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秋已经不象一开始那样学着韩明宇小口小口地抿酒,而一喝就是一大口,然后皱着眉头自言自语:“何振东那个混蛋,明明已经有了袁雪妹妹,干什么还来招惹姐姐我?他那个高贵漂亮的雪儿妹妹啊,自己不用出手,就夺走了我最爱的弟弟。我怎么办?我怎么办?我怎么面对小杰的亡灵?怎么面对舅舅舅妈的失子之痛?怎么面对自己的感情?可是,可是,我喜欢他啊,不对不对,我怎么能喜欢他,如果不是因为他,小杰怎么会离开我们?小杰,呜呜呜,小杰,你不要怪姐姐。”
她又喝了一大口,然后又开始骂自己:“孟若秋你就是个灾星,活该你嫁不出去。子安没让你招惹上真是聪明,呵呵呵。”她明明开始头晕了,已经口无遮掩了,却还觉得意犹未尽,指着韩明宇笑得人面桃花:“你要学学子安,出去了就不要回来,别让我这个灾星给缠上了。”
这样一大口一大口地咽着红酒,不用多久,她已经开始迷糊了。眼前开始模糊起来,她也不管自己身上撒了多少红酒,自顾自地边斟边喝边说。韩明宇皱着眉头又来抢她的杯子,这回倒是让他抢到了,但下一刻她已经瘫倒在他怀里。
韩明宇一手搂着她,另一手上端着刚从她手上抢过来的半杯剩酒。他阴郁地看着那杯她喝剩的酒,半晌才轻轻地叹了口气,仰头一口倒进嘴里。
若秋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睡去的,但醒来的时候她有些懵逼,还不是太清醒地看了看四周,窗外天色暗沉,这是什么时间?自己睡在一张宽大的床上,身上盖着的被子有一股好闻的古龙香水的味道。这不是自己的房间啊,自己的房间没有这么宽敞。她心中吃了一惊,有些沉重的大脑瞬时清明了不少,借着月光,朝四周打量起来。
房间很干净,除了床边柜上的台灯和床边的木头衣架,几乎没有什么摆设。她觉得这陈设有些眼熟,然后开始回忆睡着之前的事情。
虽说人还是很困,但并没有酒醉后的那种头疼。所以她很快就想起来睡着之前她正和韩明宇喝酒庆祝兄妹相认,那这里不用说就是韩明宇的住处了。
看来韩明宇家中的酒是好酒,虽说喝了会醉,醒来却没有不适感。她心中的难受不是因为酒,却是因为自己的失态。就算是说好了当兄妹,毕竟没有血缘,在异性家中过夜那绝对是她做人第一回。
她轻轻地下床,发现自己穿的外衣上满是酒味,上面有不少酒漬。她很不安,这下床铺肯定让自己的脏衣服给污染了,自己这么一躺,人家明天又得换被褥。
她悄悄地开门走到厅里,这才发现韩明宇躺在沙发上也睡着了。他自己倒是换了家居服,估计是洗了澡才睡的。茶几上的红酒瓶子已经空了,如果没有失忆,昨夜自己并没有全喝光,也就是说,自己睡过去后,他自己一个人还在继续喝酒。
她踮起脚轻轻地走过去,蹲在沙发前静静地看他。睡觉的韩明宇没有白日里看到的高冷,他轮廓分明的脸上带着淡淡的寂寞,眉头还微微地皱着,不明白什么事情让他连睡梦中都不能释怀。
她看了看墙上的时钟,原来现在才凌晨五点,难怪天还没有亮。
她凝视着他,平时他虽对她关照有加,但他的气场太大,她可不敢这么近地盯着他看。蹲着看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些口渴,可是这是别人的家,还是忍一忍吧。她咽了咽口水,站起来轻轻地往后退。
正跟做贼似的往房间撤,沙发那边传来懒懒的声音:“看够了?要回去继续睡了?”
她吓了一跳,猛然回头看向那个角落。韩明宇已经坐了起来,透过窗外的月光,他正静静地看着若秋。
“呃,你醒了?你怎么知道我刚才在看你?你没睡啊?”若秋拍拍胸口,掩饰一下自己尴尬的表情。
月光中,他的眼睛特别的黑亮,在凌晨的安静中显得尤其幽深。
他嘲弄地回答她:“你走路的声音没你想的那么轻。”他没说出后面那句:你凑这么近,气息都喷到脸上了。
她呆了一下,这么说,自己一出来他就知道了?那自己看了他这么久,他肚子里不是笑炸了?
她大窘,只好吱吱唔唔地解释:“你别误会,我只是有点渴了,想出来找水喝。又——担心吵到你,所以去看看你睡得沉不沉。没想到,你这么快就醒了。不好意思啊。”
他嘴角往上弯了一下:“你现在挺客气,昨晚你可不是这样的。跟我抢酒喝呢。这种酒不是用来牛饮的,有点儿开心的事小品一点就好了,搞得跟喝断头酒似的,悲壮得不行。”
若秋瞪目结舌,她一贯自诩尖刻,谁知遇上这位大哥却屡屡败下阵来。
看到她纠结的表情,他难得轻笑起来,站起来开了灯,到厨房里倒了凉开水给她:“不会喝酒没人逼你,小品两口就可以,意思到就可以了。不过这样也好,某人喝了酒会说很多平时不愿意说的话。”
“我说什么了?”若秋正大口喝水,一听这话又呛到了。猛然咳了起来,韩明宇叹了口气,伸手在她背上拍了几下,她才渐渐缓过气来。
她喜欢他这么照顾她的感觉,真的有让自家哥哥呵护的那种温暖。
她顿了顿,又追问:“我说了些什么?你听到什么了?”
韩明宇双眼直视她,似笑非笑:“你心里最压抑的是什么,说的就是什么。可惜,你说了那么多,里面却没有我这个哥哥什么事。”
若秋怀疑地回忆自己昨夜的言行,只稍稍想起了似乎有提到何振东,但说些什么真是不记得了。她无奈地摊了摊手,说出去的话就如泼出去的水,收也收不回来,随它去吧。
毕竟开还没亮,这个时间说要回家连车也难打,更不好意思提让人家送回去这样的要求。于是她不好意思地指了指沙发:“我还是呆这儿吧,你进屋去睡。不过,被褥大约是脏了,我浑身酒味的,不好意思。”
韩明宇无所谓地摇头:“既然已经脏了,你还是继续睡吧,明天让阿姨换被褥就是。不过你穿外衣睡着难受,不嫌弃的话随便换一套吧。再休息会儿,天亮了我送你回去。”
他拿了一套自己的干净睡衣给她,虽然大得滑稽,但好歹比穿外套舒适。
若秋心中感动,心想这个大哥果然没认错,虽然毒舌了一些,但还是很会照顾人的。并且他还很君子,之前自己醉了,他不方便帮自己换衣服,所以只好让自己穿着脏外衣睡他床上。
她回房间换了那套带着淡淡青草味的睡衣,宽宽大大的直接往床上躺上去。因为对这个环境很放心,所以没多久,她就又沉沉睡去。
再次醒来天已经大亮。她急急起床,换下身上拖拖沓沓的大号睡服,自己到浴室去洗脸梳头。她想着没有牙刷,正要用手捧水漱口,转头却看到盥洗台上有一套暂新的牙刷与杯子,塑料包装还没拆。色系是粉色的,一看就是给女士用的,她心下了然,这定是给自己用的,看来是他一早下去便利店买的。
洗刷完毕,她走到客厅,沙发上已经没有人了,她张望了一下四周,却没有看到主人的影子。
正惊讶间,韩明宇却从厨房绕了出来,手里端着两碟小菜。他看她已经收拾清爽,随口招呼她:“洗刷过了?那吃些东西吧,吃完我送你回去。你今天还要去医院吗?”
“晚上去,今天白天表姐在。我回家洗澡洗衣服,然后出门帮外婆买几件换季的睡衣。”她也不与他客气,坐下来等他一起吃早餐。
韩明宇点头,又从厨房里端了两碗小米粥,和一碟煎包。
韩明宇厨艺极好,小菜也做得极为爽口。若秋喝了一碗小米粥,又吃一个菜煎包,至于他炒的小菜,根本就是光盘的节奏。
两人一起吃完早餐,然后一起出门,电梯里面的人看着他们,眼神如同在看一对新婚的小夫妇。她有些不自然,这大清早的难怪别人误会。
坐在车上,她低头嗅了嗅自己身上依然若有若无的酒味:“这酒看来很贵,过了一夜,酒味还这么香。可惜让我这种粗人糟蹋了,我没品出啥滋味,就是觉得酸涩。”
韩明宇横她一眼,讽刺她:“还好不是大拉斐,不然真是糟蹋了。你这酒量也不适合做业务,所以你目前的工作还是适合你的。”
她一时无语,这个人果然很象领导,说什么都能扯上工作。她翻了翻白眼,干脆装成看风景,不再开口。
韩明宇一贯的作风就是开车不说话,所以也闭嘴不说话,他今天还有别的事情,也没有时间再陪这个新出炉的妹妹。
一路无语将她送回家中,然后自己开车拐回公司去准备周一早晨开会的材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