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良
金晓磊是绍兴人。是不是和大先生沾亲带故不清楚,但其文的执著和深度俨然得了大先生的某种气脉倒是一定的了。在当下浮躁的文风中,他的这一份坚持和操守不能不让人生出几分敬意。
几年前,他的笔名似乎是叫“萧磊”来的,语言颇有浙江的名家海飞之风,是那种清丽润泽,旭日青草上露珠的饱满晶莹,不同的是,晓磊的语言多了一份冷峻和沉重。
2008年,在浙江金华的一次笔会上,我见到了这位镜片后面有着一双深沉眼睛的新锐作家。
他不多话,也不太露出笑,显然是思考得多,有些特立独行的样子。这样的神态合他的文字。
由于把一般的应酬时间大都用在琢磨自己认准的事情上了,所以他也就常能见人所未见了。或者可以换一种说法,在铺天盖地的诱惑面前,晓磊依然坚信生命中另有重要的事,另有重要的价值。他惦记着收获,不忍心荒疏了自己的土地,他是将文学作为自己的土地了。是不是可以这样说。
会上,我得到了他的一本作品集《用文字取暖》,中国小小说典藏品系列。
我想看一下他写的字,但他没有为我签名。他坐到了我对角的位子上,我这边一抬眼,就看见了不苟言笑的他,半浴在窗外进来的斜阳里。那时,我就起意要写一写他。尽管他的名气和文字那时还不是多么的出色,但是以后怎样谁能说得清呢。
看着那本《用文字取暖》,忽然想起一首有名的诗来了:“将往事风干,留待寂寞的晚上,下酒。”虽然晓磊到底年轻,还不到对往事感兴趣的时候,他的集子里成长的故事鲜见。但他对于文学的敬畏以及虔诚倒是随处可见的。
“诗言志”、“文以载道”的古训想必在他心里占有一席之地,他的文字处处可见他对于现实的关注以及之于生命的思考。而表现的方式又那么鲜活,听一听这些篇名你就差不多知道了:《会移动的房子》、《有一种意外叫猝死》、《找一个合适的地方存放秘密》、《手机是怎么变成手雷的》、《守望一只兔子》、《蚊子的梦》诸如此类,吸引着人一路看下去。
他的作品大都写得文气葱郁,比如《有一种意外叫猝死》,我看了好几遍。
文中的主人公“孙三”猝死于当一天和尚撞一天钟的平庸生活,禁不住让我们扪心自问,“我们呢?”,这样的作品抵达了我们的经验和灵魂深处,是有力量的。
读他的小说,从一开始作者就会让我们有所感悟。而不是像欧·亨利那样只有一份猛料留在结尾。这样的一种散文倾向,将笔力更多地用在全篇的叙述上,使读者一直保持着体验的力量,也就自然增加了作品的质量和信息的密度,同时,还避开了结构对于内容的束缚。这是一种很难为之的写法,有自信的人才敢这样写。
他作品的重心是写“观念”,当然,作者试图尽量用毛茸茸的生活细节去表现。每一篇作品,大都有着独特的视角和观念,老实说,这是需要思想背景的。
当然,人们也可以提出自己的问题:一篇文学作品的观念要是过于强大,会不会影响其美学品质和感染力呢?这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情。
收尾之际,我还有一个问题想提出来,就是,晓磊的精品意识、那份坚持和操守无疑是好的,但是作品写得太少也不好,近期内的作品鲜能见到。另外,作者“横眉冷对”的批判文字是不是比重多了一些呢。现在,毕竟不是大先生时代了,值得歌颂的东西肯定比他那时候多不少。这是我的一个想法,以此作为结尾吧。
(白小良:评论人,中国小说学会上榜作家,著有小说集《甄四的那档子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