木讷的男人,他实在不适合做一个看客。就这样,徐志摩,在最合适的时间,以最合适的身份,于最合适的场景里出现在陆小曼身边。像是上天刻意的安排,安排他陪伴陆小曼走上这么一程。

陆小曼是个热爱生活的女子,她热爱一切美好而生动的事物。游山玩水、赏月观花、看戏喝茶、享受生活,是她流年里最大的爱好。然而,这一切独自做来总是无趣,风花雪月,身边总是需要个人来陪伴。她试图让王赓陪她一起感受生命所给予的一切美好,然而王赓总是以工作太忙、没有时间为由拒绝了她。他不知道当他说出那个“不”字的时候,陆小曼的心里会是怎样的失落与寂寞。一个女人倘若被一个男人冷落太久,那心中隐忍着的点点委屈便总会要寻找一个突破口,伤了自己的心,冲出理智的范围。

王赓或许也明白这个道理,她知道陆小曼也需要有个浪漫的人来陪伴。于是,某一天,当他再次拒绝陆小曼的时候,也想到了缓和。他说:“我太忙了,让志摩陪你吧。”他是真的把徐志摩当成了至交,还是他确实对于感情的事情不够敏感甚至是麻木,如果他预测到了接下来要发生的事情,那么他是不是情愿不懂这个道理。

那些时日里,王赓让徐志摩陪着陆小曼爬长城、看红叶、打牌、听戏、作画、吟诗,他无形中为陆小曼和徐志摩的爱情提供了滋长的一切天时地利。他是太相信陆小曼,相信徐志摩,相信他自己,还是相信他和陆小曼的婚姻,以及那句虚幻的“友谊万岁”?他不知道横刀夺爱的从来都是彼此信任的朋友,甚至知己,或者,他只是太相信道德和时代,抑或是他真的完全不懂感情。感情的事儿与理智道德都没有关系,感情的事儿更多的是需要心血来潮,以及一些勇敢和超然。两个人在一起可以有无数的理由,就像陆小曼和徐志摩;然而分开的理由却只有一个,那就是不够爱,就像陆小曼和王赓。

王赓把陆小曼交付给徐志摩出去游玩,相信陆小曼的心里是五味杂陈,喜怒哀乐都会涌上心头。喜的是终于有人陪伴着游山玩水;怒的是自己的丈夫一再的拒绝;哀的是婚姻的索然无味;乐的是她可以和徐志摩光明正大地在北京城里游走,虽然她的感情已然背叛了她的婚姻。

她的青春年华,绽放在他诗一样浪漫的生命里。

【姿态】

爱情不管不顾地到来,终于燃烧了两颗年轻浪漫的心。也曾犹豫彷徨,也曾想过放弃,毕竟那是民国,毕竟都是那几年里的风云人物,毕竟无法牵起双手就此归隐。很多事情来得简单,但解决起来很困难。

王赓本是个木讷的不善辞表的人,但他也终于发现陆小曼的变化。她的平静里带着喜悦,喜悦里夹着哀伤,哀伤里缀着憧憬,憧憬里透着绝望,流言飞语四起,王赓知道了陆小曼和徐志摩的恋情。出乎所有人意料的,王赓选择了沉默,他的心底是在乎陆小曼的,他希望可以用他的胸怀和忍耐来等待这件事情过去。他想给陆小曼一些时间来解决这个他不愿面对、不愿知道、不愿相信的事情。爱情里,胸怀是个奢侈而冒险的字眼。

王赓终究还是晚了一步,很多事情已经不是隐忍就可以被平息的。倘若陆小曼不曾尝过被冷落的滋味,倘若陆小曼不曾对这段婚姻感到乏味疲倦甚至绝望,也许她不会感受到爱情来临的美妙,不会如此不管不顾地投入到徐志摩的怀抱。但,她急于脱离王赓带给她的无趣的生活,挣脱里虽有挣扎,更多的却是决然和坚定。终于,在一次与王赓的争吵过后,她回到了娘家,她下了决心要离开王赓。至于那之后是否要嫁给徐志摩,她应该还来不及去思考。那时那刻,她只想着如何解脱。她用离开宣告着这一段婚姻的错误主,她用离开给了王赓一个彻底的绝望。但,很多事情,都需要机缘。

有些时候,姿态很重要,比心情重要。比如明明很爱,却故意做出一副不在乎的姿态来赢得一些早已失去的骄傲;比如明明悲伤,却要装出一些故作轻松的姿态来掩盖;比如已经不爱,却总也说不出那句散场的表白来证明过去曾经是个荒谬的错误。就像王赓、陆小曼、徐志摩,都拿着姿态,麻木情怀。他们需要一个局外人,需要以一个局外人的所谓旁观者清的姿态来结束这场尴尬。于是,徐志摩找到了一个人,这个人的出现拯救了陆小曼和徐志摩的爱情。其实某种意义上来讲,他也成全了王赓的后半生,这个人叫刘海粟。

刘海粟是个生性叛逆的人,十几岁为了逃离封建包办婚姻而离家出走。他是个艺术家,是民国时期第一个开设人体艺术课的画家。他崇尚爱情,向往自由,却不偏激冲动。最初的时候,他也曾劝过徐志摩三思,毕竟那是个道德底线还很高的年代,纵使是以此刻爱情崇高的名义来结束彼时无爱而仓促的婚姻,那也终究不是一个光荣的理由和磊落的借口。人言可畏,不是只有阮玲玉才悟出的道理。可是,诗人的眼中只有爱情,只有那深刻而孤独并不被世俗容纳的爱情。他要娶她,他要天长地久地和她在一起,如此只争朝夕不是长久之计。他遗弃了张幼仪,错过了林徽因。此刻,他不愿再失去陆小曼,她成了他爱情最后的全部承载。

于是,他把心事说给刘海粟听。起初,刘海粟很是犹豫。毕竟徐志摩扮演着一个不太光彩的角色,毕竟这是要拆散一个家庭、毁掉一桩婚姻。刘海粟无法下定决心帮助他,直到徐志摩看穿刘海粟的心思,并对他说:“海粟,这样下去,小曼是要愁坏的,她太苦了,身体会垮的。”就这一句话,刘海粟便下了决心要成全徐志摩和陆小曼,因为刘海粟看懂了徐志摩对陆小曼的深情。一个男人是否爱一个女人,是装不来学不像的,语气、眼神,都可将心事流露,爱或不爱,不用表演,要去感受。刘海粟懂得爱情之于徐志摩这样一个诗人而言是何等的重要,它不仅仅是徐志摩生活的动力,更是一个诗人灵感创作的源泉。就这样,在爱情的感召下,刘海粟用慈悲给了徐志摩和陆小曼的爱情一个生的机会。

那一天,和往常一样,普通得不能再普通的日子,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人。旧上海依然歌舞升平,车水马龙,不寻常的只是在这个城市的一个安静的角落里,多了一桌宴席,宴席的主人是刘海粟。

他请来了那几年旧上海的风云人物:王赓、陆小曼、徐志摩、唐瑛、张歆海、李祖法、杨杏佛、唐腴庐。他是要把这场盛宴化作一个姿态,他要以这个姿态来宣告一些事情,结束一些事情,成全一些事情,点破一些事情。这是一场爱情的盛宴,或者说,是陆小曼与王赓婚姻的最后晚宴。

宾客入座,各怀心事。徐志摩的心是激动而焦虑的,这场盛宴过后,他的爱情或死或生难以定夺。但有希望总是好的,毕竟他已经勇敢地走到了这一步。诗人的纯真、勇敢和浪漫,在关于他爱情的这场盛宴里全部体现。王赓不是个敏感的人,但他也隐约感觉到了这场宴席背后的一些声音,这不是个简单的饭局,这应该和他的生活有关,或许继续,或许失去。陆小曼的心情是怎样的?我想,应该是不知所措、惴惴不安吧。丈夫、情人、自己,她看着徐志摩略带欢喜的脸庞,明媚;她看着王赓尴尬而忧伤的面容,阴霾。今天这场宴席结束,就注定有人赢,有人输。而自己,要么继续隐忍在悲哀的婚姻里,要么终于可以奔向有爱情做伴的新生活。可那时那刻,她还不仅仅是陆小曼,她还有另外一个束缚着她的身份;王太太。这身份使得她只能佯装平静,波澜不惊,等待机缘,顺其自然。

终于,刘海粟为众人斟满酒杯,开口说话。他的话语不多不重,也不直白,却字字掷地有声,直抵人心,揭示着这场盛宴的意义。

他说:“今天我做东,把大家请来,是纪念我的一件私事。当年我拒绝封建包办婚姻,从家里逃了出来,后来终于得到了幸福婚姻。来,先请大家干了这一杯。”

既然已经说出口,那也便没有了回转的余地。刘海粟斟满酒杯继续说:“年轻人不应该被封建思想束缚住手脚,要勇于追求自己的幸福。妻子不是丈夫的点缀品,妻子应该是丈夫的知音。”他最后举杯说:“让我们祝愿天下所有的夫妻都幸福美满!”这段话倘若放在今天,定会被湮没在嘈杂与浮躁里,可是,它出现在民国,它就注定是不平凡的声音。

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声音打破了席面的安静,打破了旧上海的安静,打破了很多人生活的安静。打破了民国旷日持久的安宁。甚至,它的波浪延续了很多年,后来的民国因为他的这句话多了一场传奇而跌宕的爱情故事。那场爱情的主角都出现在了今天的宴席上。我想,陆小曼、徐志摩、王赓都会永远记住刘海粟今天所说过的话,像是一个里程碑。关于爱情的旅途,有人在这里结束,有人在这里开始。

宾客们听过刘海粟充满感情的话语,深受感动,纷纷站起身来与刘海粟碰杯。爱情与自由是任何时代都不过时并永恒的话题,它能激发人们的共鸣,无关你的身份、地位、学识。情感,永远会触碰人们平时所不愿提及的内心感受。尘世里行走,很多时候,我们的内心都过于荒凉,人们需要这样的声音来唤起内心深处的关于美好的渴望,关于温暖的憧憬。

王赓愣愣地看着这些人,听着这些话,他忽然明白了,这是他和陆小曼婚姻离散的开始,该走的总要走,无法强留。很多事情不是隐忍便可掩盖,爱,不应是荒谬。家事已不单单是家事,因为他们不是别人,他们是那个时代里的诗人、名媛、才子,当大家都为他的婚姻摆出了如此的姿态,那么倘若不配合,便不是他的风范,便会让众人失望吧。

于是,王赓平静地站起身来,平静地举杯,平静地对刘海粟和所有人说:“你讲的话很有道理,我很受启发。”而后一饮而尽,再次斟酒,举杯,他说:“愿我们都为自己创造幸福,并为别人的幸福干杯。”不等别人回应,便又喝空了杯中酒,然后,他不失风度地说:“我今天还有事,先走一步,各位海涵。”临行前,他转身面向陆小曼说:“小曼,你陪大家坐坐吧。”便只留给众人一个背影,独自走掉了。无论未来会如何,那时那刻,她还是他的王夫人。

陆小曼的内心有一丝慌乱,她看着王赓独自离去的背影,说不出的心酸。毕竟他没有错,毕竟他是她的丈夫,毕竟他不是不爱她,毕竟也有过些许的好时光,毕竟王赓真心实意地爱着她,只是用错了方式,拗不过缘分的注定。倘若真的分开,她可以立即投入到新的恋情,而他,却要一个人走上很久。陆小曼与王赓没有爱情,但是,情分还在。

那天之后,王赓一直沉默着。他的沉默给了陆小曼和徐志摩不知所措的心情,像是在等待宣判。人们往往可以自己创造爱情,但幸福,很多时候需要别人来成全。

【抉择】

等待的日子,总是漫长而难挨的。王赓、陆小曼、徐志摩,全体陷入了等待的僵局。民国给了陆小曼一段安静的时光,让她思考她的爱情何去何从。旧伤口,新恋情,倘若没有婚姻道德的束缚,不难抉择。可毕竟,那还是二十世纪的民国,民国的道德底线还没有堕落。

王赓的沉默让陆小曼的心忽然软了一下,他是在乎她的。婚姻走到了今天这步,并不是他的错。他不是刻意冷落她,刻意不陪她,刻意疏远她,他只是不懂她。可不懂得,又有什么错呢?他是她的丈夫啊,曾经也幻想过一生一世生死相依的人,曾经也有过些许短暂却美好的幸福,曾经幻想与他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若有一天变作陌路,总会让人备感人世苍凉,世事无常。有些时候,令我们难过的并不是事情本身,而是人生的无奈和悲凉。

终于有那么一天,王赓开口,放陆小曼走,给她企盼已久的爱情和自由。这些时日里,他究竟怎样说服了自己,究竟把多少伤痛和忧愁深埋心底?为了成全陆小曼的幸福,他把尊严和面子,这些男人最为看重的东西统统舍弃,算是补偿,算是对得起这些年里的夫妻情义。

那一天,他叫来了夫人陆小曼,他要和她做一次深谈,关于情感,关于未来,关于这些年里的种种。他坐在她对面,仔细地端详着她,有多久没有这样地凝望过她了,他自己都忘了。多久,或许还是从来不曾有过?她的确美好,她的确值得这些男人为她疯狂颠倒,只是,她无论多美好,都已与他再无关联。倘若他再重新珍惜她一次呢?倘若他为她试着浪漫多情不再木讷呢?可终究没有那么多的倘若,终究,她不再爱他。终究缘深,情浅。

他看着她,缓缓开口,他说:“我想了很久,既然你和我在一起无法感受生活的快乐,既然我无法给你所希冀的生活,那么,我愿意放手。只是,请你仔细思量,你和志摩是否真的合适。”是的,他可以放她走,但却忍不住为她的未来担忧,两个浪漫得有些虚幻的人,能经得起柴米油盐的平淡吗?

陆小曼只是沉默地低着头,无言无语。这一刻的到来,究竟是欢喜还是感伤,或许陆小曼自己也说不清楚了。她只是默默地流下了眼泪,这泪里更多的是歉意。如果,如果自己不是这样的女子,那么,和他相守一生似也不是什么难事。踏实的日子、安稳的生活、平静无扰的心情,可生活,没有那么多的如果。

王赓看着陆小曼,半晌无言,他知道她决心已定,只是不好主动说出分开再见。于是,他看着她,怜惜地说:“别哭,我是爱你的,只是我不懂得表达,性格这东西,天生注定。你和志摩都是有艺术气息的人,你们一定会幸福,我祝福你们。手续,我过几天会办好。”

他放开手,放她走,让她去寻找他给不了她的幸福爱情。大爱,无言。

陆小曼终于可以不再是王太太,挥挥手,从此,不再是朋友。

陆小曼终于挣脱了这早已索然无味的婚姻。爱情,她一直憧憬着的爱情,似是一个老友,在等待她的到来。然而,就在她和王赓办理离婚手续的前期,她偶然发现自己腹中已经有了王赓的骨肉。如何是好?

该怎样呢?留住这个孩子,就留下了这场破碎的婚姻。后半生漫漫无期的岁月里,欢笑便会那么少;放弃这个孩子,才会给自己的爱情生活一条生路,前方才会因为自由和幸福而变得不再缥缈。她是个爱情至上的女子,有过了坎坷的婚姻,爱情之于她,便无上可贵。这个孩子,她不能留下,她留不下。

于是,陆小曼辗转着找到一家私人诊所,躺在冰冷的手术台上,流下泪,送走了这个孩子,这个她生命里唯一的孩子。那场手术帮她送走了她的孩子、她的婚姻,甚至包括她日后的生育能力。手术不是很成功,她此生无法再孕。她为了爱情,放弃了太多。然而,当她终于满怀憧憬和喜悦走进徐志摩的世界时,世俗伦理、舆论压力,会带给她怎样的冲击和措手不及,这些她来不及去想。她只知道,爱情来了,她在迎接。至于爱情在她的生命中究竟扮演了怎么样的角色,都已经不重要。此时此刻,唯愿天荒地老,地久天长。

【枯萎】

如果说,陆小曼和王赓的婚姻是痛苦的,那是因为她并不爱他,没有爱,便也就没有太多伤害。那么,就在陆小曼满怀欣喜,准备成为徐太太的时候,现实终于将生活的残忍一点一点地揭示给陆小曼看。因为爱而产生了冲动的不合礼教的举止,所以注定要在世人的评说里受到些许伤害。因为那时代还叫做民国,因为没有多少人能接受如此开放的行为。面对爱情与婚姻,人们往往选择后者,而漠视前者的存在。似乎只有婚姻才是长久之道,其他一切都只是虚幻的旁门左道。

徐志摩的父母是不同意将陆小曼娶进门的,有过婚史的女人于长辈而言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说不定什么时候就会昨日重现,再婚,再离婚。就好像所有关于对爱的追逐与渴望,都是不应被祝福的放荡。道德和爱情,永远都是两码事儿。

徐家父母眼中的完美儿媳不是陆小曼,也不是林徽因,而是张幼仪。当年,她嫁给徐志摩,这一生便注定了平静的岁月不会那么多。徐志摩为了所谓理想,为了知心爱人,强烈地要摆脱掉这段所谓封建包办婚姻。可如果徐志摩当年不是应着父母之命娶了她,如果他和她的相识也充满了浪漫和自由,那么徐志摩还会和她离婚吗?如果这包办而来的妻子是林徽因、陆小曼,或者其他什么女人,我想他的决定都还是一样。他要和她离婚,不是因为这个女人是张幼仪,而是因为这场婚姻的命题是父母包办。

徐志摩当年的决绝伤透了张幼仪的心,或许是补偿,或许是宿命,徐家父母却对她极其偏爱,甚至于,当徐志摩与张幼仪离婚后再娶陆小曼时,徐家父母也要征求张幼仪的意见。因为徐父徐母已将张幼仪认作义女,在徐家,张幼仪除了爱情,得到了陆小曼永远也得不到的认可与尊重。谁赢谁输,没有标准。

张幼仪看着徐志摩那双渴望而不安的眼睛,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自己,对于爱情的渴望,以及那些因渴望而产生的焦虑。他是她曾经深爱过的男人,她希望他幸福,于是,她对着徐家父母一字一句地说:“志摩再婚,我没有意见。”那每一个字,都是她用曾经的伤痛和着眼泪一笔一画写下的。张幼仪给了徐志摩从未给过她的如愿以偿,爱情里的得失,因为爱情,而变得无法衡量。

终于,层层关卡过去,坎坷辛酸过去,陆小曼嫁给了徐志摩。虽然外界的舆论压力依旧不断,可陆小曼和徐志摩还是在爱情和婚姻里感受到了这来之不易的美满。是的,来之不易,熬尽了一个诗人对于爱情的全部力量;用尽了一个女人在爱情里的全部勇气。无所谓值得与不值得,至少在一个刹那间,美满。纵使这美满,注定那么短暂。

徐志摩用他诗人独有的浪漫与单纯给了陆小曼从未曾体验过的美好,陆小曼用她的多情温柔、知性聪颖给了徐志摩生活的动力和创作的灵感。倘若抛开过去未来,倘若生活里没了琐碎杂陈,倘若彼此的生命里只有对方这一个人,那么,圆满便是如此顺其自然的事情。如果陆小曼不是对爱情有着太多的向往与憧憬,如果徐志摩对婚姻的底线再低那么一些,如此,天荒地老便不是那么难以实现的梦想。

女人总是需要人来疼爱的,倘若男人不肯主动给予,那女人便唯有自己索取。撒娇、任性、无理取闹,归根结底不过是要男人在乎自己多一点,就像陆小曼似乎总是觉得徐志摩给自己的爱不够多,似乎徐志摩的爱总是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于是,她一直地索取,一直以自己的方式来要求徐志摩爱的行为。她是个没有安全感的孩子,她需要徐志摩用不停的表达来证明他是爱自己的,甚至是她孩子般的任性。

彼时,徐志摩是那么地爱陆小曼,对于她的一切要求,他都毫无条件地全部满足。陆小曼本是京城名媛,如今又成为世人眼中的徐太太,很快她便在社交场里成了中心人物。陆小曼的日常开销很大,徐志摩便身兼三所大学的教员工作,业余时间又不停地投稿写字,以此来满足陆小曼的物质欲望。世人都固执地将徐志摩的爱情给了林徽因,因为她始终是他的未曾得到,未曾得到便可以承载他全部关于美好的想象。但我想,其实他心里爱陆小曼更多一些,因为来之不易,因为这过于浪漫而前卫的爱情符合一个诗人的情怀。

然而,陆小曼任性的行为终于激怒了徐家父母。本就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本就有着一段虽不宏伟却足以致命的婚史,本就是不能再生育的女子,本就不及张幼仪的质朴贤惠,更何况民国的社交场,因为有了陆小曼而熠熠生辉。她的容貌、她的才智、她传奇的婚姻爱情,都成为了旧上海最具诱惑的一抹风情。因为徐志摩的爱,陆小曼肆无忌惮地绽放在她最美的年华,而她美丽的绽放却几近毁了她这场来之不易的婚姻。徐父徐母终于不堪陆小曼平日里撒娇任性的言行,便离开上海,回到北京张幼仪的住处。他们的离开和归去成了对于陆小曼不认可的、沉默却有力量的证据。婚姻不似爱情,婚姻永远都不是两个人的事儿。

没有徐家父母的认可,没有规律的作息,没有一个孩子作为寄托,徐志摩也在这迷茫的婚姻爱情里略显疲惫。疲惫,便不会有太多心思顾及到陆小曼,她又一次受到了爱情的冷落。于是,陆小曼的生活开始走向堕落。此刻,徐志摩因为要挣取家用,开始了北京、上海两地奔波的生活。其时,徐母过世,徐父甚至不准陆小曼进门吊唁。这对于一个儿媳而言,是个太过难堪的尴尬。一场又一场的打击,终于击垮了陆小曼的身体和心灵。爱情,给了她甜蜜,也带给她无以言表的伤痛。这时,一个叫做翁瑞午的男人出现了,他填补了陆小曼那一段空虚的生活,以及后半生漫漫无涯的光阴。

他陪着陆小曼游山玩水,吟诗作画。昨日的王赓,今日的徐志摩;昨日的徐志摩,今日的翁瑞午。总有人在为陆小曼的物质生活奔波,总有人为了陆小曼的感情生活陶醉,鱼与熊掌,不可兼得。这一切归根结底,只是陆小曼想要的太多。如若她是个只要物质,不要感情的女子,那么第一段婚姻足以满足她的全部渴望与生活;如若她是个只要感情,不要物质的女子,那么徐志摩便不必那么劳累奔波,两人过着世外桃源的生活也是可望可即。但,奈何,她不是个普通的女子,便注定过不了普通的生活。物质和感情她都要,而且要的都那么多,累了自己,也累了别人。

这一切,就像昨日重现。只是,第一段婚姻让她厌倦的是感情,第二段是物质。

后来的事儿,人们都知道。徐志摩在北京与上海往返的途中,坠机身亡。人们凭着美好的想象和希冀,把徐志摩的爱情毫无保留地全部拿来,送给了林徽因,甚至连同他的死亡一起,陪葬着那段终因错过而被成就了的爱情。才女的名声总是好过交际花,于是人们又凭着对于林徽因的热爱,而把陆小曼之于徐志摩的种种,归结为操劳与奔波,甚至于他的死亡,也把这段不被世人看好的感情逼成了凶手。谁对谁错,难以评说。

徐志摩的死亡结束了这段炽烈却难以持久的爱情,结束了陆小曼最为耀眼灿烂的年华光景。她的生命骤然枯萎,纵使她也曾因为爱情,灿烂如花。

究竟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形容陆小曼呢?名媛?才女?交际花?究竟又该用什么样的词语来概括她的生活呢?离异?再婚?丧偶?这些词语都很单薄。我想,陆小曼应该是一种情感。这种情感,叫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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