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脑袋深深埋在我的脖子里,轻轻的如孩子般呜咽着,我自己也是忍不住的抽泣着,我和他,就这样互相拥抱着,用无声的哭泣表达着各自内心的痛……
泪水无边际的蔓延着,我已经分不清脖子上慢慢流下来的冰冷,是他的眼泪,还是我的眼泪,只是无穷尽的冰凉。
我的心,却不是冰凉。我搞不懂,他突如其来的软弱是为了什么,但我明白,至少,现在,我在他的怀里,他也没有放开我,他胸膛的温暖还在,足够融化我们泪水的寒冷。
依偎在他的怀里,感受着他的体温,我才明白,原来只要他简简单单的一个温暖的怀抱,就足以给我最感动的慰藉,让我不再害怕,不再忧伤……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却感觉着这么短暂。直到他轻轻如孩子般的呜咽声在我耳边消失,他重重的吸了吸堵塞的鼻子,松开了紧拥着我的手,沉重的脚步声响起,他一点点离开了我。
他放手的那一刻,我失去了他熟悉的体温,两只手里也空荡荡的,再也触碰不到他那精瘦的腰腹。整个人也仿佛溺水的人,找不到丝毫可以依靠的东西,只是一步一步慢慢下沉着。
我抬起了头去看他,他的眼眶泛着微红,很明显是哭过的模样。眼神里全部是满满的悲伤与无助……
“言卿,你别这样。我看着难受。”我看着他一点点的后退着,试图要离我远远的。心也随着他沉重的脚步声慢慢下沉,压的我心里发痛。
他沉默着,一句话都没有,也不看我,就那样空空的站在明亮的落地窗旁,好像和落地窗外高大雄浑用钢筋水泥浇灌而成的,没有生命力的建筑融为了一体。
“言卿,你到底怎么了,你告诉我啊……”我不知道该如何,才能明白他此刻心里的想法。只是语气低沉,用一种近乎苦苦哀求的态度,抽泣的对他说着。
“言卿,有什么事,我们一起解决,好不好。我们不吵也不闹。好好说行不行。”三年前的场景再一次浮现在了我的面前,我们任性的伤害了对方,用最痛苦最残忍的方式离开了彼此的世界。
三年后,我以为我已经可以平平静静去面对他,看着他。可是,一切却还是徒劳,他的那张我忘不了的脸,温暖有力的怀抱,身上熟悉好闻的味道,都已经深深融入了我的骨髓里。
而再次回到这套属于我们俩的家,往事一幕幕都仿佛还在昨日,让我留恋,让我舍不得再离开这里。没有任何人,能移除我对他永远最难忘的记忆。
“言卿……”
我慢慢的伸出手去,用我此生最柔软的声音去呼唤他的名字,慢慢挪动自己的脚,想要靠近他,简简单单的去紧紧抱住他,告诉他,我从来没有想过要离开他。
他却还是不动声,脚步也随着我的逼近后退着,眼睛低垂着,不再像以前那般的神采飞扬,也没有认真时的严谨冷酷,整个人都颓废着,低迷着,让我心疼。
我的眼泪再一次抑制不住的往下流着,远远看着,可望不可及的他,丝毫没有办法切断隔在我们两人之间那些莫名的阻碍。
“言卿,你说说话好不好,你告诉我,你到底要我怎么样,你才能不这样。”我无力的放下了伸出的手,好像已经抓了一把空气,让手慢慢复位,眼睛也干涩的发痛,眼泪早已倾泄而出。
“……”
我的心又一次被用无形的刀子划破着,鲜血淋漓,可我却没有办法阻止那伤口的一点点扩大,无力的徘徊在他给我的什么都没有的世界里……
他一直没有说话,一句解释都不愿意讲给我听,留给我的只是沉默,永远都是沉默……
“言卿,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们刚才不是还好好的吗?”我转过头,掩饰自己内心的痛。
转眼就看见,身后餐桌上还未吃完的饭菜,他亲自下厨给我做饭,抱我到餐桌前吃饭,瞪着眼责备我,温柔的喂我吃饭……一幕幕,明明才过去不到半个小时,现在却是物是人非。
那些甜蜜,戏弄,嘲笑……全部没有了,我好像还是在做一场梦,梦里,满满全是粉红色的泡沫,言卿呢?他是笑着的,阳光灿烂,眼里全是对我温柔。
他温柔的吻着我,带着小心翼翼的柔情,一点一点将我包裹,让我坠落在这满是泡沫的童话世界,走不出自我。
眼前的刺眼的太阳光,刺痛着我的双眼,明亮了我的双眼。原来,真的是一场梦,我的眼前,没有粉红色的泡沫,没有想象中的他。
全是接近中午,金黄色的闪烁的太阳光,透过明亮透明的落地窗,换了角度,洒在了我和他之间。一束束看似有却没有的太阳光,夹杂着细微的看不清的尘埃……
就像我和他一样,隔的那么近,触手可及。却又隔的那么远,看不清的千山万水,数不完的恩恩怨怨。
我的梦!破碎了。
“言卿,你刚才要和我谈什么。饭已经吃完了。我们是该好好谈谈了。”我用手胡乱抹去了脸上的泪水,把深深的伤痛全部埋在了心里,恢复了我应该有的理智和冷静。
用我自己最认真的表情,看着他。想要和他好好的说说话,没有哭泣时的冲动,也没有失望的落寞。只是想平静我们彼此的内心,让我们认认真真的商量出,我们之间,最后的结局。
“晓晓,我已经说过了。”他终究还是转过了他的脸,白皙的脸颊上,刚才的泪痕还影影约约的可见。
说过了。是吗?说的是让我离开他,要我离开A市吗?难道这就是他真正想要说出口来的心里话吗?
他沉默了这么久,我一个人也说了这么多,他有没有全部把我的话听进去,还是,留给我的除了沉默就是简短吝啬的语言。
“言卿,我不信,我要你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给我听。”我不相信他真的会如此决绝。我宁愿欺骗着自己,他在说谎,他是在骗我,才这样说的。
“晓晓,非要这样吗?”他看着我,又一次皱起了他好看的眉,轻轻的撇着嘴角,低沉略微沙哑的声音响起。
“嗯,言卿,我要你给我说清楚,给我个理由让我明白。”我认真的看着他,心却砰砰的跳动的不停,看似淡定平和说出这些话,其实,尽管是在阳光下,我的全身却都已经冰凉。强忍着不要颤抖。
我期待他的答案,在他沉默许久之后。他的眼神闪烁着,犹豫着。在我耳边的,是他隔了好远好远,传过来的沉重的呼吸声。
“好,苏晓予,我告诉你。”他长长的呼了一口气,抬起头,慢慢走向了我,穿过了隔在我们俩之间的那一大片透过落地窗,投射进来的阳光。
明媚的阳光洒在了他的全身,给他的身上度上了一层别样的光芒,映合着他脸上那略略忧伤的表情,一点点向我走来。
我已经分不清,刺痛我双眼的,是太过于明媚的阳光,还是那个突然全身悲伤的他……
“苏晓予,离开吧。好不好?”他果然按我说的在做,脚步停在了离我一步之遥,不够我们再次拥抱的距离。我看见他的瞳孔里的,是那个小小的我……
一脸倔强,强忍着眼睛里的眼泪,睁着大大的眼睛,咬紧了嘴唇,仰起了头一直看着他。
只是,他的表情我却怎么也看不懂。忽而是伤感悲痛的,忽而又是犹豫不绝的,又突然变得坚定不移,复杂多变,难以分辨!让我的紧紧攥着的手,更加的冰凉。
“为什么?言卿,为什么,非要让我离开,又是为了我好吗?又是为了让我快乐吗?”他简单的话语,一次次考验我心理的最大承受范围。
让我在濒临崩溃的边缘,却还要装出一种淡定的模样,一次次质问着他,我只会说的这几句话……
“晓晓,别问了。我们,我们已经结束了。结束了,你知道吗?”他站在我面前,突然再一次哽咽,皱着眉头,强忍着眼眶里的眼泪,声音也是沙哑着。
我心疼他这样的模样,明明心里有着苦衷,却什么都不告诉我,只是一个人强撑着,一个人咽下所有的苦,痛着他自己,同时,也深深的伤害着我。
“言卿,是因为言爷爷吗?我听见了你刚才的电话。是言爷爷,他让你这么做的,对吧。”我的心早已经空了,扎心的痛也感觉麻木了。
是我,非要逞强,忍不住心里想见他的冲动,为了看他一眼,奋不顾身。我却忘了,言爷爷,他不过才警告了我几天不过。我这是在自掘坟墓,亲手去埋葬我和言卿最后的一点爱情。
“晓晓,你既然知道了。就走吧,我,放你走……”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红着眼睛,不是从前的猩红,暴怒着让我走,反而是双眼红肿着,流着泪说他放我走……
“呵,言卿,你放我走。让我去哪?”我听着他哽咽的声音,轻笑了一声。放我走,偌大的A市,没有一个人愿意将孤苦的我留下来,都在期待着我走,言爷爷是,言卿也是……
“言卿,呵呵,原来,我在你心里,就是一个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人吗?”
我全身的悲凉开始一点点的扩散,我轻声的笑着,看着站在我面前近在咫尺的他。扬起笑容,我笑着嘲讽我自己,嘲讽我自己的异想天开,嘲讽我自己的自作多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