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说着话，计生办的柳云英端着一只炖锅进来了，放下手中的东西一屁股坐在病床边，一点儿也不顾及面前李大梅，一把抓住蒋天柱的手说：“怎么样？没事情吧？”蒋天柱说：“如果有事情的话，我们恐怕在殡仪馆见面了！”李大梅看着两人的亲热劲，心中有些醋意，说：“蒋书记，你先歇着，等有空，我再来看你。”蒋天柱想起什么，说：“大梅，你手中有没有钱？”李大梅说：“多少？”蒋天柱说：“三千。”李大梅说：“是捐款的吧？”蒋天柱说：“对，等下月发工资我再还你。”李大梅瞥一眼柳云英，故意说道：“你和我还客气什么呢！”说罢，走了出去。
等李大梅走了，柳云英又说道：“昨天去市里开会了，今早一回来才知道，我一昕说就蒙了。”蒋天柱说：“我不会死的，你欠我的人情没还呢！”稍时又问道：“你的手续都办好了吧？”柳云英说：“办好了，这得好好谢谢你！”“昨着谢？”柳云英说：“反正我是你的人，你想怎么都成。”蒋天柱压低声音说：“我现在就想办你！”柳云英当了真，说：“你的身体能行吗？”蒋天柱哈哈大笑，说：“哄你玩的！我真的是不要命了！”说罢“哎哟”了一声。柳云英急忙问：“怎么了？”蒋天柱说：“不碍事，腰可能扭着了。”柳云英说：“我扶你起来坐一会儿，我刚刚炖了一只老鳖，我给你盛一碗。”蒋天柱说：“我又不是有病，补的什么劲。要是补上火了，受罪的可是你哦！”柳云英笑着说：“为了你，再受罪也心甘！”
柳云英端着老鳖汤，正一勺勺喂着蒋天柱，病房的门一下被推开了，进来的是雪花，手里也端了只炖锅，人未曾进门就喊道：“蒋书记，蒋书记。”一见柳云英在屋里，说：“柳会计也在这儿啊！”
十六
上午，常务副市长张恒进来罗集镇检查小麦生长情况，一见蒋天柱就问：“你的伤怎么样了？”蒋天柱说：“你看我像负伤的样子吗？我只不过是做了一次免费的飞机。”张恒进说：“真的一点事都没有？”蒋天柱说：“就是脸上擦破点儿皮，早好了。”张恒进说：“当时一听说此事，我们都很紧张！”蒋天柱开玩笑道：“你可能认为我蒋天柱这次牺牲了呢！”张恒进说：“你真要是牺牲了，全国又得掀起学习蒋天柱同志事迹的热潮了！”蒋天柱说：“真要是那么轰轰烈烈，这辈子也值了！”张恒进说：“那才不呢，若是你真的牺牲了的话，我党又少了一个与时俱进的、忠诚的革命干部！不过，如果那样的话，市毛巾厂又得加班了！”蒋天柱说：“我捐躯有毛巾厂啥事情？”张恒进说：“哭你啊！每人还不得发几条毛巾？”蒋天柱哈哈大笑。站在一旁的吴庆典说：“张市长真幽默！”蒋天柱说：“是冷幽默（mei）！”
开了一阵玩笑，接下来蒋天柱与镇长吴庆典陪着副市长张恒进到几个重点村看了看，中午在食堂安排了一桌。原说吃个便饭，因为市里有规定，中午机关干部不准许饮酒。菜都端上来了，蒋天柱叫郝朝胜去仓库拿瓶臼酒。张恒进比较谨慎，传说有可能接任快要到点的刘市长位置，说：“老蒋，中午有禁酒令，就免了吧。”蒋天柱说：“你好不容易来一回，不弄点酒不是那回事。”张恒进与大家笑着说：“看着没，蒋书记在批评我呢，看来以后罗集我还得多跑跑。”镇长吴庆典也劝道：“张市长，难得来一回，喝点吧。”张恒进说：“罗集经济情况比较好，又有蒋书记在这里，所以我来得比较少，今后一定多来，不过这酒今天就别喝了吧！”蒋天柱与张恒进一起在一个镇呆过，当初，蒋天柱任副镇长的时候，张恒进才是财政助理，所以说话就比较随便。蒋天柱说：“张市长，罗集的酒里有药啊？你放心，有事情我去邹书记那儿检讨。”张恒进只好客随主便。
吃完了饭，蒋天柱送张恒进上车的时候，张恒进趴在蒋天柱的耳边说：
“昨天大市市委来了个副书记，组织部来了一名副部长，召集常委开了个会，精神就是童绍康磨正的事。”蒋天柱说：“老童早该解决了。”张恒进说：“就是就是。”继而说道，“小道消息，我们市要增添一名常委，你老兄条件够，有机会你找邹书记拉拉呱，毕竟他是大市的常委，如果大市里面有关系的话，你最好也活动活动。”蒋天柱说：“谢谢张市长的关心，不过我心中明白，我恐怕没这个希望，所以我也从来没考虑这件事。”张恒进说：“不考虑那是你的不对，该考虑就得考虑。乡镇党委书记之中属你的资格最老，你得争取。我呢，有机会的话，一定会替你说话的。”蒋天柱说：“先谢谢了。”张恒进说：“将来我如果能磨正的话，还指望你老兄支持呢！”蒋天柱说：“那是一定的。”突然想起一件事，说：“张市长，农业综合开发示范园办得咋样了？”张恒进说：“估计我们市先期能落实五十万亩。”蒋天柱说：“这事我已经与邹书记汇报过了，到时你得替我们罗集争取争取。”张恒进说：“罗集靠湖，土质又好，估计没问题。放心吧，等研究的时候，我一定为罗集说话。”蒋天柱说：“先谢谢了！”
送走了张恒进，蒋天柱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一连吸了几支烟，心中说不出来一种啥滋味。特别是童绍康磨正的事，他感到有点儿不自在，要是从同学与朋友的角度说，他应该替他高兴，不过若是从水平来讲，他蒋天柱有点儿不服气。当然这里面还有个机遇的问题，就像张恒进，若不是先前的常务副市长出事，他也不能上得这么快。前几年，自己已经做书记了，他张恒进才是一个小镇的镇长，如今人家不是爬在你的头上了吗？这都是命啊！
蒋天柱摸起手机，拨通了童绍康的电话。
蒋天柱说：“童部长，祝贺你啊！”童绍康嗯嗯啊啊回答着，好像是在开会。蒋天柱心中骂道：狗日的东西，刚磨正就打起了官腔。童绍康说：“你稍等，我出去接。”蒋天柱不管那些，说：“熊东西，给我摆谱啊！”童绍康也不答话。稍时才说：“你说，蒋书记，部里开个办公会，我出来了。”蒋天柱没啥说的，言道：“听说你磨正了，就想给你祝贺祝贺。”童绍康说：“谢谢，谢谢。”蒋天柱说：“从现在起，你就是我的领导了，我得好好地巴结巴结你，也希望你给我表现的机会，今晚上我在逍遥居摆一桌怎么样？”童绍康想想，说：“老兄，今晚上不行，今晚市委常委定好了给我庆祝。”蒋天柱说：“那就明天晚上吧。”童绍康说：“明晚也不行，十几个大局的局长早安排好了，在大世界海鲜城。”蒋天柱说：“你不就是一个熊部长嘛，你要是当了市委书记，一年三百六十五天恐怕都安排不上了呢！”童绍康笑着说：“不然明晚你也一起过来吧。反正都是你的老熟人。”蒋天柱没好气地说：“你当我是要饭的啊！”童绍康说：“不然改天吧，咱们的关系表不表示都是一样的。”蒋天柱说：“那好吧，我再约你。”
打电话打了一肚子气，蒋天柱点燃了一支烟，正想上街排泄排泄闷气，这时有人敲门，进来的是雪花。
雪花脸上抹得雪白，一身的雪花膏味。蒋天柱一见雪花到来，心情一下晴朗了许多。
蒋天柱拉着女人的于坐到沙发上，问道：“刚来吗？”雪花说：“刚到不久。”蒋天柱问：“吃了没有？”雪花说：“表姐带我去你们的食堂吃的。”蒋天柱说：“我怎么没有看见你？”雪花报嘴一笑，说：“你哪能看见我们这些农村妇女！”稍时说道，“听表姐说市里来人了？”蒋天柱说：“走了，是张市长。”
蒋天柱起身泡了杯茶，放在女人的面前，说：“家里都好吧？”雪花说：“都好。”蒋天柱问：“麦子长得咋样？”雪花说：“好。”蒋天柱说：“前湖村靠湖，浇田方便。”雪花说：“嗯哪。”略顿，蒋天柱问：“工作干得怎么样？”雪花说：“才刚接于不久，还不怎么熟悉。”蒋天柱说：“不懂的地方就来问你表姐。”雪花说：“嗯哪。”蒋天柱说：“你今天来，是不是问你的男人的事？”雪花低头不语。蒋天柱说：“他现在对你怎么样？”雪花说：“比过去是好多了，他一门心思想着当村支书呢！”蒋天柱说：“前湖的唐支书年龄不到，工作干得也不错，若是平白无故地将他拿下去，恐惹闲话。再说，刚提拔你当村里妇女主任，再提你的男人当支书，也不太妥当，所以我考虑，再过半个来月，后塘村的支书就到点了，我准备安排你男人去后塘，这样比较合适。”雪花说：“谢谢蒋书记。”蒋天柱说：“李大梅呢？”雪花说：“在她自己的办公室里。”蒋天柱“嗯”了一声。雪花说：“蒋书记，听表姐说，你家属的身体一直不好？”蒋天柱苦笑一声，叹了口气。雪花站起身，走到门旁将门反锁，然后二番坐到蒋天柱的近旁，未曾说话脸颊先就红了，说：“蒋书记，我能理解没有女人的男人的苦处，我不是那种放荡的女人，我也知道你与我表姐的关系，更晓得你身边不缺女人，今后我也不乞求你什么，只希望你需要我的时候，就给我打电话。”一番话说得蒋天柱心里十分激动，一把将女人揽在怀里。雪花说：“蒋书记，第一眼我就看你这人对人有感情。”蒋天柱说：“从哪里能看出来？”雪花说：“你的眼睛里。”蒋天柱说：“雪花我心里有点想了。”雪花说：“现在上床吗？”蒋天柱说：“不行，白天说有人就有人。”雪花说：“就在沙发上吧。”蒋天柱说：“好。”急忙去褪女人的裤子……
恰在这时，门被敲响了。三重两轻，这是李大梅传的信号。意思是有人来了，而且来的人是个重要人物。
蒋天柱急忙将门打开，李大梅就站在门口。
李大梅说：“市委邹书记来了。”蒋天柱不由一愣，说：“怎么没接到电话通知。”李大梅说：“听办公室肖秘书讲，邹书记是从别的镇顺道拐过来的。”蒋天柱说：“人现在在哪里？”李大梅说：“可能要二十分钟才能到。”蒋天柱长出一口气。
十七
春节长假一过，市里接连开了几个会，蒋天柱几乎天天往市里跑。然后镇里又接连开了几天会，贯彻市里会议精神。每年都是老一套，所以蒋天柱正月里整个人一直泡在会海里。
镇里工作上刚刚告一段落，这天，蒋天柱不想下村了，想喘口气歇歇心，一人关在办公室里看看这一段时间存下来的报纸与杂志。一杯茶刚刚泡好，还没来得及喝，老家来电话了。蒋天柱心说不好，因为年三十回家的时候，媳妇身体就不太好，所以蒋天柱才勉强在家住一晚。是不是媳妇的病重了呢？蒋天柱没有往好处想。因为家中没有大事，一般是不会来电话的。叫蒋天柱没有想到的是，电话是媳妇打来的，蒋天柱不由一惊。媳妇说话不清晰，但是蒋天柱还是听清楚了，媳妇说老娘病倒了。
蒋天柱急忙叫上司机，加足油门往老家赶。一进家门，老娘已经歪倒在堂屋里，额头上不知怎的碰出了血。蒋天柱将老娘揽在怀里，连连叫了几声娘。老娘慢慢睁开了眼，见是儿子，说：“没有事，刚才头只是晕了一下，过去我就有晕的毛病，歇一会儿就好了。”蒋天柱说：“不行，得去医院查查。”老娘说：“不用不用。”死活不愿意去。蒋天柱知道娘是不放心媳妇，就说：“娘，我去喊婶子过来帮忙。”说着出门去了。本家婶子住得不远，不多会儿就来了，娘这才同意去医院。蒋天柱与司机将老娘架上汽车，急忙向市医院开。
到了医院一检查，患的是高血压；高压180，低压将近120。蒋天柱急忙去办住院子续。等娘打上吊针，又喊来外科医生，将娘的额头包扎好，不一会儿，娘就睡着了。蒋天柱这才松一口气。
蒋天柱忽然想上厕所，喊过一个小护士，请她帮忙照看一下。那个小护士熟悉蒋天柱，说：“蒋书记，你去忙吧。”蒋天柱说：“谢谢。”不由瞅了小护士一眼，他觉得小护士两只眼睛很好看。
从厕所出来，迎头碰见蓝小凤，蒋天柱说：“真巧，你怎么在这里？”蓝小凤说：“你能来这里，我就不能来这里吗！”蒋天柱不想将母亲生病的事告诉蓝小凤，说：“好久没见了，现在有没有空，去对面咖啡馆坐坐，我渴死了。”蓝小凤点头说：“好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