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
「哐！」
「哐！」
「哐！」
沉重的大块金属落地的声音。
伊芙用哈雷前所未见的手法，将手铐脚铐全部解开了。
「你应该还有力气走路，我们走。」
金发少女小声地催促。
但哈雷没有动。
朱莉娅是押上了公主的身份、以帝国的名义才保下了自己的性命。
如果这时候他跑了，那必将陷朱莉娅于不义。
伊芙以为哈雷的力气尚且还没有恢复，便去搀扶他。
「你为什么救我？」哈雷问，眼前的金发少女与宽阔的石狱相比显得是那么渺小，她竟然有本事劫狱？
「先逃出去再说。」伊芙拉着他往外走，却根本拉不动，她知道哈雷那股子倔脾气又上来了。
「我不想你死。」伊芙嗔怪地看了他一眼，又十分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声响，「等一会守卫来了，我就要陪你一起关在这了。」
「可朱莉娅……」
「人活着就有希望。先躲几年，避过风头后你再回来报答她。」伊芙默算着时间，再不走真的就来不及了。她身子探出石柱张望，招手示意让哈雷跟上。
人？我还是一个人吗？哈雷惆怅，但伊芙说得对，死了，一切就结束了。
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弄明白，不能苦等着任人宰割。
两个人一前一后在隧道里疾行，动作迅速，且悄然无声。
为什么没有卫兵？
伊芙又是怎么打开的石门？
问题压在哈雷的舌下，但他明白现在不是询问的时机。
与来的时候一样，用了很长时间，才来到地面。
「我的长枪在哪？」哈雷问。
「我们先离开学校。」伊芙说，「回头我想办法，将你的黑狱弄出来。」
哈雷很清楚伊芙是在说谎，学校和圣光教很快就会发现自己越狱，很有可能会把黑狱当做诱饵引他自投罗网。
伊芙怎么可能再偷出来？
「究竟在哪？」
「卢克大师那里。」
救我这件事，原来还有卢克大师的一份功劳？难道出卖我的不是他？
「黑狱为什么在他那里？」
两个人小心翼翼地闪入阴影之中。
「你为什么非要在这个时候问个不停？」伊芙没好气地小声抱怨。
「带我去。」
「时间来不及。」
「如果被抓，无非就是被关回石狱。到时候你远远躲开，绝对不会供出你。」哈雷目光坚定如铁，「我不能没有那杆长枪。」
伊芙咬了咬下嘴唇，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跟我来。」
卢克大师的办公室位于纹咒师学院的四座巨塔风之塔之上，然而要潜入纹咒师学院，有两大难题。
第一，凡是要进入纹咒师学院之人，必须经过一个通报门厅，那里通常会有两个学生在工作。当初哈雷与迷雾首领独角骑士一战之后昏迷，朱莉娅狗耳柯文三人就是在那里通知伊芙下来的。
第二，通报门厅之后，与四座巨塔中间连接着一大片空地，至少有两百米远，空旷地让人一览无余。
现在即便已经到了晚上，却让有不少纹咒师学生走来走去。
更可况，哈雷本身太显眼了，目前为止他后背仍是裸露的。
「你现在能用瞬步吗？」
两人躲在隐蔽的角落，伊芙问。
哈雷点了头。
「你看到那棵树了吗？」伊芙所指的是一棵通报门厅外的永绿松树，那棵树至少有二十米高。
「你用最快的速度爬上树，尽量往最高处爬，然后面朝风之塔，就是四座中绿色的那个。过会不管发生什么事情，你都不要叫出声。」
「好。」
哈雷施展战技·瞬步，身形连闪三下，就出现在树干之下，接着朝上施展瞬步，脚尖轻点枝桠，嗖嗖几声，人就上了树顶。
他刚单脚踩在树顶的尖端之上，耳后有风声袭来。
有人从背后环抱住了他，然后他的脚离开了树顶。
他在飞。
不。
是他背后之人——伊芙抱着他在飞。
然而抱得是在太紧了，他的后背能清晰地感受水袋般柔软的压迫感，他的脸有些发烫。
他忘记伊芙的嘱咐，要说些什么，但一张开嘴，风便满满地灌了进来，什么都说不出。
这就是哈雷平生第一次高空飞行的体验——温软、呼啸。
会使用纹咒回路「驭风」的学生本就不多，再加上夜里视线不明格外不安全，反而让伊芙与哈雷安全地抵达风之塔的停靠台，在升降梯上来之前，两个人闪进了塔内。
哈雷上一次来纹咒师学院，是跟雪茉搭档保护卡斯·霍安迪，当时他们是在学生宿舍水之塔，而风之塔的内部结构则截然不同。
塔的内部空间竟是一个「空心」的，像是一个巨大的菠萝，被挖走了「芯」。
环形的层与层之间，靠的是各种圆筒管道连接，而这种设备只能实现从上层到下层，要是想从下往上，则是用一种「会飞的雨伞」，人双手拉着伞柄，撑开伞骨，不知从哪里就刮起了风，将人带伞像是漂浮的蒲公英种子般吹向目标楼层。
伊芙轻车熟路，领着哈雷巧妙地避开人的耳目，然而这个行为看上去有些多此一举，塔里之人皆捧着书边走边看，像是长着无形的昆虫触角般，不用抬头，自动就避开了面前的障碍物。
两个人连坐三次圆筒管道，下到了塔的深处。
「这里就是卢克大师的办公室。」伊芙指着一个小门。「卢克大师这个时间应该不在，你速去速回，我在门口把风。」
「嗯？你不是跟卢克大师一起帮我的？」哈雷疑惑了一下。
「他不知道我会救你出去。」
「那黑狱为什么在他这里。」
「因为我骗了他。」伊芙看着哈雷，「我告诉他说这杆长枪或许藏着什么神秘的纹咒，能压制你没有完全兽化。他一下子就当了真，就申请把黑狱搬到了办公室。」
「所以，其实你早就知道，我不可能不带着长枪逃离。」哈雷认真地说，「谢谢，伊芙。」
「谁用你谢。」金发的少女撇过头去。「你快进去。」
哈雷推开门，闪身而入，屋内很亮堂。光源源自屋顶正中，想必镶嵌着大块的光石。
伊芙没有骗他，黑狱的确就平躺在办公室中央的工作台上。
这里与其说是办公室，不如说是实验室更准确。
各种杂乱的东西——金属、木料、刀锯、钻头分布各处，而哈雷从一进门，就觉得似乎哪里不对劲。
就像是有人在盯着自己。
可伊芙不是说卢克大师不在吗？
哈雷本能地转头一看，头皮一下子炸麻了！
墙的上方，至少有四五个人背贴着墙悬在那里，从上往下死死盯着哈雷！
哈雷瞬间进入战斗状态。
但仔细一看，那些人虽然目光骇人，但却面庞僵硬，就像是死人无异。
不。
不是死人。
哈雷想到了另一种东西——纹咒傀儡。
真是邪门！
哈雷赶忙抄起长枪就要走，脚底却黏黏的。
？
他低头看去，脚下一滩红水，很腥。
血河的源头是工作台的后面。
哈雷好奇地侧身去看，地板上躺着一个人，躺在一片血泊之中。
那人胸口有一个碗大的伤口，心脏被绞碎。
那个伤口，哈雷再熟悉不过——枪锋所致！
人早已死绝，神都不可能救活。
那人是谁？
除了卢克大师，还能是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