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她就是要补偿暮西暇吗?她此时已在妃位了,再者此时因宫中异兆而起,她何须补偿呢。
苍寞寒释然一笑,此事本就是他在暗中做得手脚,不想现在,他无可预料,竟然是这番反应,年馨儿她倒是好心肠,一心要为暮西暇做些补偿。
他抬起手臂,手抚在额角,苦笑着,不过是想要暮西暇在那偏室之中禁足安稳几日,待选秀之后,她自然可以自由。
却没想到啊,没想到这事之所起,竟然是在他身边人这馨妃而来。
“你怎想到这里来?母后与你说过些什么?”苍寞寒懒洋洋的神色,斜过眼睛瞧向年馨儿问道。
他半斜着身子,叫人看不出他心中所想,年馨儿与他靠近,将头枕在他肩头,“臣妾是心中愧对,那暮大小姐,原本该嫁入皇家,陪伴陛下身畔,也许是臣妾顶替了她的位子,雍亲王府受此大难,不可再雪上加霜。”
她是好心,而却与苍寞寒所想相违背,那暮西暇,还是被禁足在偏室之内最为妥当。
就要人人都看不到她的身上,如此苍寞寒才会放心。
“你好意,朕知道。”苍寞寒直起身子,抚上她小脸,“你只好好过,至于旁人的事,不要多言,那暮西暇,就要她在偏室之中禁足罢。”
可这是太后开口,年馨儿怎敢不从命,若是不将此事与苍寞寒说通,她如何与太后交代。
太后不过是浅浅提了一句,难道还要如何严肃与自己说起才去与苍寞寒提过这话吗。
这年馨儿性情乖巧,既是懂事乖巧的女孩子,自然最是会揣摩人心思,此事说来不大也不小,只是暮西暇她这身份敏感所致。
“陛下倒是不放在心上,只是太后与臣妾说起,臣妾不能不顾啊,太后说,暮家小姐其实也无过,既是臣妾腹中这胎无碍,臣妾便差人去将暮小姐从尚寝局中放出就是。”
年馨儿她仰起头来,目光楚楚瞧着苍寞寒,只等他点头同意。
“若是母后要你来做说客,这不过小事一件,你何必费这口舌。”苍寞寒浅浅笑着,“别再多言,无关的事,你何苦费心啊。”
“来,既是吃过晚膳了,那便歇下,你等朕等到这样晚,往后也不要再苦苦守着了,养好自己的身子,才是要朕最高兴的。”苍寞寒笑着,起身,将她拉起,到床榻之上坐下。
年馨儿默着没再多话,从侍女手中接过锦帕来,递到苍寞寒手中。
听他这话中的意思,是不要自己理了,那么也罢。
而后便随他躺下。
这夜中,苍寞寒他合着眼睛,而年馨儿倚在他肩头,仍是放不下这事。
“陛下可曾与臣妾说过,说要暮家小姐从尚寝局中离开,到臣妾宫中来做个婢女,或是女官也好,也好过做那粗使奴婢。”她轻轻的又说了句。
苍寞寒此时还未睡熟,听得她这句鼻间呼出口气来,“罢了,待过些时候。”
他翻过身来,将年馨儿揽在怀中,平声道:“你若是实在心中过意不去,那便待过些日子,此时宫中正忙着。”
这便是应了,那便好,年馨儿软软的应了声,“恩。”这才安心睡下了。
暮西暇她被困在尚寝局中,怎会吃睡不好,苍寞寒又不是将她禁足在那处便不理会了。
还有长陵,往后她被禁足,不会饿死。
此时已是深夜,长陵带好饭菜,自尚寝局偏室那高墙之上翻身而入。
夜已深了,想来她已睡下,费这周折将她困在这尚寝局中,又要再费周折,这夜半,为了给她送些饭菜可是费劲了功夫。
他至窗前,将窗子上那铁锁撬开,而后翻窗而入,至桌前,将那餐食放上,便打算走了。
可他不知,暮西暇她这一日都倚靠在窗口靠坐,她本就要睡着,却听得有人脚步声。
睁开眼睛,眼见着一高大身影立在之前,“谁?”冷冷出了声。
这夜半之时,又是她被囚禁,在这偏室,又有何人会来此。
是那在暗中算计她的人吗,可算等来了。
长陵听得她声音,急忙要走,而暮西暇快速起身,奔到那窗前,将窗子狠狠合上。
挡在之前质问道:“你是何人?”
长陵自然不会要她知道,她的事,是苍寞寒所交代,而自己不过是为主子行事。
“暮小姐,请让开。”长陵冷冰冰说道。
让开?有人在暗处加害,暮西暇怎会让他,可算等来,一解心中疑惑。
“你是何人?为何来此?”继续质问道。
一定要说明吗?可若是说明了,那便是辜负主子,长陵不可与她用强,好言道:“本是好意,暮大小姐被困在此,属下只是为主,来为暮大小姐送些餐食罢了,那东西便放在圆桌上,足够小姐度日。”
被困在此,暮西暇将这恶事认下,已是冒了极大风险,若不是还有太后在,她真不知自己会到何种境地。
听他此言,暮西暇转过脸去,瞧向那圆桌之上,所摆放那一个餐盒。
莫非那人很在意自己死活吗?他身份扑朔迷离,实在想不通。
“你今日若不说个清楚,我便等待天明,直到眼瞧见你的相貌。”暮西暇平声继续道。
眼瞧见自己相貌?自她入宫以后,也是不曾见过自己的。
她根本不知道,有一个人在暗中将她当做那孩童一般爱护着。
长陵他日日在苍寞寒身边,这份情他不过一无关之人也为之动容。
苍寞寒少时便将这痴女放在心里,一步一步皆为她筹谋,不过这些,暮西暇不必知道。
“小姐不必担忧,小人并无加害之心。”长陵轻声道。
这黑暗居室内,暮西暇与这陌生,擅闯男子相处相对,她心中并不害怕,只想弄个明白,到底是何缘由。
“那千岁兰,可是你主子命你栽植进这偏室内?就为将我禁足在此吗?”黑漆漆一片,暮西暇看不出他相貌,而从轮廓之上看来,是个高大男子,他似乎身有武艺,不然又是如何进入这偏室,总不能如桃枝与木苍儿一般钻那狗洞进入?
她是知道,那草植为千岁兰,也并非是何不祥之物。
“小姐颇有见识。”长陵笑道。
想她自小养在闺中,又痴傻混沌不通人事,怎会见得那东西。
长陵乃是大漠人士,自幼时随父母来至长安,幸于宫中一位高官赏识,如此才入宫,做得皇家侍卫。
若不是苍寞寒开口,长陵也不会远去大漠将那千岁兰种子寻来,那奇珍,竟只是为宫闱之事。
不过,他心中只是为主谋事,至于其他不会多想。
“过赞。”暮西暇轻蔑一笑,她得知那花卉名称,不过是京燕所告知,京燕才是那见识颇高之人。
“那么,告诉我,是何人指使,到底所为何事?是要将我置于何种境地?”暮西暇紧追不舍问道。
不为害她性命,只是为她谋个好福报,她何须在意,长陵不会多言。
“既不是为害小姐性命,不过是为行个方便,小姐便不要再多问。”长陵只是这句,话毕,将暮西暇猛地推开,翻过窗子而出。
暮西暇她还未回过神来,险些被长陵推翻在地,站直身子后,再看向窗口,已不见一人。
寂静无声,暮西暇慢慢移过步子,到窗前,她才探出头去,那两扇窗猛地合上。
幸好她躲得快些,长陵本要离开了,想到这窗子还未合上,便回头来将锁加上。
“喂,你还未回答我疑问。”暮西暇急着叫道。
她的疑问,即便到那日,苍寞寒为她谋好出路,她也未见得会明白。
长陵将锁扣上,应道:“小姐安心就是,莫再吵,免得再是惹祸上身。”
而后又嘱咐道:“对了,那餐盒之中有桂花糕,小姐似乎很喜欢,备了足足三盘,足够两三日食用,过几日,小人会再来。”
再之后,便再没有声音,暮西暇一只手仍放在那窗上,呆住。
那人,似乎真的没有恶意?
桂花糕?他怎知道自己喜欢吃桂花糕,在王府中,最是喜爱的便是那糕点。
莫非是王府中人所为吗?
想不通,她愣了许久,那人可进入,而她却不能走出,那人说,迟早也有一日自己会从这里脱身。
既是有吃有喝,那么身处何地也是一样,可是这莫名的感觉,已存在脑子里许久了,定是有人在暗处注视着她。
可她想不明白,会是何人,那么,那庶妹,暮云暇也是如此吗。
她带着疑问,步子轻轻的,移步至圆桌一畔,入座,将那餐盒打开,从中取出桂花糕来。
有许久没再吃过这美味了,是很想了。
他捏起一块,送入口中,甜香的味道,真如在王府中吃到的一样,不知乳娘她如何了,也不知雍亲王家如何了。
新帝已即位,那么,雍亲王他也可免去那牢狱之灾了吧。
她细细咀嚼着嘴巴里那桂花糕,转眼之间,天便亮了起来。
岚依殿中。
苍寞寒自睡中醒来,他翻过身子,才睁开眼,便见着年馨儿她胳膊撑着头,笑意盈盈正凝视着。
“这早起,你这甜甜的眼神,要将朕暖化了。”苍寞寒懒懒的,呼出口气,抬手抚上她的脸颊。
与他亲近已是常事,年馨儿不觉尴尬,却是很喜欢他的亲近。
“陛下醒了。”她轻柔出了声。
这芙蓉帐暖,苍寞寒是周身舒适,也就只有这睡前与醒来片刻时候要他有闲适之感,帝王,整日过得那日子,还不都是一样。
他无乐事可寻,也不愿再去寻,有年馨儿便是刚刚好。
从此勤政爱民,身侧有一体己的女子为伴,再有皇子公主,可绵延后嗣,这一生便如此度过了。
从前少年时候,心中惦念的美人,如今看来也不过是年少一痴梦罢了。
“朕该去早朝,你再多睡些时候吧。”他说了句,便起身,侍女将幔帐拉开。
她双腿下到床下,由侍女穿戴鞋袜,此时年馨儿双臂环在他脖颈,嘴巴贴在他脸颊,“陛下整日忙着,那么今夜馨儿可还能等来陛下吗?”
她是越发爱粘人起来,苍寞寒可就是盼着她肚子里那个,待侍女替他将鞋袜穿戴好,转过身来,将那两条绵软手臂拉下来,好声道:“只怕今日朕不能来陪你了,你若是无事,便自己想些由头,这宫中是冷清些,惠太妃也搬出宫去了,至于母后,她平日里也爱清净,你每过几日去瞧瞧就是了,也不必日日都去,免得扰她清净。”
“臣妾知道。”年馨儿点头答应。
而苍寞寒也是怕,怕太后再与她说起暮西暇那事来,即便要将她从偏室放出,也要选秀之后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