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车,韩明宇从后座拿了件衬衫让她先披上,因为她全身湿淋淋的容易感冒。他将车窗开了一小缝,让车厢透气,这样可以不开空调,也比较不会受寒。
然后他问:“你要这样回去吗?”
若秋双手一摊:“不回去还能怎么办?虽然外婆会因此问一个晚上,可我总不能这样湿哒哒的在外面逛吧?”
他嘴角又微微向上弯,这一晚看他笑得比之前三四个月见到的还多,她不明白是不是自己真的那么可笑。
他略略想了一下建议:“我住的地方离这里近,你看要不要过去整理一下?”
她也想了想,这里到外婆家不堵车的话最快也要40-50分钟,这么湿哒哒地坐着其实很难受。关键是,她也实在不希望让家里人看到,还要解释好久。
于是她点了点头,不好意思地冲他笑:“又要麻烦你了,我发现你其实是天使来着,专门利人毫不利已。”说完自已觉得好笑,又呵呵笑了起来。
但韩明宇已经在专心开车,又开始不理她了。
若秋衣裙是湿的,所以也不敢坐太靠后,生怕把人家的皮座椅给搞湿了。她只将半个屁股坐在副驾上,坐姿十分别扭,心中只愿快点到目的地。
幸而不到十分钟,他将车停到一幢高级社区的地下室,拉着她从地下车库搭乘电梯到8楼。
他的住所是一套两居室的公寓,客厅很大,有40平米左右,装饰简洁大气,一如主人本身的风格。整个室内异常洁净,完全不象一个单身男人的居所。
进门后韩明宇拿了拖鞋让她换上,虽然是男式的,有些显大,好歹还是很舒适的。
然后他自己进了厨房,不知在捣腾什么。
当若秋还在东张西望,韩明宇已端过来一杯热牛奶,让她先喝了,再洗头洗澡。
他递给她一件浴袍,很自然地说:“你喝完去洗澡,出来换上这件干净的浴袍,不用担心我在家,我要出去一会儿。”
接着他又指指墙上的电视:“如果洗完我还没回来,无聊的话可以开电视看,或者听音乐。”
他说完,立刻开门又出去了。
若秋捧着温热的牛奶,脸色绯红地看着他出门,心道他倒是个明白人,知道他在家自已不好意思去洗澡,还懂得回避。
他家的浴室很宽敞,浴巾什么的都是清清爽爽的,可就算是这样,若秋也不好意思用太久浴室,毕竟是在别人家。
她匆匆洗完,穿上那件明显有些大的浴袍,然后将自己的衣裙拎到露台晾在通风处,只希望它能稍稍吹干点,这样晚点就可以穿回去。
回到浴室,她又找到墙上挂着的电吹风,将刚洗过的头发吹干,仍然用皮筋将头发束起,才走回客厅里,坐在沙发上等韩明宇回来。
因为彼此之间算不是亲密的朋友,所以她也不敢在人家的屋子里到处看,只坐在沙发上打量着这套公寓的格局。客厅右边各有两间房间,左边是开放式的厨房,一个小走廊拐角处是浴室。
这个单元对于一个单身男人来说,已经很够用了。她猜想其中一间房间大约是他的书房,平时用来工作的。
客厅的茶几上有一本主人看了一半的英文读本,若秋顺手翻了翻,意外地发现竟是爱尔兰诗人叶芝的作品集。叶芝这个作家若秋是知道一点的,也读过几首他的诗。但说实在的,对于英文版的诗集,她可没那个胆量去读,因为英文水平太普通,怕品不出诗人的那份意境。
她心中暗道,这个男人看似严肃,内心估计也是闷骚,这类诗作一般理工类男人不爱看,大多是小资文艺类型的人才喜欢。
她翻到那首她较熟悉的《当你老了》,看到那句感动许多人的HOW MANY LOVED YOUR MONMENTS OF GLAD GRACE, AND LOVED YOUR BEAUTY WITH LOVE FALSE OR TRUE。
BUT ONE MAN LOVED THE PILGRIM SOUL IN YOU, AND LOVED THE SORROWS OF YOUR CHANGING FACE。
中文的意思就是:“ 多少人爱你青春欢畅的时辰,爱慕你的美丽,假意或真心。只有一个人爱你那朝圣者的灵魂,爱你衰老了的脸上痛苦的皱纹。”
几年前主持一个联欢会,会上有一个公司领导上台朗诵这首诗,因为感动于这句诗句的内涵,所以专门去查了诗的出处,以及作者叶芝的资料。
看了一会诗集,半蒙半猜实在辛苦,但是电视她也不觉得有什么好看。听音乐倒是不错,问题是他没说CD放在哪儿?
坐等主人不回,她便开始有些蠢蠢欲动。
在厅里转了两圈,看到窗边的放置架子上也放着几本类似生活休闲类的彩页杂志。
她走过去拿起看了看,心中更是惊讶,比看到那本诗集还奇怪,因为这几本是几本香港美食杂志,这几期主要介绍素食烹饪。
看得出这几期是以往的旧杂志,她翻了几页,是过去两三年中有推出素食的几本期刊,大约是因为韩明宇茹素,所以专门留下这几期来研究。只是,他对烹饪感兴趣?这倒是大出她的意料。
她拿起压在最下面的那本,是两年前的杂志,这一期除了介绍一些素食料理,还有一些与旅游相关的美食,比如在哪个国家的哪个城市要品尝哪种美食。
这本杂志风格是比较时尚的,所以她也一时忘记了时间,一直翻到最后几页。
然后她在最后一页看到一个信封,淡桔黄色,上面贴着邮票,还写着地址。
别人的隐私她一贯不爱窥视,所以她瞄了一眼信封便在合上杂志。
刚合上杂志,忽又觉得有什么一闪而过的疑云。
她又打开杂志最后一页,认真看了一眼信封上的地址,这才发现这个地址是韩明宇现在这家公司的地址,然而邮票是香港的,说明这是封没有寄出的信,主人在香港写好但没有寄出,直接带了回来。信上除了地址,还有写了一半的收件人名,只有一个中文的“许”字。
“许?”若秋很容易想到一个人,因为她姓许,而且,这个地址也是她的地址,这么说,这封信本来是要给她的?只是后来没寄出?
带着疑虑看了看信封,并没有封口, 封口处只签了个英文的“Alan”,笔迹俊逸洒脱,连英文都写得这么养眼,他的中文应该也是写得很好罢。
她并没有打开信封,轻轻地将信封夹回杂志里。
韩明宇回来的时候,若秋已经又坐回沙发里,托着下巴不知神游何方。
他于是故意将关门的声音以及脚步声放大,将沉思的女子的注意力引了过来。
她转头看见他手里拎着两个袋子走过来,忙站起来,有些尴尬地看着他。身上宽大的浴袍让她穿到拖地,画风颇有些滑稽。
他奇异地有些不自然,将手上的袋子递给她:“附近的商场还没关,我随便挑的,你凑合换上吧。”
他指指自己的房间:“里面有更衣室,你进去换,把门反锁上。”
若秋没有想到他是出去帮自己买替换衣服了,一时竟无言以对。感觉说什么都很客套很假,只好又欠他一次人情。
她默默地接过袋子进了他的卧室,打开门边的灯,然后将门反锁上。
他的卧室相当简单洁净,一张收拾得整整齐齐的大床,一张床头柜,一排衣柜。衣柜边上有个门,进去就是一个小小的更衣间,更衣间墙上有排挂衣服的勾子,还有面落地镜。
她打开袋子,拿出一件素色连衣裙。不得不说,韩明宇眼光相当的好,这款式很合她的心意,不算太职业,但风格上也算典雅,很衬人的气质。
不过,这件裙子应该价格不菲,这个品牌没买过,是大品牌,只在逛街经过时瞄过几眼。
还有另一个袋子,她有些好奇地打开看,结果一下子红了脸。
原来这个袋子里装着一套内衣,品牌倒是穿过,但没想到韩明宇这种生人匆近的男子,居然也懂得买这种女人用的东西?一想到他刚刚去专柜买这个,她的脸就热辣辣地烧了起来。
但事实上要换衣服,内衣当然也得换,这个正常人都会想到。只不过,让一个并不亲密的男人帮女人买这类东西,还真是很尴尬。
她红着脸拿出内衣试穿,让她惊奇的是,尺码居然刚刚好,这令她不得不怀疑韩明宇在男女关系上的纯洁性。
事实上,一点也不奇怪,他已经30多了,在国外生活过的人,三十多岁的人没碰过女人那真是个笑话。更何况还是个条件出挑的高富帅,只不过他平时的严峻容易让人误认为他不近女色。
穿戴整齐后,她抱着换下来的浴袍出来,脸色依然烫得发烧似的。她将浴袍放入浴室外的洗衣筐里,和酒店的设计一样,那个筐是用来装换下来的脏衣物的。
韩明宇正坐在沙发上等她,客厅里已经放上轻柔的钢琴曲,主人的品味很明白地突显出来。
他看着她出来,幽深的眸子里映着一个着清新素雅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