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美人间四月天,总是暖和和的懒洋洋的香喷喷的,空气里像是洒了香水似的,散发出沁人心扉的香气。
刚刚离开许家的袁青,便本能的被这空气迷醉了,大脑有瞬间的空白。
家、亲情和血缘关系对她而言就像一道紧箍咒,是负担是痛苦,可一旦没有了,却又如同迷失在人间似的,少了存在的意义。
“别哭了。”
耳畔传来极温柔透着心疼的絮语,宛如春堤上的杨柳轻轻拂面,袁青这才发现自己早已热泪盈眶,她接过吕白的纸巾,用力揉了揉眼睛,想把泪水拼命的给揉回去,这样就不会招来四周异样的眼神,也不会破坏这春风和煦的午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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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别去超市了,这附近不是有公园吗?我们去那里逛一逛,散散心。”吕白浅笑着提议道。
英俊脸庞上的笑意一如这四月的温柔,让人迷醉,无法割舍,袁青点了点头,在心里将之前的不快硬生生地扫了出去,只剩下点滴碎屑盘亘于心间。
两人在公园里一个僻静地方的长凳坐下,吕白握住袁青的手,袁青的脑袋枕在他的肩头,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然而然。
“我该怎么办?”袁青目视远方,低低地问,当绷紧的身心放松时,便觉得全身疲累。继续待在安清,似乎已经毫无必要了。有些重要的人正慢慢地离你远去,这个结论成了心上的刺,深深的嵌入心脏,不论拔与不拔,都只有深深的痛楚。
“顺着你的本心去做。”吕白恢复了他的老习惯,用手掌去揉青梅的头发,不乱成鸡窝不肯放手,“自从阿姨再婚后,你做乖女儿这么多年,从阳光青春慢慢变的小心翼翼,把自己装进一个壳里,成了一只敏感自怜的小蜗牛,现在你需要释放自己,要学着活得潇洒自由,不要无端的委屈自己,人的一生何其短暂,几十年对于宇宙而言,也不过一瞬而已。”
袁青心头一动,抬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瞅着吕白英挺的侧脸:
“那你呢?”
这句话言简意赅,一语中的。
吕白的脸色明暗交织,片刻后方才启唇:
“希望有一天,我也能放下一切,除了写作和你。”
“你的希望一定会实现。”
“现在,首先要解决的是许虎的债务问题,否则阿姨的日子一天也不得安生。”
“不,你不要再出钱了,除了给许虎还债之外,为了我妈我可以献出我的全部,哪怕她在乎的人并不是我。”
“许虎没了工作,恣意妄为,我也有责任,看在他以前的表现上,就再帮他一回。”
“他不光好赌,还打人,凭什么帮他?”
“对了,这次一定要他在借条和保证书上签字,否则我也不出一分钱。”吕白轻轻摇晃着袁青的肩膀,“看在阿姨的面上,这事就算过去了。”
“好吧,为了我妈再帮他一回。”袁青的脑袋在他怀里轻轻拱着,“只是我似乎永远别想还清你的钱了。”
吕白翘起嘴角:
“那就别还了,就当我的礼金,你带着自己嫁过来就行了。”
袁青捶了捶吕白的胸口,笑了,又哭了。
很快,李砚的“礼物”以一种极不显眼的方式悄然而至。
安清电视台播出了一条新闻:“根据群众举报,安清警方经过一系列的精心部署,于今天下午一举捣毁了一个涉嫌盗窃绑架勒索等罪行的犯罪团伙,包括主犯在内的数十名犯罪嫌疑人全部归案,目前正在进一步调查审理之中。”
对于吕白和袁青而言,这算是个好消息,人身安全有了保障,生活终于回到了正轨。
两人回到卢城,因为累积了不少需要赶的稿子,吕白变得更加忙碌了,天天熬夜成了惯例。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并没有文思枯竭,相反下笔更快更精准了,也许现实中的所有苦闷不安纠结都被他倾注于笔下,写作成为他唯一可以尽情发泄的渠道。
结果,约莫过了一个礼拜后,吕白突然发烧了,如果不仔细看,男人并未有任何生病的样子,只是微红的脸和低哑的嗓音泄露了他的身体状况。
要不是袁青死活将他拖出书房,以饿狼扑羊之势将他按倒在床上,只怕吕白依然还要坚守在书桌前码字。
“停船三十里,知道不?你打断了我的构思。”
“39度8了,整天超负荷运作,铁打的人也会倒下,不会休息的人就不会工作!”袁青压在男人的身上,坚决不让他起来。
吕白轻轻笑了起来,眼神不是一般的诡异。
感受到他胸膛的震动,袁青不由得白眼一翻:
“都病成这样子了,还笑什么?”
吕白指了指两人,乐不可支:
“姿势似乎反了。”
袁青的脸上染上了红晕,毫不留情地揪了揪他的脸蛋:
“我去拿感冒药,吃了好好睡一觉,今天什么都不要做,好好休息。”
“好,好,都听你的。”吕白敷衍道。
袁青不得不再次镇压一番,方才出了卧室去拿药,半哄半劝的让他服下。
“睡会儿吧。”
“我不想睡。”
“不行,感冒需要休息!”
“我都没发现,你变得好霸道啊。”
吕白难得生一回病,沙沙的嗓音不自觉地带上撒娇的尾音,既迷人又可爱。
袁青心头一软,体贴的替他掖好被角,吕白终于乖乖闭上了眼睛,不一会儿便发出轻微的鼾声。
望着他青白的脸,眼圈周围有一层淡淡的黑色,完全是睡眠不足和过度疲劳造成的结果。
心好疼,好痛。
袁青的手指抚上他的脸,用嘴唇轻轻碰了一下他那完美的前额,无论如何,以后不能再让这个男人为自己背负更多了!
接下来几日袁青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将吕白的手机也没收了,美其名曰感冒初愈,需要修身养性,谢绝一切外界杂音。
吕白笑了笑,竟也未曾反驳。他的病好得很快,第二天就可以下床蹦跶了,在他的再三坚持下,码字是必需的。袁青按表计时,吕白只要在书房呆上三个小时,就会被她提着耳朵提溜出书房。
自从做了吕白的女朋友之后,袁青发现自己的特权比以往多了许多,譬如不用敲门可以任何时间出入他的卧室和书房,吃饭时吕白会给她夹菜,而不是像以前那样抢她最爱的鸭腿和鸡翅吃,还有——请允许她先花痴一样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昨日她家吕白把存折啦证件啦什么的全都交给她了,这意味着什么?
要征服一个男人先要征服他的胃。
要征服一个女人,骗她跟自己过一辈子,先要把工资卡以及存折之类的全额上交!
哦呵呵呵……
直到门铃响起,快递小哥出现在门口,袁青的脸上依然残存着傻笑,把快递小哥吓了一跳。
“小、小姐,请签收。”
在袁青签了字,接过那个信封之后,快递小哥就头也不回的一路狂奔下了楼。
袁青关上门,好奇的拆开信封,一股浓烈的香水味扑面而来,让她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某个消失很久的人。
信封里是一张红色洒金的结婚请柬,打开请柬便出现了新郎新娘的金色剪影,剪影下方写着:
“本人夏薇薇兹定于4月15日中午11点与殷鹤远先生举行结婚典礼,地点卢城金梦莱饭店百合厅,诚挚希望您携家人参加,谢谢您的祝福。"
夏薇薇终于要结婚了,要不要去参加婚礼呢?
袁青有些犹豫,一是吕白太累,二是夏薇薇和吕白见了面,总归不爽,难免尴尬,爱了那么久的人怎么可能轻易从心头抹去?三是知道了她和吕白的关系,夏薇薇真的能云淡风轻了却前尘么?
正犹豫着,吕白走出书房,一眼便看见了袁青手中的请柬,问:
“这是什么?”
“夏薇薇的……结婚请柬。”
吕白微微一愣,脸上的表情却没有什么变化。
“要不要去呢?”
吕白沉默了许久,终于说道:
“去吧,相识了这么久,不能不去。”
很久以前,袁青就有些疑问,在她眼里,夏薇薇是个既漂亮聪明又深爱吕白的女孩儿,如此优秀的条件,如此诚挚的感情,为什么吕白始终对她敬而远之呢?
至今,她依然没有答案。
敏锐如吕白,早就洞察了她的心思,淡淡说道:
“我有一段时间很讨厌女人,然而,实际意义上,我只讨厌一种类型的女人。”
袁青眸光微微一闪:
“你是说……?”
“夏薇薇品貌兼备,家世优厚,处事能力无可挑剔,是个漂亮精干的女人,可是每当看到她时,我总能在她身上捕捉到阮心眉的影子。不论是她对我的感情,还是对你的态度,都有一种让我难以控制的恶感。我知道,这与夏薇薇本身无关,存在决定意识,她的言行是无辜的,因此对于她做我的助理,介入我的生活,我选择沉默以对。然而这些年来,为了克制自己的不适,我始终保持着和她的距离,并且担心这距离一旦被突破,就会说出什么伤人的话来。”“结果……”吕白垂下眼眸,敛去眼中的阴影,“结果,我还是伤害了她。”
袁青和男人站得很近,近到可以感受他的愧疚和自责。
原来,这漫长的时光里,吕白并非无心无情,他只是在过去给他带来的阴影中拼命克制着自己,克制着他对于夏薇薇种种矛盾复杂的心情,克制着……他对她这个青梅竹马的感情。她不由得攀住男人的胳膊:
“你不必自责,适当的时候,可以把你真实的想法告诉她,让她释然,从此安安心心过自己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