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完手术手续,秦烨看到秦妈正看着自己,秦烨试图从她眼里读出母亲此时的情绪,他觉得里面的内容很复杂:柔情、期望、担忧、迷茫……
他听到他母亲对他说:“你只要专心读书,家里的事我来处理,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秦烨听这话却不禁想,母亲是不是为了让他宽心才这样说的,事情的严重程度他实在无法估量,只晓得即使父亲出院,也要静心休养,那这样家里的生活收入要谁来扛?由瘦弱的母亲吗?让她一个单薄的身体支撑起整个家?他无法接受这样的情况,他甚至在细看向秦妈的时候,发现秦妈头发上好像多了不少银丝。
秦爸的手术很成功,但医生依然对他们母子俩强调一定要让秦爸术后五年经常复查和注意调养不可劳累,否则可能会复发。在秦烨听来,这话就是在告诉他们母子俩,以后你们其中一人必须扛起这个家。并且他发现秦妈开始在手机上找工作——在秦烨印象中,秦妈一直都在家当家庭主妇,小时候他童言无忌问妈妈为什么一直在家里,秦妈回答说:“妈妈以前也有上班的,现在为了照顾爸爸和宝贝你才在家里的呀。”因此已经和社会脱离十几年并且已经四十有余的秦妈再次踏上社会去工作将存在各方面的困难。
“妈,你只要在家照顾爸就好了,爸需要有人照顾……”秦烨小心地说出这话担心被秦妈识破自己的意图,但秦妈像是猜到了他要做什么:“儿子,你如果干傻事,爸爸妈妈都会不高兴的。”
“嗯,放心,我不会干傻事的。”秦烨努力挤出笑容来掩盖自己的心虚,但秦妈依然用质疑而担忧的目光盯着他看。
“喂!”一个女声骤然在耳边冒出,将发呆的秦烨吓得猛一激灵,而后看清林玖儿捂住嘴格格笑起来:“干嘛呢,还第一次见你这么魂不守舍的,难道……”她的表情变得诡异里透着几许兴奋,“难道和女友出现感情问题了?”
“不关你的事。”秦烨一个侧身又不想搭理林玖儿。
林玖儿撇了下嘴:从没见他这么不对劲的,肯定有什么大事……
此时秦爸已经醒了,秦妈正在病床前照料着他。
秦爸满脸愁容,语气里都是歉意:“都怪我平时老爱抽烟不听你们劝,现在出事了还要连累你们娘儿俩,我真是罪该万死!”
“现在呢,首先、也是你最主要要做的事,就是好好康复,要不不说你更对不起我们母子俩,我们母子俩也绝不会原谅你的。”秦妈说道,“所以呢,现在什么都不要想,家里的事有我呢。”
“看你这么柔弱的,家里的事怎么……”
“诶诶,你可不能瞧不起你老婆我啊,我可厉害了!”秦妈板直脸说得一本正经,“好好休息,不要多想了哈。”
秦爸听着秦妈这话又缓缓合上了双眼。秦妈看着丈夫睡着,望向病床附近的窗,不知为何,眼前浮现儿子那满是忧虑的脸。
那会儿他们坐在手术室外,她偶尔看向紧闭着双唇,眉眼里满是愁绪的儿子,发现儿子也似乎在试图解读她那时的内心所思。
那会儿她就在想,对于17岁的儿子来说,这种事还是头一次经历,加上年纪尚小,看这些问题可能还无法完全理解,这种情况下,要么在心里低估了问题的难度要么就是夸大问题的严重性。以她对自己儿子的了解,他很可能会是后者,因此她不但担心丈夫的身体状况,还担心儿子的精神状态,而丈夫现在时刻在眼前可以清楚看到,正在上学的儿子却一天内大部分时间都不在眼皮底下。
傍晚放学的时候,钱晓念和萧合轩几个刚出校门,就见苏清朝他们招手。钱晓念几个疑惑:“怎么只有你一人,秦烨呢?”
苏清摊手耸肩:“他说有事让我先回家,问他什么事,还不理我,真让人火大。”
“秦烨那脾气很正常。”听钱晓念这么说,苏清觉得有几分安慰:“是吧。也好,咱们很久没一起放学了。”
萧合轩不由问:“话说,你们两家和好了吗?”
苏清又是一阵无奈:“没呢,我妈三天两头问我爸房子找得怎样了,我爸该找的理由几乎都找了,唉,真不知接下来还能不能糊弄得过。”
不过更让苏清郁闷的是,接下来连续几天秦烨都没和她一起上放学,连中午午饭时间都见不到秦烨,她每次发信息询问,很久之后秦烨才回复她,只告诉她有事要处理,让她不要管,他处理好再告诉她。苏清只好憋着一口气耐住性子等。
但是还有件事让她同样郁闷。苏清发现自己之前并不是幻觉,云翼铭真的对她有意思,还常委婉地表白。
那次苏清和云翼铭从教师办公室出来,她正和云翼铭商量着怎么去完成班主任刚布置的任务,云翼铭突然停下步子庄重地凝视着她问道:“班长,我有个问题一直想请教你。”
“什么问题?”苏清感觉到当时的空气在云翼铭停下脚步后就立马变得尴尬起来。而后她看到云翼铭对她莞尔一笑,虽然笑容温柔,但苏清顿觉有些发毛——她完全读不懂云翼铭这个笑容的涵义,更让她惊悚的是,云翼铭问她道:“如果在同样喜欢你的情况下,我比你现男友先认识你或者我和你现男友一起认识你,你会选谁?”
苏清一时反应不过来,待将这一长串话在大脑中认知完,她后脑勺发凉,但为掩盖自己的不安,马上挤出笑容:“当然还是现男友了,要不现在怎么只有他成为我男友,嘿嘿……”她在心里暗自琢磨云翼铭是不是在开她玩笑或者只是随口问问——不过随口问问,问这种问题未免太奇怪了吧?
云翼铭脸上现出明显的失落感:“这么说,我是没机会咯?”
“对啊。”苏清很想马上和云翼铭结束谈话或者马上有其他人插入他们当中解救一下她。
可是云翼铭似乎不依不饶:“班长,你说缘分这事都是注定的吧?注定了谁和谁在一起。”
“嗯,我也觉得是注定了,所以我和他同桌了九年。”苏清此时既想摆脱与云翼铭谈话又突然很想念秦烨,很想马上见到他,抱紧他,将耳朵贴在他身上听他的心跳声,一直一直到彼此白发苍苍。
“不过,缘分还经常在某时突然出现了岔路,让本来交织在一起的两个人没了交集,却让完全没想到会在一起的两人在一起。”苏清听着云翼铭这话时不禁看向他,正好瞥见他嘴角一抹意味不明的邪笑,她更感全身发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