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兴围棋训练基地位于A市临江的一栋五层小楼内,靠近滨江大道,闹中取静,透过顶层宽大的落地窗,可以看见不远处浩瀚的江景。
五楼的棋室寂静无声,周汗青和程子弈正在对弈,瓷质的棋子不时落在木质棋盘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即便是最好的朋友,下棋也是他们之间主要的交流方式。
但今天的他……是怎么了?
其实,这盘棋子弈从布局阶段开始一直下得不错。但中盘时,却接连出现失误,形势越来越被动……
程子弈历来下棋专注,计算准确,这两年棋风也日益稳健,但这盘棋……太出乎意料了!
周汗青抬起头,望了对面沉默的子弈一眼!
他的两道剑眉紧紧蹙着,满脸尽是疲倦,薄而线条分明的双唇用力抿着,毫无半点血色,似乎在强压着胸中的某种情绪。
的确有些反常!
即便用自己这个男人的眼光来看,程子弈无论如何都是优秀的,这些年他在围棋上付出了很大心力,棋力渐强,比赛成绩让人刮目相看,加之英气逼人的面孔上那双冷漠忧郁的凤眼以及多年的单身身份,对女性有极大杀伤力!
不光在国内,世界各地都有他众多女粉丝!
只是他对此一贯地淡然处之,也从不开口谈这些花边消息。
程子弈今天执白,当他又落一子时,周汗青忍无可忍地开口了:
“你去找她了?”一双眼睛牢牢地逼视着他。
沉默,半晌,他抬起头,波澜不兴的表情,用目光示意棋局继续。
“程子弈,你觉得我们这盘棋还有继续的必要吗?”周汗青好笑地挑起眉毛,语带嘲讽。
程子弈怔住,终于颓丧地垂下头,良久,他突然起身,抛开周汗青探寻的目光,快步走到窗前。
室内重归一片静寂。
“请问,哪位是程子弈先生?”一个年轻的男人出现在门口。
“是我,”程子弈木然地转身,原来是鲜花公司。
“这是您的花,请签收!”
程子弈机械地草草签下姓名,伸手接过那束颜色艳丽、含苞待放的花,鲜花的热烈和喜庆看起来与他脸上的表情极不和谐。随手他把花放在一旁的桌上,玫瑰和郁金香的花香顿时充满空荡寂静的棋室。
“这又是在哪儿欠下的桃花债?连鲜花都送来了,子弈,你艳福可不浅啊!”
“别胡说!”程子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啊,这里面还有卡片……你就没有一点好奇心?”
“你有?都送给你好了!”程子弈仍是一脸漠然。
没必要对别人都这么冷血吧,程子弈!赵汗青无奈摇头。
“程子弈,你的信……”办公室的苏老师突然笑眯眯地推门进来,把一堆信放在桌上,其中好几封的邮戳显示寄自海外。
“谢谢,苏老师,”程子弈客气地冲她点头。
“子弈,这花好漂亮啊……也是送给你的吧?看来你的女粉丝真不少呢,整个队里就你的信最多,话说这年头写信本就稀罕,都在用微博微信了……还有人给你写情书?我就一直想不通,为什么你到现在还是一个人?你到底喜欢什么样的女孩呢?”
苏老师三十多岁,脸圆园的,很和气,像个大姐。
程子弈默然,只是无奈地笑笑。苏老师摇摇头,掩上门离去。
程子弈颓然坐回棋盘前,拿起一本棋谱。
“她拒绝了你?”周汗青盯着心不在焉的他,紧紧抓住刚才的话题不放:“否则你告诉我为何如此反常?”
又是许久的沉默,终于他抬起头。
“我和她六年前就结束了。”他一脸平淡,“这些年,都是我自己放不下而已!”
“汗青,无论如何,我还是要谢谢你。”
“你……”赵汗青张开口,却什么也没说。
室内重归一片静寂。
一阵高跟鞋的“蹬蹬”声由远及近,终于停在棋室门口时。
“子弈、汗青,你们都在吗?”温柔、年轻的女声,带着一些不着痕迹撩人的娇媚。
门推开,原来的是满面笑容的袁晓菲。
她身着一件藕荷色七分袖的及膝薄款连衣裙,精细的羊毛面料上点缀着淡雅的花卉图案,栗色的长发,被随意披散在肩头,蓬松卷曲的发尾,衬得雪白的面孔更加俏丽、风情万种。
“喔,原来两位大帅哥都在呀!怎么既不下棋、也不说话,我还以为要白跑一趟了!”她惊讶道。
的确,推门进来时,子弈正一动不动地站在落地窗前,只能看到一个萧瑟的背影,而汗青,埋首在棋谱里,面容呆滞。
她隐约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的沉重。
她的到来出其不意,却正是时候把室内的两位棋手解放出来。
“晓菲,哪阵风,把你给吹过来了!”汗青首先展现笑容。
“我今天正巧到旁边办事,顺路过来看看!”晓菲是A市电视台体育频道的记者,围甲的赛事报道属于她的业务范围,所以也是老熟客了!
“哎呀,这么漂亮的花哪来的……”一眼瞥到那束鲜花,她不禁叫出声来!
探寻的目光在两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停在程子弈的身上。
“魅力不减啊,子弈!”她口中恭维,心中却漫过一片酸涩。
而他,只是淡淡笑着,恍若未闻。
气氛略显尴尬!
刚好,教练阮星云进来,“喂,子弈、汗青,还有正好晓菲来了,一会儿去清江酒楼聚餐,大家热闹一下!”
时间已是下午五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