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看看再说吧。”夜孤心中也不确定,到底月卿影在里面做什么。但是他可不敢冒这个险,万一月卿影能救爷。却被他们误闯入,造成功败垂成。
那么他们罪过就大了,死一万次都不够,应该下十八层地狱。
月卿影缓缓睁开眼睛以后,没有半刻停歇。虽然满车鲜血,虽然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但是之前战略已经告诉过她这种情景,所以她也做好了准备。
入眼都是黑红色的血,月卿影却眉头皱都不皱一下,拿了大片的纱布,一点也不温柔地把那些残留的酒液吸掉,包扎。然后她再次拿出手术刀,以火烤了一下,把瓶子里的那株长得很像海带的植物捏住拿了出来,手术刀在上面轻轻一划。
此刻绕是月卿影做好了准备也不由得睁大了双眼,因为那株海带流出来的,竟然是鲜红的血!
月卿影把那滴血的海带凑到他嘴边,冰凉的,腥甜的血液滴进了他的嘴里,帝北辰心里浮起了一种诡异的感觉。这凉凉的液体竟是血的味道,但是血应该是热的不是吗?
不过是月卿影给他喝的,他不会拒绝。他需要活下去,也许仅仅只是为了不让月卿影改嫁。
海带中滴出的鲜血全数被帝北辰咽了下去,月卿影由衷赞叹,一般人被毒成这样岂能咽下东西?
不敢耽误,她拿了只大碗过来,将那株海带直接切成两段放到碗里,而切段的海带更是飞快地渗出了鲜红的血来,没一会便已经装满了一碗。
她手指飞快地一滑,便有一小簇跳跃的火焰生在指尖。她将那朵火焰丢进了大碗里。而本来是盛着一碗鲜血的碗里竟然也能够燃烧起来!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怪异的味道,带着鲜血独有的腥甜,但是又有一种异香。那燃烧着的火焰渐渐地熄灭,一碗的血已经不见,整个碗里氤氲着幽红的烟雾,一点点地散发出来,但是却看不到碗里还有什么东西。
月卿影此时的脸色已经苍白了起来,头晕目眩,大概是精神力用过度了。她弯腰把碗里那一团雾气吸入嘴巴里,然后食指按在沉煞的眉心,倾身俯向他,红艳的唇吻住他薄如蝉翼的唇,轻轻地吐出了那幽红的烟雾。
帝北辰此刻突然睁开双眼,他们的脸近在咫尺,他静静地看着她,事实上也只能看到两把颤动的小扇。
这个世界上毒药千千万,血煞尤其霸道。在东启大陆上很少见,中了血煞,没有一个人可以逃脱死神的追捕。
毒药霸道,解药难寻,必死无疑。
不是没有人能解血煞吗?的确没有人,月卿影是上天派来的小天使,没错,上天派来的,他的守护天使。
他知道,要压制自己的毒素不是那么简单,单看她几斤透明的脸色就明白了。
她要耗掉的是什么也许她不会告诉他,但是他记在了心里,他有一辈子的时间来还她。
吸入这些血色雾气之后,不一会,帝北辰只觉得整个人迷迷糊糊的,精神开始焕散,在闭上双眼的最后一刻,他只看到烟雾中她的那双眸子,那么美那么亮,就像是黑夜里天际的星星。
月卿影白着脸蛋实在连把脉的力气都没有了,甩手交给了战略。
“清血成功,血雾成功困住毒素。”
听到战略这一刻的声音,月卿影好似一下子泄了气一般,倒地不起。
唉!一声轻轻的叹息,竟是战略那冰冰冷冷的声音。
……
月色浓浓,月光之下可以看到这是一间尘封了很久的房间。眼前本来是绿色的窗帘,由于眷恋着太阳,如今已经褪色了。
窗子旁边摆着的依旧是哪张雕花梳妆台,铺着一块早先也是绿色、现在却尽是斑点的台布。
桌子上摆着一只很大的琉璃镜子,零零散散的摆着一些早已蒙尘的胭脂水粉。桌角是一对黄金烛台,再也没有人用来点烛了。
帝北辰走出房间,熟悉的宫殿,大而阴暗。四周装着同样的回栏,回栏间结着一个个很久之前就织好了的蜘蛛网。
帝北辰走在夜里黑暗的宫殿中,身边只有风声阵阵,四周没有任何人人的气息。
前方的房间有昏黄的亮光,他就朝着那亮光一直走,但是好像不管他走得多快走了多久,那亮光还是永远离他那么远。
突然一声狼嚎,吓得帝北辰蹲在地上抱住自己,瑟瑟发抖着。
但是他已经长大了,他一掌挥出,能杀死一个狼群。为什么?他会那样的害怕?
突然意识到,会因为狼和黑夜而心慌的,那是小时候的他。只有四岁的他,当然会害怕黑夜与狼。
帝北辰知道自己在做梦,却无论如何都醒不过来。他在梦里还是四岁的年纪,惧怕黑夜,惧怕野狼。
就在此刻……
帝北辰突然站起来向前跑:“母妃!快跑!母妃!不要管我!”
帝北辰话音刚落,前面一声惨叫,无边的血色漫延开来。白裙女子倒在狼口之下,被野狼撕的面目全非。
帝北辰奔着跑向那女子:“野狼,放开我母妃!”
四岁的帝北辰虽然害怕,但是他不能失去母妃。拿着母妃给的小短剑,杀了过来。
然而四岁的他还什么都不会,动作又慢又钝。野狼突然发现了他,放弃了已经死的透透的白裙女子,扑向了帝北辰。
野狼几乎扑到了他的眼前,嘴巴大张着,露出了沾满了血肉的牙齿,瞪着鼓突的眼珠,像是要咬向他的。
突然……
“啦啦啦,种太阳。啦啦啦,种太阳......”
天空中出现一个两岁的小女孩,她的脸上带着帝北辰从来没有过的童真,无邪。
她小嘴微张着,哼出的曲子也是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来来回回就那么两句。似乎并不是歌,似乎只是很随意的哼唱。
他就那么怔愣的看着花丛里的小女孩,野狼也楞楞的。
小女孩的歌声,好像具有清洗净化的能力,一下子冲破了这无力的黑暗,光亮照了下来,那野狼血淋淋的大口,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蓝的天,白的云,轻轻的微风,绿的草,五颜六色的花,彩蝶纷飞。帝北辰感觉自己,好像一下子从地狱到了世外桃源!
连空气都是清甜的。帝北辰一下子放松了下来,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和轻松。
那个坐在花丛中的小女孩,仅仅只离他三米。
穿着奇怪的裙子,藕节般的胳膊腿都露在外面。她头上戴着花环,像是一个小仙子。是她,小的时候出现过的小女孩。
自从在野狼袭击他与母妃的宫殿见过她之后,这么多年的来,她再也没有出现过。
小女孩突然转头看向帝北辰,小脸一惊:“你是谁?为什么在我家的花园里?你是歹徒吗?我现在没有钱给你。”
小女孩大眼睛亮晶晶的,竟然哭了。
帝北辰赶紧扔下手里的小短剑,帝北辰急不可耐的向她走了过去。
之前没有把握机会,今日,他一定要靠近她。
一步,两步,就在还有一步就能靠近她的时候,梦境一沉,紧接着,他醒了过来。
这里是?帝北辰短暂的失忆了一下。
外面夜色正浓,一片寂静。透过夜光,与鼻息间的血腥味,帝北辰缓缓忆起。自己毒发,月卿影在为他控制毒素。
帝北辰皱起眉,心里不是没有失望,这一次,他仍然没有靠近女孩,问问她叫什么,家住何方。
几乎是立即地,楼柒的脸浮了起来,心中倏地一惊,猛地坐了起来。
“小影儿?”帝北辰这才发现,月卿影就躺在他的身侧,满身鲜血吓得他心脏都要停止了。
其实那是帝北辰被换出身体的坏血,想到这点,他安心了不少。手指在她鼻尖停顿了下,呼吸轻浅,她只是太累,睡着了。
“爷,您没事了吗?”夜孤看到帝北辰惊讶的出声。
“什么时辰了?”帝北辰抱着月卿影跳下马车,声音沉如这夜色,让人不由心凉。
“回爷,刚入寅时。”夜寒急急答到。
帝北辰低头,月光下,她脸色几近透明。
不是月光的缘故,而是她的脸的确苍白如纸。
帝北辰倏然大怒,寅时?也就是说月卿影昏迷了四个时辰。已经昏睡了四个时辰,脸色还这样苍白,为他控制这毒素,她到底是付出了什么?
帝北辰看着怀中沉沉昏睡着的身影,心脏处好像被一只手抓了一下,有一种他从来不曾体会感受过的痛楚和酸涩,又似乎带了无边的怒意。
但是还等不及他将这种感觉体会完整,紧接着又像是有什么充盈了进来,那同样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满足感和快乐,很满足,很快乐,感觉很好,不能再好了。
她这样为他付出,是不是说明她心里已经有了他的位置了?两个月后,不,现在还有一个半月。那么一个半月之后,她是不是便愿意嫁他了?
想到儿时见过一次的女孩,认定了月卿影,他是不是该把那个女孩忘了?可是一想到忘记那个女孩,他的心脏同样疼痛难忍。
两边一样割舍不下,男人,是否本就如此?帝北辰顿时有了罪恶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