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本懒得回答许一诺的询问,厉家航直奔主题。
现在,他最迫切就是搞清楚这个问题的答案。
只要许一诺否认,就还有挽回余地。
搅动着乳白色杯子内盛的浓香咖啡,许一诺点点头:
“家航,对不起。从小到大,你对我非常好,但是我对你更多的是……对哥哥一样的感情。所以,我真的非常非常抱歉。”
如此坦诚大胆的话语从许一诺嘴中吐出来,让厉家航呆了呆。
要知道,她以前是不可能这样说话的。
痛苦浮上面庞,他加重语气:
“翦夜擎是什么样的人你知道么?你爱他吗?婚礼当天我有些过分,你恨我,我也能理解,我可以道歉。你回来好不好?”
许一诺瞧着窗外,一个又一个店面开始拉开门,步行街上的人也越来越多起来。
她温润一笑,柔柔道:
“他是什么样的人?每个人会有自己的判断。而我的判断是,他是我值得相信的人。家航,婚礼当天的事,我真不介意了,更别说什么恨。那一巴掌,是我应该得的,毕竟……是我对不起你。其实,假如我能早点勇敢正视自己的心,也许……”
纵然许一诺真真切切坐在自己对面,厉家航从来没有任何一个时刻像现在这样,觉得她离自己很远。
无爱无恨,疏离冷淡。
如此,是因为真的不爱吧?
他紧紧捏住搅拌咖啡的勺子,温柔诉说:
“一诺,我一直在等你长大。而当你真的长大,你却要离开我。这样,你叫我怎么接受?”
咖啡厅内缓缓响起轻灵舒缓的音乐,是班得瑞的曲子。
在这样轻灵柔软的曲子中,许一诺的心也是软软的。
她有很多很多歉意,但她知道,厉家航不会接受。
如果没有翦夜擎出现,她真会愿意嫁给厉家航,不论爱还是不爱,或者不论自己对他是哪种爱。
可是啊,上天就是喜欢来一些恶作剧,经常让人哭笑不得,甚至措手不及。
歉意,终究是敌不过爱的。
许一诺低头,诚恳道
“家航,我不知道该怎么样表达我的歉意,如果……”
“若想表达你的歉意,就取消和翦夜擎的订婚,回到我身边来!”
厉家航粗暴的打断,他把勺子忘桌上一扔,显然,良好风度此刻所剩无几。
在许一诺的脑海中,厉家航的印象一直定格在那个笑若灿阳、风度翩翩的男子。
他表现出来的粗暴让许一诺一时难以消化,她只能呆呆的看着,尔后在他炽热的目光中低头。
气氛正尴尬,许一诺在想怎么应付,一把清脆的女声在咖啡厅内响起:
“一诺……一诺,真的是你?你怎么到深城来啦?”
许一诺和厉家航同时朝声音来的方向瞧去。
只见一个条纹衬衫、外面黑色职业套装的女子正蹬蹬的朝这边走来。
女子留着小波浪披肩发,绣成咖啡色的眉毛下,有一双好看的丹凤眼,眼波流转处别有一股风情。待
来人走进,许一诺认出她,欣喜道:
“丹娜姐,你什么时候从英国回来啦?赶快过来,家航正好也在。”
再次见到谢丹娜,厉家航有片刻失神。
因为这个谢丹娜不是别人,正是厉家航的第二任女朋友。
两人从大学开始谈恋爱,感情一直不错。
但当厉家航发觉心在许一诺身上,他便断然与其分手,谢丹娜伤心不已,远赴英国。
厉家航站起,微笑着朝谢丹娜伸出右手:
“丹娜,好久不见。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也不联系我们呢?”
谢丹娜优雅与厉家航握手后,与许一诺坐在一排:
“家航,你越来越有味道了呢。看到一个男人背影,我还以为是一诺在与男朋友约会呢,都没认出是你。”
僵局暂时打破,许一诺的尴尬也因为谢丹娜的到来而减轻。
她亲热挽住谢丹娜的手臂,真心夸赞:
“丹娜姐,你也越来越漂亮了呀。去英国那么久都不跟我们联系,我很想你嘛。”
厉家航和谢丹娜谈恋爱时经常带她回家,性格大方的谢丹娜和许一诺关系一直很好。
谢丹娜点了点她的鼻尖,也笑赞:
“我走的时候,你还是个黄毛丫头,如今越来越水灵咯。”
三人天南海北的聊了会,谢丹娜见厉家航脸色不是很好,话也不多,问道:
“两人怎么一大早就出现在咖啡厅,聊什么呢?”
厉家航正欲回答,却被谢丹娜的手机铃声打断。
她起身到一边接完电话,满面歉意道:
“家航,一诺,真抱歉。我今天有点忙,要先走。这么久才见,今天这顿我请。”
见厉家航想反对,善解人意的谢丹娜又道:
“改天约你们出来,让你们给我接风,不许推辞。”
谢丹娜招手叫服务员过来买单。
在她打开黑色长条钱包掏出卡时,一旁的许一诺瞧见,钱包照还是三年前的那张——
厉家航从后面环抱住谢丹娜,在夕阳中,两张年轻的面容灿烂如夏花。
谢丹娜风风火火离开,尴尬气氛因中国小插曲缓和了一会。
而现在,却比之前更加凝重。
瞧见谢丹娜钱包内的照片,许一诺几乎可以断定尽管四年过去,谢丹娜的心还是在厉家航身上。
当年,厉家航因为自己而狠心伤害谢丹娜,许一诺过意不去。
此刻,她更加有这样的感觉。
四年,对于一个在异国他乡的女人来说,究竟是长还是短?
厉家航没有想这么多,他当年就跟谢丹娜说得很清楚:
两人可以做朋友,但再做回恋人,绝无可能,因为他不爱她。
他再度殷殷切切的看向许一诺:
“一诺,从我知道自己喜欢你开始,等了很久。也许说永远你会不信,但事实就是我会一直爱你,并且想方设法让你回心转意。”
明明是深情款款的表白,可在许一诺听起来,无端让她有点害怕。
这次她没有再傻傻的不知道说什么,直接把心底的话抛出来:
“永远有多远呢?家航。我一直不知道你也说这么感性的说话,呵。还有,想方设法让我回头,是不是也包括公报私仇?例如韩晨和TJ将会成为厉氏旗下的艺人。”
许一诺的几句话再次让厉家航诧异。
她竟然学会了冷嘲热讽?
看来真是近朱者赤,近墨者黑!
他轻笑,带着几分嘲讽的意味:
“在翦夜擎身边呆久了,温顺乖巧的一诺也开始伶牙俐齿。是不是翦夜擎身边女人太多,你必须这样才得到如今位置呢?”
这样讥讽万分的话从风度翩翩的厉家航口中说出,许一诺听得实在难受。
厉家航一直是对她最好,最包容的一个人,不是么?
难道……做不成恋人,昔日十多年的感情也一并湮灭吗?
她敛眉,淡淡道:
“你们的公事,我不想多说。只是,家航,两败俱伤又何必呢?如果真是为了我,值得吗?”
“值得吗?你离开,是对我爱情的伤害和背叛,翦夜擎当众破坏婚礼,是对我尊严的打击和破坏。这样说,你觉得值不值得呢?”
厉家航脸上温暖的笑容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冷笑。
厉家航的言辞让许一诺全身发冷。
他的冷笑,甚至比翦夜擎的冷笑冷语更让人觉得害怕。
细细碎碎的阳光从透明玻璃窗照进来,应该是要觉得暖和的时节,许一诺却感觉不到。
面对厉家航这样的态度,谈话真的继续不下去了。
她抓起随身的包包:
“家航,看来我们彼此冷静的时间还不够。订婚晚宴,如果你有时间,欢迎来参加。知道么,你是我这个世界上最亲的人了。”
说到最后一句,许一诺已是十分伤感。
人生中重要盛大的日子,父母已故,连最亲的家航也视自己为仇人,多半也不会出席……
所谓孤单一人,大抵就是如此。
“既然我是你最亲的人,为什么你还要投进其它男人的怀抱?”
厉家航不顾风度在咖啡厅内吼出来,满面怒容。
他完全没有听明白,许一诺最后一句话所饱含的情意。
过去的十多年,她面对的一直是温文尔雅的厉家航。
而今厉家航似乎已经不复从前,这让许一诺完全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她站起身来不想答厉家航的问题,准备离开,却被厉家航重重拉住手腕。
“一诺,抱歉我又失礼了。但是你要相信,我是爱你才如此。知道么,这个世界没有人比我更了解你。”
厉家航似乎也觉察到自己态度有点过分。
至此,许一诺开始觉得无奈。
她慢慢转身,双眸含泪,柳眉纠结:
“家航,过去十六年,没有人能否认你对我的好,为此我对你感激万分。但,你真的了解我吗?真的了解吗?”
闹到现在这样,是许一诺不愿看到的。
只是,好像没有事情会绝对的圆满。
虽然能和翦夜擎在一起她很高兴,但与厉家航之间的决裂,也让她心痛。
没有人愿意与自己的亲人决裂,更何况是留恋各种感情带来温暖的许一诺。
厉家航颓唐的放开手。
你真的了解我吗?
这个问题让厉家航受到前所未有的打击。
我以为自己是最了解她的,可她却这样让人伤心的反问,呵……
想到这里,他不再说什么,只是凝神看着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