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天上班都心神不宁的,总是想到何振东的事。前两天下了一场雨,气温下降许多,他还发来短信提醒自己要添衣服。
若秋叹了口气,今天的工作量其实还是很大的,但她的效率实在不怎么样。眼看着快到下班时间了,工作还有一大半没做完。看样子,还是得加班一阵子,争取九点之前回去。
她打了个电话给今晚到医院值班的玫表妹,交代她记得帮外婆按摩。然后打电话叫餐,准备吃完开始加班。
部门里有一半人留下来加班,也许是晚上时间太安静,有人开始边干活边聊些八卦。
小刘边打字边跟大张说:“我刚才去买吃的,下楼遇到许艳了,打扮得花里胡哨的,大老远就闻到她身上的香水味。”
大张嗤笑:“她近来都这样,我见到好几次了。我估计是交男朋友了,走路都用飘的。”
小刘叹气摇了摇头:“人家现在是有背景的,我们玩命加班,她每天却轻松得跟来玩儿一样。”
大张冷笑起来:“你也别叹气,女人嘛,不是靠老爸就是靠老公,你还有机会,赶紧换一个更高大上的男友去。”
若秋听着他们瞎聊,突然觉得很搞笑,人人都闲得无聊,都有闲情关注别人的一举一动。之前每每有人来接她,大约也是这么让人八卦的吧。
想到这个,她手上的动作就渐渐慢了下来,她想起一个月前,何振东经常来接她去医院,不知那个时候,别人有没有也这么谈论她。现在,却不知他和谁在一起,每个清晨与日暮有多少时间还会想起她。
她心情有些低落,手上机械式地录着单证,精神却一直无法集中。一直到九点,部门里所有的员工都离开了,她才惊觉自己又是最后一个完成工作的。这几天都这样,效率还没有从前的一半,工作时总是动不动走神,她心想自己也许是该放松一下了。
离开公司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她茫然地走在路上,风有点大,但她觉得就这么吹吹冷风也挺好,所以没急着拦出租。
这个城市的初冬不算寒冷,大约十七八度的气温,街边还有一些小摊贩在为生计忙碌。若秋过去买了一块烤红薯,一边吃着一边漫无目的地往前走着。
不知不觉走了好久,直到她觉得有些脚酸,才停了下来。看了看时间,她竟走了一个多小时,已经十一点了,但她一点困意也没有。
她突然发现,这个地方离海哥的小酒吧只有十分钟的路程,她考虑了半分钟,还是决定去坐一会儿,喝点东西。
十一点,正是城市夜生活的开始。酒吧里人比任何时候都多,海哥和鬼子都在吧台帮着调酒。
首先发现若秋进来的是鬼子,他碰了碰海哥,一边调酒一边冲若秋打招呼:“这不是小孟吗?怎么这个时间过来了?是找…。。”话没说完,让海哥给打断了:“小孟,你明天不上班啦?怎么这么晚还过来。”
若秋不好意思地笑:“散步走着走着,就走过来了。海哥,鬼子,给我来杯苏打水吧。”
海哥看了她一眼,将手上的酒递给身边的调酒小弟,又倒了杯苏打水递给若秋。他从吧台走出,带着若秋来到后面一个座位,示意她坐下来休息一会。
酒吧里正放着老鹰乐队的歌,四周围都坐满了人。若秋喝了口苏打水,犹豫了一会儿问海哥:“振东最近怎么样?他应该常到这里吧。”
海哥看着她,微微笑着反问她:“你想知道他的近况?为什么不打电话给他?”
若秋沉默了下来,过了一会儿才说:“我想大家都安静一段时间,他可以选择更适合他的。”
海哥收起笑容:“你不和他联系,他就能选择到更适合他的吗?小孟,你们之间的事其实东子也没说太多,但是我猜得到与雪儿有关,对吧?或者,不止雪儿,还有其他因素。”
若秋哑然,她叹气:“是的,很多原因。”
海哥点了一根烟:“其实我也不看好你们,雪儿就如同我们妹妹,我们当然更希望东子和她都能幸福。他和雪儿这阵子是常来,但他和从前不一样,来了基本上都是喝酒,雪儿也不怎么说话。看得出,他俩心情都不好。”
若秋忍不住问他:“外面有人在说,他们要订婚了?”
海哥怔了一下,接着笑了起来:“这一点也不奇怪啊,他们两家大人安排这事很久了吧?如果没有你,也许早就完成了。”
若秋面色一下子灰沉了下来,她低下头,沉默地喝着苏打水。海哥也没再说话,坐在她对面,静静地陪她发呆。
直到整杯苏打水都喝完了,她才抬头鼓起勇气问:“ 振东今天还没来?”
海哥正在抽烟,闻言沉吟了几秒:“他来过了,今天和几个听友在这里聚会,喝了些酒。有些上头,我刚才让鬼子和另一个听友扶他去我住处休息,鬼子回来时说他睡着了。”
若秋眉头皱了起来,和听友一起?都不做节目这么久了,还有粉丝捧着?
她站起来,说:“我去看看他,你的住处方便让我去吗?”
海哥会意地笑了笑:“没什么不方便的,不过女生爱干净,别觉得我家太乱就行了。”他招手叫鬼子过来,交代他看着酒吧,自己带着若秋绕到酒吧后面的一座居民楼里。
他住三楼,到了门口,他打开门让若秋自己进去,然后自己往下走:“他在里面,你自己进去找他。我不打扰你们了,酒吧里人多,鬼子会忙不过来。”
若秋点头谢过海哥,自己进门后随手将门关上。厅不大,只有电视与一排沙发,还有一张餐桌。何振东没有在厅里,她继续往里面走,经过一个小通道,里面大约是海哥的卧室。
卧室门关着,若秋轻轻敲了一下,没有人回答,于是她转动门把,将门轻轻推了开来。
屋子里一股冲鼻的酒味,床上有人蒙头大睡。若秋摇了摇头,正想去开窗透个气。却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她转头又看向床上的人。
从窗前这个角度,她看得分明,原来——床上躺着两个人!!!
她一下子懵了,床上有一个人转了个身,这下看得更清楚了,长长的头发,居然是个女人。
她脸色刷的变得苍白,走过去,手有点发抖地拉开被子。
何振东睡得很沉,被子让拉开了也没醒。她看向床上另一个女人,已经醒来,瞪着圆圆的大眼,婴儿肥的脸上有一抹惊慌。
她双脚如让钉住一般,动弹不得。脸色煞白地盯着床上的两人。何振东依然沉睡着,而他的手居然放在那个女人的腰上。
虽说浑身象被抽走了所有的力气,但她还是不能置信地瞪着他们,没有悲伤,只有愤怒。
床上的女人急急坐起,顾不上自己衣冠不整,脸上带着一抹不知是喝酒还是羞愧的红晕。她小声地叫了声:“孟姐?”
若秋终于回过神来,她扭头往外跑,浑然不觉自己已经泪流满脸。
她跑得很快,海哥正慢慢地走到酒吧的门口,她快速地从他身边跑了过去。
海哥在她身后叫她,她完全充耳不闻,只顾自己往前跑。
海哥快步冲上去,拦住她:“小孟,发生什么事了?”
若秋抬起头,冷笑着对他说:“你自己不会去看吗?你卧室里正春色满园,你不看会很可惜的。”她已经顾不上礼貌了,心中似乎有一团火,随时会焚烧自己。
她推开海哥,伸手拦了一辆出租,没等海哥多问,出租车已绝尘而去。
半夜三更才回家,而且是上了一天的班,还加了班。走路走到腿疼之后,还看了一场儿童不宜的大戏。这一天让她既疲惫又绝望,回到家中,浑身如同被抽去了筋一般,软软地倒在床上。
没有开灯,连洗澡的力气都没有,头晕晕沉沉地只想发泄一下。她的脸上让泪水打湿了,冰冰的触感让她觉得自己象个弃妇。
脑海里浮现那个略略婴儿肥的脸上的那对眼睛,除了惊慌,还有不甘,对,就是这种不甘,让她终于爬上了他的床。
若秋不敢相信自己眼睛看到的,如果看到的是袁雪,她顶多就是有些伤心。可现在和他一起躺在床上的女人不是袁雪,更不是自己,而是——许艳。
她的心忽然觉得好累,就算没有袁雪,她也过不了自己心理的负疚感。更何况还有一个双方家长都认定的袁雪,现在袁雪还没出手呢,又跑出个许艳。随便一个因素都可以将她压趴下,她没有自己想象的这么坚强啊。
心中堵得生疼,对着黑漆漆的空间,她狠狠地哭了出来。没有人听到,更没有人会看到,那就痛痛快快地大声地哭一回吧,谁会在乎她呢。
正痛快地哭呢,忽然听到一声非常刺耳的短信提示音。她没理会,从包里拿出手机直接关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