沧州城三大世家的时代随着吴家的覆灭俨然已经成为了过去式,随即强势的王家理所当然地就在王龙象的赫赫威名下成为了整个沧州世家的霸主。
三方鼎立的局势被打破,王家很快就把矛头对准了秦家,打算彻底之行攘外必先安内的方针。要不是忌惮明面上和秦家极为亲密的聚宝阁和它背后的瀚海门,王龙象或许在栖霞谷回来的时候就会立即动手。
可是还没等王龙象父子摸清楚秦家和瀚海门的关系究竟有多硬,一个扛着长刀的男人就杀上了门来,稀里糊涂地地将王龙象打得闭了生死关,罪魁祸首王荣华虽然无恙,但却是在心里留下了一个永远不可磨灭的阴影。每天晚上做梦的时候他都会梦到那个扛刀的男人冲进房间,把他的脑袋割下来,放在某个山坡下的小土包前。
王龙象闭了生死关,留下王荣华来主持大局,因为刘三的背叛,花妖留下来的手下死的死逃的逃,王荣华手底下再也没有多余的力量。可偏偏他又没有他老子王龙象那样能够震慑群雄的声威,一时间原本还以王家马首是瞻的沧州世家纷纷犹豫不定,在王家和秦家之间摇摆不定。虽然说大家是团结在一起抵御邪道入侵,可是这个领头人的位置确实至关重要,击退邪道之后这个领袖当然就是沧州世家中无可争议的霸主,不能不谨慎对待,要是站错了位置,很可能就是万劫不复的境地。
王荣华苦心策划了一盘大棋,甚至不惜引狼入室,虽然最后是玩砸了,但他一统沧州的野心却是暴露无疑,这个关键的时候,他怎么能容许自己再次失败?
他迫切地需要一场摧枯拉朽的胜利来展现王家的实力,震慑那些摇摆不定的二三流世家。秦家当然是最好的目标。
就在邪道大举入侵,接连侵占了沧州南面大部分修道资源,正意图朝着沧州进发,进而围攻卢琼顶的时候,沧州城内秦王两家的争斗逐渐由小规模冲突变成了明火执仗的厮杀,今天我端了你的某处产业,明天我就灭了某个依附于对方的家族,杀得昏天黑地。
王荣华十分聪明,不管怎么打杀,就是不去动秦家的那处坊市,因此并没有彻底招惹到聚宝阁,如今聚宝阁中除了沧海三人,还多了十多个金丹强者和一名元婴老怪,俨然一副坐镇沧州城的统领态势,王荣华吃饱了才去和瀚海门作对。
瀚海门很明显是沧州所有势力中的龙头老大,秦王亮家再怎么折腾也动摇不了它的领袖地位,至于谁是沧州统率霸主,瀚海门管不着也懒得管,索性就来了个隔岸观火。
单论本身实力秦家是敌不过王家的,更何况顶梁柱一样的秦世离死后,秦家很多重要的外姓修士都悄然离去,实力更是大损。接连几天的争斗下来,俨然一副秦家代理家主的郑若虹急的像是热锅上的蚂蚁,接连好几次跑去聚宝阁求援,结果都是无功而返。
郑若虹自以为自己平时在交易当中明里暗里给了聚宝阁不少好处,自己和对方的合作感情就会慢慢积累,此时不管怎么说也会愿意帮助自己一把。她根本就不明白,聚宝阁倒不是真的多么看重这点蝇头小利,他们愿意和秦家一起做生意,这一切都是看在张晓东的面子上。在聚宝阁和瀚海门来说,郑若虹这个家主的脸面,还真就不如鬼刃这么个小管事来得有用。
常言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郑若虹原本还在想方设法地琢磨着如何去打动聚宝阁,一个忽然传来的消息让她差点没被吓昏过去。
张晓东一人挑上了瀚海门,杀害瀚海门弟子,毁坏灵脉,聚宝阁直接以瀚海门的名义要求秦家在三天之内交出张晓东,否则的话,瀚海门并不介意对秦家出手。
这个张晓东还真是不要命啊,难怪昨天王家攻击灵脉的时候也没见他出现,原来竟是跑到瀚海门去了。
这一下可是让郑若虹的心沉到了谷底,也许是接连而来的打击太过沉重,心中的慌乱渐渐被压了下去。郑若虹静下心来,抿了一口茶杯中已经微凉的茶水。
雍容,华贵。
她抿着从湖山雾凇带来的仙芝茶,四平八稳地沉声吩咐道:“去把二叔请过来,顺便去看一看鬼刃管事有没有回来。”
很快,顶着个鸡窝头的秦无命就叼着牙签走了进来,看了一眼郑若虹即便强装镇定也无法掩饰的慌乱,笑道:“不用担心,张晓东已经去解决王荣华了。只要王荣华一死,王不归是斗不过你的。等你坐稳沧州世家领袖的位置,瀚海门即便是再怎么不高兴,也不敢在这个关键的时候动秦家一根毫毛。”
一丝惊喜在郑若虹眼中闪过,脸色却是忽然一冷,道:“原来一切都在二叔掌握之中啊,只有我这个妇道人家什么都不知道,永远都是最后一个被蒙在鼓里的,连个外人都比不上……”
秦无命哪里会听不出她话里的弦外之音,当下冷笑了一声:“郑若虹,这个烂摊子老子三十年前不愿管,现在一样懒得搭理,老秦家再怎么风光我不会眼红,就是死绝了老子也不会眨一下眼睛。老子如今这么劳神费力不是想和你抢这个狗屁家主的位置,只是你口中那个外人说过他会像护着张家一样护着秦家。老子不是在帮你不是在帮秦家,是在帮这个外人履行诺言。”
郑若虹一辈子也不会明白秦无命眼中的世界,也不会理解他的价值观,就算是再怎么没心没肺的人也绝对不会对自己一脉相连的至亲家族不屑一顾反而对一个没有丝毫血缘关系的外人如此掏心掏费。也许就像是秦无命某一天醉酒之后的笑言,整个老秦家的命加起来也没有张晓东这条足足七两二钱的妖孽命格重……
秦无命其实是一个自私的人,能窥探命数的人之所以薄凉是因为他们对很多事都看得清楚,所以秦无命更是清楚明白的知道,自己埋藏在心底那个冷色调的念想,恐怕也只有张晓东才有可能帮他达成。
郑若虹不懂秦无命的脑子里想的是什么,也懒得去深究,反正大家早就习惯了他的狼心狗肺。她只是静静地捧着已经凉透了的茶杯,问了句有几成把握?
“十成。”秦无命斩金截铁。
也不知道他对张晓东到底哪里来的那么大信心,或许是因为张震山耗尽一生心血布下的九龙潜渊命局,又或者是因为张晓东肚子里那颗足以让无数人疯癫的易筋伐髓丹,再不然就是觉得这犊子天生就是龙象虎豹,偏偏又像疯狗一样活着,迟早有一天能够吞天噬日。
可是事实上,张晓东对能不能杀掉王荣华也只有五成把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