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手席中的小人儿两眼呆滞，木然盯着席中跳舞的女人，笑嘻嘻的拍起手掌，“娘亲，我长大要娶她，娘亲，我决定了，我就要娶她当我的娘子，娘亲娘亲。”
小人儿的声音很大，听着那声音，韩诺诺脸上尽然欢喜，如今，她的孩子要娶她当娘子，也许，此生，能听到这话，就足够了吧。
想来去年见到这孩子的时候，他也只会喊着让她离开。
现在好了，一切终于有了变化。
眼泪顺着眼角流落，这一刻，她既然哭了。
王宣看看那边坐着的王宇，在看底下强颜欢笑的诺诺，想到那年王宇对自己说的话，“若是你娶了她，也许，就不会是现在的结果，昨天，她哭着要看孩子，我心软了，第二天她就被抓进天牢打了一顿，你说，我能怎么办？我想保护她，可是我不是太子，我只是个王爷，小小的王爷。”
难道当年他真的错了吗？
若是他没有放手，现在的诺诺是不是就不会这样。
王宇埋头品着手里的酒，嘴角微微向上扬了一下，“诺诺，对不起，你必须死。”
王宣眯眼注视着他的嘴型，恍惚间，他看清了他的想法。
韩诺诺的舞跳完了，王宇面无表情的站起身朝她抻了一下胳膊，她有些吃惊，但为了他的面子，只好顺从的扶住他的胳膊。
对面的小人儿笑嘻嘻的看着她，“娘亲，她好漂亮。”
二夫人从寒儿开始喊叫开始就没有说一句话。
韩诺诺高兴的看着自己的孩子，却不能说一句话。
王宇看着怀里又要流泪的女人，低声道：“那不是你的孩子。”
不是她的孩子，那又是谁的孩子。
母后以前说帝王家的人没心没肺，现在看来，果然如此。眼瞧着那边自己的孩子，本以为会有一线生机，可此时，想来那也只是她的妄想。
她扮作微笑，推开他的手，“王爷，臣妾记住了，那臣妾是否可是回去了，毕竟我的存在对这里的人而言...不好。”
她不敢多说些什么？那撕心的疼痛，依然历历在心，手指间的伤痕还会疼痛。
从进来到现在，她已经惹得太久了，她害怕再僵持一会儿，真的会控制不住自己，做出些无法收场的错失。
但王宇却撤着她的胳膊，不管她疼与否，“若你不是本王的王妃，那就走，若是！就在这里给我好好呆着。”
真的可以好好呆着吗？韩诺诺迟疑了。
对面她的孩子，她真的可以当作没看见吗？
二夫人冷眼瞪了她一眼，看着眼下孩子高兴的模样，心里怎么也不是滋味，随即，她怒目拉住孩子的小胳膊，生硬的甩了两下，“寒儿若是再不听话，娘亲把你再丢进柴房面壁思过。”
想来孩子的性子随了韩诺诺根本听不得别人一句难听的话，看着眼下这个小人儿，她又是焦虑。
想着那冷清无人，时不时发出奇怪声音的柴房，寒儿的不悦的摇了摇头，嘴边喏喏的冒了句，“娘亲，我不敢了，不敢了。”
孩子说着就往外跑去。
韩诺诺看着那边出走的孩子，心里那团火是真的忍不住了，她乜了他一眼，用力在他腕子上咬了一口。
王宇强忍着疼，生怕她在惹出事端，可韩诺诺发气疯来压根没人能止住，他吃痛的咬着牙关，终于还是没能忍住，松了手。
韩诺诺收回嘴，狠狠的又乜了他一眼，“我恨你。”
-“我恨你”
那年亦是如此。。王宇只敢无奈看着她跑远的身影，冲着身后的欧青招了招手。
欧青知晓韩诺诺的性子，走上前作了一揖，便道：“王爷，臣觉得还是让公主和小公子在一起处处吧！毕竟...”
王宇接着说：“毕竟，她的命不长了。”
韩诺诺是满朝上下的眼中钉，肉中刺，也是那次之后，他便无法再去保护她。
或者说，只有死，对她而言，才是最好的选择。
凉亭前的花丛里，寒儿痴痴地望向那边站着不动的女人，笑道：“以前你总是跟着我，现在还在跟着我，难道你和我想的一样，要做我的小宁子吗？”
韩诺诺似笑非笑的看着这个连话都说不清的小人精，试着又向前走了两步，因为害怕挨打，她又强迫自己退了回去。
“寒...儿，”话到嘴边，她赶紧改了说辞，“小公子，天冷了，还是赶快回去吧！要不然你娘亲又该伤心了！”
明明是她的孩子，现在却要说这种话，韩诺诺心尖不觉颤了一下，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口出狂言的报应吧。
常言说，孩子是娘亲的带到世上的宝。但是眼前这个孩子呢？她何尝真正为他付出过。
以前不懂，此时她终于懂了。
在孩子面前，她根本不配做他的娘亲。
倘若再给她一次机会，她绝对不会把他生下来，来折磨自己。
韩诺诺吃力的甩掉脸上的眼泪，还没等反应过来，寒儿早已抱住她的腰身，仰着小脑袋，一脸深情，“长大了，我一定要你当我的娘子。”
和寒儿这样的距离，是她从来都没有想过的。
她笑着拂过他的额头，牵强道：“可我已经是你爹爹的娘子了，怎么再做你的娘子，真是个小傻瓜。”
寒儿，我是你娘亲啊。。她好像告诉他，但快要脱出的话还是被她生生咽了回去。
“那个没事，只要你愿意，我会跟爹爹把你要过来的。”寒儿依旧认真。
韩诺诺始终没有蹲下身，顺手在他的小脑袋上又顺了两下，才说：“小傻瓜，你才多大，等你长大，我说不定都已经死了呢！”
。。。
“可是，他再也不存在了。”韩诺诺似笑非笑的看着姨娘。
熙若轻手拂去她眼角的泪，她继续道：“那之后我死了。”
“诺诺。”
熙若笑道，“我带你去后来。”
韩诺诺摇摇头，那后来的事情，她显然不想再去看。
“对不起姨娘，我错了，我不想看了，我也不想死了，我知道错了，其实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我的寒儿也已经不复存在了，姨娘，之前你说过，我重生了，就要忘掉前世的一切，好好生活的，可是，我我却在做什么？一遇到事情就要选择逃避，慢慢的逃避久了，就忘记了，忘记了当初的感觉，姨娘，我不死了，后面的生活我要好好过，绝对不会再想着死了。”
其实诺诺从未想过死，梦外她与她的话都只是笑话而已。熙若明白自己的外甥女，也清楚她所想的。。然而不去后来，她也只是害怕看见那时候的王宇。
亦许和贤者所说一般。
过去的已然过去，就算看到了也只能看做过去。
。。。
梦外，熙若缓缓睁开眼睛，在韩诺诺额前点了两下，韩诺诺也随之睁开眼睛，可眼神已然没了神采。
“诺诺。”
韩诺诺点点头，“姨娘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姨娘，谢谢你，姨娘，其实小雨梃好的，其实小雨对寒儿梃好的。。。亦许比起一个母亲，小雨更像是寒儿的娘亲，我也只是生他的工具罢了。。。亦许和当初想的一样，若是再给我一次机会，我宁可不要那个孩子。”
说着，她还是没能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抱着膝盖哭了出来。
熙若淡定的在她背上抚了两下，“傻孩子，都已经过去了，看到了，就该真正的放下了，记住了吗？”
“记住了。”韩诺诺埋着头哽咽道。
梦完了，过去了，当初的一切，现在看来好像笑话。
本以为当初的记忆是美好的，值得留念的。。本以为寒儿的那个近似玩笑的言辞，是逗人发笑的笑话。。直到梦醒了才发现，那场景，并非所想，触及到了，也只剩痛。
韩诺诺不敢再想，擦净眼泪，对着头上的一片树荫兮兮笑了两声。
“好了，没事了，都过去了。”
另一边。
傻儿带着司徒凌回到家里。
司徒凌环顾着屋子看了一圈，“怎么？公主没回来吗？”
“亦许吧。”傻儿看着牛棚里照顾牛儿的村长。
王村长探头看了司徒凌一眼，冲着傻儿笑道：“真是个傻小子，这姑娘可真是漂亮，若是能成为傻小子的媳妇，亦是咱们平冉村的喜事啊。”
傻儿听了，白了脸，轻声道：“爷爷可别开玩笑了，落儿呢？落儿回来了吗？”
“落儿？”
王村长歪着脖子看向那边院门外走近的孩子，小声道：“傻小子，落儿不是在那呢吗？还问我。”说完，他继续拿起草刷子在牛儿背上轻轻刷了两下，嘴里碎念着，‘真是个脏牛啊。’
