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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毛毛本来只打算远远看一眼玉琰便离开的,不料事情发展难以预料,此时想隐藏行踪已不可能。踌躇片刻,方打定主意上前道:“出尘真人,我是毛毛啊。”

出尘睁大眼睛,大喜道:“你是毛毛?”

了尘也奇道:“毛毛?你还活着?”

毛毛道:“承蒙真人挂念,毛毛还活着。”

了尘听出毛毛口气颇为冷淡,口中更是称出尘为“出尘真人”,也不叫“师伯”,自称也是毛毛,其中必有说法。出尘却是不知,大笑道:“活着便好,活着便好,亏得我还为你伤心了一阵。”

原来当初毛毛掉落山崖,阿四禀告了尘,也不说是自己逼的,只说是毛毛不慎失足摔落山崖,只怕已经丧命。了尘本就不喜此人,也不以为意。后来出尘云游回来竟然记到这个孩子,问了起尘毛毛近况,了尘只得以实言相告。出尘平常性格随和,此次竟然大发雷霆,道毛毛本性纯良颇有侠者风范,怎能让他不明不白的死了,还将了尘责备了一顿。了尘在心中腹诽不已,但知自己确也有错。不料这个小孩大难不死,还练得一身本领回来。

了尘道:“毛毛,你这一身功夫哪里学来的,我瞧并非我武陵派功夫。”

毛毛却不理他,对出尘道:“禀出尘真人,这套武功乃一个高人所授,但此高人曾经嘱咐过,不得提起他老人家名讳,望请真人恕罪。”

姚智洋在旁插口道:“毛毛刚才还跳上三清祖师供桌、神像之上,将供物打翻,对三清祖师爷神像不敬。”

毛毛不料自己刚刚救得他们,危机一过他们就反咬一口。忙压住怒气道:“禀掌教真人,事情所迫,实乃情非得已。姚智洋等人太脓包,打不过努斯他们,毛毛也是技艺不精,只能出此下策。”

出尘尚在沉吟,了尘在旁道:“师兄,毛毛私自学武,已是犯了我派大忌,又亵渎三清祖师神像,应请出法杖,家法处置。”

毛毛听了大怒,再也忍耐不住,叫道:“了尘,你什么时候教过我武功,我没学你武陵派任何武功,为何不能学别人的武功?难道让我一辈子窝囊死?”

了尘喝道:“你这逆徒,如此大逆不道,还不住嘴。”

毛毛已经豁出去了,大叫道:“了尘将我丢在清净厨做小厮,还任由那瘸子阿四殴打……”

出尘见周围弟子俱在,此事若是闹大颇为难堪,便道:“辛苦你了,先休息一下吧。”伸出两指往毛毛身上一点。毛毛不曾防备,一股柔和的内力从他至阳穴透入。毛毛身体一软,坐了下去。出尘又令其他人退下,只留下了尘和若尘在大殿。

出尘待众人走尽,道:“毛毛私自学武虽是不对,但是也在危急时刻保护了我派的名声,颇有侠义心肠。至于亵渎三清祖师爷,那也是情非得已的嘛。”

了尘微微冷笑道:“师兄这是要包庇这逆徒了?”

出尘道:“非也,毛毛年纪尚幼,只是偶尔误入歧途,我们不能因为一点小节便责怪于他。”

了尘朗声道:“师兄,弟子犯错,一句误入歧途便可以带过吗?你这个掌门常年在外,我这个代掌门以后如何管理其他弟子?若是如此,请师兄收回师弟代掌门的职位。”

出尘不料师弟反应如此激烈,忙道:“师弟你言重了,那依你之见,该如何处置?”

了尘面沉如水道:“应该废去毛毛的武功,将其逐出我派。”

出尘忙道:“不妥不妥,毛毛乃有功之人,怎能如此责罚,师妹,你说应该怎样处置?”

若尘一直没开腔,这时方缓缓道:“毛毛此次护派有功,我们都是看见了的。”了尘听了想要插话,若尘摆了摆手,又道:“但是他不认了尘师兄为师父,且咆哮师长,这也是我们刚刚都看到了的。而且他私学别派武功、亵渎三清祖师这也是过,功过相抵,不相责罚也就是了。现在他身负别派武功,若是带艺投师还且罢了,但是他是投师之后再学的别派武功,废了他一身武功也是可以的。”见出尘眉毛微皱,显是不同意她的观点,若尘微微一笑,道“我派虽立派不久,但一点度量还是该有。这孩子本性其实倒也不坏,其学的武功也并非歪门邪道。这孩子留肯定不能留在我们紫霞观了,依师妹愚见,也不必废他武功,将他逐出师门较为妥当。”

了尘思忖片刻道:“师妹之见甚好,我赞同。”

出尘沉吟半晌,道:“好吧,这孩子对我们也有些误会,希望日久之后自然消解吧。”

随后出尘带着毛毛在三清祖师前行了破派之礼,便命弟子武源智带着毛毛下山。走到半山腰,玉琰禀告了若尘真人,也追了出来相送。玉琰牵着毛毛的衣袖一路走,只默默垂泪,却不知说什么话安慰,好一会儿才道:“毛毛哥,你接下来到哪里去?”

毛毛刚刚才得与玉琰相见,此时却又不得不下山,心中十分难受,面上却故作潇洒道:“天下之大,总有我安身之处,小琰你放心吧。”

玉琰擦了擦泪水道:“毛毛哥,我们才见面,便又要分开。”

毛毛笑道:“傻孩子,你在这里好好生活,好好学功夫,以后我有机会一定会再来看你的。”

二人边走边聊,转眼便来到山下。武智源将一些碎银子给毛毛,道:“这是出尘掌门交给你的,让你自己在江湖上多小心。”

毛毛见出尘虽每次与自己都只相处匆匆,却对其十分看重,心下感激,对武智源道:“劳烦武师兄禀告出尘掌门,收留赠银之恩,永不敢忘。”

玉琰红着眼睛道:“毛毛哥,我……我好舍不得你,我……我和你一起下山算了。”

毛毛强道:“小琰不可。你先在武陵派安定下来,等我功成名就,我一定会回来看你的。”

玉琰道:“你一个人在外一定要小心在意,我……我……我就只你一个亲人了。”

毛毛也十分难受,哽咽道:“我现在武功高强,你放心吧,你自己倒是要照顾好自己。”见周玉琰又要流泪,便咬了咬牙,快步往前走去。走了一段后转了个弯,躲到一边偷偷往回看去,只见周玉琰还呆呆的站在路口张望,武智源在不远处相侯。

毛毛直在原地等了差不多半个时辰,才见周玉琰一步一回头的往山上走去,心中一阵感动,自言自语道:“小琰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自己,而且下次我到这里来,一定不会被他们赶下山。”

正要下山,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现在还不能走,说过的话一定要做到,姚智洋、谢智永、周智诚三人今天被努斯他们教训了一顿,也算出了一口恶气,但阿四这个死瘸子还没得到教训。一边想着,一边展开轻功跳到树上,如一只猿猴一般往山上蹿去,两边景物纷纷往耳后倒退。

毛毛来到清净厨,轻轻的跃上屋顶。脚下软绵绵的铺满了树叶,踩在上面一点声响也没有。以前毛毛和阿四经常要到屋顶上清理树叶,不然树叶堆积浸着水容易把屋顶沤坏,看来从自己走后阿四许久没有上来了。毛毛轻轻踏在屋脊上,揭开两片瓦往下看去。只见阿四正在厨中忙碌着。毛毛正想着怎么教训阿四一顿,只听见阿四在下面长长的叹了口气。毛毛一阵奇怪:这死瘸子平时凶凶巴巴的,今天怎么唉声叹气的。只听见阿四在下面自言自语说道:“当初脾气不那么暴躁就好了,今天至少也会有个伴,那该多好。”

毛毛心中奇怪,心道了尘又给阿四找了个帮手?阿四叹了口气道:“当初不把那小子追下山崖,这几年一直在我身边陪我做饭,我会快活多少?调皮捣蛋是调皮捣蛋,但总也还算个好小子,总比我一个人好,我这确乃自作自受。”

毛毛这才知道,阿四说的是自己,听见他言语中颇有悔改之意,心中恨意淡了不少。阿四又道:“听说那小子学了武功,大概不会再回清净厨了吧。学什么狗屁武功,跟着我做饭不是挺好?当初我用柴刀砍跛他一条腿就好了。”

毛毛听了,又是生气又是好笑,心道:“似这等浑人我和他计较也没什么意思,只是我不惩戒他一下难消我心头之恨。”举目看去,看见不远处树上有一条青蛇,正盯着一只鸟巢咝咝的吐着舌头。毛毛轻轻一跃来到树上,伸手抓住那条蛇的七寸轻轻一捏便将其骨头捏断,又在屋檐下摸了一把灰,趁阿四转到灶下加柴之时揭开一个菜桶,将蛇和灰往锅里一丢,然后用勺子搅了搅盖上盖,这才一溜烟离开。

毛毛想着阿四给众弟子打菜之时舀出来一条死蛇的样子,禁不住哈哈大笑,来到山崖边,纵身往下一跳。此时的他已经不必攀沿藤蔓上下山崖了,脚尖在某个突起处一点,或是手往崖壁伸出来的树枝上一带,落势便缓了缓,三两下便来到崖底。毛毛朝沼泽深处叫道:“阿鼓,阿鼓。”

一会儿,阿鼓和众猴便跳跃而来。阿鼓三年之间也长大了不少,一下便跳到毛毛的肩上,众猴子都围在他旁边。毛毛道:“我要走了,好朋友们。”众猴抓耳挠腮的听不明白。毛毛又大声道:“我要走了,我会想你们的。”毛毛想每个猴子都抱一抱,只是众猴子东躲西跳,只好摸到一下便算。毛毛又将阿鼓从肩上抱下来,在怀里抱了抱,放在地上,道:“阿鼓,我走了,以后再回来看你。”阿鼓又要往他肩上跳,他一侧身闪开,展开轻功跳到树上往山下奔去。他行了一会快到山下,见众猴子仍然跟在他后面,对猴子们道:“你们回去吧,我走了。”见猴子们听不懂,便咬了咬牙,狂奔而去。开始猴子们还勉强跟得上,到后来便只有阿鼓跟在远处,到最后阿鼓也不见了身影,只隐隐约约传来“吱吱”的叫声。

离武陵山越来越远,毛毛心中一阵难过,心道在武陵山没结识到什么合得来的人,却结识到一群合得来的猴子,命运真似开玩笑一般。狂奔了一会,毛毛心中愈加落寞,速度渐渐慢了下来。天空艳阳当照,四周草木苍茫,前路杂草丛生,心中却不知何去何从——武陵山没有亲人朋友,武陵山外也没有亲人朋友。天色渐暗,毛毛爬到一棵想休息一番再走。只是思绪万千难以入眠,直到深夜,才在胡思乱想中入睡。

第二日清晨,毛毛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精神奕奕。口中笑道:“不知道哪去,便胡乱逛逛呗,离开周家集这么久,先回去看看。”往日的阴霾一扫而光。

贵州思南某镇,又到了一个月一次的赶集的日子。卖豆腐花的黑瘦的汉子肩上挑着两个木桶,双眼木讷,口中高唱:“水浪子呐,水浪子……”摇摇晃晃的穿街走巷;头上戴着头巾的老头,弓着背背着糖葫芦杆,面容困苦却满脸笑容,摇头晃脑的招呼着小孩子和年轻人;肉案上放着小半只肥猪,满脸髭须的屠夫挥动着猪肉刀,落下时将按板震得“嘭嘭”直响;挎着鸡蛋篮子的老妪坐在墙角,脚踝上绑着一根草绳,草绳的另一端拴着一只黄色母鸡的爪子,抓拉着泥土路面却无法逃脱;牵着驮满布匹的毛驴的布商、嘴里叼着草杆的小混混在街上摩肩接踵。

嘈杂的集市在镇上的中心位置,在另一边镇口却是冷清的多了。镇口支着一个简单的草棚,下面放着几条简陋的桌凳,草棚上挂着一个牌子,上书一“茶”字,在风中晃荡。此时天刚过正午,茶棚内客人稀稀拉拉。茶棚前走过四个人,当头一个年纪轻轻,吊着眼皮白仁多黑仁少,牙齿如同烂芝麻粒一般又细又黄,嵌在一口板牙肉上。身上衣服似乎不太合身,衣袖太长,裤子后摆也是拖在地上,邋里邋遢沾满泥巴,没穿袜子的光脚套在一双踩掉跟的布鞋里。这人便是附近有名的泼皮刘报应,乃是一无风起浪、无洞掘蟹的主儿。身后跟着四个十几二十岁的青年男子,也是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五人径直来到茶棚侧后方一颗歪脖树前。身后一个青年男子低声道:“刘大哥,就是这个小孩。”

只见树上斜躺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孩子,长得又黄又瘦,眼皮半耷拉着,底下的眼睛却黑漆漆圆鼓鼓的十分灵活。身上脏兮兮破烂烂,嘴里磕着瓜子,一条腿垂在空中一晃一晃的。

这孩子便是从武陵山跑出来的毛毛了。他本想到湖湘洞庭去,却又懒的问路,胡走乱闯在湘贵川乱转。这几日来到这里,自思再往前走也没什么意义忽然不想走了,前面没有他要找的人,也没有人等他,于是整日便在镇上闲晃。

此时毛毛正看着路上一双双脚走过来走过去,看得正有趣:有的脚上穿着干干净净的布鞋,袜子却很旧,踱着方步,脚边还有跟杆子跟着往前挪,这必是一个算命的;有的脚又肥又胖,穿着崭新鞋袜,脚步不紧不慢,这必然是一个财东或是官吏,去镇上闲逛;这一双脚上的鞋子上沾满了泥,步履沉重却很扎实,这必是一个担着货到镇上去卖的乡下人;步子勤快的,必然是一张干练、自信的脸,步子畏缩迟疑的,脸上必然写满愁苦。毛毛看脚猜人玩得正高兴,此时才发觉有五双脚靠近。毛毛看那脚步轻佻没个正形,猜着来人必然不是个正经人。抬起眼皮一看,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二十岁左右年轻人油头粉面的的脸,歪着嘴巴道:“小子,给老子下来。”毛毛眼珠子一转,已知来者不善。

后面另一个人见毛毛半天没动,叫道:“刘大哥叫你下来,听见没小子。”毛毛“诶”了一声,慌慌张张的坐起身来,想踩着下面的树枝慢慢下树,却一脚踩空,手上也攀附不住一个屁墩坐在地上,嘴里“诶哟诶哟”直叫唤。

众人看到毛毛笨手笨脚的样子哈哈大笑。刘报应飞起一脚,往毛毛身上踢去,毛毛就势往后一滚,卸去大半的力,一副被重重踢中的样子,慌道:“你这人,怎么打人,不要打我。”

后面那人笑道:“这小子每天爬在树上我还以为身手不错,原来这么不济事。”

毛毛站起身来,往后缩道:“几……几位大……大哥,找……找我有什……什……什么事?”

刘报应不紧不慢道:“小子,你到镇上来多久了?”

毛毛伸出手倒了半天,道:“大概是七八上十天吧。”

刘报应三角眼一瞪,暴喝道:“到我们的地盘来了这么多天,也没见来拜会咱们几兄弟?”

毛毛被他吓得身体一抖,道:“我不认识各位大哥……”

刘报应呵呵一笑,道:“原来是个傻小子,那就废话少说吧,孝敬呢?”

毛毛畏畏缩缩道:“什……什么孝敬?”

刘报应身后那人冷哼一声道:“小子,别装了,你来我们镇上好几天了,也没见你和谁打交道,身上有多少银子,拿出来吧。”

毛毛道:“大……大哥原来是要银子,我身上没什么值钱的,不信你看。”说着将衣服敞开,又拍了拍裤腿,又把鞋子脱下来拍了拍,果然一副一文不名的样子。

刘报应凶狠道:“看来你小子是不见棺材不掉泪了,哥几个,伺候着。”几个人围上来便要揍毛毛。

毛毛忙举手道:“别别别,大哥们,我银子没在身上,藏在那边了。”说着往不远处河边一指。

刘报应哼了一声道:“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那还愣着?还不带老子去取?”

毛毛忙在前面带路,几个泼皮跟在后头连推带搡。众人走到河边一处土堤边,毛毛弯着腰指着下面道:“就藏在那边尖石头下的那个螃蟹洞里。”

刘报应探头出去左瞧右瞧,问道:“哪呢哪呢?哪有什么尖石头?”

毛毛伸手指道:“就在那啊,站在岸边都看得到。”其余几个流氓也伸长脖子找寻。

毛毛瞅出空当偷偷的走到他们身后,伸脚在每个人的屁股上踢了一脚。只听见五声“诶哟”,众泼皮全都掉进河里。河水甚浅,但是深秋季节河水挺冷,落入水中颇不好受。刘报应大怒,道:“小子,你胆子不小竟敢戏弄我们?你有种别跑!”

毛毛哈哈大笑,道:“我才不跑呢。”

刘报应口中骂骂咧咧便要上岸来教训毛毛。他手脚并用往土堤上爬,头刚刚探上来,毛毛将脚放在他额头上轻轻一推,刘报应“扑通”一声又掉到河里。其余四人也接连遭受同样的待遇。刘报应气得七窍生烟,撸起袖子继续往上爬,又被毛毛轻易便踢回到河里。刘报应这辈子哪受过如此窝囊气,咬牙切齿道:“小子,你有种放我们上来,看我不扒了你的皮。”

毛毛玩得正开心,笑道:“要我放你们上来,除非叫我一声爷爷。”

刘报应气得七窍生烟,道:“放你奶奶的罗圈屁。”几人口中污言秽语价的飞将过来。

毛毛却不在乎,他们骂的越凶他越是乐不可支。刘报应四处察看一番,却是这里堤岸最是和缓,其他地方更加陡峭。他眼珠子一转,抓住一个混混,在他耳边咕哝了几句。那混混听了嘴巴一撇老大不愿意,刘报应便打了他老大一个耳刮子。那混混捂着脸,颇不情愿的朝毛毛叫道:“诶,你,我叫你一声爷爷,你放我上来吗?”

毛毛乐道:“当然当然,我自家的乖孙子,我当然不能让他冻着。”

那混混犹豫了半晌,低声咕哝了一声,毛毛听得似是而非,笑道:“你放的什么屁,听不到。”

那混混又大一点声。毛毛依旧摇头道:“听不清听不清,不算不算。”

那混混低着头大声道:“爷爷,您听到了吗?”

毛毛笑得合不拢嘴,忙道:“诶,乖孙子。”生怕那声“爷爷”掉到地上,又道:“乖孙儿,快上来吧。”

那泼皮连忙往上爬,爬到快上来时,毛毛伸出手来欲拉他一把。那混混瞅出便宜,抓住毛毛的手一使劲,想把毛毛甩下去。岂知毛毛的手犹如泥鳅一般滑不溜丢的浑抓不紧,没把毛毛摔下河去,却把自己甩个趔趄,又摔下河去。毛毛乐的哈哈大笑,其余四个混混连骂笨蛋。

毛毛在正玩的开心,镇口走过几个行商,有老有少。其中有个少年不平道:“学武之人,欺负一群不懂武的普通人,有意思吗。”另一个老者赶忙拉了一下那少年,低声训斥了几句,那少年还不服气的嘟哝了几句。

毛毛看了看那几个人,心道这几人中间定是也有学武之人,便道:“谁叫这几个不开眼的东西来招惹我。必须得让他们多吃点苦头。”几人却不再理会,头也不回的往镇上走去。毛毛回头,本想继续捉弄那几个混混,但被那少年一说再也提不起兴致。忽然脑海中闪过一丝东西,隐隐觉得走过去的几个人哪里有些不妥,但又说不清楚。毛毛往村口看去,那几人却已走远了。到底是哪里不对呢?毛毛正走神时,身后几个泼皮见机偷偷往上爬,等到毛毛回头看时,已经有三个泼皮爬上岸来。毛毛也不理会,坐在地上支颊冥思苦想。五个泼皮都爬了上来,将毛毛围在垓心。

刘报应嘿嘿冷笑道:“小子,你竟敢来捋虎须,今次不将你打断两条腿难消我心头之恨。”

见毛毛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更是有气,眼神招呼其他几个泼皮,一齐扑了上来。眼见二人便要拿住毛毛的肩膀,只见他脑袋一侧,身子一歪,鱼一般从两个泼皮中间滑溜过去。众泼皮又围了过来,毛毛却丝毫没有逃跑的意思。众泼皮左扑右抓,毛毛每次都轻轻松松从他们身边闪过。刘报应怒道:“老子就不信了。”说着将衣袖扎起来,露出臂膀上一条黑色鲤鱼纹身。

毛毛一见他的纹身,忽然恍然大悟,在心中大叫道:“对了对了,是蝴蝶,是蓝色的蝴蝶纹身。”

原来镇口那几个行商走过时,毛毛瞥见有人领口脖子上有蓝色纹身似曾相识,但是又没太在意。此时才想起来,那纹身的形状好像是一只蝴蝶翅膀,细细想来竟和周家人那时脸颊上的蓝色蝴蝶印记一模一样。毛毛离开周家已有三五载,时常回想起周炳兴当年求他带走周玉琰时的情形,心知周炳兴当时必定身受重伤,周家乃是被仇家追杀,以至满门被灭。而周家人身上的那些蓝色蝴蝶印记,必然和周家的惨案有关。只是人海茫茫,这线索也是如大海捞针,可能穷此一生都难以寻到丝毫线索。此时在异乡竟然遇见和当年一模一样的蓝色蝴蝶,如同看到迷雾中透过来的一丝曙光,心中不禁激动万分。

毛毛正恍惚中,忽然感到左臀一阵疼痛,一阵大力把他往前推。只是如今早已今非昔比,这一身觅云功已颇有造诣。毛毛他本性跳脱难有定性,但自窥得觅云功的门径之后却喜不自胜——这有好玩又有用的功夫哪里找去,于是勤练不辍。那泼皮刚刚踢到他臀部之时,身体便自然反应往前踏出数步,卸掉一大半力,然后又往左一闪,躲开另一个泼皮的攻击。这才省起眼前先要料理了这几个麻烦。众泼皮眼睛一花,只见毛毛左突右闪如一只灵猫一般,在他们身边滑过。众泼皮一愣神的功夫,只觉得屁股一凉,不知何时裤腰带全被毛毛拿走,裤子嗖的一声便掉到地上,众泼皮赶忙弯腰搂裤子,又被人在身后一推,只听见“扑通扑通”,五人复又掉进河中。毛毛哈哈大笑扬长而去。众泼皮这才知道眼前这个不起眼的小孩竟然是个能人。

镇上虽然人多,但是寻找几个外来的行商却不是很难。不一会儿毛毛便在镇上唯一的一家客栈内找到他们的踪影。毛毛本想上前打听,但此事太过蹊跷,若是将他们惊走线索又断,再要寻求就更难了。所以毛毛决定先不打草惊蛇,跟着这几个人再说。

他在后面一连跟了数日,瞧出这几个人有点不对。这群客商一行六人,一个老者,两个中年人,三个青年人。他们都只以姓相称,毛毛跟了几天也只知道其中那老者姓赵,两个中年人一个姓马一个姓孙,三个青年人分别姓刘、任、王,之前在河边出言制止毛毛的便是那个姓任的青年人。其中马姓中年人为首领,几个人还带着两头驴子和货物,一直往西南边走。这几人每到一处便寻找客栈打尖,除了必要的吃喝洗漱之外,极少与人交谈。更奇怪的是,他们每到一处地方也不销货,也不打听当地的特产、风俗、物价,倒是偶尔向人打听“乌蒙山”怎么走。毛毛暗忖道若是普通的行商,为了利益东奔西走,必定不会放过任何赚钱的机会。而他们直奔乌蒙山,必定是有要事而来。

毛毛也不急躁,继续每日跟着这几人后面,到住店之时便先一步躲到他们的房间的横梁上或床底下,待众客商第二天起床出发之后再出来。毛毛自离了武陵派后,整日风餐露宿,有时候到别人家拿点吃的,偶尔到某些富户家顺点金银,故其偷偷摸摸的功夫已学得十足。学得觅云功之后用来偷偷摸摸行事,若是申游得知,只怕要气得胡子都要翘起来。

这一日晚上,这几个行商又投宿到一家客栈。毛毛行在他们前面,先一步窜到厨房吃了个饱,而后躲到横梁上面。这地方颇为简陋,说是客栈,客房却只有一间。在这穷乡僻壤,住店的人很少,客房弥漫着一股霉味。这几人也不挑剔,两个人睡床上,两个人在客房地上打个地铺,另外两人睡到了饭厅。

入夜后,住在客房内的四个人早早便睡下了。饭厅内的两人毫无睡意,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其中便有那个姓任的少年。姓任的少年道:“刘师哥,我们还要多久才能到乌蒙山啊。”

刘师哥道:“听马大叔说,山路难行,至少还要十多天才能走到。”

刘师哥顿了顿,小声道:“任师弟,马师叔不是说过,我们出门在外只得以小刘、小任相称,不得呼叫师兄弟的吗?”

任师弟不屑道:“马师叔就是大惊小怪,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还会有谁听到咱们说话。师哥,你说咱们这次到乌蒙山,能不能调查清楚陶舵主的死因?”

刘师哥道:“当初陶舵主死的离奇,幸亏当时有高人在场,辨出陶舵主乃是死在贵南乌蒙部的乌蒙十九打之下。后帮主才派了帮内做事最把细的马师叔和我们几个后辈来乌蒙山调查。”

任师弟道:“只是我们到了这里,连一点风都没摸到。”

刘师哥责备道:“你就是心浮气躁。帮主心中还会没数?马师叔就不用说了,帮内除了那两位应该就属他老人家手底下最硬。我们这几个师兄弟也是有绝艺在身的,到了乌蒙部就算是被敌人团团围住,也是有办法脱困的。”

任师弟道:“各位师兄都有绝艺在身,只有师弟我是不成的。刘师兄你在扶桑学得那么本事,找时间一定要让师弟我开开眼界。”

刘师兄听任师弟恭维他,不由得面有得色道:“什么本事不本事,雕虫小技而已。只是无论本事多强,都须小心在意。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若是我们在明处敌人在暗处,我们再有本事也难以发挥。说起来前几日我们看见那少年教训几个泼皮,你出言抱不平就是过于莽撞了,如果被有心人听到,预先告知乌蒙山,我们在别人的地盘……”

旁边忽然响起一个阴沉的声音道:“岂止是莽撞,简直就是无脑、白痴、蠢到家了。”

二人吓得跳了起来,正要防备,回头一看原来是同行的马师叔。任师弟道:“马师叔你怎么走路都不带声的,这癞蛤蟆蹦到脚面上,不是要吃人,是要吓人啊。”毛毛躲在横梁上也吓了一跳,心道这人什么时候到这来的,我都没发觉。

马师叔厉声道:“你这个小鬼,是我出现在你身旁你也就吓一跳,若是敌人这么出现在你身旁,你连脑袋都没了。等我回去,我要问一问何护法,这就是他教的好徒弟。”刘、任二人噤若寒蝉。

马师叔冷笑两声,忽然抬高声音道:“朋友,你偷听得也够了,快快现身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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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假虚幻,证道真神!曾经挥斥方遒的王者,数不尽苦鳖的小主播,异世界的疯狂,一曲嬉笑怒骂,一路高歌猛进…杨羽带着‘英雄变’穿越了。以大脑为核心处理器,气海为数据分析库,身体为硬件载体…在风语大陆,这个被神明遗弃诅咒的大陆,如何打破天道证道真神。是有意而为,还是无意的巧合?真亦是假,假亦是真。真真假假,亦要证道真神!!
  • 青丘之殇

    青丘之殇

    孤放不下的除了万里河山,还有你的手。没了你,孤负了天下又如何?
  • 腹黑帝君枕边躺

    腹黑帝君枕边躺

    她,气若幽兰,花颜绝世,一席绫罗嫁衣却独守空房。他,清冷绝艳,狼性十足,一身红锦长袍挽佳丽缠身。那夜殿中火树银花,她独揭头帕。那夜亭上清泠月下,他执杯吟华。他叫青苑,慕青皇朝二皇子,传闻是个腹黑的花心萝卜;她叫墨谣,墨宇皇朝公主。他们奉旨成婚!(本文纯属虚构,请勿模仿。)
  • 大叔的宝贝哑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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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恶狠狠逼近躲在角落的她,要她说出那个男人的下落。可万万没想到,她居然是个小哑巴。大叔,你为什么要跟着我?大叔,你可以不可以不要离我这么近?——大叔,唔……小哑巴瑟瑟发抖可怜兮兮比划着手势,戛然而止,季离夏狠狠吻住她的唇,一吻结束后,声音低低道。“说了几次了,我就是比你大几岁!再敢叫我大叔,我就把你吃掉!”原本以为遇见只是巧合,可是没想到一切冥冥之中都有注定,他权大势大,胡作非为,而她,一个刚出家门的小哑巴,又会发生什么事情呢.....
  • 网游之帝国时代

    网游之帝国时代

    帝国时代是未来世界的先锋虚拟游戏。人类可以在虚拟世界里扮演着绝对主角,神将?剑仙?妖魔?精怪?仙人?有来至于各个洲界最为强大的玩家和NPC们,他们带着本土和有着浓烈种族色彩的特色部队进入其中,互相敌视,互相征伐!金天,一个名字看上去古里古怪的玩家,因为处男羞耻,决定去虚拟世界中预先体验一把成人情怀?初到天庭没多久,他就为了瑶姬仙子,杀了二郎真君的哮天犬,二郎神会放过金天吗?用一句火星游戏公司的宣传口号“也许你很普通,但游戏中,你不在普通。也许你不普通,可在游戏中,你将享受普通。公正!就是我们火星游戏公司一直以来的运营格言!”
  • 封神天录

    封神天录

    天空一声巨响,主角闪亮登场。他身世不明,与世无争却有些嗜血的一面。他背负着复仇之名,无限成长。他和兄弟同生共死,与爱人不离不弃。他对仇人恨之入骨,对敌人毫不留情。他醉卧美人膝,醒掌天下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