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所有人全聚在膳堂内为战戎洗尘。
忙绿进出的仆人们穿梭在膳堂和厨房之间,端菜、倒酒、摆碗筷,一旁的战家纵观吆喝着大家动作快洗,不一会儿,仆人们很快服侍所有人入座。
一桌子的人包括洗尘宴的主角战戎、主人师素娘、战不羁,还有申屠云而月婆娑也罕见地应邀来入座了。
“咦?这位是……”就座后,战不羁一脸疑惑地看着月婆娑,并询问师素娘。
师素娘顺着战戎的眼光看去,才恍然大悟忘了给他介绍,于是她站起来朗声说到:“六爷,这位是月大夫,替不羁儿治伤的大夫。”
“哦,原来是名震江湖的月婆娑。”战戎若有所思地看着对方。
他早听说战不羁旧疾复发,只是没料到为战不羁治病的人竟是人人惧怕的月婆娑,江湖盛传月婆娑一手杀人,一手救人,行事要看心情,不知为何月婆娑肯为战不羁治病?
月婆娑没有多大的反应,也不太想理会战戎。
“六爷,这趟回来可累坏了吧?”师素娘见场面有些尴尬,于是干笑了一声,转移开话题。
“不会,回到家里都休息好一会了,哪里还会累?倒是不羁,你的身子怎么样?我听说你病了,所以才急着赶回来的,还好吧?”战戎一脸关心地看着旁边的战不羁。
“谢六堂伯关心,侄儿目前已无大碍,多亏月大夫和大家的照顾,才能好得这么快。”战不羁朗笑着回答,心思却飘至始终冷凝不语的月婆娑身上。
她向来不太搭理人,但是他却发现她仿佛对六堂伯有着难以形容的排斥,似乎完全不愿与六堂伯打交道的样子。
“呵,没大碍就好,你还没娶妻为战家生个一儿半女的,哪能这么快就追随你爹去?下次小心点,好好照顾自己,别再让大伙儿操心了。”战戎朗笑两声,以长辈的身份训诫他。
这个战戎也是忒奇怪了,侄儿掌门并订婚典礼都没有回来,一听说侄儿伤重就匆匆赶了回来,也不知安的是什么心肠?
说实话,不但是月婆娑,就连同月婆娑一道来赴宴的宁嫣然很成蹊也一样对战戎心生戒备。
而且一桌子的人在听见“你爹”这两个字时,脸色全都微微一变。原本江湖儿女豪气万千,不该有所顾忌的,但唯独有关战憾天之事例外,人人心中都有结,特别是师素娘和战不羁,只怕终其一生也放不开。
“是。”战不羁收敛了笑容,心中微微的抽痛,但还是回应了战戎的话。
一时间,膳堂充斥着一股怪异沉闷的气氛。
身为女主人的师素娘沉默了一会后,收起思念丈夫的心情,扬起笑脸来招呼大家道:“大家都请用膳吧!再不吃,菜就凉了!”
“是啊,快吃饭,别拘谨。”战戎也恍惚明白了自己的失言,顺水推舟地附和着她的话。
于是在他的带头下,众人这才拿起筷子来夹菜,但始终没有人再开口,沉静的气氛完全破坏了洗尘宴应有的热闹。
“六爷,你打算何时回战家享福啊?”终于申屠云忍不住出了声,这是他最关心的问题,不能一直憋在心里,这个老头在他看来真是不简单又令人捉摸不透啊。
“是啊,六爷,您是该留在这儿享清福了。”师素娘也有同感,毕竟六爷年纪不轻了。
“提这个做什么?我上回就说过在没找到值得信赖的人接掌我这一行之前,我是不会放手的,若城内没铁可打,那我可罪过了。”战戎仍如往常一样一口回绝。
“六堂伯,您不如出个条件,我替您找个合适的人选,好让您早日放心,早点享福。”战不羁也跟着出言相劝。
******,这还是洗尘宴吗?该不会是鸿门宴吧?个个都想逼我让出权来,想当初老子去外面闯天下的时候怎么没人争呢?
战戎的脸色都变了。
“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回事?认为我年纪大了不中用了吗?还是怕我掌权会叛乱?”终于战戎忍不住发火了。
“不是的,您别误会,大家是怕您累着了!再说您在外头这么奔波,已经误了您的婚姻大事,怎么好让您连享清福的机会都给耽误了呢?”师素娘马上站起来解释道。
是的,战戎已经五十岁了,却始终没有娶妻生子,按照他的说法是怕误了姑娘家的青春,因为他常年在外,何必让人为他守活寡,不如不娶,他也才能安心为兵器城做事。
“我明白,只是我闲不下来,还没有享清福的打算,你们也就别再提了吧!”战戎摆明了不愿再谈这个话题。
大家看了心里也明白,就不再劝说。
“对了,忘了问您,这趟回来您要留多久?”师素娘突然想起。
“嗯,大概会住一个月吧。这阵子城里的铁矿够用,我想多留一阵子。”战戎思考了一会儿才如此答道。
大伙儿笑了笑。以往他都是自住三、四天而已,难得回来就打算停留一个月,着实也是一件高兴事。
“大家快吃吧,话说了这么多,酒菜都没动,岂不是对不起厨子?”战戎看着满桌子的酒菜,却因为刚才的话题而不自在,因此便招呼大伙儿动筷子,自个儿也高兴多喝了几杯酒。
……
次日清晨,月婆娑一如往常的早起,推开门才向外走了几步,便遇到了战戎。
“大夫,您早啊!”他爽朗的朝着月婆娑打着招呼。
他可是特意来等月婆娑的。
不过,月婆娑当做没看见,笔直的往外走着,她可没兴趣和一个老头子说话。
战戎见她没有理他,硬是追了上去将她挡了下来,原本傲慢的性格本想发难的,但他却强压了下来,而且还罕见地赔上笑脸。
“我看,大夫不妨喊我一声六爷就好,我听得惯的。”
江湖上的人全都叫他六爷,哪有不习惯的?不习惯的只是她而已。
且他拦下她肯定是有目的的,而她讨厌有人怀着目的接近她。
“先别急着走,我只是想问问不羁的伤如何而已。”战戎道出了他拦人的目的。月婆娑只是看了他一眼,并不太相信他的说法,他若真想知道大可直接去问战不羁和师素娘啊,何必大清早在她门外拦她,这不明摆着他另有意图?
“请问他的伤还要治多久?”这是他留在战家一个月的理由,他要知道战不羁多久才能治愈。
月婆娑没有回答。
“那么他的伤目前好了几分?”战戎不死心的追问,他就不信这个大夫是个哑巴。
“我是不羁的堂伯,难道没资格知道?”他有些生气了,像座山一样地挡在了月婆娑的面前,强势地要得到答案。
你想月婆娑会是个威武能屈的人吗?
她才不刁他呢,依旧一如往常般地淡漠……
“走开。”这是她对战戎开口说的第一句话。
“你……”战戎为之气结,在战堡还从没哪个人会对他如此无礼的!于是他扬起了手,想要教训这个目中无人的大夫。
她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下,将腰间不离身的剑架上了战戎的脖子。
这人真是讨厌!
她原本要出城去采药的,谁料大清早就遇上这等事,让她感到相当不悦。
这时身后响起了一句声音……
“申屠爷,您早!”
原来是一个丫鬟在向路过此地的申屠云问早安。
本来月婆娑想一剑劈了这个讨人厌的老头的,一下子受到了影响,于是“哼”了一声,只削苹下了战戎一块一角,然后将剑收回剑鞘,大步离去了。
她原本就不介意血染战家的,反正她本身就是个阴晴不定之人,只是她的确有心理阴影……从不在人前杀人!
战戎这一惊已是吓出了一身冷汗,心里直后悔自己太过自负自大了,差点……幸亏没人撞见,否则这张老脸就……
在趁着申屠云还未上前之际,他赶紧一低头往僻静处一闪就溜了。
看着战戎遁走的身影,申屠云嘴角露出了一丝难以察觉的冷笑。
其实这一切他早就看在眼里了,他之所以没有立即上前来打招呼,就是想看战戎惹恼了月婆娑然后再被她一剑劈了的好事,谁料一个丫鬟却冒冒失失地闯了进来,还向他道了一声早。
这毛丫头真是个搅屎棍啊!
这个战戎不除掉,以后将是影响战堡稳定的一大绊脚石啊!
当天,月婆娑一直到日落才回来,入夜后,她点着微微的烛光,坐在桌旁看着书。
夜深人静,她所住的院落平常不会有人在入夜后进来,因为人人都怕她,怕她若一个不高兴,伸手出剑便会要人性命,所以大家都很懂得明哲保身。
但今夜却例外……
“砰!”一颗石子乘风而来,击中了窗棂,发出了一声不大但清晰的响声。
月婆娑抬头看了窗外一眼,并没有起身追出去。
来着若是要她的命,就不会用石子,反之,用石子的目的是引她出去。
而她并不考虑回应这种邀请。
“砰、砰!”又有两颗石子击窗,这次还射破窗纸,掉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