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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以力服人——韩非子管理智慧(1)

“不养仁爱之心,但增威严之势。”君臣利异。应时刻防臣坐大、君轻臣重。

除了权力一切都不可靠。奸臣是狗,“狗恶则酒酸”。塞住“在床”、“在旁”等成奸之途。从“审言”入手,“循名实定是非,因参验而审言辞。”强化法制,去除人治、心治,“释法术而任心治,尧不能正一国,去规矩而妄意度,奚仲不能成一轮”。“法不阿贵,绳不挠曲。”“使吾法之无赦,犹入涧必死。”巧妙运用“势”“术”“法”,使臣属不得不服。

韩非,是战国末期最著名的社会管理思想家,法家学派的集大成者。韩非是韩国人,祖上为韩国贵族。约生于公元前280年,死于公元前233年。

韩非的祖国韩国,在战国末期七雄中是最弱的一个。韩非不忍心看到韩国的衰败,急切探索救亡图存之道,据司马迁《史记》

载,韩非“观往者得失之变”,总结历史上各国兴衰存亡之道的经验教训,著书十万余言。韩非上书韩王,建议变法图强,未被采纳。

后来,韩非的著作传至秦国。秦王政读到韩非的文章,禁不住拍案叫绝,感叹道:“嗟乎!寡人得见此人与之游,死不恨矣!”为了得到韩非,秦国发兵攻韩。韩王开始也没有想到韩非,后在危急之中,起用韩非去秦国为使,缓解韩秦的关系。韩非以韩国使者身份到了秦国,秦王政很高兴,但并不信任他。史载,李斯和姚贾嫉妒韩非的才气和学识,向秦王进言,韩非是韩国公子,立场是站在韩国一边的,不会为秦所用,应早早除去为上,秦王信以为然,以罪治韩非入狱,李斯又投药毒死韩非,韩非死因,史有分歧之见,但入秦不久即死于秦是事实。

韩非死了,但其思想没有死。秦王政正是在韩非法治思想的指导下治秦进而统一中国的。应该说,源于韩国的韩非理论,指导秦王政吞并韩国并统一中国。韩非的治国智慧为秦王朝做出了重大的历史贡献,也注定了秦王朝二世而亡的命运,秦王朝的成功和覆亡史,成为韩非治国理论的一次完整的演习。

现存《韩非子》,五十五篇,真伪混杂,有的是韩非本人的作品,有《显学》、《定法》、《难势》、《难一》、《难二》、《难三》、《难四》。有的基本上可确定为韩非所著的文章,如《南面》、《说疑》、《问辨》、《六反》、《诡使》、《八经》、《八说》、《和氏》、《奸劫弑臣》、《难言》、《亡征》、《喻老》、《爱臣》、《心度》、《三守》、《备内》、《饰邪》、《八奸》。也有些篇章是伪作。今人梁启雄先生有《韩子浅解》一书,对各篇真伪都做了详尽的考证,是一本难得的研究著作。

法家总结

韩非生当战国末期,经过历史的厮杀较量,春秋晚期以来的列国纷争,至此时只剩下“战国七雄”,秦国等有条件的国家思考的中心问题是如何吞并他国实现统一。统一的实践需要统一的理论。

经过百家争鸣的黄金时代,社会管理的理论也进入总结阶段。总结是从荀子开始的。荀子站在儒家的立场上,批判诸子之说,吸收。他家尤其是法家的合理思想,建立了一个具有兼容特点的儒家社会管理体系。作为荀子的学生,韩非继承了老师的这一优良传统,对诸子之学进行批判总结,以法家思想为基础,建立了一个庞大的社会管理思想体系。

韩非虽是荀子的学生,但并未站在孔子以来的以德服人、以和谐治理天下的立场上,而是以法家理论继承者的身份去立言的他高扬法家的旗帜,对儒家的仁义道德、选贤任能等观点和墨翟的“兼爱”、“尚贤”说进行了激烈批判,认为儒法两家像“冰炭不同器而久”一样,不可并立,为秦始皇焚书坑儒提供了理论依据。

韩非对道家的无为而治,推崇备至。司马迁说韩非归本于黄老,是有道理的。继老子之后,韩非是对“无为而治”理论贡献最大的思想家。遵循着“无为而无不为”的理论脉络,韩非在领导职能、行为方式、领导素质、听言、考核等诸多方面,阐发了无为的思想,有许多精到的论述。如果说,韩非对儒家的理论有着天生的敌视,那么,他对老子之说,却有着一片亲情。韩非同老子一样,少有温情,较多的是理性,更多的是冷酷。然而,韩非同老子的理论立场不同,他是站在法家的立场上批判地继承老子的。

韩非继承申不害、商鞅、慎到等前期法家的理论,根据时代的发展,在更高的基础上发展成为一个理论体系。商鞅主张法治,申不害倡术,慎到言势。韩非认为,法、术、势三者是帝王不可缺一的治国工具。商鞅的缺点是“徒法而无术”,变法使秦国强了,但却为重臣所用,“战胜则大臣尊,益地则私封立”,“十年而不至于帝王”;申不害的缺点是“徒术而无法”,他帮助韩昭侯治理韩国,虽有术治理论,但不懂法,“晋之故法未息,而韩之新法又生,先君之令未收,而后君之令又下”,新法旧法混杂不清,没有统一的法,既使有治国之术,仍然奸臣并起,无法转弱为强。韩非认为,慎到的势论,也有局限,就是他只讲君主自然占有的权势,而没有看到君王驾驭群臣的势,更主要的是执法用术而形成的控制态势,即人为之势,将自然形成的势和人为努力制造的势结合起来,才是完整意义的君主之势。韩非论述到,高明的君主,乘法背势执术,三管齐下,一定能称霸诸侯,一统天下。韩非的管理理论就是以法、术、势为核心建立起来的。

人性“自为”和君臣对立论

韩非管理理论的基础是人性“自为”说和君臣对立论。他的一系列观点和思想,都是从人性“自为”说和君臣对立论观点出发的。

韩非的人性理论受到商鞅、慎到人性好利论的影响,也受到老师苟况的影响。苟况的性恶之论,发现了人的本性同社会管理的对立和矛盾,认为人天生具有反抗管理的倾向,其本质倾向就是满足自我的自然本能。虽然,儒家的传统立场决定他认定人的本能是恶的,并且倡导“化性起伪”,弘扬道德教育,但关于人性就是满足自我的本能之说和人性同社会对立的思想,直接影响了韩非,成为韩非重要的思想渊源。

韩非认为,人性是“自为”的,即自私自利为自己打算的,他们好利恶害,以“计算之心相待”。人与人之间,完全是利害关系。在君臣关系上,“主卖官爵,臣卖智力”,“臣尽死力以与君市,君垂爵禄以与臣市。”在亲子关系上,也是纯粹基于利害的。“且父母之于子也,产男则相贺,产女则杀之。此俱出父母之怀衽,然男子受贺,女子杀之者,虑其后便,计之长利也。”在夫妇之间,君主喜爱夫人妃子,是因她们正当青春年华,姿色可求,一旦年老色衰便被疏远以至抛弃。年老的夫人总是希望夫君早死,如此便可子承父位,身当母后,“令无不行,禁无不止。男女之乐不减于先。”可见,夫妇之间也是利害关系。“自为”人性在人们的追求上体现得更为明显。

韩非说:

“舆人成舆,则欲人之富贵,匠人成棺,则欲人之夭死,非舆人仁而匠人贼也。人不贵则舆不售,人不死则棺不卖,情非憎人也,利在人之死也。”人们都是自私自利为自己打算的,这是人性的本质特征。韩非还继承了商鞅的观点。认为人性“自为”的具体内容是名和利。

“凡人之有为也,非名之则利之也。”并且,人的“自为”之心永无止境,“人不能自止于足”。在韩非看来,人们永无止境地追名逐利的本性,是只能遵循不可违背的自然规律。韩非的“自为”人性论和商鞅慎到的观点有相通之处,同荀子的性恶论异曲同工。韩非的人性论也可划归于现今西方的X理论范畴。但韩非的理论,有自己的特色。他从君臣、夫妇、父子等关系上,说明人都是自私的。

人们的一切行为活动都是为了一个“我”字。为了“我”的利益,一切人情都可抛开,一切关系都可冲破。从这种人性论出发,韩非的社会管理思想,贯彻始终一条主线,那就是提防民众。提防民众为了私利冲破君臣关系的规范,夺走君主的宝座。既想使用民众,又小心翼翼地提防民众,这就是韩非的心理。

韩非具体分析道,君臣之间也是以计算之心相待的。他说:

“故君臣异心:君以计畜臣,臣以计事君。君臣之交,计也。害身而利国,臣弗为也。害国而利臣,君不为也,臣之情,害身无利,君之情,害国无亲,君臣也者,以计合之也。”君和臣都是自私自利的,但在社会管理活动中。君臣关系也就是公和私的关系,因为国家是君主个人的私有财产,“国者,君之车也”,君主之私也就是整个国家之公。私和私的对立转化成公和私的对立。他从字形上对公私作了有趣的解释:

“古者苍颉之作书也,自环者谓之私,背私谓之公,公私之相背也,乃苍颉固以知之矣。今以为同利者,不察之患也。”怎见得公利和私利的对立呢?韩非说:

“主利在有能而任官,臣利在无能而得事;主利在有劳而爵禄,臣利在无功而富贵;主利在豪杰使能,臣利在朋党用私。”臣属的利益在于无能而任官,无功而得利,而君主则希望有能者任官,有功者得利,两者是根本相反的。既然君臣利益如此对立,况且人人皆有“自为”之心,那么,臣属必然从“自为”之心出发,为了自身利益,危害君主的“公利”。“君臣之利异,故人臣莫忠,故臣利立而主利灭。”为了保障“公利”,就必须进行管理。管理就是解决“公利”和“私利”的矛盾,就是保证“公利”。固然,韩非的公私观是以君主的利益为出发点的,他所谓“公”,实质上是君主之私。

韩非的“公”私对立只是“私私”对立的特殊形式。但是,在韩非那里,君主不但是国家的所有者,同时又是社会的管理者,其“公”私对立观点,说明他已经发现管理者同被管理者的矛盾,并认为管理就是解决这一矛盾,这一思想是积极可取的。

社会主义社会的管理,也是为了解决公利和私利的关系。因为管理者是代表国家和集体长远利益的,被管理者和群众考虑较多的是局部的、个体的、暂时的利益,虽然在社会主义条件下,这些利益之间并没有原则性的根本冲突,但也有许许多多的矛盾。我们的管理谋略,就是要研究如何正确调整集体长远的利益同个人和局部利益的矛盾,调动各方面的积极性,使矛盾朝着合理的方向解决。

基于君臣关系的对立性,防备臣属的侵夺就成为韩非理论的核心。韩非提醒君主必须时刻保持高度的警惕之心,千万不可相信下属,他说:

“知臣主之异利者王,以为同者劫,与共事者杀。”“人主之患,在于信人,信人则制于人。人臣之于其君,非有骨肉之亲也,缚于势而不得不事也。故为人臣者,窥觇其君心也。无须臾之休,而人主怠傲处其上,此世之所以有劫君弑主也。”人臣时刻都在窥视你的权势,而你却那么信任他,自以为大权在握,高枕无忧,其结果必然是大权旁落,失国杀身。韩非以齐桓公为例说明了这一道理。史传齐桓公不计前嫌,以非凡的大智大勇起用管仲,一国之大事,皆任管仲处置,给管仲以最高的信任和权力。管仲相齐桓公,九合诸侯,一匡天下。应该说,齐桓公是个明主。但韩非认为,齐桓公并不是明主。齐桓公“明于索人”,慧眼识真才是对的,但用人不能不疑,要有防备之心,以备不测。管仲当初事奉公子纠,为公子纠的利益箭射过齐桓公,公子纠死,又转过来为臣于齐桓公,怎么知道他不会有朝一日背叛齐桓公呢?也可以把管仲看作汤武那样的圣臣,但“汤武,桀纣之臣也,桀纣作乱,汤武夺之”,那么,齐桓公一味吃喝玩乐,“披发以御妇人”,怎么能保证管仲不会像汤武对待桀纣那样推翻齐桓公呢?由此看来,齐桓公任用管仲取得成功,完全是巧合的。用人不疑,信任臣属,是昏暗君主的做法。后来,管仲死,齐桓公又信任奸臣竖刁、易牙,落得个“虫流出尸而不葬”的下场,吃下了信任臣属的苦果。事实证明:

“爱臣太亲,必危其身,人臣太贵,必易主位。”为了保住君主统御大权不致旁落,韩非主张君主要把强干弱枝、杜绝臣重作为治国的根本策略。他形象地说:

“为人君者,数披其木,毋使木枝扶疏。木枝扶疏,将塞公闾,私门将实,公庭将虚,主将壅围。数披其木。无使木枝外拒;木枝外拒,将逼主处。数披其木,毋使枝大本小,枝大本小将不胜春风,不胜春风,枝将害心。”这里以本喻君,木枝喻臣。大意是,君主要经常剪理树木的枝杈,不要让枝权长得太茂盛,枝权过分茂盛,将影响树主干的成长,经不住春风的摇动,造成枝大干小的局面。一定不要让人臣坐大不掉,侵夺主权,聪明的君主必须善于强干弱枝。强干弱枝之术,成为韩非以后历代封建统治者的看家本领,最著名的是宋代赵匡胤的“杯酒释兵权”。

韩非防臣坐大的策略有:严格控制分封。战国时期普遍存在分封,封君坐地割据,形同独立王国。韩非说:“凡人主之国小而家大,权轻而臣重者,可亡也。”他主张杜绝“国地削而私家富”的现象,提出尽可能不分封。“大臣之禄虽大,不得籍威城市。”“有国之君,不大其都。”若不得已赏赐土地,也要适可而止,“欲为其地,必适其赐”。人臣不得擅专兵权。绝不允许人臣养植私家部队,掌握兵权,“党与虽众,不得臣士卒”,韩非把当时普遍流行的“养士之风”,带剑之客,必死之士,列人人臣成奸的表征,主张加以取缔。

人臣不得专财权,“群臣之太富,君主之败也。”“臣制财利则主失德”,人臣掌握太多的财富,就会收买人心,网络党羽,与主争民,必须禁止。

人臣不能有赏罚、用人之权。韩非比喻说,赏和罚是人君控制人臣的看家本事,如果说人主是虎,那么这权力就是虎的爪牙,一旦失于人臣,虎变为狗,狗变为虎,君臣易位,不可不慎。

禁止人臣结党。人臣同人主争斗的依托是培植私人势力,在管理组织之外建立私家的组织,这是绝不允许的,韩非说:

“大臣之门,唯恐多人。”“欲为其国,必伐其聚。”“处国无私朝,居军无私交。”一旦发现人臣结党,立即取缔,“散其党,收其余”,毫不心慈手软。

总之,人性自为,君臣对立,防范臣重,这是韩非管理理论的核心,韩非的整个理论都是围绕着这条主线进行的。他力求达到的管理格局是君权控制臣权:

“事在四方,要在中央,圣人执要,四方来效。”这是严格的君主专制。

不养仁爱之心但增威严之势

韩非以前的商鞅已经明确提出以力服人的领导策略。韩非则在商鞅的基础上,从历史根据和现实经验诸方面详尽论证了以力服人的策略,批判儒家的以德服人说。

韩非以历史进化论著称于世。韩非的历史进化说,与其说是在探讨历史的发展,不如说是为了寻找以力服人的历史依据。韩非把历史划分为上古、中古和近古。上古时期,人类刚从自然界中分离出来,“有巢氏”教人构木为巢,“燧人氏”教人钻燧取火,使人类脱离动物界,开始人类的生活方式。中古时期,禹鲧教人治水,人类进入改造自然的时代。近古是殷周之世,以桀纣暴乱,汤武征伐为代表,这是人类改造社会的时代。韩子认为,在不同时代有不同的适应时代需要的政治措施产生,圣明之君,应该从时代需要出发,制定适合时代需要的行为准则。他说:“圣人不期修古,不法常可,论世之事,因为之备。”“今有构木钻燧于夏后氏之世者,必为鲧禹笑矣;有决渎于殷周之世者,必为汤武笑矣;然则今有美尧、舜、汤、武、禹之道于当今之世者,必为新圣笑矣。”在韩非看来,儒墨两家的以德服人之道,反映了远古时期的历史需求,在那个时代也许是可行的,但在当今之世,万不可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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