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川君主却并不答话,反而一脸好奇地张望四周,就好像曾宏不在眼前一样。
曾宏心中不喜,但表面上却依旧恭敬,正打算再行一次礼。
这时,云川身后的红袍管家跨前一步,半个身子将云川护在身后,语气淡漠地说道:“此次郡主前来安庆游玩,路经此地,恰听闻琅琊山上有品酒大会,心生向往,便来观看来了。”
“区区品酒大会,竟然能引得郡主前来,真是小派的荣幸呐。”曾宏恭敬地答道,脚下不经意退了半步,心里明白眼前的管家实在警告他离得远些。
“荣幸算不得,郡主只是出来游玩,王爷也嘱咐过不能太过张扬,你让众人安坐吧。”
“是是是。”曾宏连忙点头,对方连王爷都搬出来,岂能不表现得再恭敬些。
随后,他又喊道:“来人,台上再添三副座椅!”
“两副便好,”管家淡淡道,“我是下人,岂敢和主子同坐,准备两副给我家郡主和林小姐便是。”
曾宏点点头,表示明白。安顿好三位贵客之后,他又转过身来面对台下,沉声道:“郡主谦逊,各位同坐吧!”
台下众人同呼一声“谢郡主”,这才敢坐下。
只是毕竟身份悬殊,场间众人都觉着拘谨,气氛也不如之前浓烈。
曾宏正打算说两句,缓解局面,却听管家说道:“曾掌门,我家郡主想见识见识江湖的趣事说贵派大弟子口舌伶俐是个人才,如此便让他继续主持吧。”
此话一出,众人一片哗然,没想到郡主居然有些看重陈广善!再联想一下,刚刚也正是陈广善引出介绍的郡主一行,如今郡主对曾掌门不假以色,却对陈广善赞赏有加,这岂不是打了曾宏的脸?
难道陈广善欲要逼宫曾宏不成?!场间众人大多是门派中人,进场入座的更是各派代表人物,岂会不知道陈广善对琅琊掌门之位的觊觎?
然而出乎意料的,曾宏并没有反应,甚至脸色都没有变一下,只是点头笑道:“合该如此。”
“广善!”
“师傅,弟子在!”
“好好表现,莫要让郡主和为师失望啊。”曾宏唤过陈广善,嘱咐了一句,便坐回了座位上,面色如常,似乎已经放心地打算把大权交给自己的大弟子。
台下众人见了,更是在心中记下,以后要让自家门派和陈广善打好关系,因为就目前来看,陈广善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下任琅琊掌门,甚至他正是接任的日子已经不远了。
看来,曾宏是真的喜欢自己这个大弟子啊!很多人如此想到,至于传闻里要和陈广善争夺掌门之位的曾远,在众人眼里哪里还有什么希望!
“诸位!既然贵客已经到了,时辰也差不多,接下来我们便正式开始这品酒大会!”陈广善抱拳喊道,脸上更加的自信。
“好!”台下立刻传出叫好声,掌声更是随之响起。
陈广善双手往下一压,止住了经久难息的掌声,随后便开始讲解品酒大会的规则。
坐在台上的云川看的十分认真,似乎对眼前的一切充满了好奇,看来是在王府里呆的时间太长了,所以才对这些东西感兴趣。只是没有人发现,她那充满好奇的眼光总会时不时地瞥向台下的某个角落,而眼光落到那个长相清秀的少年身上的时候,好奇似乎立刻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不喜和淡淡的疑惑。
“这小白脸怎么长的这么眼熟?”云川想到,随即眼中露出不屑,“小白脸嘛,长的都差不多,想必是和我那些朋友养的面首有些撞脸了。哼,真以为自己在民间有个什么身份就不得了了,见到本郡主竟敢不起身,岂有此理!”
琅琊山下,一个老头在青年的陪同下来到了山口,青年的手上还提着一个袋子。
“老人家,今日琅琊山封山,无关人士不得登山的,你们快快离开,否则要你们好看!”守山的琅琊弟子眉头皱起,眼前的两人身着普通甚至有些破旧,一看就是实打实的普通老百姓,自己作为门派弟子欺压自然是不敢的,但恐吓两声确实可以。
普通百姓嘛,吓一吓就没事了。
然而,以往十分有效的手段今天却没了作用,眼前的老头就是固执地要上山,怎么说都不行,自己又不能真动手。
那青年见守卫不肯松口,也劝道:“爹,看样子今天是真不成了,我们不如过几日再来,或者等他们来取吧。”
“不行!唐公子他们看得起我们,这才让我们接活,走之前说了如果提前做好就要给他送去,怎么可以言而无信!”
“爹,何必呢,我们不是去了他说的客栈了吗,他们不再有什么办法,还非要四处打听,特地跑来这里。”青年抱怨道。
老头瞪了他一眼,道:“你小子讨打!其他不说,杨公子走前留下的银子都够给你讨个媳妇了,怎么,媳妇不要了?”
“哪敢哪敢,嘿嘿,爹您消气没消气,嘿嘿嘿。”青年听了这事就满脸的笑容,家里一直拮据,吃喝都麻烦,哪有余钱讨老婆?还别说,之前老爹接了个活,修个斧头就给那么多银子,听说还只是定金,交付了东西,指不定还能拿多少呢。
想到这里,他哪里还有怨言?
老头叹了口气,他之前放话说三天时间,是担心家中材料不够。哪知杨公子走前留了那么多钱,就算买最好的材料也能剩下不少,没了这个问题,自然不用那么久的时间。更何况,修个斧头而已,对于他来说还不算什么,结果三天之约只用了一天不到就完成了。
心想着按照约定,给送到客栈去,结果发现几个公子都不在,四处打听,才知道他们好像去了琅琊山。于是第二天特意起了个早,和儿子一起来了琅琊山,却得知被封山了。
“等等,你们是要送东西上去给某个人?”守卫听见了父子的对话,心中一喜,暗道生意来了。
“对啊,俺们这边这个东西是一个公子定做的,只给了定金,剩余的钱等到交货才能拿到。”青年答道。
“既然如此,我便替你们送上去,如何?”
青年和老汉都愣了一下,不知道为何守卫突然松口。
“当然,这也不是免费的,你们只需要给我一点点的酬劳就行。”守卫笑眯眯地说道。
“啊?”青年立刻不情愿了,“俺们没钱啊!”
“不用你们给,你们不是交了货,那公子就会给钱吗,我从里面分一点就行。”弟子和蔼地解释道,“你们放心,我们这些看山的经常替人送东西上去,价格绝对是童叟无欺,不会多拿一点的。”
这话倒也确实如此,平日里有派中弟子的亲人来送些东西,或是书信,或是吃食,但大多数弟子不得随意下山,于是守山弟子便私下里多了个活计。这算是捞些外快,也不敢捞多,怕惹了众怒,毕竟谁也不能保证下次来的不会是自己的亲人。
青年还有些不乐意,倒是老汉似乎不在意这点钱,从他手里抢过口袋,递给了守卫,道:“就拜托你了,小兄弟!”
“好说好说。”守卫笑眯眯地答道,接过手来发现口袋挺重,心想这么重这次应该多拿一些。
和其他守卫招呼一声,便上了山。
其他人有些羡慕,同时又恼恨为什么过去劝说老头的不是自己,平白少了一单生意。
唐谦坐在首排角落里,看着台上搬过一坛又一坛酒,听几个评委逐个点评,心中呼道,这感觉简直就像是在电影拍摄现场观看直播一样。
倒是杨华反而有些不自在,他曾经在皇室的聚会里与台上的云川有过一面之缘,虽然不知道对方有没有认出来,但总感觉有些变扭。
他可是清楚地知道,广德王与自家老头关系实在算不上好。要知道,当年给广德王棒头一喝,甚至在文武面前胖揍广德王一顿的正是自己的父王!
在这里与广德王家的女儿相遇算是最尴尬的事情了,要是儿子还好说,大不了有点冲突。但对云川可就不行了,因为就算起了冲突,,别人也只会说他杨华不够大气,和一个女孩较劲,要是在被京城的贵妇认为是看不起女孩,就更完了。
那帮娘子军的气魄可不是一般的大呀!杨华心中苦笑道。
“杨华,杨华!”唐谦在旁边低声喊道。
“恩?”杨华这才回过神来,“怎么了?”
“你看看老酒,好歹也是一个评委,开场到现在都十几坛酒了,他除了一开始说了几句话,之后头都不怎么抬,还酒痴呢,不会已经醉了吧”唐谦奇怪道。
“这…不会吧”杨华迟疑道,江湖上“琼浆玉露不如是,千杯不倒笑天南”的典故说的便是慕华,如今怎会几口就喝醉呢。
杨华定睛看去,眉头皱起。
不光是慕华异于常态,曾远亦是脸色铁青,唉声叹气,没有了多少斗志。
这是怎么回事?
唐谦也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哈哈,各位果然都是酒中豪杰,酒评都是一语中的啊。”陈广善先是捧了捧几个评委,“之前那些酒都是我派少掌门藏酒,他也是一个好酒之人。呵呵,实不相瞒,小弟也藏了一些酒,接下来就献上来与诸位英雄同饮,不过,你们可别看在我的面子上就故意说好话啊,哈哈。”
一番言论有理有据,引得台下众人一起大笑起来。
杨华眼中却闪过一道异芒,他向唐谦问道:“这些评委都是怎么评价之前的酒的?”
唐谦思索一番,道:“除了徐义林说过几声不错,其他人好像都没有什么过高的评价。其中,曾宏和曾远没怎么讲过话,那个叫什么户的偶尔说一些缺点,老酒有几次想夸一夸,但是最后也没有多说什么。剩余都是在说缺点,尤其是那个郡主,喝都不喝,看一眼就说肯定不好喝。”
“果然如此”杨华叹了口气。
“你是说…”唐谦见杨华这样,也有些奇怪,稍微思考一下,便知道了大概,但毕竟这方面没什么经验,有些迟疑道,“那些人都是故意针对曾远的?”
“不错,应该便是如此”杨华道,“徐义林撇开不谈,曾远不说话估计是因为是他的酒,要避嫌不好说什么,唯一奇怪的是慕华,他身为酒痴,可以说是场间说话最靠谱的人,为何一言不发呢?他不是来帮助曾远的吗?”
“额,这个问题,我好像知道了。”唐谦想了一下,眼睛看着台上一人,低声说道。
“你知道?什么…”
杨华刚想问,就听一直没说话的慕华清了清嗓子,说道:“咳咳,话也不能说死,曾兄的酒里还是有一些不错的,例如刚刚那坛酒,虽然不烈,但清爽入口…”
见慕华终于按耐不住,陈广善轻哼一声,嘴角再次上扬,心道,就怕你不说话!
“看来慕公子确实对酒很有研究啊!”只见郡主身旁坐着的那位美人站起身来,从腰间取下一个小巧的葫芦,对着慕华冷声道:
“我这里有点酒,名叫百花酿,不知你敢不敢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