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欢一怔，下意识看向仪琳。
仪琳朝着她笑的越发窝心，“你自小便能独当一面，我同你做朋友，这十几年来，大多数时间都是在得你照顾。认真说起来，你还比我小一岁，可我觉得被你照顾温暖极了，有你在我身边，实在是我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你是知道的，我从不肯轻易与人交往，喜欢项亦轩之前，我就断断续续听身边人说起过，知道项亦轩洁身自好品格高洁，这才被他吸引，去听他的戏。随着深入接触，我越发感觉到项亦轩是个不可多得的好男人，经过了一段时间的接触，我才下定决心喜欢他。我相信自己的眼睛，也相信自己的直觉，项亦轩，不是那等负心之人。”
这番话说的感情真挚，清欢心头感动，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用力握了握仪琳的手，“只要你认可了，就好。那么如今，你和他，都彼此交换心意了吗？”
说到这个，仪琳笑着摇摇头，“我是无可畏惧的，可项亦轩他怕坏我名声，始终不肯亲口答应，依着他的性子，要说服他，估计还要一阵子吧。”
仪琳眼神柔和，看了看窗外，轻声道，“不管前路多么艰难，我也要坚定的走下去，我知道这是我的幸福，旁人不会懂的。”
出了宋家，清欢心头感慨，一时之间竟也说不出什么来。
好在这事没那么急，她知道宋家父母也是开明的人，不会将女儿早早嫁出去，也就先将这件事暂时放在脑后。
现如今，还有比这更紧急的事。
清欢到官邸的时候，不过下午五点，离穆西凉下班还有一段时间。
何氏被别的夫人请了去凑牌局，家里主事的人都不在，真是天赐良机。
幕兰见她来了，给她上了茶，好奇道，“怎么这个时候来，夫人不在家，督军和大少还没下班。”
清欢装着懊恼的样子，“哎呀我无聊啊，今天没课，所以我来打发打发时间。”
眼珠子转了转，清欢道，“不如，你陪我去逛街好不好？”
幕兰嫌弃的看她一眼，“逛街？我后面还有事，哪有功夫陪你逛街……”
话没说完，清欢一把扯住了幕兰的手将她往外拖，“哎呀走吧走吧，你陪我逛街我请你吃饭，这督军府缺了你还不转了不成。”
如今已是快立夏了。
大洋百货换季，春季清仓，夏季上新，两人一头扎进去，再出来，已经是两手满当当的。
清欢撇幕兰一眼，“你不是不逛街的吗，干嘛买这么多。”
“笑话，我来都来了，况且又是你花钱，不买我岂不是傻？”
幕兰白她一眼，抬手优雅的拢了拢头发，“再说人长的太漂亮也是一种资本，我若是不好好打扮，岂不是辜负了这大好春光？”
清欢瞧着她傲娇的样子，笑道，“你来人间多少年了？”
幕兰算了算，“按照你们人世间的算法，有二十一年了吧。”
清欢意外的看她一眼，“二十一年？我以为不过区区十年。那这些年，你都在哪里？”
幕兰嗤笑一声，“我哪里都去过了。最开始，我闲的无聊，便去勾引那些意志不坚的男人，几乎无一例外，没有男人逃得过我的魅力。我得手之后，便马上抛弃他们，有那龌龊的，我就让他身败名裂。”
“那后来呢，你怎么会来华庭？”
幕兰眼睛眯了眯，道，“直到我遇到了一个不一样的男人。他遇到我之前，也曾同妻子恩爱有加，遇上我之后，他便爱上我了。最开始，我以为他同以前那些男人没什么不同，可却想不到，他跟妻子坦诚相待，告诉对方他爱上了我，要跟我在一起。他妻子也是个奇人，二话不说竟就同意了。”
清欢去看幕兰，她脸上有一种似是而非的表情，“可是那个男人却没有跟我在一起。他确实爱我，可他觉得自己背叛了妻子，没有资格获得我的爱，他跟妻子分开之后，以一种自虐的方式去了乡下教书，他本是个大学老师。而他的妻子，便在原地静静的等着他，等他的心不再爱我。”
幕兰自嘲的笑了笑，“从那之后，我便再没有试过别人。”
气氛一时间有些沉重，两个人都不说话，清欢想起她曾经说过的话，幕兰，也是个可怜人吧，这世上爱而不得，最是痛苦。
“那，如果你在人间寻到真爱了，你可以跟他成家，为他生儿育女吗？”
“当然，”幕兰看她一眼，“只要我高兴，爱在人间待多久待多久！”
清欢挠了挠头，“可我怎么听过有这样的，有狐族的女子，因在人间结婚生子，而被抓回狐族接受惩罚？”
幕兰不以为然道，“这样的女子，除非是狐中贵族，其实狐族跟人间的大富之家没什么两样，你们人间权贵之家也不会将女儿随便嫁与寻常人。”
“那，那要是被抓回去，会怎样？”
清欢急切的看她，瞧见幕兰奇怪的眼神，脸上一顿，悄悄转换了情绪，装作一脸问号。
幕兰只当她好奇心重，便不往心里去。
“还能怎样，看族长想怎样吧，”
说到这，幕兰突然不说了。
“怎么了，怎么不说了？”
幕兰脸色变的有些奇怪。
像是愤怒，又像是无可奈何。
沉默了好久，她冷笑一声道，“我身边便有这么一位，她是族长的妹妹，到人间来跟人间男子成了家，后来还生了一个孩子。可惜她这个当族长的兄长也爱慕她，一气之下便抓了她回去，将她困在无极之境惩罚她，要让她彻彻底底忘记人世间发生过的一切。”
“无极之境，”清欢吃一惊，“那是什么地方？”
幕兰眼眸里闪过一道寒光，“那是极寒之地，终年飘雪，万年冰冻，可怜那女孩子被困在那里，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可即便是这样，那个愚蠢的男人也没有得到她的心，真是痛快！”
幕兰不知，说这些的时候，她眼中居然有泪。
清欢猛地停了脚步。
“你说的那个极寒之地，是不是到处都是白茫茫的，却有一条河，中年不曾结冰，虽不宽，可却没有人能度过。”
清欢梦寐一般开口，幕兰一愣，“你，如何知道？”
这世间居然有这么巧的事情。
清欢简直不能相信，所有的人事物都对，就差名字没有对质了。
清欢用力握了握手掌心，勉强遮掩了脸上的表情，“自我出世，我就总做这个梦，有一个女子被困在冰天雪地之间，跟你说的无极之境一模一样。我也很费解，我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那个女子又是谁。”
幕兰脸上一瞬间变换了好几种表情，“你梦中的女子，长什么样？”
清欢装作无意道，“她一头长发，一身白衣身量苗条。我从没有见过她的正脸，只看见她背影，她衣衫单薄被冻的瑟瑟发抖，看起来好可怜。”
幕兰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她重又看了看清欢，她从以前就觉得清欢长得像那个女人。
“我冒昧问一句，你母亲，是怎么过世的？”
“她生我的时候难产，血崩而亡。”
“你今年多大。”
“我今年21岁。”
一切都对的上。
幕兰胸口有些发紧，她忽的抬手去攻击清欢，清欢没料到她会这样，先是挨了一章，而后便快速反应过来，牢牢摁住了她的手。
表面上看，两人不过是双手交握，可手掌之间暗潮汹涌内里风起云涌。
幕兰乃是千年狐妖，道行自是深厚，可清欢，不过初出茅庐，虽一开始落了下风，可很快便勉强挡住了幕兰的进攻。
两股气息咋一接触，幕兰便知道了。
再熟悉不过，这内力，是狐族特有的，若不是有人传与清欢，凭她一个丫头片子，根本挡不住自己。
幕兰眼眸一紧，猛地收了手。
两个人回官邸的时候，脸色都很奇怪。
清欢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幕兰打了个照面就不见了人影。穆西凉看一眼沙发上堆的满当当的购物袋，打趣道，“你们两个是真能买，大老远提回来不累？”
清欢懒懒瞪他一眼站起身，“总之不要你提就好了，我回家了！”
说着她便要走，穆西凉快一步伸手拦住了她。
他绕到她面前仔细看了看，“怎么了，不高兴啊？”
“没有！”
她表情明明就是不开心的样子，穆西凉不动声色的看她一眼，“这样吧，我给你变个魔术，看完了你再走，如何？”
清欢皱了皱眉没说话，穆西凉两手合十在她眼前晃悠了一下，手上忽然就多出来一个精致的盒子。
清欢好奇的看他一眼，“这什么？”
穆西凉笑而不语，只是将手往前伸了伸，清欢斜睨他一眼，如他愿打开了盒子，一枚银质的簪子便出现在自己眼前。
清欢一愣，“这是？”
穆西凉拿了簪子出来，外表看着不过是一枚再普通不过的簪子，簪首上是条小蛇。
他递给她，“你再看看。”
清欢被勾起了兴趣，她笑着看他一眼，接过了簪子，仔细看了看，便发现簪首和簪身之间有接口的地方，她轻轻一拔，一枚更精致的短剑出现在自己面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