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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9章 过年(六)

越往上走,四周的房屋果然越破败,都是青砖平房了,人也越少,很多地方一排一排的房子都是黑魆魆的,不过中间是一套宽敞的水泥马路。顺着马路一直向上走,拐过一个弯,就看到前方一二十米外的路尽头处出现了两扇锈迹斑斑的大铁门,大门虚掩着。大门两侧墙头上还有几盏路灯亮着,将周围照得还算清楚,大门外路的左侧是一块篮球场,篮板已经朽烂。路的右侧是一大片荒草丛生的野地,不过从两头荒草丛中突兀冒出来的两个足球球门架子可以看出来,这片地方原来是块足球场。

常信抬手一指前方的大门,笑道:“到了,这就是我原来上学的学校了,也是我们全矿海拔最高的地方。”

宋云丽轻声说道:“常大哥,你以前……你以前每天上学都要走这些路啊,人都没一个,怪阴森的。”

“哈哈,以前不这样。”常信笑道:“我在这儿上到初中毕业啊,我初三到现在都已经十五六年,这学校我记得好像是90年还是91年,把原先矿上的果园推了建的,很长一段时间内都是全矿最新的建筑。而且那时候这周围还住着很多人,都是矿上最老的一批工人,那时候都已经退休了,一群老头老太太,家挨着路边的就开个小商店或者小吃店卖早点,还有些就在这路两边摆小摊卖点零食,全校五六百学生,每天一上学就都往这儿集中,放学又都从这儿散去,晚上我们都还要来踢足球,那时候可热闹了。只是后来学校停办了,周围住的老头老太太也要么过世了,要么年纪太大,跟着子女搬走了,才成了现在这样子。”

说话间三人就走到了大门口,两扇大门虚掩着,中间一条缝,刚好够一个人出入,徐显慧本走在最前头,正要进去,可看到里头杂草丛生的花坛,一时间又有些不敢了,就退到一边,让常信上前。常信当先拉着宋云丽就走进了大门,徐显慧这才注意到常信居然拉着宋云丽的手,一时间只觉得心里酸酸的,忍不住脱口而出:“你们俩什么时候手拉到一块儿去了?”

她这话一出口,宋云丽就急忙往回缩手,想要挣脱开,常信却反而抓的更紧了,就是不放,哈哈笑道:“你现在才发现啊,我还说呢,你今天怎么那么沉得住气,一直没吃醋,原来是没发现啊。”

徐显慧一时间只觉得心里满不是滋味,有些意兴阑珊了,可又不敢自己一个人调头走这段路回去,而且也找不到路,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着走近了大铁门,常信却忽然一把也抓住了她的手,看着她嬉皮笑脸的说道:“看你这样,估计我爸妈在山脚下家里都闻到酸味了,现在平衡了吧,哈哈。”

徐显慧下意识的想要挣脱他,使劲一挣却没能得逞,顿时只觉得脸上一热,急忙低下头去,一边挣着手,一边着急的说道:“你这……你这像什么话啊,快放开我。”

“哈哈,我就是不放,我就是要让你们俩都感受一下同时被我牵着的感觉,尽快适应新常态,这样有助于我推进‘齐人之福’计划。”

“你……你别发疯!快放开我,不然我跟你翻脸了!”

眼见徐显慧真是有些着急了,常信也担心玩笑开过了,就想要放开她,但是又有点舍不得这么好的诱导机会,稍一迟疑,却感觉另一只手中抓着的宋云丽的手忽然挣了一下,没留意,一下就被她挣脱了。扭头一看,只见她已经退开了两步,轻声说道:“常大哥你别胡闹了,你就拉着小慧吧。”

常信和徐显慧都一下就愣住了,徐显慧也不挣扎了,愣了片刻,常信觉得有点尴尬,就也放开了徐显慧的手,干笑道:“我听你的,不闹了、不闹了。我领你们看看我以前的教室吧,从一年级开始,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说着就抬手往西边指了一下,当先走了过去。

宋云丽和徐显慧也赶紧跟了上去,徐显慧干笑两声,也赶紧转移了话题:“我原来听说像你们这种厂矿子弟学校,无论老师还是学生,基本都是在混日子。因为以前还可以顶父母的职,学生也不愁工作,所以上学都不用心。老师也都不是正儿八经的老师,就是单位里有点文化、干不了别的工作的,就塞到学校里来当老师了。结果就是学生一拨一拨的出来,一拨一拨的都是垃圾,没想到居然还能冒出你这么个考上北大的来啊,真是有点稀奇。”

“那是别的厂矿子弟学校,我们这儿可不那样。”常信笑道:“我们大多数同学确实上学不怎么用心,反正初中毕业了随便去煤技校或者哪个中专混几年,毕业了……”常信话一出口,想到宋云丽就是中专毕业的,心里就后悔了,可话也已经说出来,收不回去了,只好急忙带过去:“毕业了就回来矿上,矿上都给安排工作,那些年矿上效益挺好,待遇算是不错呢。不过我们的老师可不是你说那种凑数的,基本都是好老师。以前我们矿上经常会去县里或者大同市里那些学校挖老师,而且还只挖有名气的或者职称高的,大多数老师也都愿意来。因为那时候教师待遇低,煤矿工人待遇高,他们来了就能按照矿上工人的待遇拿工资,至少多百分之五十吧。而且工作还比在那些学校轻松,那些学校哪个年级都是好几个班、几百学生,随随便便一个班都是五六十号学生,一个老师一般至少也要上两个班的课,面对上百学生。可我们全校从幼儿园到初三最多的时候也才五六百学生,一个年级就一个班,通常也就三十多个人,有些少的,比如当初我们班,最多的时候好像也就21个学生,还有几个中途转学或者退学的,到初三毕业的时候好像就十几个人。每科一个老师,一个班六七个老师负责二三十个学生,学习条件其实比市里那些学校都要好多了,这对于用心上学的学生非常合适,所以我们学校当初出来的学生,虽然大多数都是你说的那种垃圾,但是也有不少后来考上名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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