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老爷子坚持呆在医院,一定要等陆霆封醒过来才肯罢休,不管谁劝半步都不肯离开,陆老爷子在医院走廊慢慢踱步,司寒冲出来大声喊道:“老大醒了!”
陆老爷子一惊,三步并作两步大步走了过去,他推开病房的门,陆霆封坐在那里,他听到动静微微转头,陆老爷子眼眶蓦地湿了,陆霆封看到陆老爷子,薄唇动了动,开口叫了声:“爷爷。”
陆老爷子颤巍巍的走过去,他哽咽到说不出话来,他慢慢伸出手去摸了摸陆霆封的脸,陆霆封蹙眉,但却没有躲开,陆老爷子触碰到了陆霆封脸上的冰冷温度,他眼中的泪水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霆封啊……”陆老爷子早些年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识过,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陆老爷子就一个儿子,两个孙子,他先后失去了儿子和大孙子,就连老伴也先他一步走了,如果陆霆封再离开他,他真的会疯掉。
“真是谢天谢地。”陆老爷子无比感激,万分庆幸陆霆封死里逃生。
陆老爷子这一生见惯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他现在就陆霆封这么一个孙子了,无论如何都不能让陆霆封出事,陆霆封不明白陆老爷子为何如此激动,甚至他掀开被子就想下床,被陆老爷子一把按住。
“你要干什么?”
“爷爷,这点小伤没什么大不了的,我已经没事了。”陆霆封说完,陆老爷子连连摇头。
“霆封啊,你这个傻孩子,你怎么可能会没事?你知不知道你自己经历了什么?”陆老爷子说道:“你受了很严重的伤,心脏被人捅了一刀,是心脏啊,如果不是安小姐舍身为你换心,你现在……”
陆老爷子说到这叹气,无论如何都说不下去了,陆霆封一下子就捕捉到了陆老爷子话中最关键的信息:“换心?”
陆老爷子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是啊,你现在的心脏是安小姐的心脏,她为了能够让你活下去,不惜付出的生命的代价……”
陆霆封闻言心口突然一紧,他伸手捂住自己的心口处,有些痛苦的蹙着眉头,陆老爷子见此紧张的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快去请医生过来!”
陆老爷子命令司寒,司寒连忙去找医生,容景琛上前一步,他有些迟疑的看着陆霆封说道:“老大,对不起,我没能完成你交给我的任务,夏小姐直到现在都还没有任何消息……”
容景琛的话还没说完,陆老爷子听到夏嫣然的名字,脸色一下子就沉了下来,他有些不悦的呵斥道:“提起她做什么?你还嫌不够乱是吗?”
容景琛抿了抿唇,陆霆封却突然问道:“夏小姐是谁?”
陆霆封皱着眉头,眼中有些疑惑的不解,陆老爷子和容景琛都愣住了。
“老大?你……”容景琛正要开口,陆老爷子一把打断了陆霆封的话,有些惊愕的问道:“霆封,你怎么了?”
陆霆封蹙眉,更是疑惑,“爷爷,你这是什么意思?”
陆霆封脸上的疑惑绝对不是假的,陆老爷子眸中闪过一抹暗沉之色,容景琛上前一步正要开口,陆老爷子伸手示意容景琛不要说话,他问陆霆封:“难道你对夏嫣然这个名字,一点印象都没有了吗?”
“夏嫣然……”陆霆封眉头蹙得更深了一些:“是谁?”
陆霆封脸上写满了困惑,感觉他整个人对这个名字都充满了陌生,容景琛脸色大变,陆老爷子眯起眸子,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陆霆封见没人说话,更加不解,他忍不住垂眸轻喃:“夏嫣然……”
陆霆封的记忆中没有这个名字的存在,也没有这个人存在过的丝毫痕迹,他不知道陆老爷子为什么要提到夏嫣然这个名字。
司寒把医生请来,医生忙上前给陆霆封检查,陆老爷子退了出来,他叫司寒和容景琛跟出来。
陆老爷子站在门外,司寒和容景琛站在陆老爷子身后,陆老爷子转过身来说道:“霆封似乎不记得那个丫头了。”
司寒错愕,容景琛脸色有些白,陆老爷子接着说道:“或许这对霆封来说是一件好事,你们是霆封身边的人,也是他最信赖的人,你们跟在霆封身边也应该知道霆封对那丫头用情至深,现在什么都不记得了,没了牵绊,这样更好。”
“陆老。”容景琛忍不住开口说道:“老大一定不想忘记夏小姐。”
“他想不想忘记不重要,重要的是他已经忘记了,这是老天的安排,就连老天都看不下去,这对霆封来说是一个重新开始的好机会。”陆老爷子语气中带着十足的命令意味:“从现在开始,任何人不准在霆封面前提到夏嫣然这个名字,有关夏嫣然的一切,不只是霆封忘了,就连我们也都一样,你们要让夏嫣然没有存在过你们的记忆中。”
“陆老,这样不好吧,老大他明明……”容景琛想要说什么,司寒拉了容景琛一把,皱着眉头对他摇了摇头。
“陆老说的没错。”司寒说:“现在老大的身体最重要,这些事就不要再说了。”
陆老爷子点了点头,医生走了出来,陆老爷子给司寒和容景琛使了个眼色,让他们进去,陆老爷子拉住医生问道:“医生,我孙子的情况怎么样?”
医生客气的说道:“陆老请放心,陆少的手术非常成功,只要多休息把身体养好,不会有什么问题。”
“那就好。”陆老爷子往病房里面瞥了一眼,他压低声音问医生:“是不是因为换过一次心脏,我孙子对于某些事好像都不太记得了。”
医生了解的点了点头说道:“的确是有这种可能,换心这种大手术存在的风险很大,据统计这种大手术会失去记忆的可能性高达百分之七十,记忆错乱也有百分之五十的可能。”
“可我孙子的情况好像又有些特殊,至少他记得我,也记得自己手底下的人,却唯独只忘记了一个人,不只是忘记了这个人,包括和这个人所有相关的记忆他好像都没有了。”陆老爷子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医生愣了一下,而后才说道:“这倒是挺罕见的……不过也不是不能解释,可能是陆少自己想要忘记这些事,这种意念太强烈,所以可能就真的忘记了吧。”
“那他还会想起来吗?”陆老爷子追问。
“这个不太好说啊,既然是陆少自己想要忘记的,他应该也不太想记起来吧,但是这道理相同,陆少既然能忘,自然也能想起,还是要看陆少自己。”医生看了陆老爷子一眼,还以为陆老爷子是想要让陆霆封记起来,想了想提议道:“如果陆老想要陆少记起来的话,可以多说一些陆少忘记的事,刺激一下他的记忆神经。”
“没有那个必要。”陆老爷子笑了笑,“麻烦你了,医生。”
医生客气的和陆老爷子寒暄了两句才离开,医生一走,陆老爷子嘴角的笑容就收了回来,陆霆封居然把夏嫣然完全忘了……陆老爷子下定决心,绝对不能让陆霆封想起来,就当夏嫣然从来都没有存在过吧。
陆老爷子走进病房,陆霆封正靠在床上,容景琛帮他把枕头垫好,陆霆封找了个最舒服的姿势靠着,司寒正在帮陆霆封削苹果,陆霆封看到陆老爷子,叫了声:“爷爷。”
陆老爷子欣慰的坐到了陆霆封身旁,他伸手拍了拍陆霆封的手背,对他说道:“霆封,你知道吗,你能逃过这一劫,是因为安小姐为你换了心脏。”
陆霆封嗯了一声,他微微垂眸,遮挡住了眼中的神色。
“你没有白对安小姐付出感情。”陆老爷子说完,在场的三人都朝着他看了过来。
“我的感情?”陆霆封的眉头似乎蹙了一下。
“是啊,你可别跟爷爷说你忘记了,当初爷爷并不是很赞同你和安小姐交往,是你铁了心非要把她留在你身边,久而久之爷爷也就默认了你们的事,只是现在安小姐不在了,你不要太过伤心,还是要保重自己的。”陆老爷子说得情真意切,陆霆封抿了抿唇没吭声。
容景琛张了张嘴想要说什么,司寒拉了容景琛一把,让他不要多嘴,容景琛脸色有些难堪。
“我喜欢安念吗?”陆霆封问道。
陆老爷子无比肯定的点了点头,陆霆封觉得有些奇怪,他和安念从小就认识,安念温柔恬静,知书达理,是个好女孩,但是陆霆封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陆老爷子说他喜欢安念,可他想到安念的时候一颗心会很平静,并没有什么特别的感情。
“霆封,你要快点好起来。”陆老爷子又说道:“陆氏那边需要你。”
“我知道了,爷爷。”陆霆封应了一声,总觉得心里很不舒服,就好像被人挖空了一块,空荡荡的,那种失落感难以形容,却又让他千疮百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