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生,她可如何将那积淀千年的学识传播给众人啊,她自知自己无力,那么将这身学识交付旁人,期待着旁人将这些发扬光大,也补失于一好办法。
可是桃枝,她真的不适合做一位理科生吧。
女性,还是多偏好文科,而这古时候,女子无才也是常事。
可叫人犯难,暮西暇她坐于圆桌之后,双手托腮瞧着桃枝她那有些笨拙的动作。
“看来,你真是对这些毫无兴趣,莫非就没有一点对这现象的好奇心吗?”暮西暇她叹了声道。
可以说是毫无感觉,桃枝对产生了什么现象,都仿佛司空见惯,她不会去思考,也不会觉得奇怪。
她是太没有探求精神的孩子,看来的确不适合。
“好奇心?事物发生便是发生,有何好奇?”桃枝她手中那木制的镊子,捏过盘子当中一颗石头,而后投入进那瓷罐当中,冒起一阵白烟来,她冷眼看着毫不在意。
果真,在暮西暇见到他这神情之后,彻底放弃了,想来还是不要强她所难。
而此时,馨妃身旁巧玉前来,至偏室之外,朝里叫了声,“暮大小姐可在?”
这偏室空空如也,巧玉也不好直接进入殿中,也只有立在殿外叫喊了。
无人应声,便又叫道:“暮大小姐可在?”
此时暮西暇才听得人叫声,她起身出了殿门,见着一位眼生的侍女在殿门前,“你是何人?可有事吗?”直接问道。
巧玉见她,见她容貌,便觉着果真是美人一个,比起馨妃来,比起郭婕妤来都毫不逊色,唯一不好,便是她神情有些呆滞,那双眼睛当中却少见亮色,在美人之中是极少见的。
美人多是心高气傲,神采之中也多见扬眉之色,可偏偏她不同,那一双眼睛,静住之时,仿若目空一切。
怔怔望了她几时,巧玉这才出声,“是馨妃娘娘,奴婢乃是馨妃娘娘的近侧侍女,馨妃娘娘听闻大小姐已被解除禁足,特要奴婢前来,请暮大小姐至岚依殿见上一面。”
她见过馨妃那一面,还是那****与苍寞寒大婚时候,那日苍寞寒大醉,而馨妃她是一身红嫁衣,不过气质,却甚是沉静。
本是毫无交合的人,从前自己与苍寞寒有过婚约,而一朝改变,却是年馨儿入宫,暮西暇也未多想过。
她只管安分承受着自己的命运,至于年馨儿嘛,听闻她怀上了苍寞寒的孩子,也曾听京燕说过,苍寞寒他身体,所以馨妃能怀上苍寞寒的孩子,是很难得。
想来,年馨儿她才是苍寞寒那命中贵人,而自己,不过是一场痴梦罢了。
散去就散去,得到就得到,于苍寞寒来说,也不过是宫中多一位少一位妃嫔罢了。
她为何要见自己,自己不过是这宫中一卑微至极女侍罢了,而今后,也不必至后宫当差,她与自己也就无交集吧。
“馨妃娘娘?可说所为何事?”暮西暇随着问道,她走下石阶,至巧玉面前。
她越是靠近,巧玉便越是见得她美貌,不由得看得呆住。
“原是馨妃娘娘觉着,要暮大小姐因她怀有身孕被禁足,心中总觉愧对,陛下亲口,将暮大小姐放出,所以娘娘想见上一面。”巧玉微微垂头禀告道。
其实她身在女侍之位,和这位婢女也是同级,不过是因了雍亲王家出身这一层身份,她才会对自己多有礼遇。
总之能得人礼遇,也比起被视作不详之人,或是卑微之人无人问津的好。
“如此,那么我即刻便去,还劳娘娘挂念,西暇只觉惶恐。”暮西暇垂头道。
而后,暮西暇回身进入殿中,和桃枝说过一句,便随巧玉往岚依殿去了。
馨妃此人,暮西暇并未见过,也未与她交集过,想来自己,不过是这宫中一卑微侍女罢了,甚至,就连侍女都算不得,一个尴尬的存在。
既不想融入这宫中为侍,也无法出宫,即便回了亲王家,有那王妃在,她也可是难以立足。
所以就称作讨嫌之人,也是合适的。
不过虽然心中也觉孤苦,可那王府中,王妃与雍亲王,与她不过是这副身子的血缘之亲,这时空虽也结交一两位好友,可到底,他们都不懂得自己,心中苦闷也无人可说。
“馨妃娘娘想来真是心善,我一卑微之人,也要她挂念。”暮西暇走在巧玉身边,和声说了句。
她不知那馨妃到底是出于何缘由,要见自己这面,不过也只当她好意。
那暮云暇已入宫为妃了,而她自己只停留在这尴尬之地,不是女侍,也不可出宫,很是尴尬。
听她所言,巧玉对她也是有了几分好感,笑道:“我家娘娘的确心善,只因那妖异之花,才要大小姐受困在此,她也是时时记挂着,只怕大小姐会因此而受苦。”
这也不碍的,本也是暮西暇情愿,是有人在暗中做手脚,她已知晓背后那人,记得他音容相貌,只是再深入,那人却是一分一毫,一丝一句都不曾透露。
如此暮西暇便无法了,但背后生事那人,她总归是明白,也并非是歹意。
“并未,我在尚寝局中,也无碍的,唯恐自身不详,为馨妃娘娘惹来恶事。”暮西暇随着道。
两人都是客套,其实这其中真正意思,谁又能说的明白。
辗转几道宫墙,便行至岚依殿前。
这处宫殿距离太极殿很近,虽不是什么奢华宫室,其实也是苍寞寒登基初时,年馨儿只许昭媛之位,就如现在的暮云暇,本末倒置。
而不过几日,年馨儿便晋封妃位,这便是她的运气,暮云暇与自己,都没有这运气,也是要人羡慕。
这岚依殿算不得奢华,但也别有雅致之风。
“大小姐与我前去吧,馨妃娘娘正在等了。”巧玉与暮西暇嘱咐一句。
而后暮西暇便随她入殿,踏进殿中,一眼便见得,那身着白稠寝衣,黑发散乱落在肩颈之处,别有风流韵味的馨妃。
她容貌不算得美丽,但见着,在这宫中整日琼浆玉露,锦衣玉食将养着,人容颜自然改变。
她并不美,却是好福气。
至少在暮云暇看来是好福气,暮云暇她求之不得的入宫为妃,就这样落到了年馨儿身上,她不美,家世并不显赫,比起暮云暇来却相差那许多,可她受宠了,得到了苍寞寒的宠爱,所以她该是最幸运和好运的人。
而在暮西暇看来,也只会为她祝福,却不会羡慕。
她已慢慢走进殿中,在年馨儿面前跪地行礼,“见过馨妃娘娘。”
而就在她来至殿门前,馨妃见她模样,见她这容貌,便觉自叹不如。
她是美,那美貌与郭婕妤才是同等,这美丽,不可奢望。
“暮大小姐起来。”年馨儿语调温和应道。
暮西暇她慢慢起身,立于年馨儿面前。
她两人一人直立,一人端坐,暮西暇高些,靓些,而年馨儿她衣着华丽,容光焕发。
“果然是名不虚传,暮大小姐好样貌。”年馨儿眼瞧着她笑道。
这美貌,比过众人有过之而无不及,她若是入宫,兴许比过旁人来,更有机会再受荣宠。
“娘娘赞誉。”暮西暇垂下头轻声应道。
这样的人物,就委屈在那尚寝局中,是白费了。
年馨儿心中也是觉着可惜,也不她仍然较于她庶妹低落太多。
“本宫也知,曾经你与陛下有婚约在先,可不知,你在尚寝局中觉着如何?”馨妃端坐着,瞧向她问道。
“奴婢还好,先皇之命,令奴婢入宫,而有太后庇护,即便入宫为侍也不曾受苦。”暮西暇平声应道。
馨妃也知,太后待她看重,可这终身,若都留在尚寝局中白费了,辜负她美貌,也辜负她一生,“你可愿离开尚寝局,或者来本宫宫中,做个近侍,往后活动也方便些。”
她突然说起这话,暮西暇有些惊愕,问道:“娘娘是说,要奴婢来岚依殿侍奉?”
“正是,你庶妹已入宫为妃,虽只昭媛之位,可这往后也就大大不同了,宫中选妃之时,你正在禁足之中,想来是本宫耽误你前程,入宫为妃只怕无望,可为你换个处所,往后行动自由,比起在尚寝局中不是好上太多?”馨妃继续道。
她笑意盈盈,该是好意,可暮西暇却不敢领受,其实无论处于何种境地,她都无谓,在王府,在唐宫,尚寝局该是岚依殿,于她都是同样,因为她的一魄,距离这里太远,对这时空本就没有奢望。
“奴婢唯恐辜负娘娘好意,手脚粗笨,怕服侍不好人。”暮西暇弱声道。
也许是自己太虚伪,或者不愿做出决定,也唯恐年馨儿她是有求。
已欠下崔尚宫,莫非还要再欠下她,若是欠下,这往后肩上便是负担累累。
而暮西暇她也很是自知,自己并非那有用之人,是在这宫闱中人眼中,并非那有用之人。
只怕要令馨妃失望,她是个不值得的人。
“你是亲王贵女,本宫怎会真的辛苦你,你只要来这岚依殿,随旁人一般做事,若是不愿,只为你让出一处偏殿来,你好生度过就是了。”
馨妃的话,令暮西暇全无顾虑,“只是……娘娘为何?”她仰起头来,看向馨妃道。
“不是与你说了,只是本宫觉着,误了你前程,便是如此,你若领受,本宫心中还好受些。”
那暮云暇都有运气入宫为妃,可偏偏暮西暇没有,她那时正被宫中异兆缠身,被禁足在那三分地里。
其实说来,也是苍寞寒算得高远,在选秀之时将暮西暇禁足,以防万一,所以就连那丝丝进展可能都没了。
“娘娘心善,可西暇是无用之人,自然愿意接受,只是怕会为娘娘平添麻烦。”暮西暇垂下头去,平声道。
是何麻烦呢,想来她来岚依殿,又会惹来何麻烦。
眼下朝中也定下了,雍亲王家早晚东山再起,她何必怕。
只是时间问题,馨妃也期盼她能过的好,这皇妃的位子,从前与她也只是一步之遥。
“不会,本宫说不会,你只入宫来就是了,本宫会要侍女为你准备。”
而那边,苍寞寒一直在软榻处卧着,他睡着睡着,便听到馨妃在和暮西暇说话声。
他也是想不通,馨妃是怎样作想,竟然偏帮起暮西暇来。
她二人可是从无交集啊,苍寞寒他被那窸窸窣窣的声音吵醒,便翻过身来,朝向里侧。
他再睡不着了,暮西暇对他的意义,比过众人,听着馨妃与暮西暇闲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