翦夜擎圈住许一诺的手并没有松开,似乎还在越收越紧。
“你要出去吗?赶紧走吧,别误事。”
许一诺用力挣脱出来,双颊飞红,颔首在胸前,生怕被公司的同时看见。
翦夜擎微笑一个,点头踏进电梯,此时,他的确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情要去做……
***
深城的天空,一到冬天就总是灰蒙蒙的。
空气十分干燥,路边的绿树上都沾上一层厚厚的灰尘。
翦夜擎的黑色奔驰由小海开车,来到刘常青的无孔不入侦探社。
侦探社位于城北的一个角落,相比市中心而言,这块的空气明显好很多。
深蓝色西装搭配黑色墨镜,翦夜擎看起来精神奕奕。
尽管他心中,因为即将要谈的事有丝丝不安。
刘常青是个性格很缓的男人,虽然从事的职业是最需要头脑精力和关系的事,然其人崇尚简朴归真。
他悠然坐在自己摆满绿色植物的宽敞办公室中,正在专注的给一盆龙舌兰擦拭绿色叶片。
见到翦夜擎和小海进来,他淡淡抬首:
“来了。”
简短的两个字里面包含着只有翦夜擎才懂的情谊,他点头在沙发上坐下:
“来了,说吧。”
刘常青没有停手,甚至连眼睛都没有看翦夜擎,只听到他缓声问:
“累,对不对?”
“有点儿。”
翦夜擎微微一笑,刘常青总是相当的了解他,这让他觉得舒心。
这个世界上,能真正了解他的人太少。
“既然累,何必执着?目前的困境,才是你应该专注的。”
拿起一个小花洒,刘常青熟练的给叶片喷水,扑哧声音在这安静的处所让人不能忽视。
“你了解我,所以……应该知道这些很重要。”
翦夜擎也明白眼前自己所处的境地,但他想要知道的事情就一定要知道,不会改变。
轻叹一口,刘常青拿着花洒的手停下来。
起身,走至书桌处,取出两个土黄色的牛皮纸包轻放在翦夜擎面前:
“乔兰晨的病,是子虚乌有,医院那边作假了,估计是厉家航砸了重金才成事。陶艺和地皮的事,全部与她们脱不了干系。前者的底价,是吕贝珊卖给厉家航,她如何能看到你的底价,你应该知道;后者,标书在制作过程中被乔吕收买的人备份掉包,许一诺没有发觉而已。人我已帮你找出,至于怎么办,你自有分寸。”
翦夜擎的眉毛揉成一团,冷声道:
“看来,他们真的有勾结,一丘之貉里应外合。另外一件事呢?”
刘常青平静的眼神中流淌过一丝担忧,他靠在椅子上打量着自己满屋子的绿色植物:
“夜擎,知道什么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么?”
聪明的翦夜擎顿时捕捉到刘常青所说的含义,他的脸像被冰雪覆盖了一样:
“真有关联?”
“许乔和你父亲确为好友,不过许乔同时还有另外一个好友——厉永昌。说是好友,其实他们是不打不相识,最初的他们,是情敌。而厉永昌之所以收养许一诺,据我推测,完全是念在曾经和朱玉颜有一段旧情的份上。当然,到底为何,只有他自己清楚。”
根据翦夜擎提供的线索和猜测,刘常青七拐八拐,终于查出蛛丝马迹。
尔后,经过再次仔细确认,他已得知当年的全部真相。
其实,他也想过不把这些告诉自己的好友。
只是厉氏和帝国如今斗个你死我活,即算没有这些,结局恐怕也一样。
况且,翦夜擎因为许一诺和翦暗香的缘故,是如此渴望查明一切。
***
“为什么之前没有查出来?为什么厉永昌对我好像不认识?”
此时,翦夜擎百感交集。
听到刘常青这些话,思维缜密的他已能大概推测出,当年三家之间究竟是种什么样的关系。
“之前调查遇到两个死结:第一许乔夫妇自杀,你父母双亡,所以确切知道当年的事的人,非常之少。第二,厉永昌的资料漂得很白,压根不会联想到他身上。后来,你细心看出来厉氏有两次大笔资金融入,明察暗访后,我发现,这两笔资金划在厉氏名下的时间和许翦两家……企业倒闭的时间……吻合。”
不论说什么,刘常青的语气总是淡淡的,虽然他也知道这对自己好友是多么郁闷的消息。
不怎么吸烟的翦夜擎从怀内掏出一支烟点上,烟雾顿时萦绕在他脸庞上,他眯了眯双眼,等待刘常青的继续。
“至于厉永昌认不认识你,夜擎,其实很难肯定……他是不是认出了你,不是么?厉家航有可能因为失去许一诺而嫉恨,所以与帝国作对,老谋深算的厉永昌……为什么会同意呢?”
“你的意思是……他早知道我是谁,只是不吭声,然后支持厉家航和我作对?”
果然是老狐狸呀,恐怕连他的儿子也不知道会有这么一段过往吧?
刘常青起身从柜子里端出自己的茶具,按下电话叫人送来热水,他开始慢慢沏茶:
“有这个可能。厉氏从滨城到深城,仅仅是为躲避因为许一诺婚礼闹场而带来的丑闻么?”
冲好一杯铁观音,刘常青递给翦夜擎。
翦夜擎接过一口全部饮下,苦涩的味道立即满口而来。
“茶是好是坏?”
刘常青静静凝视自己的好友,知道此时的他需要一些提醒。
纵横深城这么多年,他总是游刃有余,而现在几面受敌,又得知前仇旧恨的他,心底肯定是波澜狂起吧?
“笑话,常青,你这怎么可能有不好的茶呢?”
谁不知道刘常青是个嗜茶如命的人,他收藏的茶叶一般都是当类茶叶中的极品。
“你的心已不在茶上,连茶的好坏都尝不出来。刚刚你喝的铁观音是市面上最差的!夜擎,你要知道,面对敌人,乱了神可不好!”
刘常青的声音像是大师说法一样平稳。
翦夜擎一愣,他没想到自己好友会用这样的办法提醒自己。
的确,现在的他是有些乱了神。
厉永昌那等老奸巨猾的人既然隐藏得如此隐蔽,且又咄咄逼人,可输掉陶氏和南区地皮后,帝国的财力和声威自是要稍微逊色。
如果乔兰晨再投身阳光,那样,帝国将面临前所未有的困局……
“这时候,还能心境澄明么?”
黯然的语气,似乎不像是翦夜擎的口吻。
“陶艺一事已成定局,南区地皮的事则不然。据我所知,厉氏现在并没有联系好房地产公司,你……”
许是旁观者清,刘常青知道其实只要翦夜擎冷静下来,他必定能杀出重围。
看向刘常青满屋的绿色盆栽,翦夜擎口中的苦味还在萦绕。
启示性的话聪明的他一下就懂了:
“我明白了,谢谢你,常青。待一切结束,一定找个时间好好跟你品茶!”
“兄弟之间,何必见外。没有你翦大总裁,我这侦探社……可要少很多生意呢。”
难得的调侃从刘常青嘴中说出,两个男人眼神交会,闪动的光亮里面有真诚,信任和默契……
***
从侦探社出来,翦夜擎没有直接回家。
拿着刘常青提供的两袋资料,他去了自己办公室。
直到晚上十点,才看完。
靠在椅子上,翦夜擎的脸色有些发白,薄薄嘴唇没了往日的性感。
刚才看过的资料在脑子里回旋呈现,自信高傲的他不得不承认自己做了一件极其愚蠢和难以饶恕的事情——
自己居然没有经过认真仔细调查,就对许一诺发泄满腔仇恨。
看完资料,他清楚的知道,许氏夫妇纵然对自家灾难要负一部分责任,最主要的操纵者还是深藏不露的厉永昌。
许氏夫妇之所以自杀,就是在自家企业倒闭破产后,且发现自己在厉永昌的计策下愧对好友一家,所以以死来结束这些。
愿意扔下年仅五岁的女儿赴黄泉,当年的他们对误信于人、害友害己,是十分的后悔自责吧?
想到这,翦夜擎再也坐不住。
飞奔出帝国大厦,以最快的速度驾着回到海边别墅。
他急切的想见到许一诺,却在要进门的一刹那迟疑住。
如果诺诺知道一切,她会原谅我从前的所作所为么?
带着这样的迟疑,翦夜擎轻轻推开大门。
坐在厅内等翦夜擎的许一诺一直不见他回来,担心起来,也正准备去门外看看。
起身的片刻,却发现翦夜擎推门进来,满脸的犹豫和颓唐,全然没了往昔的风采。
“你……你怎么了?”
头次见翦夜擎这等模样,许一诺的惊讶和担忧溢满心田。
蓝色睡衣的许一诺站在大厅沙发边上,暖黄色吊灯在她身上洒落轻柔的光芒。
她的黛眉,她的红唇一时间全部有些朦胧之感,百般滋味涌上翦夜擎心头。
他不答话,径直走向许一诺。
在她没来得及开口时,双唇猛然覆盖上去,霸道中藏着无限温柔。
唇舌纠缠间,许一诺感觉到自己仿佛置身梦中。
这些日子来,她一直刻意保持两人的距离,翦夜擎也相当君子,从来不曾强迫她。
她以为自己能绝对的克制,但直到此刻,她才发现,自己是如此想念他霸道的吻,是如此贪恋他那清凉的薄荷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