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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5章 两次求婚(三)

傍晚时分,梦瑶要约林滋一起去参加舞会。林滋实在是没什么心情,推说不舒服,想留在房间休息。不过梦瑶看她脸色确实不太好,说道:“看你是真不舒服,我去帮你叫下医生吧。不过,说实在的,要是没什么大问题,这最后一晚了还是去露个脸的好,免得扫了主人家的兴,显得失礼。哪怕你只去随便吃点东西,早点回来呢。咱们参加这种活动,还是要考虑一下别人的眼光。”

林滋觉得她说的也有些道理,再加上不想被那两个男人认为自己怯了场,于是打起精神,化了个淡妆,换上了礼服,跟梦瑶一起去了宴会厅。

最后一晚是立式自助晚餐和舞会,没了前两天的拘谨,宾客们大多三三两两的边吃边聊,更有几对已经下场起舞了。主席之上依然是盛装的巴莎亚夫人和其亲属数人。林滋看到,换上燕尾服的柯铭诚坐在夫人的右侧,神情黯然,不苟言笑,仿佛初见时的样子。

林滋与梦瑶找了位置坐下。林滋没什么胃口,只喝了些许果汁和香槟。不时地有客人过来跟她们打招呼,显然不到三天的时间里,梦瑶已经结识了船上大部分的客人。

虽说是舞会,不过真正下场跳舞的人并不算很多,大概只有十几对而已。更多的人则是站在一起聊天,或是三三两两地到主席那边去敬酒和道谢。梦瑶说的没错,这最后一晚的舞会,是要给主人家面子的。自己曾被巴莎亚夫人邀去参加茶会,论理也应该找个机会去敬酒、道谢才对。只是看到柯先生就坐着那里,林滋觉得自己的双腿甚是沉重,真是不想去触这个霉头。

到了中场,舞曲越发轻快了起来,跳舞的人渐渐多了。梦瑶先后被两位男士邀去跳了一场,而林滋,大概是此时身上正散发出生人勿进的气场,让很多想来搭讪的男士也望而却步。

梦瑶显然成了场上的焦点之一。她身材高挑,美艳娇媚,舞姿更是引得周围人群的一致好评。她跳了两场,回到座位上喝饮料,笑道:“好热啊,我可得歇一口气。小滋,你好点儿了吗?要不也去跳舞吧,说不定心情就会变好的。”林滋摇摇头,她一直想寻个机会早点离场呢。

“你玩得尽兴就好,我还是安稳地坐着吧。”

两人正说着,顾凯忽然端着酒杯走到两人的面前。林滋见到他就觉得心中一沉,然而还是觉得不能让人看出端倪,勉强摆出一副镇定的样子,礼貌地打了招呼。

出乎意料的是,顾凯对她的态度也冷淡了许多,反而对着梦瑶大献殷勤。不时地称赞梦小姐美丽动人,舞姿当属游轮上的佼佼者,年纪虽轻,可是态度大方亲切,实在是让人刮目相看。梦瑶知道这位顾总前两天一直在追逐林滋,她也对这种转变有点惊讶,不时地用余光看向林滋。林滋对她安抚地笑了笑,表示自己并不在意。梦瑶是个聪明的姑娘,立刻猜出了大致的经过,她倒是不介意顾凯的过分殷勤,反而好声好气地与他攀谈了起来。

聊了一会儿,顾凯邀请梦瑶跳舞,本来说要休息的梦瑶也二话不说地答应了。他们离开座位后,林滋反而松了一口气,心想等梦瑶回来,跟她道个谢,再打个招呼,自己先回房间好了。

正在发呆出神的时候,一袭黑色燕尾服忽然映入眼帘,林滋顿时觉得心中一紧。抬起头来,看到果然是柯铭诚到了面前。他向林滋伸出手:“不知林小姐可否赏光?”

林滋一愣,没想到他会来请她跳舞。柯铭诚见她迟疑,压低了声音说道:“请放心,我不会再提今天白天的事,让你为难。只是,还有一些话想对你说。”

林滋知道他向来说话算话,也不愿在这种场合拂了他的面子。她伸出手,柯铭诚牵着她,缓缓走向舞池深处。

两人一开始并没有开口。柯铭诚轻轻地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林滋能感到他掌心的热度。她微微偏过头,看到了他下颚的线条和圆润的耳垂,嗅到了他身上淡淡的古龙水的味道。他带着她起舞、旋转,牵着她的右手坚定地握着,温柔而有力。

林滋一直在等他开口。然而柯铭诚似乎执着在舞步上,并没有发声。他跳得很好,舞步流畅优雅,可谓是绅士之舞。林滋见过不少在舞场上趁机占女伴便宜的男人,也见过不少行动笨拙却自认为有风度的男伴--比如,就在此时,林滋就用余光看到顾凯已经第三次踩到梦瑶的脚,梦瑶的眉头皱起,不得不开始躲着他的舞步了。

她和柯铭诚之间似乎达成了一种默契,你不开口我也不开口,气氛就这样僵持着,舞步却越来越默契和谐。他的手轻轻一个推送,林滋的足尖旋转,裙摆也跟着飞扬起来。渐渐地,这种张力无形地散开,连周围的人群也识趣起来,将舞池最中心的区域让给了他们。

跳个圆舞曲就能跳出探戈的气势!天知道这两个人怎么回事!

柯铭诚在舞曲的后半段终于开了口,声音似乎有些压抑:“今天白天的事,虽然结果我已经接受,但是你对我的一些看法,我想来澄清一下。希望能消除一些你对我的误解。”

林滋没有开口,只是扶着他的肩,静静地听他继续说下去。

“我的父亲死于一场车祸。事故的直接原因,是他为了摆脱偷拍和跟踪,超速行驶,最终在弯道处发生了意外。然而这并不是一个悲剧的结尾,仅仅只是一个开端。”

柯铭诚的声音透着苦涩,林滋听得心中一沉。

“整个诉讼过程长达数年,又因为新闻自由等保护原则,跟踪偷拍的报纸和记者并没有受到太多惩罚。反而是我们家族长期曝光在聚光灯下,被英国的媒体炒作、跟踪、诋毁,最终不得不由外祖家出面,申请了保护措施。我从小就明白了什么叫做人言可畏、什么叫做众口铄金、积毁销骨,所以我对媒体曝光,有着生理上的反感。我的家人也是如此。”

“我并不是存心诋毁你的工作,也不是有意歧视你的职业。只是这种对媒体的反感已经沉淀得太久,我无法摆脱这种心理。我请求你放弃现在的职业,也是出于这种考虑。所以,可能单就这一点来看,我之于你,也是有缘无分,不可能在一起的吧。”

这句话透着哀伤,听得林滋也心酸了起来。她开始反思,自己当时说的话似乎太过了点。她只看到了柯铭诚傲慢自大的一面,却没想到这看似风光的背后也是有着难以言状的悲痛。

一曲终了,余音绕梁。男女双方按照礼节互相行礼。林滋单手拎起裙摆,向柯铭诚行屈膝礼时,她看到他的目光莹莹,双目中似乎饱含着一湾秋水。

柯铭诚牵着她的手将她送回坐席一侧,一路上宾客们在为他们自动让路,有的人还在低声称赞道:“跳得真好呢,真登对!”

回到座位前,柯铭诚仍然牵着她的手不放,但神情似乎轻松了一些。他对她微笑道:“谢谢你耐心地听我把话说完。祝你晚安。”他俯下身去轻轻地吻了一下她的手背,然后转身离开。

林滋目送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忽然涌起了内疚和不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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