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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找平衡

爱情有时不过是块招牌。在那些寄望以道德维系秩序的经济年月里,最刻骨铭心的爱不是生死两茫茫,不是摧身虐心,更不是三角纠缠,而是被一场庞氏骗局绑架着的不得不“爱”,那爱里织着恨,恨里藏满涩涩的不甘,痒痛绵绵长长,如足尖一分一秒残酷的芭蕾——眩晕的美,灼烈的欲,钻心的痛极而痒。痛是上帝赐予人类的第一道防御,而痴爱的人会隐忍,直至彻底放弃抵抗……

第二天、第三天,Fred没下来还椅子和餐具,这也正中了文方下怀,情愿他多拖上几天,等大家心里的疙瘩都熨平整些,面对面时,面孔上也好更舒展些。

今天是约林迟出来吃飞饼的日子,所以文方心跳得格外欢腾,一来更加担心见到Fred,二来迫切希望早点见到小情人。他的公司申请歇业已好几个月,反正没啥大事,上午10点钟,他开始拨林迟的手机。不知她是做什么工作的,礼拜五的上午忙不忙。他心里叹道:“唉,业务萧条,爱情来调……”

拨了三次都不通,语音提示莫名其妙。第一次是“正在通话中”,第二次是“不在服务区”,第三次是“手机欠费停机”,三条提示三个结果,相互不挨着,且矛盾得可笑,于是又拨了第四次,这回正常了些,提示“该用户已关机”。但他好奇,共拨了四次,却给了四条不同的提示,大概也就这样四种可能性了吧,那要再拨第五次,会不会从第一条开始再循环一遍给他听?果然,第五次是“正在通话中”……

又是两天过去了,林迟就象是人间蒸发了一样,杳无音信。

渐渐的,文方就不再坚信那只是简单的通讯技术故障了。他做了N个假设,为她找了N个借口,最终却没有一条能在脑袋清醒的状态下立稳脚跟。他开始懊悔当初没有留下她的住址,也懊悔没有主动结识她身边的那个雪桑。后来,他甚至怀疑林迟与楼上那位是否真的有点什么……

Fred终于下来敲门了,大概是鼓足了勇气才肯来归还餐盘与椅子。文方请他进来坐,破天荒为他斟了浅浅一杯芝华士12年。面对面,文方低眉苦笑,抬眼时也见他脸上窘意正浓。

无奈总要说点什么,Fred坐在自己刚搬下来的那把椅子上,撇嘴耸肩摊手,挤眉弄眼,一连串复杂的招牌式小动作之后,道:“Anyway,你赢了,祝贺你!”

据此判断,这段日子,林迟与他不可能有半点联系。

望着Fred无辜的脸,文方心下不由得生出些同病相怜的伤感,反过来也想安慰下伤感的他,便扶着他肩道:“Fred,一直没告诉你,你长得其实很象一个人。”

“MyGod!你是想告诉我,我原来并不是一个人,只不过象人?”

“没没,嘿嘿,我是说,我最崇拜你们的Napoleon,而你的外形还真有几分象他,我专程去过Saint Helena,唉,真难以想象,他只在那里生活了6年,就……”

(注:Napoleon,拿破仑;Saint Helena,圣赫勒拿岛,拿破仑的流放地、葬身地。)

是的,他实际上还没交代,在他淮北父母的家里还有一件油画珍藏,那是他的一位画家朋友赠与他的拿破仑肖像,一幅临摹之作——头戴招牌式的三角帽,身着近卫轻骑兵制服,虽有一副如Fred般矮小微胖的身板,却是一位身经百战的威武将军,横扫欧陆的伟大君王。

Fred会意地点头,可脸上始终布满挥之不去的阴云,仿佛在说:“你不是在变相骂我不得好死吧?”

送走了Fred,文方的心里空空荡荡。点一支自卷的烟,ZIPPO却已干涸,要去买一听正牌罐装煤油,绝不再光顾街角汪小胡子的地摊货了,杂质多,燃不尽,焾芯与石棉已被洇成黑乎乎、脏兮兮,“他妈的小胡子!骗子!不得好死!”他心里骂着。得,失恋这事一下子全赖到人家小胡子头上了。

这间屋子从未如此安静过,或者说,是他从未如此用心体会它的安静。他暗楚楚的身影被定格在墙角那台很少开启的28吋电视的球面屏幕上,一动不动,却变了形,有些可笑。外面的太阳很好,窗棂间有幽灵般的细尘在游荡,耀眼的闪亮。那是秋阳的宠儿正高傲地吟唱,仅为这间小屋又迎来了辉煌的时节。偶尔,又好似嘲讽的笑,嘲讽一个世纪里来来往往的过客们那些荒诞无稽的事。

“这一定是个玩笑。”他终于刺破安静,禁不住又在心里说话。于是,他决定要以另一个玩笑来平衡它。

他首先想到的就是街角摆地摊的汪小胡子,每逢礼拜三与礼拜天,那厮都会规律地出没。他兴冲冲出门,如往常那般蹲在汪小胡子的摊前挑三捡四、胡搅蛮缠,最后将一枚成色还算不错的虎眼石戒指揣进自家兜里,装腔作势去摸皮夹子。

手在前襟里磨蹭了半天,终于鼓足勇气惊叫了一声:“城管来了!”喊完转身就跑。

吓得小胡子双手拎起地摊布的两头,简单一裹,也跟在文方屁股后面狂奔而来。文方着实没料到这厮的手脚这般利落,大概这在于他已是家常便饭,俨然成了一只惊弓之鸟。可这回轮到文方着急了,同一方向算怎么回事,跑到跑不动,狗喘样的也还是得付钱给他。

于是,文方半途来了个急停转身,与小胡子擦肩,朝相反的方向逃去,口中不忘高喊:“快撤!我掩护!”弄得小胡子原地打了好几转,愣是没想明白怎么回事。

不可否认,这个冒牌新疆人的烟丝确实没话说,可那几罐劣质煤油实在可气,反正这会他就是想找平衡,这口气今天总算是顺过来了。当文方再踏进家门时,已换了个心情。他揿亮CD机,选了首VeraLynn的《I'm gonna sitright down and write my self a letter》,跟着旋律吹起口哨,翻开了笔记本电脑,看看还有没有其他平衡可找……

于是,吕贝卡的苦日子总算熬到了头,文方找平衡找到了她。

面对屏幕,吕贝卡激动万分。QQ上最新加他为好友的人正是她朝思暮想的Jason。

落上千栀:“Hi,终于肯露面了?等了你好久。”兴奋的她暂忘了那份矜持。

Jason:“抱歉哦,连着几天出差呢。”谎话信手拈来。

落上千栀:“不公平!你的资料好简单哦,能多透露些么?”

Jason:“当然,你想知道些什么?”

落上千栀:“比如……哪里人?具体做什么?”

Jason:“嗯,上海人,开着一家小型的IT公司。”

落上千栀:“哦,SH……IT……boss……意思是Shitboss么?呵呵。”

Jason:“哈,你可真能瞎掰,那么,你呢?”

落上千栀:“我啊,穷小囡,失业,上海单亲家庭里长大。”

Jason:“哦,那就是日语问候语了?”

落上千栀:“啥意思?”

Jason:“日语的‘你好’怎么发音?苦妮凄娃?”

落上千栀:“哈哈哈,还有点幽默感嘛。”

Jason:“呵呵,彼此彼此。”

……

落上千栀:“Jason,你是如何衡量事业与爱情的呢?”其实她真正想了解的是他介不介意她没工作。

Jason:“事业是食材,爱情是调料,尤其对男人来讲,绝对不能没有事业。”他必然会这么说,没有第二个备选项,自我强迫式的,因为他极不愿被一个漂亮女孩看扁,从而输在了起跑线上。

落上千栀:“嗯,其实我觉得做男人蛮辛苦的。”

Jason:“也没什么啦,每个人从出生那天起就上了战场,你想,每天要抵抗数以亿计的细菌入侵,那算不算是无声的战斗呢?所以,人的一生,即使什么也没做,也是实实在在战斗的一生,你会觉得很辛苦么?先天的本能与后天的适应而已,呵呵。”他来了劲头。

……

Jason:“能发几张生活照给我看看么?”这一轮,文方主动发起了进攻。

落上千栀:“你们男人怎么都是一副腔调的啦?要照片,要照片,我相册里不是已经有好几张了么?都是生活照啊。”

Jason:“别误会,我看你资料上写的是27岁,可你的照片却跟那些90后一样全是从上往下拍的,能不能发给我一张正常角度的参考参考?就一张,可以么?”

落上千栀:“晕,你对我照相的角度也有意见?现在的自拍,难道不都是从上往下的么?跟80后90后搭啥界?”

Jason:“怎么可能?我们70后就正好相反,喜欢从下往上拍,显得伟岸、正气、积极向上。”

落上千栀:“接着往下说啊,是不是还大义凛然、视死如归啊?真被你气死了,其他照片暂时没有了,要看就见面看真人吧,到时候我一定放低姿态,从下往上仰视你。”

……

两人这么就算是认识了,互换了手机号码,说好要保持联络。文方心想,电话、QQ双保险了,这回总丢不了了吧?吕贝卡心里却还在纠结照相角度的问题,她原本笃信那是她所能拗出的最可爱造型了,怎么到他眼里就变成了老姑娘装嫩了呢?虽然他没有明说。

5分钟后,晓薇收到了她的汇报短信,“第一次亲密接触!下午我去找你,不管你在哪里!”

其实晓薇自己的事都是一个头两个大,无心过问她那过家家般的恋爱游戏,可既然在她面前信誓旦旦拍过胸脯,要帮她把关,也只得强撑门面摆出大包大揽状,回:“来我家吧。”

合上手机,满脑子仍旧是大勇哀求的声音,“当初要不是你嫌我没出息,铁了心要跟我离,还擅自打掉了孩子,我是坚决不会在离婚协议书上签字的,但现在完全不同了,我转做了正行,很快就能给你想要的生活了,很快的,你相信我啊,Vivian,离开你我活不了,真的活不了,我好后悔……念在我们夫妻一场,再多给我一次机会,我发誓!会一生一世对你好……”

这话是礼拜六上午大勇来还车时跟她讲的,严重缺乏新意,却仍具有实实在在的杀伤力,直到眼下,她仍象吃了摇头丸似的难以自控地甩着头。她不愿回到以前的生活,哪怕只在内心假设,一种莫名的恐惧,仿佛彼此伤害过的两个人,他们的灵魂已再难相融。

出门的时候,吕贝卡的脚步格外轻灵,今天是她辞职赋闲以来最快乐的一天,仅仅为了虚无的网络世界中一个的ID,令她怦然心动的ID。她正要去聆听表姐的教诲,以期从她那浩瀚的“恋爱宝典”中汲取足够的养分。她深信这方面晓薇是权威,是专家,最低限度也是个久病成医的实战高手——当然,这种降了格的比方只能在自己心里打一打,断然不敢讲给晓薇听,她会疯掉的。

不远处的那个公车站,通往晓薇的家,卢湾区的中心地带。她无数次从这里出发,却从未留意过它的与众不同。这并不是个拥挤的车站,只有两路公车在此停靠,直至今日她才发现,候车亭的顶棚原来是红色的,一直被身后葳蕤茂密的法国梧桐伸出的枝枝叶叶所遮盖。那顶棚在打了折的阳光照射下依然有些刺目,映在候车人们的脸上、身上,平添了三分明媚的艳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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