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沉默后,气氛略略有些尴尬。安婧先笑着打破僵局,她对两人说:“我去倒杯水给小何吧。”然后走开去找外婆讨水杯。
若秋发现自己实在找不到话题,她其实很想问他关于安婧所说的那些八卦,可又担心听到答案。于是调了一下电视节目,周六的白天其实没有什么好的节目,大多都是综艺类节目,也有几台炒冷饭在重播旧的电视剧。她调后也没什么适合的内容可看,于是又调回初的音乐台。
何振东看起来也很拘束,这里毕竟不是若秋自己的住处。他看着若秋将电视节目调了一遍,最后又回来的频道,不禁微笑起来:“我不看电视,你别忙了。”
“啊?”若秋不好意思地放下手中的遥控器:“也没什么好节目,还是听听音乐吧。对了,听安婧说,你工作上出了些麻烦,很棘手吧?”
“是有些麻烦,所以我这阵子可能没时间去上节目,暂时这一阵都是录播。”何振东点头承认。
“和——,这次股份转让有关吗?”若秋心中一动,忽然想到那天的商报上看到的告示。
何振东讶然,带着意外看向她,反问:“你听说些什么?”
“我只是看些天的商报上有关于安特集团的告示,不知道是不是和你近来的麻烦有关?”若秋实在地回答。
他沉吟了一会儿,才点点送水:“是有关系,公司内部运营出了些问题,几个股东退股了,加上几个大项目资金告急。董事会为了解决资金的问题,不得不与其他企业合作,所以转让了部份股权。”
若秋并不懂这种企业高层的经营决策,但多少能听明白一些他的解释。她接着问:“也就是说,你这阵子的忙碌与股东易换有些关系?这方面我是外行,但我想一个企业的内部经营如果影响到它的高层管理,那一定是决定这个企业生存与发展的大事。股东易换,是否对企业有一定的风险?或者是存在利益交易?”
何振东表情颇为诧异,他眼中闪过一抹挫败,语气也变得有些低落:“你很聪明,虽然平时你不关注这些方面,但却能一语猜中重点。没错,这次的易股之外,由于资金链的问题,公司不得不以融资的方式来解决困境。这么一来,不止股东易主,而且股东结构也要发生变化,新股东必然强势控股。这一切,当然不可能没有利益交易。”
安婧正好拿了水杯过来倒水,听到他这么说,叹了口气:”难怪你近来这么心烦,平时不怎么听你谈起工作,还当你是个闲散大少呢,却原来高层也有高层的硝烟。”
“闲散大少?”何振东嗤笑:“不过是不喜欢将职场上那些战争拿到生活中来说,大家在一起图的是开心,聊点没有压力的事,吃吃饭打打球,这种简单的生活才是我喜欢的。”
安婧笑着附和他:“那当然,谁喜欢下了班还满脑子竞争发展的,将脑筋绷得紧紧的,也太累了。”
话刚说完,就见外婆走出房间,她刚听安婧进去要水杯里说又来了一个朋友,也跟着出来招呼客人。看见何振东,她开心地笑着走过来问:“这小伙子长得真俊,是安婧的男朋友吗?”
安婧不好意思,赶紧澄清:“外婆,他是若秋的朋友,不是我男友,是来看望若秋的。”
外婆呆了一下,转头看向若秋:“丫丫,是你的朋友啊?”
若秋笑着点点头:“是我的朋友,也是她的朋友,我们常在一起混的,他俩都是听说我不舒服,来关心我的。”
何振东立刻站了起来,毕恭毕敬地学着安婧的称呼问候老人:“外婆好,我是何振东,若秋的朋友。第一次来冒昧打扰,希望您别介意。”
外婆立即笑成一朵花儿,她上下打量着何振东,边拉着他坐,边问若秋:“我以前没见过你这朋友吧,看着眼生。不过,真是长得精神,和小杰差不多大吧?”
何振东也满面笑容,自觉而恭敬地回答:“我比小杰大,和若秋差不多。外婆看起来精神真好,我从前总听若秋说起您,可惜没福气见着,今天总算是让我见着了。”
“哈哈,你这小伙子,嘴巴可真够甜的。我们丫丫自从搬出去自己住啊,认识些什么朋友我都不知道,她也不爱告诉我,以后你们有空都常跟丫丫一起来啊。”
安婧笑着中间插进来说:“哎,我都忘了时间了,外婆,若秋,我要先走了,中午要去我姨妈家,小何你们继续聊啊。”
若秋拉住她,不满地问:“这离中午还远呢,再坐一会儿,等下让小何送你过去不好吗?”
安婧看了看何振东,后者浅笑不语。她识趣地拍拍若秋的肩:“我提前一点过去,总不能每次都一到就吃饭吧,这两天我就不吵你了,下周就过中秋了,我再联系你。”
看她态度坚决,若秋也没有办法,只能站起来送她到位门口。
安婧前脚刚走,舅舅舅妈就一起回来了,家中一下子热闹起来。舅妈与外婆去处理买回来的菜,舅舅就留在客厅里招待客人。
相互简单介绍后,舅舅熟练地从茶几下端出茶盘:“还是喝点茶吧,若若这孩子也不会招待客人。何先生,你喝岩茶还是铁观音?”
何振东急忙又站起来:“叔叔太客气了,叫我振东吧。”
舅舅笑笑:“那我叫你小何吧,你跟小杰差不多大,我就托老了。”他拿出一盒正山小种,边冲泡边说:“还是喝点红茶吧,这款茶很甘醇,适合各个年龄的人喝。”
舅舅喜欢喝茶,所以对于茶他也比较讲究,他先将洗茶的第一遍水倒掉,才开始正式泡茶。
何振东有些不知所措,他笑着看舅舅泡茶,边不时瞟一眼一边坐着的若秋。
若秋用眼神安抚他,然后笑着对舅舅说:“您先陪小何聊会儿,我去帮舅妈洗菜。”
结果才刚钻进厨房,又让外婆与舅妈给推了出来。舅妈嗔怪道:“你去陪你的朋友,不然去旁听一下你舅舅说些什么也是好的,小孩子别不懂事,才刚刚病好些,怎么能让你做家务呢。”
若秋让赶出来,边走边嘀咕:“我又不是玻璃做的,至于嘛!”
其实她也知道,舅妈是因为看到她的客人是个帅小伙,又犯了小心思了。
无奈回到客厅当旁听,正好听到舅舅问何振东:“小何,你和若若是同事吗?”
“不是。”何振东笑着看了看走近的若秋。
“哦?那你在哪上班?”舅舅又问。
何振东依旧是简短地回答:“我在安特公司上班。”
舅舅泡茶的手一顿,讶然抬头看过去:“安特集团?你在哪个部门?主要做什么?”
“我是总公司项目部的,跟着老总搞些项目。”他很低调,并没有透露一丝自己的身份。若秋心中暗笑,但觉得他这么说也对,省得引来不必要的误会。
舅舅沉吟了一下,回头问若秋:“若若,你和小何认识的时间不久吧?”言外之意是怎么从没听你说起这么个人。
若秋挨着舅舅坐下,笑着说:“不算久,几个月吧。小何是安婧男友的同学,我们几个常在一起玩。他人很热心,前几个月我扭伤了脚,还搭过他的车上下班。”
舅舅了然地对何振东笑:“你和若若关系很好吧?我们若若看似朋友不少,其实关系好的也就几个。她是个固执的孩子,有时候油盐不进的,你多担待些。”
何振东自然不敢附合,只得以他万年不变的笑容来应对。好在他这人平时应酬各界人士习惯了,很快就适应了舅舅的谈话风格,也知道投他所好找些长辈喜欢的话题。舅舅今年刚刚从银行退休,对于金融及经济方面的话题依旧敏感,两人边喝着茶,一路从最近的股价谈到了这一周本市几家上市公司的动态。
若秋在一旁听着,忽然问了一句:“舅舅,安特公司一直是你们银行的大客户吧?
舅舅奇怪地反问她:“是啊,怎么了?你想知道什么问小何就行了,他在总部应该知道更多吧。”忽然似想到了什么,他却又脸色一肃,转头看向何振东:“你跟着老总?又是姓何,是何董的亲戚?”
何振东不明白他何以变得严肃,虽说并不想张扬自己的真实身份,但也不敢刻意隐瞒,他看了眼若秋,很自然地点了点头:“是,他是我养父。”
很奇怪地一阵沉默过后,舅舅淡淡地点了点头:“我原该想到的,你那么年轻,却可以直接跟着总经理工作,没有一点背景怎么可能。”说完没有再看何振东,只静静地自己泡茶,自斟自饮。
对于舅舅突然冷淡下来的态度,若秋很是莫名其妙。她不便当面问原因,只能自己以眼示意何振东时间不早了。她心道这人怎么回事,一坐这么久,难道想留下来吃午饭?
对于气氛突然的变冷,何振东也有些诧异,好在他总算还明白若秋的暗示,看了下腕上的手表,便起身告辞。
舅舅也不留他,甚至也不喊厨房里的两个人出来,就点点头对若秋说:“你送何先生到门口吧。”
于是若秋起身将何振东送到门口,见他神色茫然,虽依然带着笑容,却隐隐有些黯然。于是轻声安慰他:“谢谢你来看我,过两天我就上班了,我们再约吧。你这阵子公司的事多,也注意身体些。”
何振东方轻笑起来,此时的笑意始达眼底,他凝视着若秋,悄悄拉了下她的手,捏了捏手心:“好好休息,下周我再约你。”
若秋抽回手,挑了挑眉白了他一眼。他笑笑回身,正要离去,迎面却从楼梯上来一个男子,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