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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跟踪小雨

“因为二公子正是去见了他之后才出事的!”锦苏狠声说道,眸里犀利的恨意愈来愈胜:“在那么短的时间里,除了他能伤二公子,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

“你说今早二哥跟夏侯景睿碰面了?”可是,夏侯景睿为什么不说?他又是……只字未提。

不是没有时间说,明明,在锦苏来之前,他都能告诉她的,可是,他却选择不说……

一个字也个字也不跟她提起!夏侯景睿,这样做,真的会让人寒心……

她压下心底一波一波的彻骨寒意,深呼吸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漂亮的锁骨深深凹陷了下去,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知道二哥进宫的原因吗?”

“我不知道,二公子不会对我提及!”她只知道,二公子只是进宫一趟,便变成了眼下这幅模样。“我想,二公子定是进宫去找他为大公子讨个公道,他一定是恼羞成怒了,才会下这样狠的手打伤二公子。”

二公子虽然医术精湛,可是武功修为,甚至比大公子更为精进。这世上,能伤他的人,少之又少,如果不是他……不,一定是他!否则,他为什么不敢告诉小姐二公子进过宫?从小姐惊诧的面容上便能看出来,小姐她根本不知道二公子一早进宫过。

所以,根本就是那个人心里有鬼。

是锦苏推断的这样吗?可是如果不是,为什么……他为什么不说呢?她明明跟他说过了,只要他说,她就会信——是,她昨晚或许态度有些迟疑,可是,那并不妨碍她心里,还是相信他的啊!

他却,一而再再而三的令她失望到了……

“小姐,咱们不能让二公子白白受伤,我们一定要为大公子二公子报仇雪恨!”锦苏声音紧绷,处处彰显着她的恨意。

云怀袖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白嫩的手掌心里,清晰可见数个沁着血迹的指印,“那么你说,我们要怎么做?”

“他不仁,便休怪我们不义!小姐,我去杀了他!”锦苏冲动的建议,缠在腰间的软剑一抖,银光乍现,几乎要盲了人的眼。

“如你所说,连二哥都不是他的对手,你如何能伤得了他?”她淡淡的睨她一眼,只觉得那片银色,能刺痛人的眼睛。

“我就算拼了我这条命不要,我也一定要为二公子报仇!”锦苏气惯云霄的说道,手中的剑更是笔直而锋利。

一遇到二哥的事情,锦苏总是这样冲动,与她一样,一遇到关于云家人的事情,也总是理智尽失。云怀袖微摇了摇头,就算……二哥见过夏侯景睿,也不能说明,对二哥下手的人,就是他啊!

但,那么早的时间里,知道二哥进宫的人……“锦苏,除了你,还有谁知道二哥今早要进宫?”

锦苏一怔,随即反应过来,微蹙眉想了想:“只有近身伺候夫人的小雨与我两个人知道。二公子进宫前不放心夫人,于是特地去看了夫人,嘱咐小雨好好照顾夫人,小雨便多嘴的问了句,我当时也在夫人房间里,所以知道二公子进了宫。”

云怀袖缓缓眯眸,一双漂亮的杏眸狠狠眯成又长又细,她伸手缓缓拈起衣袖上的黄叶,指尖用力,落叶碎裂,发出细微清浅的声响:“把小雨给我带过来!”

锦苏虽然不明白她的用意,但也没问,只憋着一肚子狐疑转身到夫人的房里带小雨,片刻,小雨被带到了云怀袖面前。她身材娇小,面容清秀,因为手脚麻利,一直在云夫人身边伺候。被锦苏带过来时,她娇小的身子抖得仿若云怀袖先前手里的那片落叶,额前的碎发早教冷汗浸湿了,黏腻腻的粘在额上……

“小雨,你知道我叫你过来所为何事吧?”她并不转身,只拉一拉身上的衣裳,似有些受不住这瑟瑟秋意的寒,漫不经心的开口询问道。

小雨扑通一声跪在她脚边,声泪俱下的磕着头:“小姐……小姐你不要赶奴婢走,奴婢知道错了……你不要赶我走啊……”

“你知道错了?”云怀袖抚着衣袖上绣的精致的妖娆桃花,低低的似在回味她的话:“你哪儿做错了?”

“我……我不该跟伙房的陈东……勾搭,不该趁着二公子进宫的时候跟他……厮混……没有好好照顾夫人……我该死,但是小姐,求你不要赶我走,我真的没有地方可以去啊小姐……”小雨哀哀泣哭着,小小的身子抖得愈发厉害了。“我知道陈东他有家室……我也知道府里有规矩下人不能私会……小姐,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以后再也不会……”

“所以,二公子进宫的事情,你也跟陈东说起过了?”许久,云怀袖才散漫的开口。很显然,她想要知道的,跟小雨现在所抖出的,并不是同一件事情。

不过,这个小雨,如果不是心急深沉之人,便真的如她所表现一样是个胆小怯懦的人。不管属于哪一种,她都不能小看了她。

小雨伏在地上,泪如雨下,不停的磕着头:“……是,是的,他……他问起过,所以奴婢告诉了他……”

云怀袖霍的转身,“你是说,陈东向你问起过?”

“是……是的,奴婢不敢隐瞒,陈东他……似乎很着急的问起二公子的去向,说是有很重要的事情要找他,所以奴婢就告诉他了!”小雨怯怯的说道,头低低的伏在自己的手背上。

云怀袖紧紧咬了咬唇,沉声喝道:“锦苏,带陈东过来!”

锦苏也看出了其中的蹊跷,沉着应一声,转身到伙房找陈东——

片刻,锦苏旋风一般冲了回来,呼吸有些不稳,神情颇为凝重:“小姐,陈东不见了——”

“不见了?”云怀袖眉心一跳,拧紧的眉毛一根一根舒展开来。这个结果,似乎是意料之外,但看起来更像是意料之中:“你仔细找了?他当真不在?”

“有人说他早上出去后,一直到现在都没有回去过!小姐……”这个陈东,如果不是小雨提起来,她根本不知道府里还有这样一个人。这个人,会是伤害二公子的人么?如果真是他,他一定掘地三尺,也要将他挖出来替二公子报仇。

“让人出去找,一定要把他给我找出来。眼下,他的嫌疑才是最大的……”找不到,只能说明一件事。她低头看一眼表情模糊不清的小雨,淡淡道:“你起来吧!回房好好照顾夫人,此次的事情,我不与你追究了!”

小雨千恩万谢的磕了头,起身急急往云夫人的房间走去。

锦苏随着云怀袖的视线望去,迟疑道:“小姐,现在该怎么办?”

“监视小雨……”她沉吟一下,很快做了决定。随即又飞快摇了摇头:“算了,她有任何动静,告诉我一声!”

这次,她一定要知道,小雨背后的那个人,究竟是谁?如果她没有猜错,陈东,应该只是一个可怜无辜的替死鬼……而一来便急着下跪磕头请她原谅的小雨,用与陈东厮混的理由而将陈东抖出来,放在最显眼最引人怀疑的位置,她越想,越觉得小雨在故布疑云……

锦苏依然有些疑惑:“为什么是小雨?我以为是陈东!”毕竟,照小雨的说法,陈东的嫌疑才是最大的,如今他又不知了去向,很有可能便是畏罪潜逃。为什么小姐不管陈东,反而要盯着小雨?

云怀袖并不对她说明,只疲惫的闭上眼睛,拂去衣衫上的落叶,缓声道:“别问那么多了,锦苏,这一次,你一定会知道,谁才是真正伤害二哥的人……”

也正好替夏侯景睿洗脱嫌疑!如果不是小雨,恐怕直到现在,她仍是找不到突破口!不去想了,反正,接下来的行动,绝对不容有半点闪失!

是夜,云怀袖刚服侍了云夫人喝下苦涩的汤药,锦苏便警惕的溜了进来,凑近她耳旁小声道:“她出府了!”

云怀袖忙唤来外面的丫鬟,细细叮嘱她务必看好云夫人后,领着锦苏匆匆跟了出去。

大街上静极了,偶尔听见别家院子里传来的狗吠声。没有月亮,漆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的夜晚,在这样的带着紧张与期待的心情中,静谧的能听见自己兴奋紧张的过快的心跳声。

瑟瑟秋风卷着树叶扑打着裸露在外的肌肤,凉意幽幽的直钻心底,被落叶打中的细嫩肌肤有些疼,却让人的大脑,更加的清醒与警惕。

小雨走的很快,不是警惕的望一眼四周。锦苏领着换了劲装的云怀袖,悄无声息的跟在她身后,拉着长长的距离,保证小雨不会发现她们。

很快,小雨拐进一条漆黑的小巷子,锦苏小心跟上去,没忘记牵好身旁犹如睁眼瞎子的云怀袖,两人几乎屏住了呼吸,悄悄靠近那条极隐秘的小巷子。

有说话声断断续续的传了来,云怀袖听不清,扯一扯锦苏的衣袖,示意她再靠近一点。锦苏有些为难,再近怕要被对方发现了。但是,迫切想要知道真相的心情,也令她咬一咬牙,豁出去了。小心翼翼靠近数步,暗巷中的谈话声终于清晰了起来。

但是,云怀袖一听清正在说话的那把嗓时,整个人便像忽然被雷电劈中了一般,瞬间僵住,不敢置信的瞠圆了双眼,惊呼声即将破喉,锦苏眼明手快的捂住了她的嘴,将她受惊的惊呼生生压了回去……

这一刻,云怀袖多么希望自己没有跟上来,或者,跟丢了小雨,或者,她没有听到那把声音……

可是偏偏,她跟了上来,她没有跟丢小雨,她听到了那把犹如夏季雷雨时节那轰隆隆的炸雷声和着雪亮刺目的闪电狠狠炸在她头顶的声音……

夏侯景睿,她无论如何也不会错听的那把声音……她止不住全身的颤抖,多希望这一刻自己失聪了,什么都听不见。可是偏偏,他有些沉哑而散漫的声音就这样毫无防备的飘进了她的耳里——

她听见他问:“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没有引起她的怀疑吧?”

她听见小雨恭敬的回答:“皇上请放心,即便她们找到陈东,也不会有任何收获……陈东早已经不能开口了!”

“做的干净一点,别让人起了疑,尤其,她是那样聪明细心的女子!”她听见夏侯景睿这样说,几乎以为一辈子都流完了的眼泪顺着脸颊悄无声息的滑落在锦苏的掌心里。

锦苏的全副注意力都放在了巷子里的对话上,一双清亮的眼睛恨得几乎要滴出血来,整齐的贝齿紧紧咬着下唇,极力克制要冲过去的冲动。

“皇上,云致宁……今天府里来了一名大夫,好像很厉害的样子,咱们要不要先下手为强!如果真让他救活了云致宁,只怕到时你便麻烦了!”她听见小雨这般狠毒的建议。

二哥……原来真的是他伤了你!

她这样辛苦的替他寻找证据,想要洗脱他的嫌疑,还他一个清白……她果然是太蠢了!直到前一刻,还那样深信他是无辜的!

“先看看吧!云致宁心脉尽断,要救活,恐怕不是容易的事情!”她听见夏侯景睿微沉吟后的漫不经心的冷漠的嗓。“倒是兵符的事情,你要多上心,万不能让它落到别的人手上!”

“属下明白,定会尽心尽力做好皇上交代的事情!”小雨恭声应道。

云怀袖只觉得,这一刻,一直支撑着她的信念,轰然倒塌……

夏侯景睿啊……你怎么能这样不留余地的伤害云家伤害我?曾说过,她要守护的,他会帮她守护,她只要安心的呆在他的羽翼下就行了。

曾说过的,只要他说,她便信的话,忽然毫无预兆的响在耳边,然后惊觉——自己竟然这样蠢!他说,她就信。而他终于,利用她的信任,将她伤得体无完肤、遍体鳞伤……

她曾爱过一个男子,他有这世上最迷人的深邃的眼,他曾像捧着心肝宝贝般的将她疼宠的以为自己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人,她那样爱他,然后,她的爱,在真相面前轰然倒塌,溃不成军!

她的大哥,二哥,甚至是卧病在床的爹娘……便是这份爱情这份信任下的牺牲品吗?

“皇上,云天音依然找不到,还要继续找吗?”另一把略显清冷的语气淡淡响了起来。

云怀袖听出了,那是属于翠衣的声音,而他曾说过,翠衣以及以前府里的其他女人,都是他的人……天音哥哥?她的指甲深深的刺进柔嫩的掌心,惊痛的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感觉——害死了大哥,二哥昏迷不醒,爹娘重病在床,他竟然还不满意?他居然,连天音哥哥都不放过吗?

“那样深的断崖,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夏侯景睿似静默了片刻,漠然道:“嘱人再仔细的找一找,是真的摔死了还是被底下的野兽吃掉了……”

断崖?生还的可能性为零?摔死了?被野兽吃掉了……天音哥哥,原来早就遭了他的毒手了,而她,竟然一无所知!

他做的,可真彻底啊!云家一门,从此走上衰败,走上没落,再不能威胁他半分,他终于放心了,他终于该满意了?可是,就算大哥手里的兵权是他所忌惮的,天音哥哥的财富是他所不放心的,那么二哥呢?

是了,二哥怀疑他就是凶手,因此进宫……因此而被下了毒手!

她爱的这个男人,怎么能狠绝至如斯地步?怎么能?

“云天音的商行……”翠衣的语气有些迟疑。

“让我们的人做好接手准备,反正云天音现在也不在了,云家也再没有能撑得起商行的人,迟早,都该是朕的……”夏侯景睿的语气显得有些意尽阑珊,似终于完成了某件事情,到了收尾的时,反而觉得没有多大的趣味一般。

他就这样的,将云家将她玩弄于股掌之间……

“那么,属下立刻通知下去!”翠衣躬身应道,又闲说了两句,便偕同小雨一同离开了暗巷——锦苏在她们出来之前,便带走了几乎站不住的云怀袖。

她早已泪流满面,却安静的没有半点声音,那眼泪只是无声的,静静的顺着她的面颊流淌,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她那样安静,安静的令人害怕。

锦苏心疼此刻的云怀袖,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但她只紧紧抿一抿唇,粗鲁的用衣袖擦掉脸上的泪水,半扶半抱着云怀袖飞快融进沉沉的夜色中……

寒冷的秋风贴着地皮卷袭而来,本就安静的夜晚,似乎更沉寂了几分。许久,先前的暗巷中,缓缓走出一抹身影来,天边无端划过的一颗流星,耀亮了他的脸,却赫然是夏侯玦。他的身后,另一条漆黑身影,如影随形。轻佻的语气里,带着浓浓的笑意,顺着他的视线望去:“怎么?心疼?”

从未开口说过话的夏侯玦……他的语气有着被猜中心事的恼怒,那嗓,与夏侯景睿的,竟然如出一辙,“不关你的事!”

“啧,你可真没良心!”那轻佻声音的主人依然笼在深沉的夜色中,“若不是我,你以为你夏侯玦能有今天?你这语气,可一点儿也不像是面对恩人该有的……”

“你说完了吗?”夏侯玦不耐的打断那人,向来舒长秀气的眉猛地一沉,狠辣而森然。

“好好好……你不耐烦听我说,那我便不说了!不过,容我再次警告你,那个女子,可不是你能心动的对象!”那人的警告,似也是漫不经心的语气,只稍稍扬高了音调,却也让人不敢忽视也不能忽视他的警告。

夏侯玦冷笑一声,目光泛着妖异凌厉的嘲讽,反击道:“这句话,我原封不动的还给你——不要妄想打她的主意!我也警告你,你若敢伤她,我定与你势不两立!”

“夏侯玦!”那人动了怒,听出了他语气里的坚定与狠戾,森森说道:“你竟敢威胁我?”

“威胁也好请求也罢,总之,我表明了我的态度!接下去的事情,不准你插手,听到没有?”如果说,他们之前是盟友,那么现在,很有可能立刻反目成仇。

“不准?”那人似听到了什么好笑的笑话般,低低笑出了声:“你竟敢用这样的语气跟我说话?果然,你早就爱上她了是不是?我记得我之前便警告过你,谁都可以,就她……绝对不行!”

“那么我再一次表明我的态度,我什么都可以听你的……我只要她!”夏侯玦也不甘示弱,逼近那人那双在漆黑夜色中闪着寒光的眼睛,狠声道:“就算江山,我也可以拱手让给你!唯独她,你不能动她分毫……”

“哈哈……”那人倏然大笑,一手重重拍在夏侯玦的肩膀上:“夏侯玦啊夏侯玦,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呢?一个女人,换一个江山?呵……你还真大方呢!好,既然你这样坚持,我答应你便是……话说回来,真要对她下手,其实还蛮难的!不要瞪我,我对她有兴趣,我从来不隐瞒,但是,兴趣归兴趣,她若阻了我的路,我一样不会留她!”

云怀袖不知道自己是怎样回到家里的,她听不见锦苏忙慌慌儿的在她耳边说着什么话,听不见她喊了人备了热水,听不见她喊自己泡澡的声音,她的脑海里,只忙碌的传递着一个信息——是夏侯景睿,害的云家家破人亡的。

直到自己被锦苏剥光了扔——扶进了浴桶中,温热的水温唤醒了她的神志,也将身上的寒意一点一点的驱逐了去。

“小姐,这时候你可不能倒下了,你要是倒下了,云家……连个能说话的人都没有了啊!”锦苏半跪在浴桶旁边,泪眼模糊的哀哀看着她:“小姐,云家再也经不起了……”

“是啊,再也经不起了!”她艰难的扯一扯唇角,空茫的眼里泪光一闪。大哥不在了,二哥昏迷不醒,天音哥哥坠崖生死不明——那个人说,几乎没有生还的可能性……爹娘又是眼下这般,如果她再有什么事,云家就真的……

“锦苏,我不能有事你知道吗?兵符下落不明,云家商行,是天音哥哥的心血,我不能让他们落在夏侯景睿手上,绝不——”从现在开始,她要拒绝悲伤,拒绝难过。好歹还有二哥,二哥虽然昏迷不醒,可就在自己身边,还有爹娘,她还要保护照顾他们。所以,她绝对不能倒下了!

既然他从没有将她曾说过的云家每一个人对她来说都很重要的话放在眼里心上,既然他敢出手伤害这些她看得比自己性命还要重要的家人,那么——夏侯景睿,别再奢望她继续做任人宰割的绵羊,她一定会反击,会报复,绝不教他称心如意!

夏侯景睿,走到如今这个地步,便真真是被他逼的了……更为悲哀的是,在那段关系中,在那些日子里,他对自己说过的话,究竟有没有一句是真的?

爱情,也只是他伤害她的一种道具吧!连感情都能随手拈来利用的人,她有眼无珠,直到现在才看明白……活该她的眼睛看不清,算是对自己识人不清的惩罚吧……

心中如此计较一番后,反而变得平静了起来。或者因为热水澡的关系,她原本雪白的容颜也染了薄薄一层红晕,起身去看了云夫人,她依然虚弱,但是有秦慕然的照看——她在治疗二哥的同时,也顺便将照看云夫人的责任揽了去。她的医术的确很精,原本被判了死刑说活不过今晚的云夫人,除了气息虚弱了点儿,脸色苍白了点儿,其他皆安好。

挽了衣袖,接过锦苏递来的湿巾帕,替她擦了手脸,云安淮在一旁守着她,目不转睛的瞧着云夫人的哀戚模样,令云怀袖忍不住一阵鼻酸。她强忍着,轻言软语安抚了他一阵,便起身去二哥房间。

二哥整个人被剥光了扔进偌大的不断冒着白烟的浴桶里,屋子里飘散着浓浓的草药味道。她进去时,秦慕然正跷着腿极度不雅的吃着零食打发时间。看见云怀袖进来,打趣笑道:“哟,怀袖姑娘来检查指导工作来了?”

“检查指导可不敢!”她淡淡笑道,摸索着走近云致宁身边:“只是想来看看我二哥的状况怎么样?”

“放心吧!这世上还没有我秦慕然出手救不活的人!放心放心,我跟阎王爷抢人都抢习惯了,但凡我要的人命,他老人家都不敢要,嘿嘿……”秦慕然一点儿都不谦虚,这番话,很有抬高自己的意思。

这个秦慕然,倒是一个爽直可爱的姑娘,只不知,她是如何知道她家有伤患的?“二哥这样的情况,多久能醒过来?”

“你给我半年时间,半年他若醒不过来,我这条命便陪给他了!”秦慕然拍着胸口,模样似极了保证或者承诺。

“好!秦姑娘爽快,云某人自然不能落了后,我二哥醒过来之前,秦姑娘的吃穿用度,需要任何事物,云怀袖都会尽力满足你的要求!”她一边说着,一边摸到了云致宁的头。不知是因为水太热的关系还是怎地,她一摸,他脸上尽是硕大的水珠子,不知是汗还是蒸汽……

摸出袖袋里的巾帕,神情小心的替他擦拭掉满脸的水珠!本是极简单的动作,这画面落在秦慕然眼里,却令她不由自主的停下了吃零食的动作,瞬也不瞬的看着她摸索着进行的体贴细致的举动。

“你……为什么都没哭过?”寻常人遇见这种事情,怕是早吓得六神无主不知所措了吧!她却……一点儿悲伤都看不出来,是她掩饰的太好,还是真的不伤心?

云怀袖的动作顿了下,她没有抬头,只浅浅一笑:“你怎么知道我没有哭过?”

秦慕然好奇的歪头打量她平静清浅的笑容,左看右看一阵后,仍是不解:“可我看不出你真有哭过!”

“悲伤是自己的,何苦要演给别人看?”何况,她已经警告过自己,不准悲伤,不准难过——她要做的事情,真的还很多!

“嘿,这句话我喜欢!”秦慕然抚掌赞道,眉眼弯弯霎时天真可爱:“为了你这句话,我会尽全力,让你二哥提前一个月醒过来,如何?”

“如此,便多谢秦姑娘了!”这个秦慕然……定然也是个性情中人!“我过来,其实还有一件事想要请教秦姑娘……”

“哎哎哎——能商量一下吗?要么喊我秦慕然,要么喊我小然然,就是不要喊我秦姑娘……”她不做秦姑娘已经好多年了好吧!这称呼,喊一次她便鸡皮疙瘩使劲折磨她一次。使劲搓着手臂,仿佛要借此搓掉手臂上正横行霸道的鸡皮疙瘩一样。

“但你明明……好吧,慕然,我这样唤你可好?”连名带姓的喊,总归不太礼貌,而喊小然然,又觉得过于轻浮了。

“……好吧!”秦慕然扁扁嘴,接受的很勉强:“不过,关于我身份的问题,你可别对任何人提起,任何人——晓得不?”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不过,我记住了!”就像怪老头一样吧,但凡厉害点的人物,都或多或少都有一些不能对人言的怪癖,见怪不怪就好了!“还有一件事情……你这样贴身照顾我二哥,不怕日后对你的名誉造成不好的影响么?”这时候的人,尤其是女人,不是最在乎名节这种东西了吗?

“我才不在乎呢!反正我是个不折不扣的不婚主义者,是打定主意要做单身贵族的……”这是境界啊境界——这时空的男人不是腹黑就是阴暗,好不容易喜欢上个宝贝辰,对方又不来电。她赖了这么多年也没能赖在他身上,自然只有独身这一条路啦!

“不婚主义者?”云怀袖眉头微挑,如果说‘植物人’只是凑巧,那么这个……现在的人该是不知道的吧?还单身贵族?她不记得,这个时空的人懂这些。所以这个秦慕然……

秦慕然只当她的表情是疑惑,于是解释道:“所谓不婚主义者,就是打定了主意一辈子都不成亲的人……”

“我想我会一直孤单,这一辈子就这么孤单……”下意识的,云怀袖开口唱起了刘若英的《一辈子的孤单》来,心里忍不住有些紧张与期待,如果,她真是自己的同路人,又是独身主义者,这首家喻户晓的歌,她一定有听过……

秦慕然倏然瞠圆了双目,不可思议的瞪着云怀袖的模样很有些蠢笨的样子:“你……你……”

好半晌,才像被骨头哽到而终于咽了下去的人一样,深吸一口气,走到云怀袖面前,颤颤抖抖的伸出手指出来:“啊,我终于找到组织了……同志,握个爪吧!”

她被她夸张的表情逗笑,伸出手任由她激动的握了又握,心里的悲痛,也叫这番变故冲走了七七八八:“我真没想到,还能遇上同道中人。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来的?”

“唉,别说了,提起这一茬儿我就窝火——老子在家好好儿的睡着觉呢,晴天一个霹雳,就把我给劈到这里来了。莫名其妙半死不活的挂在一个山崖上,被一个上山采药的老婆子——她后来逼着我做了她的徒弟,算一算……”秦慕然一边言道,一边掰着手指头算了起来,最后,化成一声无奈的叹息:“已经十好几年了!你呢?”

“我比你晚,不过三年而已。可是这三年里……”云怀袖空茫的笑一笑,语调变的哀凉起来:“却是我人生中最最快乐的时光!他们……我的家人,都是很好很好的人,我从来没有这样快乐的感受过家庭带给我的温暖,可是现在……”

她的家,也被摧毁了!说起来,她应该算得上是夏侯景睿的帮凶吧!一次一次的相信,是不是因此而纵容了他对云家的狠绝?

秦慕然轻叹着摇摇头,伸手拍拍她的肩,表示能明白她的感受,诚挚道:“冲着咱俩同是天涯沦落人的份上,你放心,我一定会保你娘亲与二哥的平安……”

“如此,便多谢你了!对了,我方才便是想问你,你是如何知道我家有病人的?”差点将自己的问题给忘记了——始终觉得,秦慕然出现在云家太过蹊跷。即便此时,她们的身份让她们彼此间的距离可能更亲近更亲切了些,但连日来的连番变故,让她再不敢对任何人掉以轻心了。

“有人告诉我的,所以我就来了!”秦慕然耸耸肩,及时止住她接下来要问的话:“可别问我那个人是谁,我答应要替他保密,而言而有信,是我这个人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所以,即便她问,她也会坚定的守口如瓶。

云怀袖微一愣,随即从善如流的说道:“好,我再不相问。但烦请你替我谢谢那个人——”

“这个没问题!”秦慕然率性的眨眨眼,在架着柴火的浴桶底下又扔了些柴火,让桶里有些微凉的水温再度升了起来:“唉,我真讨厌这个地方,没有电,没有气,连能娱乐我的耽美小说都没有……我刚来的时候,天天跑到我师父捡到我的那个山崖上去跳崖,妄图以那样的方式再回去,结果每一次都被那臭老太婆在半空中把我给截了下来,折腾了差不多两个月,才算安份下来,渐渐开始接触周边事物,不再那么强烈的排斥。可是,我还是好想回去。我好想我那个温暖的小窝,想我有些脱线搞笑的父母,想我那个只来得及打过KISS的男朋友,想我的电脑,想我的耽美小说……”

如果每个人都有脆弱的时候,那么云怀袖明白,秦慕然的脆弱,便是对那个世界的想念!她猜想,这么些年,这些话,她只对自己说起过,她在说这话的时候,脸上一定带着迷离的微有些苦涩的笑容,神情是向往而怀念的,与她之前的没心没肺,一定形成了强烈的反差。现在,该是她安慰她的时候了吧!

“想你温暖的小窝时,想你脱线搞笑的父母时,想你那个只来及打过KISS的男朋友时,想你的电脑,想你的耽美小说时,来找我吧,虽然帮不了你什么,至少,我保证会认真的倾听!”因为有些话,只有她才听的懂,有些感情与无奈,也只有她才能明白。

“好,就这样说定了!”秦慕然紧紧拽着她的手,使劲儿摇了摇,唇角一挑,方才的伤感仿佛是人眼花产生的错觉,笑得无端令人觉得发寒:“还有一个秘密我要告诉你,在我们的那个世界里,我……其实是个男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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