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一场汇集了通州城里各大世家的赏梅宴,就因为种种不可言说的原因,匆匆结束了。
诚然,无人敢对崔府最后近乎赶人般的行为表示直接的不满,可是这等无礼又荒唐的行事,是不可能不让人背后议论的。
崔凯奄奄一息,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被从阎王手里抢回了一条性命,崔大人自然是怒不可遏。
他不分青红皂白就将负责此次宴会的崔璧云,劈头盖脸的骂了一通。
“你是怎么安排的?你哥哥被人弄得没了半条命,你居然懵然不知?你跟着你娘在家里也管家这么多年了,难道是死人吗?要你到底有什么用处?”
崔大人就崔凯一个独子,自然是爱若至宝的,因此对崔璧云说话非常不客气。
崔璧云抿着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崔凯到底是为了什么弄成这副样子,恐怕只有崔凯和崔璧云兄妹两个知道真正的原因。
然而,崔璧云即便是咬碎了一口银牙,也不敢讲她帮着哥哥找女人,却最后差点要了哥哥性命的事情说出来!
她只能是忍住心头的愤怒,默默承受崔大人的指责。
然而,她的心里早就已经将花卿影撕成了碎片!
自然,两个人之间的仇怨今日便已经结下,并且会在之后愈演愈烈。
花卿影领着蒋月儿和韩素素回府之后,难免心有余悸,却又不敢让老太太和韩氏看出半分端倪。
老太太知道韩素素从高台掉落,并且被一个陌生男子救了之后,不免皱了眉头,略带嫌恶的说道:“这……怎么会发生这种事情?而且哪里有人会这么鲁莽,随便伸手去接一个大家的姑娘?虽然说是事急从权,但是也不敢这般……哎……”
说完,她又用眼睛溜了溜坐在一边儿貌似瑟瑟发抖的韩素素,心知自己这话说得有些过了,便又温言劝慰:“你也别怕。我不是说你。只是怕你的名节跟着受损伤。所以才会这么担心的。你既然没了父母,一切自然是由我……和你姑母给你做主,你放心回去休息吧!”
韩素素本来还想要旁敲侧击的说一说,那位救了她的人并不是什么普通的公子,而是一位皇子!
然而,老太太并不想给她这个机会,已经找人将她直接付出去,打发走了。
等到韩素素走了,一旁坐着冷眼旁观的韩氏方才吃笑着开口:“如今看来,大奶奶竟然是将我早前说过的话当成了耳旁风。我早就说过,要你好好看住这两个没有出阁的姑娘。你好歹也是她们的大嫂子,总得有点大嫂子的样子。如今可好,好端端的过去,居然弄成这幅样子?”
花卿影早就知道,韩素素出了这么一档子事情,韩氏一定会借题发挥。她也深知自己没有办法解释她究竟是为了什么而离开人群,所以这一次她只能是乖乖认错。
“太太说得在理,都是我的不是。我不该疏忽大意了,差点就让表姑娘受伤。”
“你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啊?也不知道你一个人跑哪里逍遥去了。扔下我和表姐两个……”蒋月儿依旧在嫉恨花卿影硬拽着她提前离开的仇怨,不怀好意的火上浇油。
花卿影下意识的脸孔一僵,随即有些尴尬的说道:“这怪我没有见识,眼皮子浅了。那崔姑娘拉了我说要去赏花,我心想着去见识见识,不想崔姑娘提前走了,我就迷路了。这才回去晚了。还请老太太和太太见谅。”
韩氏还待要说两句刻薄话,老太太却是抢先开口:“罢了。这也不是你的责任。事有凑巧而已。事情过去就算了。好在那些都是好人家的姑娘,不会真的揪住什么话头就胡言乱语的。”
说到这里,她突然看了一眼蒋月儿:“月儿,你也回去休息吧!我和你娘亲有话要说。”
蒋月儿有些好奇,可是却畏惧老太太的威严,便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起身离开了。
只剩下三个已婚妇人的时候,老太太方才皱着眉头说道:“表姑娘年纪也不小了,若是继续这么不明不白的在府里呆着,只怕是有些不妥当。外头只怕也也会有人议论咱们可待了你们家的亲戚。这事情不能再拖了,你好好想想,如何给表姑娘找户合适的人家。”
韩氏听了这话,强笑着回答:“多谢老太太关心。只是我养了她这么多年,都是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的。若是就这么匆匆忙忙的嫁了,一则是对不起她的父母,二则是我心里也有些舍不得。”
花卿影低眉顺眼的立在老夫人身后,心中琢磨韩氏这话里话外的意思。
若是说韩氏真的舍不得韩素素,花卿影是绝对不相信的。即便是在前世,韩氏那般的扶植韩素素,为的也不过是跟当时性情刚烈、不肯服输的花卿影对抗罢了,却并不见得如何的待见韩素素。
而现在这种情况下,韩氏却是虚情假意的说什么舍不得?只怕是另有算计吧!
花卿影忍住微微抬头去看韩氏,却是对上了一双冷冰冰的眼睛。
韩氏那刺人的目光,令她心中一颤。
“嗯,我也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其他的事情自然还是按照你的安排去做吧。只不过,女大不中留,留来留去留成仇。咱们府里倒是不差这么一碗饭,我却不希望一片好心,最后落下一个坏名声。”
老太太顿了顿,本来欲言又止,最终却还是问道:“那边怎么样了?身子可是已经复原了吗?总这么一日又一日的往府里接大夫,人家会议论的。”
花卿影知道,老太太接下来只怕是要说些关于那林姨娘的事情了。
她小产复原的很慢,虽然每日里人参首乌的喂着,燕窝鱼翅的供着,可是却一点都不见起色,依旧是病怏怏的,甚至都没法见客。
除了每日里缠着蒋平陪着她之外,她竟然是谁都不见。
这样对于一个姨娘来说,很显然是不合时宜也不守规矩的。
老太太就算是能够忍她一时,也不会忍她 一世。
尽管,她帮着老太太给了韩氏一个响亮的耳光,但是老太太是不会允许任何人恃宠而骄或者凌驾于她之上的。
林氏折腾了这段时间,也足够给韩氏添堵了,如果再进行下去,那就是给蒋府抹黑找事了!
若是被别人知道,蒋府的一个姨娘都能如此兴风作浪,那她这个蒋府老太太的脸面要往哪里放?
韩氏听了这个话题,自然是脸黑得如同锅底一般,却是碍于花卿影在一旁,不好直接发作。
花卿影也是个有眼色的,知道自己这个做晚辈的,不适合在这里继续听下去,便主动告辞:“老太太,太太,我先下去了。”
韩氏自然是迫不及待:“你去吧。过会儿你去看看宏琛那边安置的如何了!”
花卿影讷讷答应了,便退了出去。
她刚刚离开,韩氏却是使了个眼色,命令屋子里所有的丫鬟婆子都推下去。
老太太正在不解的时候,韩氏却是“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上,神情哀哀的说道:“老太太,以前都是我想错了。你原谅我当年年轻气盛,冒犯了您!”
“你这是干什么?无缘无故的怎么行此大礼?快起来!”老太太自然是吓了一跳。她不知道韩氏为何会前倨后恭,弄了这么一出。
韩氏却是不肯起身:“老太太,您也看到了,现如今这府里乱得不像样子,都是我早前治家不严的结果。弄到今日这个地步,却要劳烦您老人家来给我收拾乱摊子。我实在是羞愧不已。”
老太太眯了眯眼睛,淡淡笑道:“你别这么说。一笔写不出两个蒋字。不管怎么说,我总是不能坐视不理的。更何况,事情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严重。如今,也不过是府里多了个姨娘罢了。”
韩氏咬了咬下唇,见对方不往自己设计好的话题上走,反而净是提些自己不愿意听的事情,心中有些恼怒:“老太太,这些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说出来,也不过是污了您的耳朵罢了。我真正在乎的是,却是琛儿将来的前程。”
老太太一时有些没有抓住韩氏话里的重点:“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琛儿明年就要去参加春闱,自然是有大好的前途等着他。你这说法又是从何而来呢?”
“老太太,琛儿的聪敏您自然是知晓的。他从小苦读,等着的就是这一刻。然而咱们府上虽然也有几门亲眷留在京城担任要职,但是这么多年过去了,早就已经生疏了。若是不能提前入京好好打点,只怕是对琛儿的前途难以有帮助。您不晓得,如今就算是中了进士,想要谋个好差事也是很难的。必须要有人脉,更要有……银子……”
老太太总算是有些明白了韩氏的想法,她试探着问道:“你是说……让琛儿提前进京?”
“老太太英明!媳妇儿正是这个意思!”韩氏目光一亮,可是却显然话里有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