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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曾经的千纸鹤

今夜的我,有点迷糊有点疲惫,却又偏偏想起了你。今夜的你,是否记得我们之间曾经的情谊?可对我来说已经不重要了,因为你的名字和你我曾经的书信,如我曾经因为你串起来的千纸鹤,永远飘在心灵最深的记忆里。

认识你的时候,我年少轻狂,能写一堆让别人感叹的文字,喜欢金庸的武侠,痴迷三毛的传奇,亦爱着琼瑶的浪漫。你不经意间在一场误会中成了我的笔友。真的很奇怪,我们千里之遥,你是个富家小姐,有着小姐的任性和骄傲;我是个穷酸女孩,固执且自卑。知道你的大致情况我并不想和你深交。可世上的事情又岂是谁能预知的,一封简单的书信居然给了我们七年的友谊,至今刻骨铭心。

你有一个好听的名字——淑琴,而我却一直叫你书勤,大有鼓励你书山有路勤为径的意思。开始回你信是因为客气和礼貌,渐渐地你的精神世界深深地吸引了我,我们在课余用书信相互倾诉欢喜和烦恼,不知不觉中成了至交。

转眼初中毕业,你因为家庭的原因被内部录取上了师范,而我却名落孙山再也上不了学,我当时的颓废和苦闷无以言说。这时候你居然打听到我家的地址给我写信。我接到别人转交的信时秋雨连绵,你在信上说让我等你三年,你毕业后工作了供我上学。我泪流满面地看完这封信,心里更多的是伤感:我有什么理由成为你的负担?

你开始的是新的校园生活,而我,则是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农民生涯。我时常呆立在山顶看着远方连绵起伏的群山,想象着你信中描述的师范生活:和刁钻刻薄的室友斗智斗勇,体育课与班里的男生比赛长跑,情人节收到一盒匿名的巧克力,捉弄那个喜欢你很久的男孩……忍不住为你的幽默和捣蛋大笑。你就是这样的一个女子,总是鼓励着我,即使面对艰苦的生活,也要让自己快乐。

你的信很及时,多的时候一个月七八封。你总是用心地把信折叠成各种样子,或帆船,或青蛙,或篮子的形状。最让我心动的是有一次你寄来的信折叠成千纸鹤的样子,还特意点了眼睛。你就是这样一个可爱的家伙,总是带给我不一样的惊喜,让我颓废的心感到温暖!我照着你寄来的信学会了叠千纸鹤。大的、小的叠了许多,又用竹子绑了一个米字型的架子,把一只只千纸鹤用线穿起来挂成串。远远看着就像一挂风铃。我把这串千纸鹤挂在窗前,起风的时候翩翩起舞,煞是好看。这一挂就是三年!我的小屋我喜欢打扫得一尘不染,折几只野花随意一插,休息时闻着花香,看着千纸鹤,以及你寄来的厚厚一沓信,我觉得生活就如你所说,只要寻找,就会有快乐。

这样的日子一过就是三年,我在这个小山村里,把自己彻底打磨成一个农民,没有我干不了的农活,在心里剩下的是对校园生活深深的绝望。虽然我无数次在梦里回去过,可醒来只剩下一声叹息。

那年暑假,你突然和朋友翻山越岭出现在我面前,给了我一个大大的尴尬。农忙时节,一身汗水的我见到衣着时髦的你不知道说什么好。我的一切和你都是格格不入的,那时的我是极自卑的,用沉默逃避你关切的眼神。山里的生活单调得可怕,夜晚坐在昏黄的灯下,你笑我有创意,把千纸鹤弄得那么好看。我笑着说还是跟你学的呢,你的朋友也是一个很随和的人,大家在一起,自然是很开心。

第二天早晨我招呼你吃的也就是小米粥、菜包子,你和朋友吃得不亦乐乎。我一直内疚没能力给你宰只鸡吃,甚至到现在我都内疚。可你并没有因此而疏远我,信依旧如期而至,让我期待而温暖着。

转眼三年已过,你顺利地找到了工作。信中的你依旧乐观开朗,与孩子们相处得很愉快,我至今记得你在信中说给孩子们洗脸、洗脖子,陪孩子们跑操。你说校长夸你是个尽职尽责的好老师,可你笔锋一转就开始自毁形象,说给孩子洗脸是因为你爱干净,陪孩子跑操是为了减肥!瞬间就把你的光辉形象写没了,惹得我笑了很久。你也提起让我读书的想法,可我却没有勇气再去面对学校,毕竟我已经快二十岁了。或许这样的想法让我疏远了你,我开始怠慢你的来信。终于在一年多以后,我再也没有收到你的信件;自此,便再也没有了你的消息……

那千纸鹤我一直留着,直到最后我离开老家。但我仍然记得我曾经写过的几句话:

风,在吹吗?已经凋零了,桌上的金盏花,秋的季节,没有收获;风,在吹吗?舞起来了,窗前的千纸鹤,秋的季节,思念永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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