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是凌乱的。
客厅中的茶几翻倒在地,碎了一半的桌面玻璃,沙发是倾斜的,电视机还开着,屏幕中的那些那男女女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
余毅心情骤然一紧,看向卧室。
他忽然觉得双腿很沉重,几乎迈不动。
屈斌昨晚并没有来,将所有的事都交给他打点,现在他在紫东会所的位置越来越重要,但是这不是他要的结果。
余毅轻轻喘了口气,想放松一下有些僵硬的脸部肌肉。
但是无论怎样努力,都做不到重新出现那种如沐春风般的笑容,为了这种笑容,当初他可是整整花费了一年的时间去练习,但是现在,这种方法似乎已经从他的记忆中被生生抹去。
是被恐惧和担忧抹去的。
他终于开始挪动脚步,来到了卧室门口。
门是半开的,只出现在他眼中一大半的床是凌乱的。
余毅的心跳几乎完全停止,虚汗已经浸湿了背脊,抬起的右手绵软无力,轻轻将门完全撑开。
没有人,应该被抓走了。
橱柜都是完好的,这些人绝对不是来盗窃的。
余毅慢慢走到床边,看着房间中那些因为打斗而散乱在地的小物件,心中一片冰凉,但是奇怪的是他并没有愤怒。
一抹冷笑出现在他眼角,眼神说不出的冷静,只有当他移开视线,看向紧紧拉住的窗帘,才从眼底泛起熊熊火焰,黑色的火焰。
……
慕鸣打了个哈欠。
随后赶紧揉了揉眼睛。
几天的不眠不休让他的精神几乎已经困倦到了极点,要不是昨晚秋彦的突然来电,本来今天应该是他和艾壮交换的休息时间。
不过既然是老大的吩咐,他又怎会偷懒。
怪只怪这些毫无人性的凶手实在太过狡猾,到现在也没能找到确凿的证据,将这些罪犯一网打尽。
只是,何时才是个头啊!
慕鸣轻轻感叹中,忽然看到余毅来到了楼下,赶紧将身子缩下。
风从半开的车窗灌进他的脖子,慕鸣心中骤然一阵抱怨。
刚才为了让自己清醒点,所以才打开了车窗,谁知道余毅突然又下来了,现在只能祈祷刚才没被他看见。
余毅的脸上除了没有笑容,看上去很平静。
不过他的眼珠没有往常那般灵活,只是目视前方来到了门卫处。慕鸣悄悄坐正了身子,将车窗重新关上,看见余毅和一个保安交谈了一会后重新向这里走来,赶紧又缩了回去。
就在他心中默算时间时,车窗忽然被轻轻敲了几下。
慕鸣骇然抬头,车外正站着余毅。
一时间,慕鸣心中一片冰凉,看来对他的盯梢已经暴露,接下来是不是所有人这些天的努力都会白费?
患得患失下,慕鸣咬了咬牙,完全放下了车窗。
“干什么!”
他先声夺人,故意用凶狠的语气说道。
余毅看了他一会,又往车中扫了一眼,随后一语不发。
慕鸣顺时有些恼火,不过心中却忽然升起并没有被看穿的希望,于是冲着余毅大声叫骂,“你是不是有毛病,叫了老子又不说事,给我滚!”
余毅忽然摇了摇头,轻蔑地盯了他一眼。
随后从口袋中拿出一张名片,从打开的车窗中递给慕鸣。
慕鸣怔愣望着这张名片,不知道是接还是不接。
余毅抬了抬手,然后手指松开,任凭这张名片飘落在慕鸣的身上,最后盯了他意味深长的一眼,转身离开。
现在慕鸣心中再也没有什么侥幸存在。
他知道,自己的行踪已经暴露,只是该怎样向秋彦报告?
听完慕鸣的如实汇报,一抹笑意逸散在秋彦的唇角边,他相信余毅已经完全上钩,只不过现在他并没有打算这么快就和余毅联系。
“你先回去休息,现在开始,不用在盯梢他了。”
命令完慕鸣,秋彦继续翻阅张林给他的小颖审讯笔录。
在不间断的疲劳轰炸中,小颖吐露了许多关于紫东会所怎样控制那些可怜女子的手段。
触目惊心是唯一能形容此刻秋彦心情的词语。
甚至让他心中萌生一种冲动,现在就立刻将屈斌抓起来。
不过他知道假如现在动手,那么最终张善这条大鱼就会溜走,就算有了屈斌的口供恐怕也无能为力。
只能继续等待,让那些还被拘禁、控制着的女子也多忍耐几天。
想到这里,秋彦终究还是无力地叹了口气。
有时候,他也无法分清这样做到底是正确还是不正确,救人和抓捕罪犯有时候既统一又矛盾,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将矛盾产生的伤害降到最低。
下午两点三十二分。
秋彦得到艾壮的汇报,余毅和屈斌同时来到紫东会所,大约待了一个小时,屈斌满面春风离开,看上去余毅根本没有向他提及“小颖”失踪的事。
四点十一分。
秋彦接到夏倾穆的通知,她已经拿到兰乐健身会所发来的第二轮面试通知书,五分钟以后,桑榆也通知了他,她也通过了第一轮面试。
一切似乎都按照秋彦的计划在有条不紊的进行。
然而,秋彦却总觉得会有什么事发生。
四点三十七分。
秋彦接到了温雁依打来的电话,电话中温雁依只是说有要事和他商量,想了一会,秋彦同意了和温雁依会面。
会面的地点选择在茗广大酒店,青市最好的三大酒店之一。
温雁依显然是经过精心打扮的,不露痕迹的淡妆,一身得体的紫色职业装,远远看去,那种成熟女子的气质让人怦然心动。
不过,只有温雁依一人。
秋彦的直觉忽然感到温雁依找他是和殷勤的事有关。
刚刚落座,温雁依亲自起身为秋彦倒茶,得体的举止让任何人都会有种受宠若惊的感觉,秋彦却只是轻轻一笑。
“温总一定是有重要的事找我帮忙。”
温雁依一怔,放下茶壶的动作迟缓了一下,茶壶碰在钢化转盘上的声音在安静的包间中有些刺耳。
“何以见得?”
“你倒茶的动作很生涩,看得出,你不大做这些。”
温雁依咬了咬下唇,艰难地说道:“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